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接到消息时,正躺在榻上烧得昏昏沉沉,药碗里的苦汁子刚熬好,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往他唇边送。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混着蝉鸣,衬得夏末更加闷热难耐。
谁知下一秒,他便打翻药碗,胡乱套上官服就往宫里冲,发冠戴歪了也没发觉。一路上脑补了八百种惨烈场景,吓得后背全都湿透了。
等他踉踉跄跄冲进殿内,看到的场面简直能入选“年度最尴尬家庭聚会”——老皇帝黑着脸活像锅底成精,贵妃哭得妆都花了像只花脸猫,而他本人烧得满脸通红活像煮熟的螃蟹。
真是三个人加一块儿,凑不出一个体面人。
“父皇明鉴!母妃全是为着您的龙体着想啊!”白洲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得金砖嗡嗡响。
他其实连事情原委都没闹明白——来报信的小太监吓得舌头打结,只比划着说“炉子炸了”、“贵妃娘娘闯祸了”。
还是秋霜在宫道上三言两语给他拼出个大概:他那位胆大包天的母妃,居然派人把父皇的丹炉给炸了!
他惊得满头是汗,第一反应是母妃疯了,后来又觉得不无可能。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许是母妃从何处听来的消息,长期服用丹药能够害人性命,由此想来提醒父皇,帮自己挣一份好感。
贵妃原本还在绞尽脑汁编借口,被儿子这么一抢白,顿时悟了:好家伙,这是要往“为爱疯狂”的人设上带啊!
她立刻戏精上身,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哭诉:“臣妾日日看着圣上服丹,心如刀绞啊!那些丹药都是害人的毒物,圣上龙体要紧,不能再吃了”
要说她对老皇帝没感情那是假的,但此刻她哭得这么情真意切,九成九是因为怕死。
不过她也是真的冤枉,旁的事情都能认,唯独指使彤嬷嬷炸丹炉这事,她真的没做过!
哪有让被冤枉的人找证据一说,可她为了得救,偏偏就得用上三寸不烂之舌。
白洲趁热打铁:“儿臣暗中查访多时,那些丹药都含大量的朱砂、水银,长期服用”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白洵抱着白晓晓姗姗来迟,衣襟上还沾着可疑的污渍,活脱脱一个被育儿生活摧残的奶爸形象。
「趁他病拿他命!」
「爹爹上啊!」
「研磨下笔,写上四个大字——大展宏图!」
小团子在她爹怀里扭来扭去,没有张嘴依然欢喜地唱着歌,仿佛等着好戏开场。
老皇帝神色变幻不定,听着母子二人此般解释,方才的怒火已散了大半。
白洵却眼神晦暗——他想起早逝的母后,当年母后分明是着了贵妃的道,换了两人的孩子,父皇刚刚得知以后,依旧装聋作哑。
如今贵妃犯下大不敬之罪,父皇竟又要轻轻放过?
看来什么都不抵他的长生不老丹重要。
白晓晓见白洵迟迟不动,急得直蹬腿。
她“啊啊”了半天想要说话,小脸憋得通红,最后居然蹦出个清晰的“吃”字,小胖手指着丹炉残骸!
这一指可不得了!
老皇帝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由黑转青又转白,最后“哇”地吐出一口老血——他想起来了!
白晓晓前些日子生病,就是吃了他的丹药才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