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祝喻淮想要的婚礼,她还没正式给他,连到死的那天,他都只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先生。
那人明显不知道祝喻淮还没结婚,以为他的妻子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总会回来的。
看到这张纸条的陆蕴菲,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浑浑噩噩来到了南湖。
她漫无目的地找了很久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祝喻淮的墓地。
直到看到远处满塘的荷花盛开,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记得祝喻淮说过,他的母亲葬在荷花盛开的地方。
她往那边狂奔而去,一路上摔了一跤又一跤,仿佛捉弄她一般,让她昂贵的连衣裙染上了肮脏的尘泥,显得那么狼狈。
她找到了,找到了这块小小的墓地。
没有照片,没有任何标识,可她却坚信,这就是祝喻淮的墓。
只因那旁边,正守着一个虔诚的女人和孩子,那个小女孩,正对着那块墓地说:“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会长出头发、生出血肉,就像你还活着一样,我会替你活下去。”
一旁的女人眼眶通红:“这么多天了,他的妻子还是没有回来吗?他静悄悄地葬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万幸,万幸他葬在了母亲的旁边”
陆蕴菲一步一步走近,那对母女这才注意到他。
“你你是祝先生的妻子吗?”
陆蕴菲久久沉默着,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幕前。
她纤细的身躯此刻显得那么脆弱,背微微弓起。
可笑吗,她竟然丝毫不敢承认自己是祝喻淮的妻子,哪怕他们离结婚只差一步,她怕自己侮辱了他。
“喻淮,很疼吧?你取血的时候我逼你取血的时候,每一次,我都在逼你去死,对吗?”她声音颤抖,眼眶红的不像话。
一旁的女人不明所以,只当是祝喻淮的妻子终于知道了他的死讯,前来悼念他。
她轻声说起:“祝先生是个大善人,死的时候实在是可怜,可惜身旁没有一个亲人陪着他,只有我和我女儿,两个受过他恩惠的人在他身边,这位小姐,祝先生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她一字一句,问的陆蕴菲心脏一阵阵抽痛。
是啊,她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啊。
因为,她是害死祝喻淮的罪魁祸首啊。
每一步,她都在逼着祝喻淮走向必死的结局。
她倏然站起身,朝身旁的夫人怒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他把最后一次血给你们!他这么善良,无论是谁,他都会救的,都怪你们,你们道德绑架”
此刻她血红着眼,似是心底的情绪无处抒发,不管不顾地朝身旁的女人吼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点。
说到底,她一直都是这样,口口生生心疼祝喻淮取血,却从来也没真正阻止过不是吗?
她再次瘫坐在地上,母女俩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
母亲将女儿护在身后,从棉麻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了祝喻淮留下的纸条。
纸条被她保存完好,没有丝毫褶皱,递到陆蕴菲面前时,仿佛还带着祝喻淮的气息。
陆蕴菲抬起眼,颤抖着手将纸条接过,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此刻她竟然有些害怕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陆蕴菲,我的死与这对母女没有任何关系。”
她贪婪地想继续往下看,却发现,整张纸上,仅仅只留了这一句话。
其余与她有关的,一句也没有。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什么也没写,他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身旁的女人适时开口:“小姐,祝先生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把他葬到南湖,与他母亲一起,还说,要把荷种撒下。”
听到荷种时,陆蕴菲倏然呆滞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祝喻淮就已经在等死了。
而她,强硬地夺走他的荷种,逼他连取两次心尖血,每一步、每一步都由她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