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芮怕孩子吓着了,坚持要熬一碗安神汤。
“贵妃就不是个好东西,回回都吓唬咱们晓晓。”她嘟囔了两句,见白洵并没什么意见,才放宽心来。
他是真不在乎这养母了。
能过这一关,真心不容易。
「才不喝这鬼东西,有毒有毒有毒~」
白晓晓连着滚了三个圈,说什么也不喝安神汤,陈兮芮只好陪着哄着。
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小床上,格外安心。
后半夜里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忽然有内侍来通传,说是老皇帝醒了。
「估计是回光返照了。」
白晓晓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这一天天热闹太多,只恨自己还是个崽,觉根本不够睡的。
龙床前,鎏金仙鹤烛台投下摇曳的影子。
老皇帝气若游丝,人却还挺清醒的,他依然在惦记他的仙丹:“道长呢,朕的长生不老药炼成了吗?”
满室沉默,无人应答。
他咳嗽两声,一声两声地喊着太子”。
白洵站在床边,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就像闺女说的,他其实是个小苦瓜。
眼前的人与他而言,说是父亲,不曾给过他许多父爱;说是君主,更不曾教导过他什么治世之法。
他的存在像一座大山,极有威压,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又像一根长鞭,时刻督促着他前进前进,却又不肯直言他方向。
在白晓晓出生前,他一直不明白父亲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女儿说他命苦,才将将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只是运气差,没有碰上一个好父亲。
并不是他的错
人应该对自己的所做多为负责,承认吧,他既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好在现在的自己,羽翼丰满。
而他,快要死了
“没有仙丹。”白洵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您那个道士招了,他根本不懂修道炼丹,他一直在骗你。”
不等老皇帝反应,他又补充道:“一万斤的朱砂也毁掉了,那东西有毒,毒发就是你现在的症状。”
高尽忠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呼吸都轻轻的,生怕被人注意到。
这一场夹枪带棒的对峙,岂是他能插上嘴的?
用后脑勺想想也知道,太子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一个!
即便是圣上,还占着圣上的名头。可他已经老了
并且快要死了。
老皇帝呆滞片刻,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老血喷在龙袍上:“白洲呢?你杀了他?朕要他来继位!”
他不甘心,也只能在言语上气气白洵,发泄下暴躁的情绪。
但显然,这招就像以卵击石,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高尽忠吓得缩脖,天爷诶,这也是他能听的话,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吗?
白洵笑了,其实他都不失望了,单纯觉得可笑。
“他在牢房里呢,我没杀他。”白洵一字一句,笑得特别真诚,“不过他是因为害你被关起来的,从养兵到巫蛊,甚至连道人都是他推荐的。”
老皇帝两眼一翻,这回真要去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