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潋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长清看。
她的脸颊比从前削瘦了许多,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哑着嗓子问:
“长清,这段日子……你是不是过得很苦?”
沈长清抬眼看见是他,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像结了层冰:
“你怎么会来这里?”
“裴公子,你我之间,好像还没到能坐下叙旧的地步。”
“长清……”裴云潋喉头哽住,看着她眼里的疏离,心脏一阵抽痛。
他猛地屈膝,“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神中带着恳求。
“我知道错了,长清,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膝行两步,伸手想去握她的手。
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衣袖,沈长清却猛地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
“你不必这样。”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有什么话站着说就好,我没多少时间和你耗,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裴云潋看着她冷硬的侧脸,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划清界限。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长清,我把季初荷养在外面,一开始不是因为对她有情……”
“当年我去给你爹娘报仇,在她家埋伏了三个月,收集了所有证据,把她全家送进了大牢。”
“可那天晚上,她跪在我面前哭。”
“说她从一开始就喜欢我,做那些事都是为了能留在我身边。”
他闭了闭眼,声音里满是悔恨,“我承认,我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她给我倒了杯酒,我喝了……就是那一步错了,后面步步都错了。”
“第二天醒来,我甚至提剑想杀了她,可她抱着我的腿哭,说她怕,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她那副样子,终究是没下去手。”
裴云潋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我本想把她送走的,让她永远消失,可三个月后她找回来,说怀了我的孩子。”
“我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送她走,没想到……”
沈长清静静停着,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长清,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那过程里,渐渐变得得意忘形,底线一降再降。”
“我甚至为了她,对你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长清,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等他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裴云潋,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我的性子。”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平静,“别说季初荷怀了你的孩子,就算她没怀,当初你和她那一夜之后,我如果知道了,也会亲手成全你们。”
“因为在我心里,你已经脏了。”她一字一顿,清晰地砸在裴云潋心上。
“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不……不是这样的!”裴云潋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嘶吼。
“长清,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从来都是你!那些不过是一时糊涂,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你啊!”
他站起来,往前冲了两步,想抓住她的胳膊,沈长清却转身,快步走到屋门口。
“你走吧。”她背对着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说完,她抬手,“砰”一声关上了木门。
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裴云潋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明明和她离得只有这么近,却再也无法向前。
他望着紧闭的木门,心口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几乎要将他碾碎。
“长清……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