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霍家别墅里,霍寒屿站在儿童房门口,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霍斯言。
男孩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怀里紧紧搂着那个脏兮兮的玩具熊。
霍寒屿轻轻关上门,走向书房。
书桌上,那份抚养权律师函依然摊开着,旁边是他让人搜集的所有关于尤挽行踪的报告。
全部是无用信息。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相册。
里面全是尤挽的照片,从她十八岁初到霍家,到去年家庭聚会时的模样。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笑脸,忽然意识到,在大多数照片里,尤挽都是独自一人笑着,而他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面无表情。
一滴水珠落在相册上,霍寒屿愣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雷声轰隆而至。
另一边,在距离霍家别墅几百公里的另一个城市里,钢琴声从录音棚里流淌而出,尤挽戴着耳机,手指在调音台上精准地调整着参数。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之前还缠着绷带的手腕如今活动自如,只有靠近观察才能看到那些细小的疤痕。
“第三小节再来一遍,小提琴部分再柔和些。”她对着麦克风说道,声音透过玻璃传到乐队耳中。
录音师递来一杯热茶,忍不住赞叹:“尤老师,您这耳朵真是绝了。刚才那段连我都听不出问题。”
尤挽微笑接过,无名指上的戒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工作室的logo在杯身上反射着细碎的光——【挽歌音乐】。
这是她用五年前秘密投资所得资金创办的工作室,这笔钱一直被她存在一个不记名账户里。
连霍寒屿都不知道。
休息间隙,助理匆匆走来:“尤老师,《音乐人》杂志的专访安排在下午三点,他们想重点聊聊您的新曲创作历程……”
“告诉他们,可以聊创作,但不谈私生活。”尤挽打断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疤痕。
助理欲言又止:“可是主编说……读者都很关心您和霍氏……”
尤挽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那就取消专访。”
“不不不,他们答应只谈音乐!”助理慌忙改口,暗自懊恼说错话。
这位看似温和的老板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让步,工作室上下都知道哪些话题是绝对禁区。
下午的采访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最后,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女记者突然问道:“尤老师,听说您曾经是钢琴演奏家,为什么转向幕后创作了呢?”
录音棚里瞬间安静下来。
尤挽注视着记者胸前晃动的钢笔,那是支限量款的万宝龙,霍寒屿曾经送过她一支相似的。
“因为一场意外。”她平静地回答,缓缓卷起衬衫袖口,露出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我的手腕受伤,但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记者倒吸一口冷气,镜头立刻对准了那道伤疤。
尤挽没有躲避,反而将手腕转向镜头:“粉碎性骨折。医生说,如果我早两小时手术,本可以恢复八成功能。”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录音棚里掷地有声:“但当时有人决定先救另一个轻伤患者。”
采访视频在当晚八点发布,到九点时已经冲上热搜第一。
标题触目惊心:《天才钢琴家尤挽自曝手伤内幕:霍氏集团总裁为救小三被耽误治疗》。
霍氏集团公关部乱成一团,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
霍寒屿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上是尤挽接受采访时的特写。
她神色平静地展示伤疤的样子,陌生得让他心头发冷。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尤挽。
那个会为他一句话欣喜若狂,会为霍斯言一个眼神伤心落泪的尤挽,如今在镜头前像一座冰雕,连愤怒都是克制的。
“霍总,股价已经跌了七个点……”财务总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董事会要求发布紧急声明……”
霍寒屿挂断电话,点开另一个正在疯狂闪烁的消息群。
群里正在疯传一段录音,是秦苒意在某个酒会上炫耀自己如何“搞定霍氏父子”的污言秽语。录音末尾,她得意地说。
【《挽歌》算什么?霍太太整个人生都是我的踏脚石……】
他瞬间冷了眸,打了一通电话。
“给秦苒意一个教训。”
深夜,秦苒意从公寓出来,还在焦虑着该如何消除自己抄袭的负面影响。
全然没发现,一辆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随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路人惊慌地围上去,只见一辆轿车歪斜地撞在路障上,车内安全气囊全部弹开,秦苒意满脸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
第二天清晨,霍寒屿正在主持危机公关会议,秘书匆忙进来耳语几句。
他面色不变地宣布休会,回到办公室才露出冷笑:“处理干净了?”
“是的,霍总。”黑衣男子低声道,“车子动了手脚,但不会致命,只是给她个教训。医院那边也打点好了,她不会记得细节。”
霍寒屿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最新一期的《财经周刊》上。
封面是尤挽工作室的报道,配图中她正在指导年轻音乐人,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又坚定。
他找到她了。
可她,好像也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