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似乎很喜欢趴人的窗户视奸？」
「若不是我调了家附近的监控，我都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所以仅仅是这一张照片，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就是个疯子了。」
我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里，视线没有离开她写满震惊的脸庞。
「你应该也知道，在进精神病院前，我也没少干私家侦探调查的事。」
「所以我也查了你的过去，你还挺惨的，所以有点精神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下一秒，我猛地探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抵，她眼里的惊恐还未褪去，又蒙上了一层新的慌乱。
「可你以前受得哭又与我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发那样的消息，为什么要让人害死我女儿，又为什么要污蔑她？！」
我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声音里的颤抖压不住翻涌的恨意，用力晃了她一下。
「说啊！」
「玄雅！够了！」
眼见我如此相逼，叶复迟厉声制止，冲过来想掰开我的手。
「别闹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精神病院来？」
我却像没听见一样，手上的力道反而更紧，几乎要将她的衣服攥出破洞。
「我闹？」
我转头瞪向他，嘴角扯出个冷笑。
「当初她拿甜甜编段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喊停？」
「若不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拼了命地调查，你以为这个精神病真的是我？」
「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什么精神病，疯子另有其人！」
被我攥着衣领的姜问夏，突然浑身一松，接着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大笑。
她笑得浑身颤抖，眼泪却在她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腰，衣领从我手心里滑脱，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
「明明就是你！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叶复迟的身边，我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初我与叶复迟相恋，结果被人拐走遭人侵犯，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找到他，结果他已经娶了你，和你生了女儿！」
她抹了把眼泪，表情扭曲得吓人。
「凭什么受害者是我，我就要被人骂不检点，被人骂疯子？」
「你以为我说得那些脱口秀，就没有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吗？！」
说着，她突然凑近我的耳边，声音压低。
「既然你们抢了我的人生，那我就要让你和你女儿也亲身感受一下我的痛苦，看你疯不疯？」
「对了，那车是我故意让刘静锁的，你女儿在高温天被锁进车里闷死的模样，倒是很惨呢。」
笑声还在继续，却比哭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这副疯魔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原来真正的疯子，不需要张牙舞爪。
他们穿着体面的衣裳，说着温和的话，把恶意藏在笑纹里，甚至能站在台上，装得比谁都正常。
我为了女儿嘶吼挣扎，却变成了疯癫的证据，被关进精神病院里整整三年。
谁都想不到，罪魁祸首竟然是那个站在聚光灯下，被鲜花和掌声簇拥，幽默风趣的脱口秀演员姜问夏。
「问夏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
直到姜问夏亲口承认，本来冷静自持的叶复迟才表现得悔恨。
他说不下去，目光在她和我之间来回逡巡。
「我本以为，你能站在那个舞台上，便是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
「也是因为以前的愧疚，所以你每一次演出，我都会去支持你。」
「我竟真的因为你，以为玄雅得了失心疯」
他指着姜问夏，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破碎。
她止住笑，斜睨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以为你就干净了？我失踪的那些年，你倒是能心安理得地成家立业！」
「我如今这一切，全都是你！是你！」
姜问夏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红得就要滴血。
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好在几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即使赶到，将她制止住。
「放开我！我没疯！我是被逼的！」
她在地上疯狂挣扎着，头发散落地贴在汗湿的脸上，那副模样终于卸下了所有「正常」的伪装，露出内里溃烂的底色。
被医生带去检查时，她忽然安静了，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我，眼里混杂着一丝诡异的解脱。
我别过脸，不想再看。
心里却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片空茫的疲惫。
一切是结束了，可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日夜煎熬的对峙，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最后只换来一身伤痕和满室寂静。
「玄雅」
旁边的叶复迟突然开口，哑着声喊我的名字。
「抱歉。」
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空荡荡的巷口。
「你该去忏悔的人不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好的，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离婚。」
他猛地愣住，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他声音发颤：
「你你还坚持要离婚？」
「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是身心的，我也想尽了办法，才把你从精神病院里捞出来」
我没正面回复他，而是抬手指了指远处那栋民政局。
「去办手续吧，再晚点人家要下班了。」
我的声音很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从此刻起，我与他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把过去和未来彻底隔开。
回到家里，一切如初。
空荡荡的房子却像这十几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空气里飘着汤的想起，是我以前最爱的味道，此刻闻着却有些发涩。
妈妈端着汤从厨房出来，鬓角的白发又添了些。
看见我，她脸上堆起笑。
「回来了？那把汤喝了，你最爱的。」
热气氲氤了视线，我小口地喝着汤，味道与从前一模一样。
妈妈坐在对面，没提过惊心动魄的国外，也没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