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卿完全没想到桑榆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在她身边的桑榆，眼底总有盛不完的悲伤。
现在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总是笑嘻嘻地对待身边的人。
这才是最初的桑榆。
“好。”
陆衍卿很艰难地说出答应的话。
他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他期盼桑榆想起来的同时，也能想起对他的爱。
晚上回到别墅，陆衍卿打开保险箱拿出了桑榆的那本日记。
过去的一年，他就是靠着这个日记本度过了想要自杀殉情的那段日子。
如今要物归原主了。
桑榆接过日记本，书页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一看就知道是陆衍卿曾经不止一次地翻阅过。
她翻开第一页，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和陆衍卿。
从懵懂无知到情窦初开，从双向暗恋到彼此折磨。
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陆衍卿，我恨你！”
笔尖穿过纸张，甚至好几页之后依然能清晰地看见痕迹。
这种力透纸背的恨意，让桑榆感到压抑。
虽然桑榆现在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她们的爱恨情仇，眼泪还是像决堤一样流了下来。
陆衍卿看着桑榆哭得泣不成声，手忙脚乱地擦去她的泪水。
陆衍卿跪在桑榆的面前，擦着擦着他的眼泪也顺着鼻梁滑落下来。
“阿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陆衍卿哭到嗓音沙哑，肩膀微微耸动。
桑榆红着眼眶，声音还带着哽咽：
“陆衍卿，就算我没有想起来，我也不会选择原谅你。”
陆衍卿想替她擦去眼泪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仿佛试图留住什么，泪水如同坠了线般的珍珠掉落。
“好，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你想怎样都行。”
陆衍卿妥协了，他原本是想把桑榆带回来，圈在他的身边。
可是他能看出来，桑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没有之前快乐。
面对自己时，也总是强颜欢笑。
陆衍卿不想看到这样的桑榆，只要她能够幸福，就算那个人不是他也没关系。
在桑榆离开之前，陆衍卿向她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阿榆，再陪我去一趟北海道吧！就当是最后成全我一次。”
二十岁相约看的雪，陆衍卿还想再看一次。
其实滨城的雪也很美，但是总是夹杂着对他的冷冽，那不是他和阿榆的雪。
桑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答应了。
落地日本，他们一起去了小樽运河，看了富良野的白须瀑布。
遥望钱函海岸，是桑榆喜欢的白雪和海浪。
隔着遥远的海岸，桑榆想如果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季砚礼就好了。
最后一站，桑榆定在了札幌的圆山公园。
刚刚下过雪，大片被白雪覆盖的森林，像极了迪士尼童话中的冰雪世界。
桑榆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扑在雪中肆意地打滚。
她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这份喜悦：“季砚礼，以后陪我来北海道吧！就我和你。”
陆衍卿把桑榆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上一次来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才短短的几年，他就把她弄丢了。
陆衍卿学着桑榆的样子躺在雪中。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见雪从树枝上窸窸窣窣落下来的声音。
陆衍卿转头看着闭眼享受这一切的桑榆。
她脸冻的红扑扑的，配上她满足的笑，倒显得很可爱。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陆衍卿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小心翼翼地吻上了桑榆的唇。
桑榆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她震惊地张开眼睛，
看见她熟悉的一张脸，眼前开始走马观花闪现出那些回忆。
他让她当众脱下衣服，
他让她在射击场成为人形活靶，
他以她的名义借了高利贷，发誓不会让她好过，
他面对她的下跪求助，选择见死不救，逼得她走上绝路
…
桑榆用尽全身力气，将陆衍卿推向一旁，
从雪地里爬了起来转身跑走。
陆衍卿追了上去，拉住桑榆的手臂，
道歉的还没说出口，就对上桑榆痛苦挣扎的双眼。
“别碰我！”桑榆几乎是吼了出来，“陆衍卿，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刚刚还在为桑榆跳动的心，终于又碎了。
陆衍卿怔愣在原地，看着快要绝望到快要崩溃的桑榆。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