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80年,知青返城的最后一批浪潮中,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民政局。
身边的沈向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脸色比我还要难看。
林晚晚,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咬咬牙,点了点头：为了户口,没有别的办法了。
谁知道,这场为了户口而设计的假离婚,会让我们真的分开整整七年。
第一章：返城的代价
民政局的办事员冷着脸看着我们：离婚证明写好了吗
我颤抖着手递过去那张纸,上面写着我和沈向东编造的离婚理由：性格不合,无法继续共同生活。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
沈向东在一旁默默签字,他的手也在抖。
行了,离婚证拿好。办事员头也不抬地盖上了红印。
走出民政局,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离婚证,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晚晚,你别难过,等户口的事情办好了,我们就重新登记。沈向东想要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向东,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我是说,要演就演全套,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我赶紧解释。
沈向东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先回部队,你去街道办事处把户口迁移的手续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筒子楼里那间狭小的房子,我把离婚证藏在枕头下面,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
为了从农村迁到城市,为了不再做农民,我和沈向东想出了这个办法。
因为我是知青返城人员,如果离婚了,就可以单独申请城市户口。而沈向东是军人,户口本来就在城里,我们离婚后再复婚,问题就解决了。
计划很完美,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不安
邻居王婶敲门进来：晚晚,听说你和向东今天去民政局了
我紧张地点点头：办了点手续。
王婶眼光很毒：该不会是离婚了吧
王婶,您说什么呢！我脸红了。
我就说嘛,你们小两口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离婚。王婶笑着摆摆手,不过这年头,为了户口什么事都有人做。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章：意外的消息
一个月后,我正在街道办事处排队办户口迁移手续,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跑到厕所里吐了个翻天覆地。
同志,你没事吧一个大姐关心地问。
我摇摇头,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
不会吧
我请了假,偷偷跑到医院检查。
恭喜你,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医生笑着说。
我拿着化验单,手都在发抖。
怀孕了现在
我和沈向东已经离婚了,虽然是假离婚,但在法律上我们已经不是夫妻。
如果这个时候怀孕的事情被发现,不仅户口办不成,还可能被认为是骗婚。
我脑子一片混乱,拿着化验单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不该告诉沈向东
如果告诉他,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如果不告诉他...
我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回到家里,我把化验单藏起来,决定先不告诉任何人。
等户口的事情办好了,再说。
可是户口迁移的手续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你需要提供离婚证明、无房产证明、还有单位介绍信。
每一样都需要跑腿,每一样都需要时间。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却一天天在长大。
晨吐越来越严重,我只能推说是胃病。
王婶却越来越怀疑：晚晚,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有了吧
王婶,您别瞎说！我心虚地否认。
我生过三个孩子,还能看不出来王婶压低声音,你和向东离婚是不是因为这个
我愣住了。
男人都一样,一听说要负责任就跑了。王婶愤愤不平。
不是的,王婶,您误会了。
但王婶显然不信：
girl,有什么困难就说,街坊邻居都会帮你的。
我哭笑不得,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第三章：误会加深
就在这时,沈向东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还是那身军装,只是人瘦了一圈。
晚晚,我来看看户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婶一看到他,脸色立刻变了：沈向东,你还有脸来
沈向东莫名其妙：王婶,怎么了
你把人家晚晚肚子搞大了就跑,现在还有脸回来王婶气愤地说。
我和沈向东同时愣住了。
什么肚子搞大沈向东看向我。
我慌张地摆手：王婶,您别瞎说！
但沈向东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晚晚,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在他直直的注视下,我再也瞒不住了,点了点头。
沈向东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说不出话来。
王婶在一旁冷笑：还能为什么你们都离婚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办
沈向东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怀孕才和你离婚的
我心虚地低下头。
林晚晚！沈向东的声音带着怒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我被他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怕影响你的前途！
我的前途沈向东冷笑,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向东,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沈向东转身就走,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那就当我真的是吧。
向东！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婶在一旁叹气：男人都是这样,有了困难就推卸责任。
我坐在门口哭了很久。
明明是假离婚,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第四章：真的分开
沈向东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去街道办事处,终于把户口迁移手续办好了。
拿到新的户口本,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城市户口有了,可是我失去了丈夫。
邻居们都在背后议论我：
那个林晚晚啊,怀着孩子被男人抛弃了。
听说还是她主动提的离婚,结果人家男的真就不要她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一个女人带孩子多不容易。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如刀绞。
我想给沈向东写信解释,可是每次提起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要告诉他,我们的离婚本来就是假的
那样的话,不仅我的户口要被收回,他也会受到处分。
我不能害了他。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只能辞掉工作,在家里做些手工活补贴生活。
王婶虽然嘴巴毒,但心地善良,经常给我送些吃的。
晚晚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我摸着肚子,眼泪掉下来：王婶,我也不知道。
要不你去找那个沈向东,就算离婚了,孩子也是他的。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也能养活孩子。
王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七个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
是沈向东的字迹。
我颤抖着打开：
晚晚,听说你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这些钱你收下,算是我对孩子的责任。我已经申请调到边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希望你和孩子都好。
信封里有五百块钱,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
我拿着信哭了整个晚上。
他以为孩子不是他的,以为我是故意隐瞒怀孕来骗他结婚。
可是这个误会,我永远都不能解释。
第五章：孩子出生
1981年春天,我的儿子出生了。
是个很健康的男孩,长得特别像沈向东。
我给他取名林小军,希望他能像爸爸一样勇敢。
王婶帮我坐月子,看着孩子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爸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抱着儿子,想起沈向东,眼泪又掉下来。
晚晚,你还想着那个男人干什么他都跑到边疆去了,显然是不想负责任。
我默默不语。
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才走的。
他以为自己是被欺骗的,以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可是我怎么能告诉他真相呢
那样不仅会毁了他的前途,也会毁了我们所有的努力。
孩子满月后,我开始出去找工作。
有了城市户口,我在纺织厂找到了一份工作。
每天早出晚归,把小军交给王婶照看。
虽然累,但日子总算过下去了。
小军很聪明,会说话很早,总是缠着我问爸爸的事情。
妈妈,我的爸爸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长大了,他就回来了。
小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时候看着他专注玩耍的样子,我恍惚觉得看到了小时候的沈向东。
邻居们也都很喜欢小军,经常夸他聪明懂事。
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就是可惜没有爸爸,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少会有些影响。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沈向东知道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他会回来吗
可是我不敢赌。
万一他还是不相信,万一他觉得我是在利用孩子...
我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第六章：意外的相遇
小军三岁的时候,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沈向东原来的战友李健。
嫂子真的是你李健一脸惊喜。
我抱着小军,有些尴尬：李健,好久不见。
李健看看我,又看看小军：这是...
我儿子。我简单地说。
李健的表情复杂起来：嫂子,你和向东...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想多解释。
李健沉默了一会儿：向东现在在新疆,过得不太好。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
他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结婚,整天就知道工作。战友们都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健看着小军：这孩子长得真像向东小时候。
小军好奇地看着李健：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李健愣住了,看向我。
我赶紧说：小军,不要乱说话。
可是妈妈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叔叔知道爸爸在哪里吗
李健蹲下来看着小军：小朋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沈向东！小军大声说。
李健彻底震惊了,站起来看着我：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抱起小军：我们该走了。
李健拉住我：嫂子,你等等。向东知道有这个孩子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苦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李健急了：嫂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孩子是无辜的。向东有权利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李健,求你了,不要告诉他。我哀求道。
李健不解：为什么
我抱着小军走了,留下李健一个人在街上发愣。
回到家里,我心神不定。
如果李健告诉沈向东有了孩子,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怀疑孩子的身份
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瞒着他
我越想越害怕,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第七章：远方的消息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从新疆寄来的电报。
速来新疆,有急事。沈向东。
我拿着电报,手都在发抖。
他知道了
李健还是告诉他了
我该怎么办
王婶看我脸色不对：晚晚,怎么了
我把电报给她看。
王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良心发现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如果去了,我要怎么面对他
怎么解释这些年的隐瞒
如果不去,万一真的有什么急事呢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还是决定去新疆。
不管怎样,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
我请了假,把小军交给王婶照顾,独自踏上了去新疆的火车。
三天三夜的车程,我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跟沈向东解释。
到了乌鲁木齐,按照地址找到他所在的部队。
门卫告诉我：沈向东住院了,在军区医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怎么了
听说是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伤得不轻。
我匆匆赶到医院,找到他的病房。
推开门,看到沈向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胳膊上缠着绷带。
看到我,他明显愣了一下：你真的来了。
我走到床前：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死不了。他的语气很淡。
我们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问。
沈向东看着我：李健都告诉我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
孩子...真的是我的吗他的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眼泪已经掉下来。
沈向东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第八章：真相大白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们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沈向东才睁开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哽咽着说：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是故意怀孕来绑架你,误会我们的离婚不是真心的。
沈向东看着我：可是我们的离婚本来就不是真心的啊。
我愣住了。
晚晚,你忘了吗我们是为了你的户口才假离婚的。沈向东苦笑,我以为你突然瞒着怀孕,是因为你后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彻底呆住了：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不然呢沈向东坐起来,你瞒着怀孕,不告诉我,我能怎么想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在骗你！
我以为你想真的离婚！
我们同时说道,然后同时愣住。
原来,我们都误会了。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以为我不要你们母子沈向东问。
我点点头。
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想摆脱责任
我又点点头。
沈向东伸手摸我的脸：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
是我应该道歉。沈向东把我拉到怀里,我应该问清楚的,不应该就这么走了。
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孩子叫什么名字沈向东问。
林小军。
小军沈向东笑了,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希望他像你一样勇敢。
沈向东的眼睛红了：我想见见他。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不,沈向东摇头,我要马上回去。我已经错过了他三年,不能再错过了。
我担心地看着他的伤：你的伤...
没事,只是擦伤。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沈向东就办了出院手续。
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北京。
路上,他问了很多关于小军的事情。
他会说话了吗
会,而且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快。
他知道我是他爸爸吗
我告诉他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
沈向东握着我的手：晚晚,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只要我们一家能团聚,什么都值得。
第九章：父子相见
回到北京,已经是傍晚时分。
王婶正在院子里陪小军玩,看到我们回来,惊讶得说不出话。
小军看到陌生的沈向东,害羞地躲在王婶身后。
小军,过来。我蹲下来招手。
小军慢慢走过来：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我看看沈向东,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小军,这是爸爸。我轻声说。
小军瞪大眼睛看着沈向东：真的是爸爸
沈向东蹲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小军,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小军好奇地看着他：爸爸,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因为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小军想了想,突然扑进沈向东的怀里：爸爸！
沈向东紧紧抱住儿子,眼泪掉了下来。
王婶在一旁抹眼泪：这就对了,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
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炕上。
小军缠着沈向东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爸爸,你明天还会在家吗小军问。
会的,爸爸以后都会在家。
真的你不会再走了
不会了,爸爸再也不离开你和妈妈了。
小军满意地点点头,很快就睡着了。
我和沈向东轻声聊着这些年的经历。
我申请调回北京,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沈向东说。
你确定吗
确定。我不会再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其实这些年也不苦,有小军陪着我,我很快乐。
以后我们一起陪着他。
向东,我们要不要重新领证我问。
沈向东笑了：当然要,我们本来就应该是夫妻。
那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好。
第十章：重新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着小军去了民政局。
还是那个办事员,看到我们很奇怪：你们不是前年离过婚吗
我和沈向东对视一眼,都笑了。
是的,现在我们要复婚。沈向东说。
复婚啊,办事员点点头,手续很简单,填个表就行。
拿到红色的结婚证,我感觉比第一次结婚还激动。
小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跟着我们笑。
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妈妈高兴。我抱起他。
我们去拍张全家福吧。沈向东提议。
照相馆里,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摄影师说：笑一个！
咔嚓一声,记录下了我们重新团聚的时刻。
王婶知道我们复婚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我就说嘛,有情人终成眷属。
邻居们也都来祝贺,院子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晚晚这下可好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小军有爸爸了,以后更有出息。
小军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家庭的温暖,兴奋得跑来跑去。
晚上,沈向东抱着小军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爸爸,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很多很多,数不清。
那我们家有多少人
沈向东笑了：三个,爸爸、妈妈、还有小军。
我们永远都是三个人吗
是的,永远都是一家人。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虽然过程很辛苦,但结果是好的。
沈向东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他被调回北京的一个部队。
我们搬进了部队分配的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小军有了自己的小房间,高兴得在床上蹦来蹦去。
妈妈,我有自己的房间了！
是啊,还有爸爸妈妈的房间,厨房,客厅,这都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真好！
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我和沈向东都笑了。
是啊,我们的家真好。
虽然为了这个家,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有些事情,值得等待。
有些人,值得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