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的当日。
沈长清松手之后,失重感持续了片刻,剧痛便从后背炸开。
她重重撞在凸起的岩石上,在剧痛之后,便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时,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草药味。
沈长清费力地掀开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草房中,身下垫着干燥的茅草。
伤口处还残留着剧痛,但是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敷着厚厚的草药。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沈长清猛地转头,看见屋子的角落,站着个穿黑衣的男子。
他身形挺拔劲瘦,脸被遮住了,只露出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背的伤却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那男子快步走过来,动作竟然意外地很轻柔,他将一个干草垫塞到她腰后,轻声道:
“别动,你断了三根肋骨,要好好休息一下。”
沈长清僵着身子,警惕地看着他:“是你救了我?”
男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从旁边拿来了碗深绿色的药汁:“喝了这个,你会好得更快一点。”
药汁泛着苦涩的气味,沈长清犹豫了瞬。
她如今身陷绝境,面前这个男人来历不明,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接过碗,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日子,沈长清便在这间石屋里养伤。
那个男子说他叫谢安,他的话很少,但照顾起人来却十分温柔细致。
谢安给她换药时总是很规矩。
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皮肤,带着草药的微凉,却总是迅速移开,眼神从来不多做停留。
沈长清起初很不自在。
可如今伤在后背,不得不让谢安帮忙。
每次她都绷紧了身子,直到包扎完毕才敢松口气。
“你不用这么紧张。”一次换药时,谢安忽然开口,“我只是在治伤而已,不会想多。”
沈长清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闷:“多谢谢公子体谅。”
谢安没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似乎更轻了些。
屋子空间不大,两人朝夕相对,却总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她的伤势渐渐好转,能下地慢慢走动了。
木屋建在悬崖下的一片平地上,四周是树林,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外面。
沈长清走到门口时,谢安正在劈柴。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轻声问。
谢安停下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山下的一个破败的村落,村民们两年前就都搬走了,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我……”沈长清想说自己该离开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身无分文,伤势也没完全好,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裴云潋……罢了,从今以后,和他也再无什么关系了。
谢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将斧头放下:“等你能走稳了,我送你出去。”
沈长清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她低下头,轻声道:“多谢。”
之后几天,谢安除了给她换药,还会教她辨认一些能吃的野果和草药。
他话依旧不多,指尖总是带着凉意。
每次碰到她的手,沈长清都会下意识地缩一下,他便会立刻收回手,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有一次,她试着自己煎药,不小心被药罐烫到了手,疼得“嘶”了一声。
谢安闻声从外面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腕,按在旁边的水桶里。
他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些,指尖的力道也重了点。
沈长清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他却没松。
直到她的手不那么疼了,才缓缓松开,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
“你涂这个,会好得很快。”他耳朵尖不知道为什么也红了点,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背影看起来匆忙极了。
沈长清看着那瓶药膏,又看了看门口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异样。
他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她却总有几分格外的耐心。
他救了她,照顾她,甚至在她受伤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始终隔着点什么,比一般的陌生人要近,却又远不到能随意说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