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溪村少年,玉坠风波
浙东清溪村,藏在括苍山脉的褶皱里。村前一条溪水,常年泛着碎银似的光,村后是连绵的竹海,风过处,竹叶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
阿竹第一次摸到那枚玉坠时,指尖被凉得缩了缩。
那是暮春,他在溪滩捡螺蛳,脚腕被一块光滑的石头绊了下。俯身去看,不是石头,是个半埋在沙里的木盒。盒盖朽了大半,里面裹着块青白色的玉,雕成半片竹叶的模样,叶脉纹路清浅,摸上去竟像有层薄霜。
这是……阿竹把玉坠揣进怀里,心跳得比溪里的鱼还快。他爹娘死得早,跟着瞎眼的阿婆过活,长到十六岁,见过最值钱的东西,是村里富户家姑娘头上的银簪。
回到家,阿婆正坐在门槛上摸鞋底,听见他脚步声,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阿竹今天螺蛳多不
阿竹把玉坠掏出来,递到阿婆手里。阿婆的手指在玉上摩挲半晌,忽然浑身一颤,指甲掐进他手背：这东西……你从哪儿捡的
溪滩。阿竹被她掐得疼,阿婆,这是啥
阿婆没说话,手抖得厉害,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片一模一样的竹叶绿玉。两片玉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竹叶,接口处的纹路严丝合缝。
原来……真有这东西。阿婆的声音发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阿竹,这玉不能留,明天就扔回溪里去。
阿竹愣住了：为啥这玉看着值钱,说不定能换些米……
换命！阿婆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这是‘青竹令’的一半。三十年前,你爹就是因为这东西,才……
话没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踢翻了柴禾。阿竹抄起门后的柴刀,刚要出去,阿婆拽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走！从后窗跳出去,往竹海跑,去找‘听涛观’的清玄道长。别回头,别跟人说你见过这玉！
阿竹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哐当被踹开,三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腰间佩着弯刀,刀鞘上绣着朵黑色的曼陀罗。
老婆子,看见一枚竹叶绿玉了吗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像磨过的砂石,目光扫过屋里,落在阿婆手里的半片玉上,眼睛一眯,果然在这儿！
阿婆把阿竹往窗后推,自己挡在前面,手里紧紧攥着玉：我不知道你们说啥！
黑衣人懒得跟她废话,抬手一掌拍在阿婆胸口。阿婆像片落叶似的倒下去,嘴角溢出血。
阿婆！阿竹目眦欲裂,举着柴刀就冲上去。可他连像样的功夫都不会,刚跑到黑衣人面前,就被一脚踹倒在地,手腕被反拧着按住,柴刀哐当掉在地上。
搜他身。为首的黑衣人说。
另一个黑衣人伸手往阿竹怀里一摸,摸出那半片玉坠,又摸出油纸包——里面是阿婆早上蒸的红薯。
两半都齐了。黑衣人把两片玉合在一起,对着光看了看,冷笑一声,总算没白跑。这小子怎么办
斩草除根。为首的黑衣人拔出弯刀,刀光映在阿竹脸上,冷得像冰。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叱：黑曼陀罗的人,也敢在括苍山撒野
一道白影从墙头掠进来,落地无声。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穿件月白长衫,腰间悬着柄细剑,剑鞘是竹制的,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她手里捏着三枚竹镖,指尖一弹,咻咻咻三声,三个黑衣人手腕一麻,弯刀脱手落地。
是‘竹影剑’苏清寒！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变,撤！
三人转身就想跳墙,苏清寒却没给他们机会。她身形一晃,像阵清风绕到三人身后,细剑出鞘,剑刃划破空气,带起一串清脆的鸣响。不过三招,三个黑衣人的后颈就被剑尖抵住。
说,谁派你们来的苏清寒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黑衣人咬着牙不说话。苏清寒眉峰一挑,剑刃微微用力,其中一人疼得闷哼一声,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哨子。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发力撞向苏清寒,趁她后退的瞬间,纵身跃上墙头,转眼就消失在竹林里。
苏清寒没去追,转身扶起阿竹,又蹲下身探阿婆的鼻息,轻轻摇了摇头。
阿竹扑到阿婆身上,眼泪砸在阿婆冰冷的脸上,却哭不出声。他知道哭没用,阿婆说过,男人的眼泪要流在该流的地方。
你叫阿竹苏清寒递给他一方素帕,你阿婆说的‘听涛观’,我带你去。
阿竹抬起头,看见姑娘的眼睛很亮,像溪水里的星子。他攥紧了怀里的玉坠——现在,这是他和爹娘、阿婆唯一的联系了。
第二章
听涛观里,青竹往事
往听涛观的路,藏在竹海深处。苏清寒走在前面,长衫下摆扫过竹叶,连一片叶子都没惊动。阿竹跟在后面,攥着玉坠的手心全是汗。
黑曼陀罗是啥他忍不住问。
江湖上的邪派,专做寻仇夺宝的勾当,三十年前被武林正道打压过,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了。苏清寒脚步没停,他们要找的不是玉,是玉里藏的东西。
阿竹一愣：玉里有东西
嗯。苏清寒回头看他一眼,这对青竹令,是你爹——‘青竹剑’沈砚之留下的。三十年前,他是江湖上最年轻的剑客,一手‘青竹剑法’能破天下七十二家暗器。后来他发现黑曼陀罗在偷偷炼制一种毒,叫‘蚀心散’,能让人功力尽失,变成傀儡,就联合正道高手去查,结果……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结果行动前走漏了风声,正道高手折了大半,你爹也失踪了,人人都说他死了,只有你阿婆和我师父觉得他还活着。
阿竹的心猛地一跳：我爹还活着
不好说。苏清寒摇摇头,但青竹令里藏着蚀心散的解药配方,还有黑曼陀罗老巢的位置。黑曼陀罗找它找了三十年,这次找到你家,怕是已经查到你爹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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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前面出现一座道观,依山而建,青瓦白墙,被竹海围着,像幅水墨画。观门上牌匾写着听涛观三个篆字,笔力清劲。
一个白发老道正在院子里扫地,看见苏清寒,笑道：清寒,你倒是比我算的早到半柱香。
师父,阿竹带来了。苏清寒躬身行礼。
老道转过身,阿竹才发现他眼睛很亮,不像阿婆那样浑浊。老道打量着阿竹,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玉坠,叹了口气：沈师弟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他就是清玄道长。
进了观里,清玄道长给阿竹倒了杯茶,茶水上飘着片竹叶,喝着有股清甜。阿竹,你爹当年没失踪,是被黑曼陀罗的人抓了,关在他们的老巢‘断魂崖’。老道缓缓道,我和你爹是师兄弟,当年他查蚀心散,我在暗中接应,他被抓前,托人把青竹令分成两半,一半送回你家,一半藏在溪滩——他知道你阿婆会带你去那儿捡螺蛳。
阿竹握着茶杯的手在抖：那我爹……现在还活着吗
应该还在。清玄道长点头,黑曼陀罗要从他嘴里问出解药配方,不会轻易杀他。但断魂崖地势险要,机关密布,我们试过三次救人,都没成功。
我去救他！阿竹猛地站起来。
你去清玄道长笑了,你连剑都不会握,怎么救
阿竹愣住了。他确实不会武功,刚才那三个黑衣人,他一个都打不过。
别急。苏清寒递给他一柄竹剑,剑身是老竹削的,泛着琥珀色的光,我教你。青竹剑法,本就该传给他儿子。
接下来的半年,阿竹就在听涛观学武。天不亮就起来扎马步,练劈剑、刺剑,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晚上还要背剑谱,认草药——清玄道长说,青竹剑法不光是剑法,还得懂草木习性,剑招要像竹叶一样,能随风雨变势。
苏清寒教得严,却也细心。他劈剑姿势不对,她就握着他的手调整；他背不出剑谱,她就用竹叶蘸着水,在石桌上写给他看。有次他练剑时摔了,膝盖磕破了皮,她蹲下来给他上药,指尖轻轻碰过他的伤口,凉丝丝的,他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练剑要静气。苏清寒抬眼看他,嘴角弯了弯,你脸这么红,是热的
阿竹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伤口,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他知道自己对苏清寒动了心,可他现在只是个半吊子的剑客,连爹都救不了,哪敢想这些。
这天,清玄道长叫住他,把两半青竹令合在一起,放在火上烤了烤。玉坠上的叶脉纹路突然变深,透出一行小字：八月十五,断魂崖下,竹影为号。
是你爹的字！清玄道长眼睛一亮,他在给我们传信！八月十五,是黑曼陀罗一年一度换防的时候,防守最松！
阿竹攥紧了竹剑,指节发白。他等这一天,等了半年。
苏清寒走过来,把一个布包递给他,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瓶伤药。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阿竹脱口而出,断魂崖太危险,我不能让你……
我是‘竹影剑’,正道除邪,本就是我的事。苏清寒打断他,眼神很坚定,再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阿竹看着她,说不出话。他知道苏清寒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改。
八月十四那天,他们出发了。清玄道长送他们到竹海边缘,塞给阿竹一张地图：这是断魂崖的机关图,是你爹当年偷偷画的。记住,万事小心,救不出人就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阿竹点点头,接过地图,又看了看苏清寒。她站在月光下,长衫被风吹得轻轻动,像朵要飞的云。
走吧。苏清寒说。
两人并肩走进夜色里,身后的竹海渐渐远了,前方的路,藏在更深的黑暗里。
第三章
断魂崖险,旧友新敌
断魂崖在雁荡山深处,崖壁陡峭,常年云雾缭绕。阿竹和苏清寒扮成采药人,沿着崖底的小路往里走。路边的石头上,刻着黑曼陀罗的标志,看得人心里发紧。
按地图说,前面有个机关,是道石门,要用青竹令才能打开。苏清寒低声道,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
阿竹把青竹令拿出来,刚要靠近巨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躲到树后,看见五个黑衣人走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上次在溪村见过的黑衣人首领。
老大,你说沈砚之真会在今天动手一个黑衣人问。
不好说。首领冷笑一声,不过那老东西肯定在耍花样。教主说了,这次不光要拿到解药配方,还要把沈砚之那小子和苏清寒一起抓回来——苏清寒的竹影剑,正好能破咱们的暗器阵。
阿竹心里一惊：他们知道苏清寒要来！
等黑衣人走远了,苏清寒才轻声道：他们在设圈套。
那怎么办阿竹问。
兵来将挡。苏清寒眼神一沉,机关图上写着,石门后面有个密道,能通到关押我爹的石室。我们先去石门,见机行事。
两人摸到巨石前,阿竹把青竹令按在石门上的凹槽里。咔嚓一声,石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刚走进石门,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石门又关上了。同时,头顶落下一张大网,网眼上裹着倒刺,闪着寒光。
果然有埋伏！苏清寒拉着阿竹往后一跃,躲开大网,细剑出鞘,护住身前,出来吧！
石壁后转出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那个首领,手里拿着个哨子,吹了一声。周围突然亮起火把,照亮了整个石室——石室中间有个铁笼,里面关着个中年人,头发花白,脸上有道疤,却依稀能看出和阿竹有几分像。
爹！阿竹浑身一颤。
沈砚之抬起头,看见阿竹,眼睛一下子红了：阿竹你怎么来了！快走！
想走晚了！首领冷笑,沈砚之,把解药配方交出来,我就放你儿子一条活路。
沈砚之没理他,只盯着阿竹：阿竹,听爹说,青竹剑法的最后一招叫‘竹雨’,要在月圆之夜,以心御剑……
废话少说！首领一挥手,上！
黑衣人蜂拥而上。苏清寒挺剑迎上去,剑刃翻飞,像片旋转的竹叶,转眼间就挑落了三个黑衣人的兵器。阿竹也握紧竹剑,按照半年来练的招式,刺向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可他毕竟练剑时间短,对付一个还行,两个就有些吃力。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偷袭,他没躲开,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阿竹！苏清寒回头一看,分心之下,腰间被踢了一脚,踉跄着退了几步。
抓住他们！首领大喊。
就在这时,沈砚之突然在铁笼里大喊：阿竹！看天上！
阿竹抬头,看见石室顶部有个天窗,月光正好从天窗照下来,落在他手里的竹剑上。他想起沈砚之说的竹雨,想起苏清寒教他的静气,闭上眼睛,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剑上——他好像看见爹在竹林里练剑,看见苏清寒在石桌上写字,看见阿婆坐在门槛上摸鞋底。
喝！他猛地睁开眼,竹剑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个圈,化作无数道剑影,像一阵青色的雨,朝着黑衣人射去。
噗噗噗几声,黑衣人的手腕都被剑影划伤,兵器掉了一地。连苏清寒都愣住了——这招竹雨,她只在师父的画册里见过,说是青竹剑法的精髓,百年难遇有人能练成。
首领见状,脸色大变,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地上一摔。瓷瓶里冒出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撤！首领趁机带着黑衣人往外跑。
阿竹想去追,苏清寒拉住他：先救人！
两人跑到铁笼前,阿竹用剑砍锁,砍了好几下才砍断。沈砚之从铁笼里出来,一把抱住阿竹,声音发颤：好小子……没给你爹丢脸。
爹,我们快走！阿竹说。
沈砚之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阿竹：这是蚀心散的解药配方,你和清寒把它交给清玄道长,让他交给武林盟。我还有事要做——黑曼陀罗的教主就在崖顶,他手里有母蛊,能控制所有中了蚀心散的人,我必须去毁了它。
我跟你一起去！阿竹说。
不行。沈砚之按住他的肩,你娘当年说,要你做个安稳人,别入江湖。现在看来,你注定要走这条路,但爹希望你走得正,走得直。去吧,别回头。
他拍了拍阿竹的背,又看了看苏清寒,点了点头,转身就往石室深处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阿竹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配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知道爹是不想拖累他们,也知道爹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们走。苏清寒拉着他的手,完成沈叔叔的心愿。
两人沿着密道往外走,月光从密道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阿竹觉得,苏清寒的手很暖,暖得能驱散心里的冷。
第四章
武林盟会,青锋洗玉
回到听涛观,清玄道长见只有他们回来,叹了口气,没多问,只把解药配方抄了几份,派人送到武林盟。
过了一个月,江湖上传来消息：断魂崖顶发生激战,黑曼陀罗教主被人杀了,母蛊也被毁了,但杀教主的人是谁,没人知道。有人说是沈砚之,有人说是个神秘剑客,还有人说,是黑曼陀罗内部反目。
阿竹知道,是爹。
这一个月,他没停过练剑。苏清寒说他的竹雨还不够熟,要练到收发自如,才能真正护住想护的人。他每天练到深夜,手臂上的伤口好了又添新的,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这天,武林盟派人来请他们去参加武林大会。说是要推选新的武林盟主,还要商议彻底铲除黑曼陀罗余党的事。
该去。清玄道长说,青竹令的事,得让江湖人知道真相。
武林大会在黄山召开。阿竹和苏清寒赶到时,山脚下已经聚了不少武林人士,有白发苍苍的老剑客,有英姿飒爽的女侠,还有扛着斧头的壮汉,吵吵嚷嚷的,像个大集市。
那不是‘竹影剑’苏姑娘吗有人看见苏清寒,小声议论,她身边那个少年是谁
听说就是沈砚之的儿子,叫阿竹,一手‘竹雨’剑法很厉害。
阿竹听见这些话,心里有些发慌,往苏清寒身边靠了靠。苏清寒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有我。
大会开始,武林盟的盟主站出来说话,刚说了两句,人群里突然有人喊：等一下！沈砚之当年是叛徒！是他出卖了正道高手,才让黑曼陀罗得逞的！
阿竹猛地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个锦衣中年人,腰间佩着剑,剑鞘上刻着唐门两个字。是唐门的门主,唐万山。
你胡说！阿竹往前走了一步,我爹不是叛徒！
唐万山冷笑一声：我胡说当年行动前,只有沈砚之知道路线,不是他是谁再说,他被黑曼陀罗抓了三十年,为啥还活着肯定是跟黑曼陀罗勾结了！
不少人跟着点头。三十年前的事,很多人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难免会信唐万山的话。
苏清寒站到阿竹身边,朗声道：唐门主,你说沈叔叔是叛徒,有证据吗
证据唐万山哼了一声,他活着就是证据！还有,他儿子现在拿着青竹令,说不定就是黑曼陀罗派来的奸细！
阿竹气得发抖,握紧了竹剑。他知道跟唐万山争辩没用,得拿出证据。可证据……爹没给过他证据。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喊：我有证据！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是村里的张婆婆,阿婆以前的邻居。
张婆婆你怎么来了阿竹愣住了。
张婆婆走到阿竹身边,打开布包,里面是封信,纸都黄了。这是你爹被抓前,托我交给你阿婆的,说要是有一天有人污蔑他,就把这信拿出来。
阿竹接过信,手有些抖。他展开信纸,上面是爹的字,笔力有些乱,像是写得很急：
吾妻亲启：黑曼陀罗蚀心散需用‘七星草’炼制,此草唯唐门有。唐万山与黑曼陀罗交易,以七星草换暗器图谱,我查此事时被他发现,他故意走漏风声,害我被抓。若我不测,望告知阿竹,莫信谣言,莫入歧途,守好本心即可。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唐万山。
唐万山脸色煞白,指着张婆婆：你胡说！这信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问问唐门的药农就知道了。张婆婆冷笑,当年你派药农去采七星草,采了三个月,全村人都看见了！
唐万山还想狡辩,突然噗地吐出一口血——是被气的,也是被吓的。
拿下他！武林盟盟主喊道。
几个武林人士上前,很快就把唐万山捆了起来。
大会继续开,有人提议让阿竹当武林盟主,说他爹是英雄,他也年少有为。阿竹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当盟主,我只想找个地方,教孩子们练剑,让他们知道啥是侠义。
众人都笑了,觉得这少年实在。
散了会,苏清寒陪阿竹在黄山的天都峰上看日落。夕阳把云彩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山像卧着的龙。
你真要去教孩子练剑苏清寒问。
嗯。阿竹点头,爹说要守好本心。我觉得,让更多人懂得侠义,比当盟主有用。
苏清寒笑了：那我陪你。我教他们剑法,你教他们认草药,像你爹和清玄道长当年一样。
阿竹转过头,看见苏清寒的眼睛里映着夕阳,亮得像宝石。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这次,他没脸红。
好。他说。
后来,有人说在浙东的清溪村见过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教孩子认草药,女的教孩子练剑,他们住的院子里种满了青竹,风一吹,竹叶沙沙响,像在说一个关于侠义、关于守护的故事。而那对青竹令,被他们嵌在院门上,阳光照下来,玉色温润,像是把整个江湖的风雨,都洗成了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