我重生了,在竹马沈卫军偷走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逼我嫁给他抵债的前一天。
上一世,我为他放弃前程,为他操劳半生,最终却只换来他一句:
林晓萍,你就是个不下蛋的鸡,要不是你当年死缠烂打,我早就跟莉莉上大学过好日子了!
可笑,真是可笑。
这一世,我看着他再次揣着伪造的深情向我走来,手里还拿着那碗加了料的红糖水。
我笑了,接过红糖水,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反手泼在了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沈卫军,想让我帮你可以啊,拿你的命来换!
01
晓萍,你脸色咋这么差快,喝碗红糖水暖暖身子。
熟悉的关切话语,熟悉的廉价搪瓷碗,还有碗里那熟悉的、足以毁掉我一生的味道。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映入眼帘的是沈卫军那张年轻却写满算计的脸。
我重生了,回到了1978年,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晚。
上一世的今天,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考上首都的大学,沈卫军也是这般体贴地给我送来红糖水。我喝下后,第二天昏睡不醒,完美错过了张榜的日子。等我醒来,他拿着我的成绩单,哭着对我说我落榜了,而他考上了地区师专。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我信了。后来我才知道,我才是那个考上清华的人,他偷了我的成绩,顶替了一个落榜的名额,而我,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
再后来,我嫁给了他。我以为这是我们爱情的考验,却不知这只是我噩梦的开始。他家欠的债,让我下井下矿,没日没夜地干活。我磨坏了双手,累垮了身子,最终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而他,靠着那份偷来的文凭,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最后跟厂长的女儿宋莉莉勾搭在了一起,将我一脚踹开。
临死前,我像一条野狗,蜷缩在漏雨的平房里,听着外面沈卫军和宋莉莉的欢声笑语。他搂着新欢,对她说:那个蠢货,我当年随便几句好话,她就把命都给我了。
恨意滔天,几乎将我吞噬。
晓萍发什么呆呢沈卫军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不耐烦。他急着让我喝下这碗水,好去实施他那恶毒的计划。
我看着他,眼底的冰冷几乎要溢出来。我没有像前世那样傻乎乎地接过来一口喝干,而是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卫军,这里面……没放耗子药吧
沈卫军的脸瞬间僵住,眼神躲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你!
哦是吗我接过那碗红糖水,在他以为我要喝下去的时候,手腕一翻,滚烫的红糖水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沈卫军惨叫一声,捂住了脸。
糖水黏腻,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林晓萍!你疯了!他怒吼道,英俊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将空碗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整个筒子楼似乎都颤了三颤。我往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我疯了沈卫军,你和你妈打的什么算盘,真以为我不知道想让我帮你可以啊,跪下,求我。
我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02
沈卫军被我眼里的狠厉吓得后退了一步,他捂着脸,又惊又怒:林晓萍,你不可理喻!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冰冷。
他狼狈地跑了,连句场面话都没敢再说。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慢攥紧了拳头。这一世,我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还要让那些曾经欺我、辱我、害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第二天一大早,大院里的广播就开始循环播放高考成绩张榜的消息。我娘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拉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晓萍啊,咱不去……不去第一个看行不娘这心脏受不了。
我反握住我娘的手,她的手粗糙又温暖。上一世,她因为我的落榜和下嫁,一夜白头,郁郁而终。这一世,我要让她成为全大院最骄傲的母亲。
娘,没事,我们去。早看晚看都一样。我语气平静,给她递过去一个馒头。
我娘不知道的是,这一世,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昨晚沈卫军落荒而逃后,我立刻就去了邮局,给我远在首都的舅舅发了封加急电报,只写了几个字:考上清华,恐被顶替,速归。
舅舅是我娘唯一的亲人,也是我们家最大的靠山。上一世他因为在国外考察,错过了回护我的最佳时机,等他回来时,一切已成定局,成了他一生的遗憾。这一世,我提前给他报了信。
我和我娘到榜前的时候,那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既紧张又期盼的神情,这可是一考定终身的年代。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卫军和他娘张翠花。张翠花正唾沫横飞地跟邻居们说着什么,眼睛还不时地往我这边瞟,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我家卫军说了,这次考得特别好,上个师专是稳稳的。不像有的女娃子,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一天到晚就知道扒着我们家卫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围的人发出不大不小的哄笑声。
我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拉着我就想走。
我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向人群中央的沈卫军走去。
他看到我,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还主动开口:晓萍,你来了。别听我妈瞎说,她没恶意的。
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看似在替我解围,实则坐实了他妈口中那个扒着他的形象。
我没理他,只是抬头,看向那张鲜红的榜单。我的目光从后往前,很快,就在最顶端的位置,看到了我的名字。
林晓萍,总分412,全县第一。
而沈卫军的名字,我找了很久,才在榜单最末尾的角落里找到。
沈卫军,总分235,名落孙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03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声尖利的叫喊划破了寂静,张翠花像头发了疯的母鸡,扑到榜单前,手指颤抖地指着我的名字,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把我们家卫军和她的名字搞错了我们家卫军怎么可能落榜!
沈卫军的脸也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榜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邻居们先是震惊,随即投来看好戏的目光。刚才张翠花吹得有多厉害,现在沈卫军的脸就被打得有多肿。
哎哟,翠花啊,你家卫军不是稳上师专吗这235分……怕是有点悬哦。
就是啊,反倒是晓萍,不声不响的,考了个县状元,这可是要上首都的大学啊!老林家这是要飞出金凤凰了!
我娘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闺女……我的闺女有出息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转向面如死灰的沈卫军,故意用一种天真又困惑的语气问:卫军哥,你不是说你考得很好吗怎么会……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影响发挥了呀
我特意在昨晚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沈卫军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怨毒地看着我。他知道,我是在点他。
张翠花反应过来,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林晓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克了我们家卫军!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她说着就要朝我扑过来,想撒泼打滚。
我早有防备,轻轻一侧身就躲了过去。我还没开口,一个沉稳又清冷的声音就在我身侧响起。
张婶,高考凭的是真本事,怨不得别人。
我转头,看到了顾长风。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深邃。他是我们大院里另一个传奇,也是上一世我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和我同届,却因为家庭成分问题,直到政策松动才能参加高考。
上一世,他考上了国防科大,后来成为了国内最年轻的科研专家。而我,却在泥潭里耗尽了一生。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张成绩条,显然也是来看榜的。他的目光在榜单上扫过,最后落在我名字旁边的那个分数上,对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祝贺。
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沉静气质,仿佛能抚平我从地狱带来的所有戾气。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男人。
张翠花被顾长风一噎,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你懂什么……
我娘不懂,我懂。我上前一步,挡在我娘和顾长风身前,直面张翠花,张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我克你儿子,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就是造谣。现在可是新社会了,造谣可是要被抓去劳改的。
我的话掷地有声,张翠花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大院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下来。
是我舅舅,林建国。他,终究是赶回来了。
04
舅舅!我眼眶一热,快步迎了上去。
晓萍!林建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看到我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电报我收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张翠花看到我舅舅开着吉普车回来,脸色变了又变。她知道林建国在首都当官,但没想到派头这么大。
沈卫军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没急着回答舅舅的话,而是转身,目光冷冷地扫过沈卫军母子,然后朗声对周围的邻居们说: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沈卫军的成绩会是这样。那我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我顿了顿,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才缓缓开口。
从前啊,有个女孩,她学习很好,她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女孩很信任这个哥哥,把自己的所有复习资料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高考前,这个哥哥找到女孩,说他压力太大,想让女孩帮他作弊……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卫军就厉声打断:林晓萍,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笑了,沈卫军,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找过我,没说过这些话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继续说道:女孩拒绝了。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她没想到,就在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晚,那个哥哥,给她送来了一碗加了安眠药的红糖水,想让她昏睡过去,然后偷走她的成绩单,顶替她的名额去上大学!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天啊!这么恶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卫军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啊!
老实我看是蔫儿坏!这事要是真的,那可是犯罪啊!
张翠花彻底慌了,指着我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你胡说!你这是嫉妒我们家卫军!你拿不出证据,你就是诬陷!
证据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了顾长风,长风哥,你是我们大院里最正直的人,也是退伍军人,我相信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沈卫军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了很久
顾长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我昨晚起夜,确实看到他了。大概十一点左右,在你家门口站了有十几分钟。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选择相信我。
这点信任,像一束光,照进了我满是阴霾的心。
张翠花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长风,顿时气急败坏:你……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够了!一直沉默的林建国突然爆喝一声,他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张翠花,我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倒是你儿子,心术不正,人尽皆知!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甘休!
他转身对我说:晓萍,跟舅舅走,我们去县教育局,去公安局!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林建国的外甥女!
舅舅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卫军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朝着我,嚎啕大哭。
晓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别去告我,你告了我,我这辈子就毁了!
05
沈卫军这一跪,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哭得涕泗横流,抱着我的腿,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晓萍,我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太想上大学了,太想离开这个穷地方了!我不是人,我混蛋!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怎么样都行!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一下又一下,打得啪啪作响。
张翠花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跪下,哭天抢地:晓萍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卫军是你的卫军哥啊,你怎么忍心看他去坐牢啊!
母子俩一唱一和,上演了一出苦情大戏。周围一些心软的邻居已经开始动摇了。
唉,卫军这孩子也是一时糊涂……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真闹到公安局,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表演。上一世,我也是这样被他们骗过的。每次他犯了错,就用这招来博取我的同情,而我每一次,都选择了原谅。
结果呢换来的是万劫不复。
我缓缓抽回自己的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沈卫军,你觉得你错在哪了
他愣住了,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以为我会被他的眼泪和下跪打动。
我……我错在不该想走捷径,不该对你动歪心思……
不。我摇了摇头,打断他,你没错。你想上大学,想出人头地,这都没错。
我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错在,不该把我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更错在,上辈子害死我之后,还那么心安理得。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
沈卫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我给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微笑。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我直起身子,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我舅舅:舅舅,我们走吧。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林建国欣慰地点了点头,拉着我,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向着吉普车走去。顾长风也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我们没去公安局。舅舅带着我,直接去了县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他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不停地给我夹菜,心疼地说:瘦了。在舅舅这,没人能再欺负你。
我吃着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是劫后余生的泪,也是被亲人珍视的泪。
吃到一半,饭店经理亲自端着一盘红烧肉走了进来,点头哈腰地对我舅舅说:林主任,这是我们饭店新来的大厨做的,您尝尝。
舅舅点了点头。
我却在看到那个所谓大厨的时候,愣住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把沈卫军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又一脚把他踹了的厂长千金——宋莉莉。
她怎么会在这里当厨子
06
宋莉莉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厨师服,脸上还沾着点点油污,但依旧难掩她出众的容貌。她看到我时,也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不自然。
林主任,这位是她很快调整好表情,笑着问我舅舅。
我外甥女,林晓萍。今年县里的高考状元。舅舅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宋莉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显然也听说了高考状元的事,但没想到正主就坐在她面前。
原来是晓萍妹妹,恭喜你啊。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放下菜就想走。
等等。我叫住了她。
我看着她,突然玩心大起,故意问: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好面熟啊。
宋莉莉的脸色更难看了:可能……可能是在街上见过吧。
是吗我歪着头,故作天真,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是红星轧钢厂宋厂长的女儿,叫宋莉莉
这下,连我舅舅都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宋莉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我把她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厂长的千金,却在国营饭店的后厨当学徒,这事说出去可不好听。
我……我就是想学门手艺。她强撑着解释。
我心里冷笑。学手艺是假,来这里钓鱼才是真吧。国营饭店是全县消息最灵通,也是各路能人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上一世,她就是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地区领导的儿子,才把沈卫军给踹了的。
学厨师好啊,以后谁娶了你,可就有口福了。我笑眯眯地说,不像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对了,莉莉姐,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啊以你的条件,肯定能上个好大学吧
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莉莉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没发挥好,就……就考了个中专。
中专也不错了。我故作安慰,心里却乐开了花。
上一世,她仗着家里的关系,也搞到了一个师专的名额,和沈卫军成了同学。这一世,没有了沈卫军这个跳板,她也被打回了原形。
真是天道好轮回。
送走宋莉莉,舅舅才皱着眉问我:晓萍,你认识她还跟她结了梁子
我摇了摇头:谈不上梁子。只是,她是沈卫军的另一个‘目标’。如果我没猜错,沈卫军考砸了,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攀上宋厂长这棵高枝了。
舅舅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个沈卫军,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冷哼一声,晓萍你放心,这件事,舅舅给你办得妥妥的。保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沈卫军和张翠花就提着两瓶酒两条烟,找到了宋厂长家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舅舅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07
沈卫军母子俩在宋厂长家具体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猜,无非就是痛斥我林晓萍如何水性杨花,又如何陷害他沈卫军,然后表示自家儿子虽然高考失利,但品性纯良,对宋莉莉一片真心云云。
张翠花尤其擅长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
可惜,他们这次踢到了铁板上。
宋厂长是个老狐狸,能坐到那个位置,什么人没见过。他或许会因为沈卫军长得一表人才而高看一眼,但绝不会因为张翠花的几句话就信以为真。
更何况,我舅舅已经提前给他通过气了。
据说,宋厂长听完张翠花的哭诉,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呵呵地收下了礼物,还拍着沈卫军的肩膀说:卫军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高考不算什么,年轻人有上进心最重要。这样吧,我们厂正好缺个搬运工,你要是愿意,明天就来上班吧。也算叔叔给你个机会,让你在莉莉面前好好表现。
搬运工
沈卫军当场就傻眼了。他可是要做人上人的,怎么能去当一个臭苦力
张翠花也急了,想说点什么,却被宋厂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怎么不愿意我们轧钢厂的搬运工可是正式工,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呢。你要是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干。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卫军要是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憋屈地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很快就在整个大院传开了,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大笑料。
听说了吗沈卫军去轧钢厂当搬运工了!
哈哈哈,他不是要做大学生吗怎么跑去扛麻袋了
还不是想攀高枝,结果人家厂长没看上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翠花气得一连好几天都没敢出门。沈卫军更是像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他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厂里干活,累得像条死狗,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彻底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工人。
我听着这些消息,内心毫无波澜。这只是利息而已,真正的本金,我还没开始讨呢。
几天后,我的清华录取通知书和舅舅一起到了。大红的信封,烫金的大字,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我们家门口,第一次围了那么多人,比看高考榜单那天还热闹。道贺声、羡慕声不绝于耳。我娘笑得合不拢嘴,挺直了多年的腰杆,仿佛年轻了十岁。
我拿着通知书,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顾长风。他也来了,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地看着我,眼睛里有光。
我也冲他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晓萍,你别得意!你今天拥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是沈卫军。他穿着一身油腻腻的工服,双眼通红地挤进人群,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该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是你毁了我!是你这个毒妇!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还没说话,我娘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沈卫军,你个小王八蛋,你还有脸来!我们家晓萍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给我滚!
我偏不滚!沈卫军彻底疯了,今天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说着,他竟然从身后摸出了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朝着我就冲了过来!
08
晓萍,小心!
惊呼声四起,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我娘吓得脸都白了,想冲上来护住我,却被我舅舅一把拉住。
我站在原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沈卫军,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我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就是我上一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懦弱、无能,只会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
菜刀的寒光在我眼前放大,就在刀锋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一道黑影闪电般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是顾长风。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顾长风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砍在了沈卫军持刀的手腕上。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顾长风一个利落的擒拿,反剪住沈卫军的胳膊,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看不清。
沈卫军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放开我!林晓萍,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长风眉头一皱,手上加了力道。沈卫军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嘴巴放干净点。顾长风的声音冷得像冰。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地回过神来。我看着挡在我身前那个挺拔的背影,心脏漏跳了一拍。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了。
没事吧顾长风回过头,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长风哥。
应该的。他言简意赅,随即转头对我舅舅说:林主任,报警吧。持刀伤人,蓄意谋杀,够他喝一壶了。
张翠花一听要报警,吓得魂飞魄散,扑上来就要抢人,结果被我舅舅带来的人直接拦住了。
很快,公安就来了,带走了像一滩烂泥的沈卫军和哭天抢地的张翠花。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经此一事,沈卫军算是彻底身败名裂了。他因为持刀伤人未遂,被判了三年劳改。张翠花也因为包庇纵容,被厂里记了大过,灰溜溜地搬离了大院。
而我,成了整个县城最励志的传说。
去首都上学那天,是大院里好多邻居一起送我到火车站的。我娘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晓萍啊,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家里写信。
知道了,娘。
我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让我意外的是,顾长风竟然就坐在我的对面。
他也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是国防科大。我们竟然是同一趟车。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站台越来越远,我娘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我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个水煮蛋递到了我的面前。
吃了。路上时间长。顾长风说。
他的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沈卫军那双总是藏着污垢的手完全不同。
我接过鸡蛋,轻声说了句:谢谢。
火车况且况且地向前行驶,载着我们,奔向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data-fanqie-type=pay_tag>
09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在清华,我像是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知识。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围着男人转的恋爱脑,我有了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我知道,未来的几十年,这个国家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要抓住这个时代赋予我的每一次机会。
我和顾长风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联系却从未断过。他会每周给我写一封信,信里没有花前月下,说的都是他最近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实验,偶尔也会问问我的学习情况。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刚劲有力,沉稳内敛。
我们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和最忠实的笔友。
大二那年,我利用课余时间,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翻译社。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大量的外国文献和商业资料需要翻译,我们的生意异常火爆。
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拿到钱的那天,我请顾长风吃了顿大餐——学校门口小饭馆的一盘红烧肉。
他看着我神采飞扬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很开心
当然!我用力点头,长风哥,我跟你说,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开最大的公司,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我相信你。
也就是在那天,他跟我表白了。
没有玫瑰,没有誓言,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晓萍,我想以革命同志和人生伴侣的身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晃,四年过去。
我以全优的成绩毕业,并放弃了保研的机会,选择下海经商。我用大学赚的钱,在深圳开了一家小小的电子厂。
顾长风则进入了国家最核心的科研单位,投身于国防事业。
我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聚少离多,但心却紧紧连在一起。
创业是艰难的。我遇到过资金断裂,也遭遇过同行的恶意打压,最难的时候,账上只剩下几百块钱,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顾长风来了。
他带着他所有的积蓄,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多,但你先拿着。他把一个布包塞到我手里,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工资和津贴。
我抱着那个布包,哭得一塌糊涂。
后来,我的事业越做越大,从一家小小的电子厂,发展成了国内知名的科技集团。我成了别人口中励志的女企业家,登上了报纸和电视。
而顾长风,也成了他那个领域里最闪亮的星。
我们终于在北京安了家,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把母亲从老家接了过来,让她安享晚年。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是以前的邻居打来的。
她说,沈卫军出狱了。
他没有再回老家,而是来了北京,在工地上搬砖。有人看到他,瘦得脱了相,像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还四处打听我的消息,说想见我一面,亲口跟我说声对不起。
我听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对不起太晚了。我的人生,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那些陈年旧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醒来的噩梦。
10
再次见到沈卫军,是在一个下着小雪的冬日。
那天,我和顾长风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车子路过一个建筑工地时,我无意间一瞥,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戴着一顶脏兮兮的安全帽,正和一群工友蹲在路边吃盒饭。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车窗,隔着风雪,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愣住了,手里的盒饭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羞愧,最后是无尽的悔恨。
他站起身,想朝我的车子走过来,但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污的衣服和鞋子,自卑地低下了头。
顾长风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问:要停车吗
我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不用了。走吧。
司机发动了车子,平稳地驶离。我没有再回头。
他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他应得的。
晚宴上,我作为优秀企业家代表上台发言。我讲了我的创业故事,讲了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机遇,也讲了我对未来的期许。
……我要感谢我的爱人,顾长风先生。我看向台下,那个穿着一身笔挺军装,无论何时何地,目光都始终追随着我的男人,是他,让我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了光,也是他,给了我一往无前的勇气。谢谢你,我的爱人。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顾长风站起身,遥遥地对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看着他,笑了。眼眶有些湿润,但心里,却被巨大的幸福和满足填满。
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拥有了值得我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爱人与事业。
上一世的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
重活一世,我不仅报了仇,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也抓住了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