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脑勺的钝痛像被钝斧头劈了三下,我还没睁眼,就听见有人用指甲刮玻璃似的嗓门骂街,震得耳膜嗡嗡响。
苏晚你个丧门星!花光全家活命钱买这些破烂,我今天非撕烂你不可!
粗糙的手掌带着汗味呼过来,我下意识偏头躲开,后腰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踉跄着扑倒在泥地上时,下巴磕在土坷垃上,腥甜的血味混着黄土的腥气钻进鼻腔——这不是我的记忆!
土坯房的墙皮剥落在脚边,墙根堆着半窖红薯,窖口盖着破麻袋;墙上贴着的农业学大寨画报边角卷了毛,画报上姑娘的红脸蛋被烟熏得发灰;院子里的鸡窝塌了个角,一只芦花鸡正歪着头啄我裤脚的泥。
眼前叉着腰骂人的老太太,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锅灰——这不是我睡前看的那本《七零锦鲤娇妻》里的极品婆婆王桂香吗
我,苏晚,活了二十八年的玄学大师,刚靠帮首富看祖坟赚了套江景别墅,还没来得及在按摩浴缸里泡个澡,就穿成了书里和我同名的作精女配
娘!别打了!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扑过来拉架,手腕上的红头绳蹭过我手背,她眼角余光却像小刀子似的剜我,嫂子也是一时糊涂,您消消气……
这是原主的小姑子林小红。书里说她表面纯良,实则最会在王桂香耳边吹阴风,原主不少黑锅都是她扣的。
我还没理清头绪,后领就被人揪起来。抬眼撞进一双淬了冰的眸子,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冷光,喉结滚动时,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正是原主的丈夫,林墨。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声音比腊月的井水还凉,王桂香是你婆婆,轮得到你动手
原主昨天和王桂香打架的记忆突然扎进脑子里:王桂香要抢原主妈给的压箱底钱,原主护着钱箱子不肯撒手,两人滚在地上薅头发,最后原主被挠了三道血印子。
我盯着林墨挺直的鼻梁,职业病犯了——这山根挺直却有断纹,是婚姻不顺的相;再看他眼下乌青如墨,隐隐透着血丝,近期必有血光之灾。
放尊重点。
我甩开他的手,掌心触到他军装上的粗布纹理,我没动手,是她先扑过来的。
后颈的伤又疼起来,我摸了摸,指腹沾着点血。
你还敢犟嘴!
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的公公林老实突然把烟锅往地上一磕,火星溅到我的布鞋上,烫出个小黑点,卖口粮的钱是不是你拿的还有建军和小红的学费,交不出来你就滚回你娘家去!
林建军是原主的小叔子,正在读高中。我脑子里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原主前天确实从家里的木箱里拿钱了,但那是她亲妈给的压箱底钱,整整五百块,用油纸包着藏在棉袄夹层里。王桂香眼馋这钱很久了,昨天故意找茬想抢,原主不肯,两人撕打起来。今天这出戏,根本就是冲着这笔钱来的。
我的钱凭什么给你儿子交学费
我拍掉裤腿上的泥,黄土簌簌落在布鞋上,你们娶媳妇的时候,彩礼是三斤棉花两尺布,还是半斤红糖现在倒想空手套白狼
王桂香尖叫着扑过来,指甲缝里还嵌着锅底灰:你嫁到林家就是林家的人!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我侧身躲过,指尖在她手腕上虚虚一搭。这老太太印堂发黑,眉间带煞,左嘴角有颗破财痣,不出三日必有破财之灾。
别碰我。
我后退半步,声音冷下来,想知道你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为什么会被老鼠咬烂吗想知道林建军昨天逃课去哪里鬼混了吗
王桂香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林老实也噌地站起来,烟锅当啷掉在地上,在黄土地上砸出个小坑。
林墨皱着眉看我,眼神里多了丝探究,像在看一个突然换了芯子的陌生人。
我勾了勾唇角——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他们看不懂的方式。
2
王桂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掐住的老母鸡。林小红怯生生地拉她袖子:娘,嫂子她……她肯定是胡说的。
胡说
我走到堂屋那张缺了腿的八仙桌旁,桌腿用碎砖垫着,一晃就吱呀响。我拿起桌上的算盘,木珠子上还沾着饭粒,你床底下那个蓝布包,藏在最里面的砖缝里,里面有三十五块六毛——三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还有六毛是一分两分攒的毛票,对不对
王桂香的脸瞬间褪成白纸。
你攒了三年,想等秋收后给林建国寄去买手表的,
我继续说,算盘珠子被我拨得噼啪响,可惜啊,昨天后半夜,被老鼠啃了个大洞,十块的票子咬成了锯齿边,毛票都碎成渣了。
王桂香嗷地一声就往里屋冲,没留神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顾不上拍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林老实和林小红也赶紧跟过去,屋里瞬间传来王桂香的哭嚎:我的钱啊!哪个杀千刀的老鼠啊!我的手表钱啊!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林墨。他盯着我,眼神像探照灯,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照透: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我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农村老太太都爱把钱藏床底,你家灶房墙角有个鼠洞,前天我就看见了。
他显然不信,往前走了半步。军绿色的身影带着压迫感,我这才发现他比记忆里还高,肩宽腰窄,站在那里像棵挺拔的白杨树。可惜了,这面相看着就是个克妻的。
建军的事也是猜的
他追问,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
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他应该在村西头的河坝抽烟,
我报出时间地点,看着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还跟邻村的二柱子赌钱,输了五块。对了,他口袋里现在还揣着半包‘海河’烟,是偷你爹的。
林墨猛地转身,大步朝西厢房走去。没过多久,西厢房就传来林建军的惨叫和林老实的怒骂,夹杂着巴掌抽在脸上的脆响。
里屋的哭嚎声突然停了,王桂香披头散发地冲出来,指着我的手都在抖: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劝你积点德。
我懒得跟她废话,目光扫过她发黑的印堂,再这么撒泼,下个月你大儿子林建国就得从部队寄药费单回来——不是小病,最少得花五十块。
林建国在新疆当兵,是王桂香的命根子。老太太一听这话,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撒野,只是捂着心口直哼哼。
林老实沉着脸蹲回门槛上,重新装上烟丝,烟杆往嘴里塞时,手都在抖:那学费……
没钱。
我干脆利落,我的钱要留着自己用。
你!
王桂香又想炸毛,被林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刚从西厢房出来,军装上沾了点灰,林建军的哭喊声还在屋里回荡。
他看着我,目光沉沉:苏晚,你变了。
何止是变了,简直是换了个人。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被你们逼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原主在苏家被宠坏了,嫁给林墨后处处受气,性子也懦弱。要不是我来了,今天这关她还真过不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有红薯稀饭和咸菜。红薯是去年的陈粮,有点发苦;咸菜是用老坛腌的,齁咸。王桂香故意把碗重重放在我面前,粥洒出来溅在桌腿上,引来两只蚂蚁。
我看了眼她发黑的印堂,慢悠悠地说:今天下午西边菜园会塌个坑,埋了那半筐鸡蛋可就可惜了。
那筐鸡蛋是王桂香偷偷攒的,想给林小红补身子,藏在菜园的地窖里。
王桂香手一抖,粗瓷碗在桌上转了半圈,差点掉地上。
3
下午果然出事了。我正在屋里翻原主的箱子,想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就听见外面传来王桂香的尖叫,比早上哭钱时还凄厉。
出去一看,西边菜园果然塌了个半米深的坑,碎蛋壳混着泥土露出来,黄澄澄的蛋黄在太阳底下晒得发黏。王桂香趴在坑边,用手刨着土,指甲缝里全是泥:我的鸡蛋啊!我的小红啊!
林墨站在坑边,回头看我的眼神复杂得很,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我摊摊手:巧合而已。
他没说话,转身去帮王桂香收拾残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突然发现他后颈有颗红痣——那是大富大贵的相,只是被一层淡淡的阴气缠着,像蒙了层灰。
这阴气……有点眼熟,像是原主对他的怨恨化成的。
第二天一早,我正盘算着怎么把原主的钱换成票证,院门外就传来娇滴滴的声音,甜得发腻。
林大哥在家吗
我扒着门缝一看,嚯,这不是书里的女主白薇薇吗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还缝着朵小梅花,梳着齐耳短发,发梢用红头绳绑着,手里拎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着块花布,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王桂香一听这声音,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颠颠地迎出去:是薇薇啊,快进来快进来。
那热情劲儿,比见了亲闺女还亲。
白薇薇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是林墨的青梅竹马。书里说她爹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家里条件比林家好,却一直对林墨有意思,明里暗里给原主使绊子,最后还假怀孕逼婚,成功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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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嫂子昨天不舒服,我给她带了点草药。
白薇薇走进来,眼神怯怯地扫过我,像受惊的小鹿,不知道嫂子好点没
她说话时,右手悄悄在背后捏了捏篮子的提手。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印堂发亮,显然是走了好运;但眼底有丝青黑,是算计过度的相。再看她捏篮子的手指,指甲缝里有层白灰——那是巴豆磨成的粉。
托你的福,好得很。
我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白医生给我带的什么药是让人拉肚子的巴豆,还是让人昏迷的曼陀罗
白薇薇脸一白,篮子差点掉地上,花布滑下来,露出里面的草药,果然有几株长得像巴豆的叶子。嫂子……嫂子说笑了,我怎么会……
我可没说笑。
我往前走了一步,她身上的皂角味混着草药味钻进鼻腔,你昨天下午去后山采药,是不是挖了株断肠草还故意跟村头的二傻子说那是治头疼的良药二傻子他娘今天一早就上吐下泻,正找你呢。
白薇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神慌得像没头苍蝇。王桂香也愣住了,看看白薇薇又看看我,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林墨从屋里出来,刚擦完枪的手还沾着油,他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
我淡淡道,就是提醒白医生,行医要讲医德,害人可不好。
白薇薇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豆大的泪珠滚在蓝布衫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墨:林大哥,我没有……我只是想帮嫂子调理身体……
够了。
林墨打断她,声音没什么温度,薇薇,以后别随便给人送药。
白薇薇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真的是好意……
王桂香赶紧打圆场:薇薇也是一片好心,晚晚你别多想……
好心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院子角落的水缸,要是真好心,就不会在我家的水缸里放巴豆了。
这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王桂香第一个冲过去看水缸,她手笨,舀水时把瓢伸进缸底,果然捞出些白色粉末,沾在瓢沿上像面粉。
白薇薇你个小贱人!
王桂香气得跳脚,顺手抄起扫帚就往白薇薇身上打,扫帚上还沾着早上扫的鸡屎,我好心收留你在我家搭伙,你居然害我们全家!
白薇薇尖叫着躲闪,还不忘朝林墨求救:林大哥救我!我真的没有!
林墨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比谁都清楚,白薇薇的医术是跟着镇上的老中医学的,连基础的草药都认不全,哪会突然给人送药调理身体
最后白薇薇被王桂香赶了出去,篮子都扔到了院门外,滚出老远。王桂香还在骂骂咧咧,林墨突然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水缸里有东西
闻出来的。
我随口胡诌,巴豆有股怪味,跟杏仁似的,就是更冲。
他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转身回屋时,脚步慢了半拍。我看着他后颈的红痣,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层阴气,好像淡了点。
4
平静日子没过两天,林建军就惹了麻烦。
那天下午,村支书带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找上门来,自行车停在院门口,车铃铛还在响。村支书板着脸,手里攥着个黑色的收音机,铁皮壳上还贴着朵小红花。
林老实,你家建军呢
村支书嗓门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偷了供销社的收音机,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桂香一听就晕过去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林小红吓得扑上去哭。林老实瘫在地上抽着旱烟,一口接一口,烟圈在他头顶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墨不在家,去镇上开会了。我看着被警察押着的林建军,他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额角还有块青,是早上被林老实打的。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警察晃了晃手里的收音机,这可是供销社刚进的货,值八十块!
我没偷!
林建军突然喊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是白薇薇让我去拿的!她说那是她放在那里的东西!
白薇薇我挑了挑眉。这女主倒是会挑唆人,自己不敢动手,就让个半大孩子去冒险。
胡说八道!
人群里传来白薇薇的声音,她挤进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建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拿收音机了
她爹跟在身后,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脸色铁青。
就是你!
林建军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你说那收音机是你表哥寄存在供销社的,让我帮你取回来,还说给我五块钱!你给我的取货条还在我口袋里呢!
他手忙脚乱地掏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像白薇薇的笔迹。
白薇薇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爹气得发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警察接过纸条看了看,又问了供销社的售货员,果然是白薇薇前几天去打听收音机的存放位置,还说表哥托我取。
白薇薇,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拿出手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白薇薇尖叫着挣扎:我没有!是他诬陷我!林大哥救我!
可惜林墨不在,没人帮她。最后她被警察带走了,她爹跟在后面,一路唉声叹气。王桂香醒过来,看着白薇薇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突然朝着林建军啐了一口:你个蠢货!差点被人当枪使!
林建军被放了回来,低着头走到我面前,脚在地上蹭出个小坑:嫂子……谢了。
他刚才听见警察说,要不是我点破白薇薇给二傻子断肠草的事,他们还真不一定信他的话。
我没理他,转身回屋。这只是个开始,白薇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三天就传来消息,说白薇薇在派出所里哭着说自己怀了林墨的孩子,还说林墨答应过要娶她。
5
白薇薇怀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村子。王桂香气得直骂林墨陈世美,林老实唉声叹气,烟锅敲得门槛邦邦响,林小红躲在屋里偷偷哭,说嫂子太可怜了。
我倒是挺淡定的,因为我早就看出白薇薇根本没怀孕。她那气色,眼窝发青,唇色发淡,别说怀孕了,连点喜事的红光都没有,倒像是吃了什么凉药伤了身子。
林墨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刚进门就被王桂香拦住了,老太太堵着门,双手叉腰:你跟白薇薇到底怎么回事她都怀了你的孩子了!你对得起晚晚吗
林墨皱着眉,军帽摘下来往桌上一放,帽檐上的红星晃了晃:娘,你别听她胡说,我跟她没什么。
他身上带着风尘味,显然是赶路回来的。
没什么她能怀你的孩子
王桂香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早就跟她勾搭上了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
前几天还把人当亲闺女,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在一旁择着菜,听着他们吵,手里的豆角被掐得咔咔响。
我去趟派出所。
林墨没理王桂香,转身就要走。
等等。
我叫住他,把择好的豆角放进篮子,不用去了,我已经让人带消息给她家里人了。
白薇薇的妈是个爱面子的,最受不了这种事。
果然,没过两个时辰,白薇薇的父母就带着她来道歉了。白薇薇低着头,脸上还有巴掌印,她妈红着眼圈,把一篮子鸡蛋往桌上放:对不起啊,林同志,苏同志,是我们没教好女儿,她就是……就是太喜欢林同志了,才犯了糊涂。
白薇薇哭哭啼啼地承认,自己根本没怀孕,就是想逼林墨娶她。她说林墨小时候救过她,她一直记在心里,看到林墨娶了我,心里不服气,才做了这些蠢事。
我给你磕头了,苏同志,求你原谅我吧。
白薇薇噗通跪在我面前,额头抵着地面。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她印堂的黑气越来越重,不用我动手,自有报应。
白薇薇一家走后,林墨把我叫到屋里,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说。
略懂一点相面之术。
我没瞒他,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原主的脸倒是清秀,就是太瘦了,从面相上看,你和白薇薇根本没有夫妻相,她也没怀孕——怀了孕的女人,眼下会有层淡淡的红光,她没有。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问:那我和你呢
我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相。他的生命线末端有个小分叉,我的生命线末端也有个小分叉,像是特意绕过去交缠在一起。
不好说。
我含糊道,看缘分吧。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冰雪消融,眼角的冷意都散了,看得我有点晃神。那我们就好好培养培养缘分。
他说。
我看着他后颈的红痣,突然明白那阴气是什么了——是原主对他的怨恨。现在原主不在了,那阴气也散了不少,红痣的光泽亮了点。
也许,这本书的剧情,真的可以改一改。
6
解决了白薇薇这个麻烦,我开始琢磨着怎么发家致富。在这个年代,没钱寸步难行,更别说护住自己的东西了。
原主的压箱底钱还有四百多,用油纸包着藏在棉袄夹层里,我摸了摸,硬硬的还在。但钱在手里会贬值,得换成实物才稳妥。那个年代,票证比钱还重要,布票、粮票、工业券,样样都得有。
我找到村里最消息灵通的刘婆子,她家在村头开了个小卖部,兼带换点东西。刘婆子一开始还支支吾吾,我塞给她两个鸡蛋——是从王桂香那里顺的,她立马就松了口,拉着我往里屋钻。
镇上的黑市有,
她压低声音,牙上还沾着韭菜叶,就在废弃的砖窑厂,逢三六九开门,你得早点去,穿件旧衣服,别让人看出是城里来的。
她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宋家小姐。
还有,下个月县里有个物资交流会,
刘婆子又说,那里管得松,能换到不少好东西,就是得带够钱。
我谢过刘婆子,心里有了主意。先去黑市换点票证,再去交流会淘点宝贝,最好能弄点稀罕物,以后也好有个傍身。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钱偷偷去了镇上。黑市在砖窑厂的废墟里,到处都是碎砖,脚底下硌得慌。来的人都鬼鬼祟祟的,说话像蚊子哼,眼神却跟鹰似的,打量着每个人。
我刚进去,就有人过来搭话,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眼角有块疤:妹子,想买点啥布票粮票我这儿还有自行车票。
我看了看他的面相,印堂发黑,眼神闪烁,嘴角带煞,是个惯犯。我摇摇头,没理他,转身往里面走。
转悠了一圈,我换到了不少布票和粮票,还换了五斤全国粮票,花了我二十块钱。正准备回去,突然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个老头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青花瓷瓶,看着不起眼,瓶口还有道裂纹。
但我一靠近,就感觉指尖有点发麻——这瓶子里有股淡淡的灵气,绝对是个宝贝!
这瓶子怎么卖
我装作不经意地踢了踢脚下的碎砖。
老头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比树皮还深,看了我一眼:五十块。
在这个年代,五十块能买半头猪了。我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瓶子的底,款识是大清乾隆年制,虽然有裂纹,但灵气是真的。四十块。
我说。
老头咂咂嘴,吐了口痰:四十五,少一分不卖。
我咬咬牙,付了钱,把瓶子小心地包在带来的包袱里,揣在怀里。刚走出砖窑厂,就被那留小胡子的拦住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
妹子,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
小胡子掏出把匕首,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不然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我冷笑一声:凭什么
就凭这个!
他挥着匕首就朝我刺过来。我侧身躲过,顺便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这一拍看着轻,其实是用了点玄学手法,能让他霉运缠身,三天内必遭横祸。
他没刺到我,反而自己脚下一滑,踩在块松动的砖上,摔倒在地,匕首正好扎进了他的大腿,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没人敢上来。我趁机赶紧溜走,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这玄学本事还在。
回到家,我把青花瓷瓶藏在床底下,又把换来的票证塞进枕头套里。林墨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你去哪了
去镇上有点事。
我没瞒他,换了点票证。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票证,没说话,把布包递给我: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手表,上海牌的,表盘亮晶晶的,还带着盒新电池。在那个年代,这可是稀罕物,最少得一百块。
你这是……
我惊讶地看着他。
奖励你的。
他说,耳根有点红,谢谢你帮了林家这么多。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暖。也许,这个年代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
7
日子刚安稳没几天,村里就传出消息,说要分宅基地了。每家可以领一块地,自己盖房子,不用交公粮。
王桂香第一个就动了心思,拉着林老实念叨:咱们得找块好地,最好离河边近点,浇水方便;还得向阳,冬天暖和……
我心里也打着算盘。宅基地可是好东西,在这个年代,有块自己的宅基地,就能盖房子,就能安身立命。更重要的是,我能靠风水选块宝地,保一家人平安顺遂。
我想去看看。
我说。
王桂香白了我一眼:你懂个啥别添乱。
林墨却点了点头:我带你去。
分宅基地的地方在村东头,是片荒地,长满了野草,还有不少坟头,平时没人去。村里的人都聚在那里,吵吵嚷嚷地选地,谁都想抢块好的。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是原主妈给的,黄铜的,边缘都磨亮了。我蹲在地上,仔细勘察了一番,罗盘的指针在一个角落疯狂转动。
就这里吧。
我指着那个角落说。那里靠近坟地,地势还低,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你疯了
王桂香尖叫起来,那地方挨着坟,不吉利!下雨还积水!
就是,苏晚怕不是被砸坏了脑子吧
旁边有人附和,是村里的张寡妇,一直跟王桂香不对付。
我没理他们,看着林墨:相信我,这里是块宝地。前有照,后有靠,左有青龙,右有白虎,是聚财旺家的好地方。
林墨看我这么坚持,又想起我之前算准的几件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听你的。
我们花了五块钱,把那块宅基地买了下来。村里人都嘲笑我们傻,说我们肯定会后悔。
接下来就是盖房子了。我请了村里的工匠,按照我的设计图纸施工。我的设计很特别,结合了风水和现代建筑的特点:大门朝东南,避开煞气;窗户开在南边,采光好;地基比别人家深三尺,防积水。
工匠们一开始还不相信我的设计,说我一个娘们懂什么盖房子。但盖着盖着,他们就发现了好处——我的设计不仅省材料,还特别结实,连老工匠都直夸这法子绝了。
王桂香一开始还不情不愿,觉得我瞎折腾,直到有一天,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村里不少人家的地基都泡软了,只有我们的地基安然无恙,她才闭了嘴,甚至主动帮着搬砖。
房子盖好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看着那座漂亮的瓦房,青砖红瓦,窗明几净,所有人都惊呆了,再也没人嘲笑我们了。
王桂香站在新房门口,摸着门框上的红绸子,笑得合不拢嘴:晚晚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现在看我的眼神,跟看亲闺女似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有了这座房子,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林墨站在我身边,看着新房,又看看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温柔: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心里一动,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后颈的红痣闪着淡淡的光,那层阴气彻底消失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8
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和林墨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会在我做饭时偷偷帮我烧火,会在我去镇上时提前给我备好零钱,甚至会在晚上给我掖被角。
王桂香对我也越来越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偷偷给我留一份,林小红更是天天缠着我,跟我学认字、学算账。林建军也懂事了不少,不再逃课捣蛋,还主动帮家里干活。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林墨突然接到部队的通知。
那天下午,通讯员骑着自行车来的,车铃响得急促。林墨看完电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捏着电报的手都在抖。
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部队有紧急任务,让我马上归队。
他说,声音沙哑,可能……有危险。
我赶紧看他的面相,发现他印堂发黑,比上次更严重,还带着层死气——这是大凶之兆!
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不行。
林墨拒绝道,眼神里有不舍,部队有规定,家属不能随便跟着。
我不是跟你去部队,我是担心你。
我说,眼泪差点掉下来,你的面相不太好,恐怕会有危险。
他显然不信这些,但看着我着急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跟我去镇上,等我消息。
我点点头,赶紧收拾了点东西,跟他一起去了镇上。
在镇上的招待所住了三天,林墨每天早上出去打听消息,晚上回来陪我说话。他话不多,但会给我买镇上最好吃的糖糕,会帮我捏捏累了的肩膀。
第四天早上,他出去后就没回来。中午的时候,部队的人找到了我,脸色凝重:苏同志,对不起,林墨同志在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伏击,失踪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我扶住墙,强忍着眼泪: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了,可能……牺牲了。
那人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死死咬住嘴唇,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拿出罗盘,手指颤抖着推算林墨的位置。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西北方向。
他没死!
我抓住那人的胳膊,他被困在西北方向的黑风谷,那里有个山洞,他还活着!
那人显然不信,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向上级报告了。部队一开始也怀疑,但看着我笃定的眼神,最后还是派了一支小队去黑风谷。
三天后,消息传来——他们在黑风谷的山洞里找到了林墨,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但还有一口气。
我跟着部队的车去接他,看到他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脸色惨白,心疼得像被刀割一样。
林墨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抓住我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应该的。
我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突然把我抱住,紧紧地抱住,力气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晚晚,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然后也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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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康复后,部队给了他一个长假。我们回到了村里,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我用我的玄学知识,帮村里解决了不少难题。帮张三家找到了丢失的牛——那牛掉进了枯井里;帮李四家看好了生病的孩子——是中了邪,烧了点符纸就好了;甚至帮村支书选了块好地种果树,那年的苹果收了满满三大车。
村里人都很尊敬我,再也没人叫我作精了,都喊我苏先生。
王桂香彻底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把我当成了亲闺女。她会偷偷给我塞鸡蛋,会在我干活时抢着帮忙,甚至会跟别的老太太炫耀我家晚晚是个有本事的。
林小红也长大了,嫁给了镇上的一个老师,婚礼还是我帮着操办的。她出嫁那天,抱着我哭了好久:嫂子,谢谢你。
林建军考上了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临走前给我磕了三个头:嫂子,我不会忘了你的。
林墨退伍后,我们在村里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生意越来越好。后来又开了个豆腐坊,用我选的井水做豆腐,又嫩又香,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买。
几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像林墨,浓眉大眼,正直勇敢;女儿像我,聪明伶俐,还继承了我的一点玄学本事,能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看着林墨在豆腐坊里忙碌的背影,看着王桂香坐在门口晒太阳,逗着怀里的孙子,我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穿越到这个年代,遇到林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现代的生活,想起那套江景别墅,想起我的罗盘和符纸。但我知道,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有我最爱的人。
夕阳下,林墨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带着淡淡的豆香: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辈子真好。
我说。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有你在,每天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