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女儿并无大碍后,陈兮芮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是否要将事情闹大。可是一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在贵妃这边受的委屈,指节不自觉地攥得发白。
既然都说她善吹枕边风,那今日不妨坐实了这个名头,也叫那些人知道,东宫的人不是软面团,任人搓扁揉圆。
她抱着孩子疾步而出,素来端庄的步态此刻带着几分凌厉。翊坤宫的宫婢和嬷嬷们竟无一人敢上前硬拦,待行至宫门外,早有眼尖的侍卫分头去寻太医、报太子。
直到这时,陈兮芮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环抱着孩子的手臂止不住地轻颤。方才那股子狠劲散去后,双腿竟有些发软。
也不知道方才那里来的力气,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腹诽着。
「娘亲是我的大英雄。」
「晓晓要爱娘亲一辈子。」
白晓晓“啊呜”喊两声安抚,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糟糕,刚才演戏太用力。」
「这下真的不会说话了」
她只好继续装作昏迷,乖巧地蜷在娘亲怀中,连睫毛都不敢轻颤,一动不动像个假娃娃一样。
「原著里老巫婆没这种人设啊」
「难道是我这只蝴蝶掀起的龙卷风?」
她认真思考着来龙去脉,努力想在毛线中找到一点头绪,奈何毛线团子太大了,她精力耗尽,昏昏睡了过去。
待白洵匆匆赶到时,陈兮芮抬眼望向他,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晓晓她昏过去了。”话音未落,哽咽已先至。
文太医在一旁欲言又止——小郡主分明只是睡着了。
但看着太子妃通红的眼眶,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默默退到一旁。
白洵怒极反笑,修长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他自嘲地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对待亲生骨肉的母亲?!莫不是他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摊上了这样的父母。
“文太医医术高明,晓晓定会平安无事,逢凶化吉。”他温声安抚着泪眼婆娑的陈兮芮,待确认女儿无碍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养心殿走去。
一路上,初夏的暖风拂过他的衣袍,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他在心里头打好了草稿,准备一会儿哭着面圣,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
子告母,本就不符孝道,但是母害子,难道就符合人伦了吗?白洵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霎时间眼圈通红。
养心殿外,高尽忠拦住了去路:“太子爷,圣上正在气头上“
“又炸炉了?”白洵冷笑,抬眸望向殿内袅袅升起的青烟,“这又是今日的第几炉了?“
“第三炉了。”高尽忠面露难色,“圣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他大半个身子堵在门口,也怕眼前这位太子爷不分青红皂白往里闯,他们天家父子最后好商好量的,最后吃挂落的人只能是他。
幸而白洵也没有硬闯的打算,既然老皇帝的心情不好,想必也无法为他主持公道,强求不来的。
白洵深吸一口气,转身时衣袂翻飞,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仰头望天,忽然觉得可笑——这偌大的皇宫,竟无一人能为他主持公道。
自己的仇还是得自己来报,他掐指一算,明天就是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