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素澹,永宁十年,我的师父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一瞬的愣怔,但也仅此而已。
收到消息的那天府中上下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不时还能听见几声浅浅的呜咽。
就连府中的仆人都如此伤心,但我却连一滴泪都未掉。
原来我这么冷血啊。
三日后,城门大开。
传来的不是捷报,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城中百姓闻讯而来,哭声随着凛冽的寒风吹到我的耳中。
我边往城门口走,边试着努力挤出泪水。
一点湿润让我停下脚步,愣怔了一瞬。
抬头一看,原来下雪了啊。
我还是哭不出来。
原本挤在棺前的百姓看见我来了,极为有默契的分散开来。
为我让出了一条小道。
是素澹小姐。
素澹小姐来了。
我站在棺椁前。
听着风声烈烈,百姓哽咽的声音。
眼前是漫天白雪,还有在空中飘动的白绫。
我突然不敢看了
可是我在怕什么呢
我轻轻的抬起脑袋,看向棺内。
在看清的一瞬间,呼吸骤然停滞。
他的右手没了,脚筋也被挑断了,身上都是剑伤,心脏处有一个大血窟窿。
他的心也没有了。
我双手牢牢的握住棺椁的边缘,双臂一撑就翻到了棺内。
周围的人顿时惊了一下,都围了过来想把我拉出来。
都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待会儿吧。
一个正值中年神情悲伤又严肃的女人挡在棺前。
众人一看是将军府的郑管家,便都退开了。
我躺在棺椁里,看着他的脸。
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又牵起他的左手。
一块冰凉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体被他攥在手中。
我用力扒开他的手。
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只鹰,鹰旁边是一只可爱的小雀。
可惜,鹰的翅膀还没有刻,玉佩上还有斑斑血渍。
我仔细擦拭玉佩,一抬头,却看见他的脸上已满是雪花。
雪怎么能不化呢,明明你的身体就跟小火炉一样。
去时还笑着说等回来要给我买新的长枪。
现在怎么躺在棺椁里不动了呢
说话不算数,大骗子,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躺在他旁边,把胳膊搭在他身上,鼻尖萦绕着血腥气,竟睡着了。
在梦中,
我看到了,我们的初遇。
胡人攻过来了,快跑啊！
我听到了尖叫和铁骑踏过中原土地的声音。
入目就是刀剑反射过来的寒光。
我可能要死了。
但是我除了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别无他法。
我只能闭上眼静待命运的审判。
但我等了好久,痛感依然没有传来。
睁开眼,我看到了他像英雄一样杀死了那个胡兵。
不是像,他就是英雄。
是这个即将坠落的王朝的英雄。
他朝我伸出了手。
他对我说。
我叫伶舟枭,乱世枭雄的枭。
随后他的脸庞逐渐模糊,一阵刺眼的白光使我不得不闭眼。
当意识回笼,我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他亲手给我缝的床帐。
说来也怪。
一般将军对针线活都是一窍不通的。
可他偏偏是将军里不务正业的。
针线活格外好,甚至还说过要给我缝嫁衣。
思及此我嘴角微微上翘。
想去书房找他,让他给我绣个新帕子。
一抬眼,却看见郑管家站在房门前,欲言又止。
一阵寒风吹进屋内让我忍不住打寒颤。
我忘了,他死了啊。
郑姨,是要找我去灵堂吗
我调整一下情绪问依然站在门前的郑管家。
澹儿,去见他最后一面,让他入土为安吧。
郑姨边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最后一面吗,他跟我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大骗子。
我静了一瞬,随后默默起身走出门去。
天已经黑了,像巨大的黑幕,把所有人都拢在阴影下。
手好冷,想伸到他脖子里。
灵堂离的很近,不多时便到了。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满目的白还是让人心惊。
下葬的过程我记不清了,只觉得自己就像木偶一样做完各种流程。
直到要把他埋葬时我好像疯了般冲上前想抱抱他。
郑姨一把抱住我,眼泪终是克制不住的流下来。
她说了很多话。
但我唯一听清的就是——
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等再有意识已是第二天清晨。
我猛的坐起,一把掀开被子,连鞋未穿就冲向院子。
院子里没有他练武的身影。
我愣愣的站在院子里,随后捂着脸蹲下,浑身都轻颤起来。
我用力挤着眼,妄图流下一滴泪水。
哭不出来。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流向全身,跌坐在地上不知应该做什么。
随意一瞥看见了院子角落的一把剑,和剑旁边的长枪。
我起身拿起长枪。
独自一人在院中练习,一招一式皆存有他的影子。
越是挥舞长枪,心就越发郁闷。
寒意透过脚掌传到全身。
直到大汗淋漓,双手颤抖方才停下。
身体虽是暖的,但四肢却冰凉无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冻的通红的脚,心里想:
如果他在一定会一边说我一边给我拿鞋穿上。
想着想着便把自己哄高兴了,回房间重新换了一套衣裳,穿好了鞋袜。
穿戴齐整后我就出了院子,想去他的房间把玉佩刻完。
这是他留给我的遗物。
府中一切如旧,除了依旧沉闷的氛围,所有事务都井井有条。
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因为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我推开他房间的门。
所有陈设都和他离开时一样,未有变化。
我轻轻嗅着他房间的青竹香。
感觉心逐渐静了下来。
抬步走到桌案前。
桌上还有一幅未画完的画。
纸的边角已微微泛黄卷起。
画的也是一只鹰和一只雀。
只是画风略显潦草,还有点可爱。
我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这幼稚的画,思绪不自觉飘回他画这幅画的时候。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
我看着伶舟枭撅着屁股到处乱翻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
师父
,你到底在找什么
伶舟枭并未回话,只顾着埋头翻找。
澹儿,我终于找到了！
伶舟枭屁颠屁颠的跑到我面前。
献宝似的举起了一张空白的画纸。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他。
伶舟枭,你要画画
伶舟枭臭屁的看了一眼我,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没大没小,敢叫为师的大名。
我拍开他的爪子问他。
我从来没见你画过画,你打算画什么
伶舟枭没说话,只神秘的看着我。
一把揽过我的肩头,脑袋凑近我的耳边,悄声说:
我打算画你还有我的肖像。
他呼出的气打在我的耳边。
我的脸上顿时就跟刚蒸熟的桂花糕一样唰的变热。
心里也甜蜜蜜的。
我一把推开他:
画就画呗,别动手动脚。
伶舟枭没理我说的话,半弯下腰看着我说：
澹儿,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那你也给我想个爱称吧。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忙低下头没好气的说:
人家情侣才用爱称,师徒之间哪有用爱称的！
伶舟枭双手托起我的脸,半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们的关系,比情侣要更加亲密吧。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伶舟枭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什么呢我至今没能明白。
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转移了话题。
那我以后叫你小鹰好不好
他微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是小鹰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因为你叫枭啊,一提起枭我就想起鹰嘛。
伶舟枭竟还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我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雀儿就是聪明。
我对他起的爱称很不理解
雀儿为什么是雀儿
他微微扯起嘴角。
因为鹰需要雀儿的陪伴。
很牵强的理由,但是我很受用。
于是这幅略显痴傻的画就诞生了。
而画面上最不合理的应该就是那小雀竟和鹰一般大。
我也曾问过他:
为什么雀和鹰一样大
他却略显得意。
因为李素澹和伶舟枭一样厉害。
那时的我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呢
好像已经逐渐淡忘了。
思绪回笼。
我伸手摸了摸画面上的鹰和雀。
死鹰,也不等等雀儿,竟然自己飞走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这幅画卷好,放到桌案旁。
拿出还未刻完的玉佩,拿起刻刀刚要开始刻。
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吱呀’一声。
郑姨一把把门推开,风风火火的小跑着进来。
能让郑姨这么急的时候属实不多见。
甚至她在听到伶舟枭死讯的那一刻都是沉默且悲伤的。
澹儿,我们要南迁去京城,将军陨落,胡人攻过来了。
她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我依然站着没动,沉默的看着门外的天。
郑姨见我没动更是急的不行。
澹儿,小枭已经去了,姨只有你了。
她脸上的悲哀终于如洪水般喷涌而出。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终是泣不成声。
这个在将军葬礼上主持大局的严肃妇女,终于无法忍受犹如丧子般的痛苦。
我抱住这个一直强装镇定的妇女。
郑姨,我想保护他想保护的土地。
而且,这里是我的家。
我低着头,郑姨看不清我的表情。
也许是坚定,也许是愤怒,亦或者是悲伤吧。
拜托你,把城内百姓都护送到京城,我会留下来,杀了那些胡兵。
郑姨没说话,只紧紧握着我的袖子。
上面的人已经打算放弃宁安城了,澹儿,
没用的。
她哽咽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时。
我想到的是他保护百姓的时候,保护宁安城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郑姨。
我的眼眶终于红了,但泪水却没有滴下。
郑姨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可一向挺直的脊背,却是佝偻了。
我明白,她同意了我的请求。
待她离开后我把玉佩挂在了身侧,回到我的小院拿起长枪。
我必须尽快去军营商量战术。
刚踏出将军府,我便看到了我此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将军府门前挤满了城中百姓。
他们有的提着菜,有的抓着鸡,更有甚者拿着菜刀和锅盖。
我一下愣在了原地。
随即反应过来焦急的催促他们离开。
你们是不是傻,胡兵快要来了,你们赶紧南迁啊。
他们依然没动。
李将军,宁安城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说话的是王奶奶,她正提着两篮子菜梗着脖子说话。
对啊,李将军,我不想去什么京城,我就想在宁安城找个如意郎君。
崔姑娘附和着王奶奶的话。
大家顿时都七嘴八舌的表示起对守护宁安城的坚定决心。
我看着与我共同生活十几年的乡亲们。
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大家,真的真的很感谢各位。
千言万语无法描述我此刻的心情。
我一定要保护好大家。
小鹰,你保护的百姓,都是顶顶好的人。
最后,郑姨出面安抚了各位百姓,让他们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如果需要帮忙会寻求他们的帮助。
百姓这才作鸟兽散了。
郑姨抬头看着我。
澹儿,不要有事,不然郑姨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终是什么也没说。
军营里此刻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如何打击胡兵。
却发现无论是什么战术,我方的兵力和粮草都无法支撑。
营中气氛顿时萎靡起来。
我可以率八百精兵在夜半偷袭。
副将听闻此言直接拒绝。
此时正值寒冬,如果偷袭失败,逃跑的可能几乎为零,绝不可如此冒险。
如果不这样,我们完全没有胜的可能。
副将听闻此言沉默着不再说话。
最后,这个方案还是通过了,时间定在了两天后的夜晚。
这两天,我白天在军营操练士兵,晚上就雕刻小鹰未刻完的玉佩。
明天晚上我就要去偷袭胡兵了,我自知此行凶多吉少。
只求能先拖住胡兵。
我早已在郑姨找我南迁那一天就已以伶舟枭遗孀的身份给帝王送去密信。
而今天,回信上说,他已派援军前来,不日即到。
一国之君,怎会舍弃他的土地
,放弃他的子民呢。
在烛光之下,我看着终于刻完的玉佩,露出了这几天唯一的笑容。
其实,小鹰在那次出征前,我们已私定终身。
他告诉我,等他凯旋归来就以玉佩为信物,娶我为妻。
他说,他给我绣的婚服就藏在将军府。
他还说,素澹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但是这一切都毁了,我唯一的爱人都不要我了。
如果明天我会死的话,那我就求求老天,让小鹰在天上娶我吧。
因为小鹰和雀儿一辈子都不想分开啊。
这一整晚,我都在握着玉佩想象我和小鹰的婚礼。
当天边初日渐升,我便明白,我该走了。
宁安城地处两山之间。
如果大批胡兵想攻打宁安城就只能走两山之间的大路。
而我打算直接沿山的小路摸到胡兵驻扎之地,在晚上发起突袭。
同时烧毁他们的粮仓,延缓胡兵到达宁安城的速度。
白天我与800精兵不停歇的赶路。
终于在落日时分看到了胡兵的大本营。
我们兵分两路,他们先去吸引胡兵注意,而我则偷偷烧毁其粮仓。
当他们听到哨声时就撤退。
夜幕降临,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无边的黑暗。
我们如计划般行事,非常顺利。
当我把火把丢进粮仓后便打算吹哨然后撤退。
可我却在敌军将领完颜罄的营帐里看到了一颗泡在酒里心脏。
我的脚步顿住了。
愣怔一瞬后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不断冲撞。
这个畜生。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此刻我的眼睛应该是血红的。
但我还不能乱了阵脚,必须赶紧吹哨让士兵们撤离。
我感觉我吹哨时的气息都已乱了。
此刻正在与敌军缠斗的士兵听见一声划破天际的嘹亮哨声。
随后他们便毫不恋战的撤离。
完颜罄听到哨声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连忙派士兵提着水去粮仓。
面上是掩藏不住的阴狠毒辣。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应该立刻撤离了。
可惜,我想带他回家。
这无疑是一个愚蠢又错误的决定。
可是人活这辈子,蠢一回便蠢了吧。
我猜测完颜罄应该和士兵一起去看粮仓了吧。
唯独没想到。
这个毒辣的将领最喜欢在愤怒的时候喝一杯酒。
所以,我刚翻进营帐便和他对视上了。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
随后竟露出了笑容。
这里怎么还有只小麻雀没跑呢
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打,想着趁他不注意拿起酒瓶就跑。
可我频频看向酒瓶的动作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想喝酒啊,那可不能如你的意了
粮仓那边的火声和士兵凌乱的脚步声掩盖了营帐内的打斗声。
最终我还是不敌,被一剑刺穿左肩。
我最后看了一眼酒壶。
即便再不舍也只能仓皇逃出。
可完颜罄显然不打算放过我这个罪魁祸首。
紧紧追在我身后。
一刻钟后,我站在悬崖边和他对峙。
怎么还跑到悬崖边了呢。
悬崖下面连条河都没有。
如果跳下去,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了。
哦哟,你不是雀吗,快飞啊。
完颜罄像猫戏弄濒死老鼠般不断嘲笑我。
你是伶舟枭的遗孀吧。
他濒死的时候嘴里还念着雀儿呢,哈哈哈。
我默不作声,心中的酸涩却怎么也止不住。
伶舟枭不愧是少年将军,心脏下酒就是好啊,哈哈哈。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
如果可以,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似是玩够了,慢慢靠近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
用力朝他啐了一口。
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在往下坠落的过程中好像还听到了他气急败坏的咒骂。
小鹰,雀儿来找你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看到了伶舟枭,他在院子里舞剑。
可这个画面却转瞬即逝。
我又看到了他死的那天。
可是这次进城的不是棺椁。
是他骑着高头大马凯旋归来。
他把刻完的玉佩交给我,他要娶我了。
当他把玉佩放在我手上时,眼前的画面却逐渐模糊。
等视线再次清明。
映入眼帘的是婚房。
他穿着婚服来掀我的盖头。
他轻声唤着我:
我的澹儿,我的小雀儿。
我要沉溺其中了,干脆不要醒来好了。
可当我打算就此长眠时,脑海中出现了郑姨。
出现了王奶奶。
出现了还想要寻得如意郎君的崔姑娘。
还有聚集在将军府前的百姓。
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对吗...伶舟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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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
左肩的伤已不再流血。
我看向四周。
我还真是福大命大,竟然挂在了崖壁上。
可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下雪了,而且是大雪。
心中的恐慌逐渐淹没了我。
我爬上悬崖,手上已是血肉模糊。
我不要命般奔向宁安城。
等我赶到时,已经是黄昏了。
隔了大约三百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冲进我的鼻腔。
我突然不敢在往前了。
就像那时我不敢看伶舟枭苍白的面庞一样。
不对,说不定是敌人的血腥味呢。
我自我安慰着跑向城门。
入目就是鲜艳的红,红过了这夕阳。
我看到几个我朝士兵拖着尸体丢进土坑。
我疯了般冲向他们。
城守住了吧,城中百姓去哪了
他们瞧着我疯癫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路上下暴雪堵住了路,我们来晚了半日,城中百姓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这三分之一的百姓,应该多是孩童吧。
我顿时心如死灰,想赶紧拿剑自刎去向伶舟枭赔罪,向百姓们赔罪。
我没能保护好百姓,保护好宁安城。
另一个士兵看着我灰败的面庞连忙找补:
但是所幸城守住了,完颜罄也被当场诛杀。
我不是拖住胡兵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嗓音沙哑又干涩,像即将死亡的乌鸦。
这群胡兵完全不在意胜败了,只想屠尽城中百姓.....
他们不要命的赶路.....
此刻我已全然听不清他们的话。
我的世界终于彻底崩塌了。
我跳进土坑里不断扒拉着。
几名士兵本想拦着,看我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拦。
我看到了。
王奶奶的尸体。
她如愿永远留在宁安城了。
还有,崔姑娘的尸体。
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怎么就睡了呢。
跟伶舟枭一样谁话不算数。
最后。
是郑姨的尸体。
我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呢。
我还活着呢,郑姨。
你明明说好了。
我活着你就活着的。
宁安城里住着一群骗子。
我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入目就是他给我缝的床帐。
我等着,等郑姨叫我起床晨练。
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我起床去伶舟枭屋里不断翻找。
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大柜子。
柜子没有上锁。
我打开柜子一看,是他给我做的嫁衣。
我拿出嫁衣抱在怀里。
终是泣不成声。
原来,我能哭出来啊。
伶舟枭,我是素澹啊,我是雀儿啊,娶我回家好吗
——全文完
番外
我叫伶舟枭,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将军。
因为我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她叫李素澹。
那年,我奉旨在宁安城建府,在胡兵手上救下了她。
她当时就被哥的帅气容颜迷倒了。
她是个孤儿,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八岁以后流浪到宁安城。
宁安城的百姓都有意无意的接济她。
但她始终居无定所。
但是我来了就不一样了。
我救完她以后就让她住进了将军府。
当然是以徒弟名义。
她还说让我帮她起一个名字。
我希望她以后能每天闲着,过得开心。
所以给她取了个素澹。
她好像很喜欢。
可是这几天我感觉我对她好像有点心思不纯。
有点害羞。
可是我不懂怎么追女孩子。
所以我就去问了卖豆腐的崔姑娘。
她说,女孩子都喜欢会绣花的男子。
我其实不太相信。
但也没办法,试试也无所谓。
所以我就没日没夜的练习。
刚开始总把鸳鸯绣成鸭子。
但是好在苦练半年后终于有了成效。
我绣了第一个帕子给她。
我感觉我应该成功了。
因为她看着真的特别开心。
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了。
我又努力追了她一年。
白天我们一起练武,有时晚上我和她一起逛集会。
她好像也喜欢上我了。
我开始着手做她的嫁衣。
半年后我就要出征了。
嫁衣五个月就能做完。
等嫁衣做好我就藏起来,等她发现一定很惊喜。
哎呀,时间过的真快。
明天就要出征了。
好在嫁衣已经绣完了。
玉佩在行军途中刻完就好了。
等我凯旋归来,一定要娶李素澹为妻。
小雀儿,等着你未过门的夫君。
番外二
我叫祝二郎,刚搬来宁安城两个月。
听说当今宁安城将军府住了个女疯子。
打算成婚。
可婚礼上没有新郎官只有她一个人。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小鹰和小雀儿。
她说要宴请全城百姓。
谁敢吃她的酒席,一个去的人都没有。
也不对,有几十个小孩都去了。
那几十个小孩都是孤儿。
听说他们的父母是在那场战争为了保护他们被敌军虐杀了。
确实可怜。
可他们怎么敢去吃女疯子的酒席的
所以我也打算去一探究竟。
可刚到喜堂我就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喜堂上有那么多纸人。
最前面的纸人脸上写了郑,崔还有王。
那些小孩竟一点不觉得瘆得慌。
都跑到前面热热闹闹的恭祝女疯子新婚快乐。
给我看的头皮发麻。
席都没吃就连滚带爬的回了家。
结果第二天,那个女疯子的死讯就传了出来。
她在婚房用剑自刎了。
那把剑好像还是陨落将军的剑。
算了,这些事也跟平头百姓没关系。
反正那一战之后胡人就再也没有来犯过。
番外三
我是皇帝,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的皇帝。
多亏伶舟枭暂时赶走了胡兵。
给我,也给王朝留下了喘息的空间。
可是他竟然死了。
那宁安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干脆先放弃宁安城,然后再另寻他法。
可我没想到伶舟枭的遗孀竟发来密信恳求我派兵支援。
不愧是伶舟枭的徒弟,巾帼不让须眉啊。
于是我当即派兵支援,大概三日后就能到达。
还让她等到春日里进京。
我想见见这个女孩。
可是老天爷好像开了一个玩笑。
下雪了
,而且是大雪。
本应三日的行军时间,被大雪堵塞。
硬生生拖到了五日。
那应该彻底完蛋了,这个城还是要被胡人夺去。
五日后,我收到了战报。
城竟然守住了。
战报上说,先是士兵抵在前面,士兵死完了。
城中的青壮年就顶上。
男人都战死后女人又拿着菜刀锅盖顶上。
等援军到达后,城中只余下几个女人和小孩苦苦支撑。
我看了战报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安城里住了一群英雄啊。
我已写好圣旨。
召李素澹春日进京接受封赏。
她应该还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