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巨大的宴会厅里激起一层层回响。
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死寂。
一瞬间的死寂过后,是更加猛烈的嘲讽和爆笑。
台下的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镜头疯狂地对准我,闪光灯几乎要将我的视网膜灼穿。
“她疯了吗?这个时候还在嘴硬?”
“真相?真相就是她出轨被抓,恼羞成怒,在这里发疯博眼球!”
“豪门弃妇的最后挣扎,真是难看啊。”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恶毒,污言秽语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屏幕。
“这女人真是不要脸,顾总快跟她离!我们众筹给你找个更好的!我看我就不错。”
“还真相?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啊?笑死我了。”
“脸上的臭鸡蛋液还没擦干净呢,就开始演戏了,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无数道目光,或轻蔑,或讥笑,或怜悯,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台上,我的家人们,更是与我划清了界限。
我爸妈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羞愤。
女儿小雪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哭了,只是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顾洺赫身旁的助理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毫不掩饰。
她像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我的狼狈。
而顾洺赫,我名义上的丈夫,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已冷却。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陌生人。
眉宇间尽是厌烦与冰冷。
“慕晴,别再丢人现眼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没有理他。
我无视了那股几乎将我淹没的恶意,无视了脸上滑落的、黏腻腥臭的蛋液。
我的内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嘲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带着一种看好戏的表情,想看看我这个疯女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金属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我的手很稳。
稳到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咔哒”一声。
u盘被我精准地插入了笔记本电脑的接口。
整个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主席台背后那块巨大的led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屏幕上,先是一片短暂的黑暗。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了。
顾家别墅的客厅。
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件我亲手为他挑选的灰色羊绒衫,气质温润,眉眼柔和。
正是顾洺赫。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
“搞什么?放顾总的生活视频?想打感情牌吗?”
助理嗤笑一声,不屑地开口:“慕晴姐,你不会以为放几段恩爱的视频,就能挽回什么吧?太天真了。”
顾洺赫也皱起了眉,似乎觉得我的行为愈发不可理喻。
然而下一秒,屏幕里,客厅的大门被推开。
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进来的那个人,穿着一身扎眼的绿色运动服。
他有着一张和沙发上的顾洺赫一模一样的脸。
五官,轮廓,身高,体型,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衣服颜色不同,根本无法分辨。
整个宴会厅,瞬间雅雀无声。
落针可闻。
直播间里,那刷得飞快的弹幕,在这一刻也诡异地停滞了。
不知是谁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了。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爆闪,记者们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拼命地往前挤,恨不得把话筒怼到顾洺赫的脸上。
台下的宾客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难以置信的狂热。
直播间的弹幕,在停滞了十几秒后,以一种井喷式的、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速度,彻底刷爆了屏幕。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双胞胎?!”
“所以这七天跟慕晴在一起的是弟弟?假扮老公?这是什么年度狗血大戏!”
我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台上那几张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脸。
我那高高在上的公公婆婆,此刻呆若木鸡。
脸上的尊贵和傲慢碎得一干二净。
还有那嗜赌如命的父母,张大了嘴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助理更是脸色惨白如纸。
而顾洺赫,真正的顾洺赫。
他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慌张”的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只有一片冰凉的死寂。
拿起话筒,凑到唇边。
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为这场荒唐的闹剧,下了最后定义。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顾洺赫。”
一颗深水炸弹,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轰然引爆。
“两个顾洺赫?”
“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顾总真的有双胞胎兄弟?没听说过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这比出轨刺激一万倍!”
记者们彻底疯了,长枪短炮不再对准我,而是疯狂地转向台上的顾洺赫,那个我真正的丈夫。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那双向来沉稳的眼眸里,风暴骤起。
他想开口,想解释,想命令我停下。
可我没有给他机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那块巨大的屏幕牢牢吸附。
视频,还在继续。
画面里,那个穿着扎眼绿色运动服的“顾洺赫”。
也就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苏铭扬,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
姿态轻佻,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邪气。
他冲着沙发上真正的顾洺赫,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吹了声口哨。
“哥,当了这么多年的顾总,不腻吗?”
苏铭扬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你这日子过得也挺无趣的,不如…我们换换?”
顾洺赫的眉头紧锁,眼神冰冷。
“换什么?”
苏铭扬笑得更放肆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目光仿佛透过屏幕,黏在了我的身上。
“换老婆,怎么样?”
“嫂子那样的绝色,尝起来是什么滋味,我可是好奇很久了。”
“还有你这个总裁的位置,也让我坐两天玩玩。”
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彻底炸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那么现在,就是骇然。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眼神里不再是鄙夷。
混杂着同情、惊恐和一丝诡异的兴奋。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不是文字,而是一片片代表着服务器崩溃的乱码和问号。
“换…换妻?!”
“这是什么魔鬼发言!他想睡自己嫂子?”
“我三观震碎了!这家人玩得这么花吗?”
我能感觉到,身旁助理的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发抖。
她那张涂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惨白如鬼。
视频里,顾洺赫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铭扬,你疯了!”
“啪!”
苏铭扬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刻骨的恨意。
“我疯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没错!我就是疯了!是被你们顾家逼疯的!”
“凭什么我们是双胞胎,你一生下来就是顾家大少爷,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而我,莫名其妙被抱走,像条野狗一样在外面自生自灭!”
“这些年我吃的苦,受的罪,全都是拜你们顾家所赐!”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球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囚禁已久的野兽。
台下的宾客们噤若寒蝉。
顾洺赫的父母,我那尊贵的公公婆婆,身体摇摇欲坠。
全靠身边的保镖搀扶着,才没有当场昏厥过去。
视频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铭扬的恨意几乎要溢出屏幕。
他死死地盯着顾洺赫,忽然又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不过嘛,哥,你也别生气。”
“你不是也没尝过别的女人吗?”
他的目光,转向了画面外,似乎在看某个不存在的人。
“我老婆,也就是你那个贴心的助理,不也挺好的吗?”
“她可是我的女人,正宗的弟妹。”
“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也该开开荤了。”
“咱俩换换,你试试我老婆,我尝尝你老婆,这很公平,不是吗?”
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顾洺赫和他身旁的助理之间,来回扫视。
助理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雷劈中。
顾洺赫的拳头,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像一条条盘踞的毒蛇。
视频里,顾洺赫的怒吼声终于爆发。
“你给我闭嘴!”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铭扬的鼻子。
“我给你的补偿还不够吗?!”
“那些钱,那些房产,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铭扬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
“补偿?你以为那点臭钱就能弥补我的人生吗?”
顾洺赫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似乎被气到了极点。
“为了补偿你!我甚至…我甚至把我的亲生儿子都给你了!”
“你以为你养的那个儿子是谁的?那是我的种!”
“而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儿,小雪,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你的,是你和那个贱人生的野种!”
“我把我的亲骨肉送出去替你受苦,把你生的女儿当成公主养在家里,苏铭扬!你他妈的告诉我,我还不够对得起你吗?!”
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连摄像机的闪光灯,都诡异地停歇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然后,像慢镜头一样,齐刷刷地转向了我身边。
小雪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了,她的小手习惯性地攥紧了我的手指。
仰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酷似助理的眼睛。
心头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洞。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是助理。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妆容花得一塌糊涂。
像个疯子一样,指着屏幕,又指着我身边的小雪,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呵呵声。
“不…不是的,不是的”
紧接着,“砰”的一声。
我那高高在上的婆婆,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而顾洺赫。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永远运筹帷幄的丈夫。
他的俊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碎裂了。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看着台下崩溃的助理和昏厥的母亲。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宴会厅的混乱还在发酵。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了一样地闪烁,像一场无声的雷暴。
宾客们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潮水。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将我那当场昏厥的婆婆抬上担架。
助理瘫在地上,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嘴里念叨着什么完了完了。
而我,在这一切的中心,却感觉不到丝毫喧嚣。
世界在我周围化为慢动作的默片。
我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台上那个被扒光了所有伪装的男人。
我曾经的丈夫,顾洺赫。
他喉结滚动,竭力抑制颤抖而绷紧的下颌线。
他想冲过来质问我,堵住我的嘴。
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转身,迈步走向那扇通往地狱出口的大门。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慕晴!”
一声嘶哑的咆哮自身后传来。
手臂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被他拽进一个无人的休息室,厚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面所有的嘈杂隔绝。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为什么?”
顾洺赫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那些东西…那些视频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他的质问,声嘶力竭,仿佛我是那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
我轻声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顾洺赫,你是在问我吗?”
“在我发现你和你最信任的助理,还有你那个见不得光的亲弟弟,三个人联合起来给我设了一个局,妄图将我推进深渊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为什么?”
“在我发现我养了六年的女儿,竟然是你助理的女儿时,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为什么?”
“我发现你把我们的亲生儿子,送去给那个变态抚养,任他自生自灭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又是为什么?”
我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攥着我手臂的力道,一点点松开。
眼眸此刻只剩下溃败的空洞。
“背叛从一开始就是你,顾洺赫。”
“你哪来的脸,站在这里质问我?”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缓缓滑落。
“对不起…”
他的头埋进双膝,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困兽般的呜咽。
“晴晴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猪油蒙了心”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补偿他”
他语无伦次地忏悔着,试图为自己开脱。
我冷眼看着他。
我知道,他的道歉,他的眼泪,没有一滴是为了我。
他只是在心疼那个精心构建的完美世界,那个被他亲手打碎的、高高在上的自己。
“补偿?”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的补偿,就是把我们这个家,变成一个藏污纳垢的垃圾场吗?”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
“顾洺赫,你不好奇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
“不好奇,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时候露馅的?”
他眼里的迷茫更深了。
他开始疯狂地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苏铭扬第一次假扮他?
是助理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家?还是他某一次说漏了嘴?
他想了很久,久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却依旧想不出任何破绽。
看着他那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蠢样子,我心底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凉了。
“是衣服。”
我轻声揭晓了答案。
“那件绿色的运动服。”
他猛地一愣,瞳孔骤然紧缩。
“绿…绿色?”
“没错。”我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就是那件扎眼到可笑的荧光绿。”
“苏铭扬为了满足他那点变态的恶趣味,为了向你炫耀他绿了你,特地选了那个颜色,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胜利。”
“他算计得很爽,可他忘了,你顾洺赫从来不穿绿色。”
“你嫌它轻浮,俗气,配不上你的身份。”
“别说荧光绿,就是墨绿、军绿、橄榄绿,你的衣柜里,连一条绿色的领带都没有。”
顾洺赫的嘴唇开始哆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他最后的尊严。
“顾洺赫,我们在一起十二年。”
“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有什么习惯,有什么怪癖,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就在苏铭扬穿着那身可笑的绿衣服,第一次假扮成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用了一眼,就断定了。”
“他不是你。”
“他的眼神,他的姿态,他身上那股廉价的烟草味,没有一样是你。”
“我只是不知道…”
我凑近他,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能瞒天过海?”
“是对你自己太有信心了?”
“还是”
“对我这个爱了你十二年的妻子,太没有信心了?”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我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那个彻底崩溃的男人。
门外的世界依旧喧嚣,但我径直穿过涌动的人群。
将所有的闹剧与不堪,都关在了身后。
一个月后。
我拿到了那本离婚证。
像一个句号,彻底终结了我荒唐的前半生。
研究院里,曾经对我冷眼相向的同事,如今脸上都堆着不好意思的笑。
“慕晴,之前是我误会,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我们都不知道顾家那些破事”
几个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歉。
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专注地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
“让开。”
他们讪讪地闭了嘴,灰溜溜地散开。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下班铃声响起。
我刚脱下白大褂,师弟就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试管,吊儿郎当地开口。
“师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抱怨。
“只要我动动手指,用点黑客技术,别说一个苏铭扬,就是整个顾氏,都能让它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从a股滚蛋。”
我看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师弟立刻就蔫了。
他把试管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错了我错了。”
“这是师姐你的事,我不该多嘴,更不该擅自做主。”
“我保证,下不为例!”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车钥匙。
“走了。”
回到家,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玄关处,多了一双小小的蓝色恐龙拖鞋。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奶香味。
还有我那只捡来的土狗“小破烂”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只是蹲在沙发边,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背对着我,坐在地毯上。
他穿着一身小小的蓝色睡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我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
那个小小的背影,像一道惊雷,在我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我甚至不用看他的脸。
只一眼,我就知道了。
是他。
是我的孩子。
男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头来。
一双和我如出一辙的明亮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你…是妈妈吗?”
他小声地问,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决堤。
“念念”
我颤抖着,唤出那个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孩子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像是确认了什么。
他从地毯上爬起来,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我蹲下身,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我失而复得的宝贝。
“妈妈…”
他小小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顾家的二老,就站在客厅的角落,眼圈通红地看着我们。
“小晴,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抱着孩子,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
“爸,妈,我不怪你们。”
“这些年,你们对我很好。”
与二老无关。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公公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
我抚摸着怀里孩子柔软的头发,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宁。
“没有了。”
“现在这样,我已经非常满足。”
是的,非常满足。
有我的事业,有我的孩子,这就够了。
二老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我平静的脸,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临走前,婆婆还是没忍住。
“小晴,洺赫他他不敢来见你。”
“他让我们代他告诉你,他对不起你。”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十二年的感情。
从青涩的校园,到步入婚姻的殿堂。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是彼此一生的依靠。
可原来,分崩离析,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索,一件可笑的荧光绿运动服。
脚边,传来一个毛绒绒、暖呼呼的触感。
是小破烂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用它的头,轻轻地蹭着我的腿,试图安慰我。
怀里的小人儿也动了动。
他挣扎着从我怀里探出半个身子,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用他小小的手,笨拙地、却无比认真地帮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妈妈,不哭。”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眸,看着脚边担忧的小破烂,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幸福感。
我失去了全世界。
却也拥有了全世界。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师弟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看到屋里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哟!我大外甥回来啦!”
他把食盒往餐桌上一放,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一把将我怀里的念念抱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走!舅舅带你和妈妈,去吃大餐!”
我破涕而笑:“臭小子,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