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歌声撞碎琴音 > 第一章

1
琴声遇歌声
>辰默是音乐天才,却活在父母的垃圾评价里。
>他每晚在江边废弃工厂弹琴,琴声里藏着整个宇宙的孤独。
>直到某个黄昏,跑调严重的歌声撞碎了他的琴音。
>太好听了!妍妍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能拜你为师吗
>她五音不全,却梦想成为歌手,每次开口都惹人发笑。
>辰默沉默着摇头,却收下了她递来的草莓牛奶。
>后来,他教她弹琴,她逼他唱歌。
>当妍妍站上选秀舞台,评委的刻薄与观众的哄笑淹没全场。
>辰默突然走上台,对着话筒说:现在,听我的。
>他弹起那首《天鹅》,全场寂静。
>现在,他拉起妍妍的手,我们一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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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孤独的琴音
指尖下的琴弦微微震颤,嗡鸣声在空旷的废弃厂房里低徊,像一声沉重的叹息。辰默蜷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怀里抱着那把磨损了边角的木吉他。残阳的血色从破碎的高窗泼进来,将他单薄的身影切割成长长的、孤寂的几道,凝固在地面厚厚的积尘之上。
最后一个清冷的和弦余音,终于也消散在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的空气里。他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留下瘦削下颌紧绷的线条。厂房的巨大空间吞噬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胸腔里沉闷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无边无际的荒芜。父母那两张冰冷刻板、写满失望的脸,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伴随着那句早已嵌入骨髓的判词——废物。指尖传来熟悉的刺痛,是下午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笨拙地试图给那把老旧的中提琴换弦时,被琴弦狠狠割开的细小伤口。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竟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触觉。
他闭上眼,试图再次沉入指板间那方属于自己的宇宙。琴弦的冰冷触感贴着指腹,刚要拨动——
啦啦啦——!嘿——!我的未来不是梦——!啦啦啦——!
一阵毫无预警、劈头盖脸的歌声,像一盆滚烫的、带着棱角的碎石,蛮横地砸碎了厂房里最后一点静谧的余烬。那歌声的调子跑得无影无踪,荒腔走板,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悬崖上跌跌撞撞滚落的石子,带着一种不管不顾、近乎悲壮的豁达,狠狠撞在布满铁锈的钢梁和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撞出无数刺耳的回响。
辰默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琴颈,骨节泛白。心脏像是被那可怕的音浪狠狠攥了一把,瞬间缩紧。他僵硬地抬起头,循着那惊世骇俗的声音来源望去。
破败厂房那扇几乎只剩框架、被野草半掩的巨大铁门处,逆着门外江滩上流动的、金红色的夕照余晖,站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叉着腰,对着浩荡的江风,仰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放声高歌,仿佛在进行一场与世界决斗的仪式。晚风撩起她微卷的马尾辫,发梢跳跃着细碎的光。她唱得那样投入,那样旁若无人,每一个破音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理直气壮。
辰默屏住了呼吸,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膏像,凝固在台阶的阴影里。世界只剩下那惊心动魄的跑调和远处江水低沉的呜咽。他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最好能融进墙壁的裂缝里。
终于,那场惊心动魄的个人演唱会告一段落。女孩意犹未尽地停下,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她随意地抬手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厂房幽暗的内部。那目光,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探照灯,毫无预兆地,直直地落在了台阶阴影中那个抱着吉他、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辰默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女孩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暗夜里骤然划过的流星。她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看清辰默脸上那近乎惊惶的表情,便像一阵裹挟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旋风,径直朝着他所在的角落冲了过来。帆布鞋踩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快的啪嗒声,每一步都敲在辰默绷紧的神经上。
哇——!她在他面前猛地刹住脚步,微微弯下腰,那张因兴奋而泛红的脸庞凑得很近,眼睛亮得惊人,毫不掩饰地直视着他和他怀里的吉他,你弹的!刚才!我听见了!就你弹的那个……那个调调!太好听了!真的!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热切,像一束过于强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在辰默常年幽闭的心湖上,激起一片刺目的眩晕。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几乎要把脸埋进琴箱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抱着吉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那个……女孩似乎完全没在意他的沉默和退缩,自顾自地、充满期待地问下去,双手甚至激动地在身前比划了一下,我能……拜你为师吗跟你学吉他或者别的什么也行!只要能发出好听声音的!
拜师学琴辰默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混乱。那些父母刻薄的贬低、老师挑剔的眼神、自己无数次在舞台边缘因恐惧而崩溃的窒息感……无数碎片轰然炸开。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抗拒。他只想逃离这片过于喧嚣的光。
啊……女孩脸上那灿烂得晃眼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瞬,明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清晰的失落,像骤然被云层遮住的星星。她直起腰,肩膀似乎也微微垮了下来。
辰默几乎能感觉到那瞬间低落的情绪,像一片沉沉的羽毛,无声地落在周围的空气里。他垂着眼,视线凝固在吉他面板上那道陈旧的划痕上。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远处江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
女孩突然又动了。她飞快地拉开斜挎在身上的、一个印着卡通草莓图案的小帆布包的拉链,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几秒钟后,她掏出一小盒东西,不由分说地塞到辰默怀里那冰冷的吉他面板上。
辰默下意识地低头。
一盒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草莓牛奶。纸盒上印着粉嫩的草莓图案,还带着一点她手心的温度。
喏!女孩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明亮的调子,带着一点不由分说的坚持,冲散了刚才那点小小的阴霾,给你!我叫妍妍!陈妍妍!我就在旁边那个艺术学院读大二!学设计的!但我超爱唱歌!梦想是当歌手!她一口气说完,又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坦率,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来!再见啦!弹得超棒的小师父!
话音未落,她已像来时一样,带着一阵风似的活力,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明黄色的裙摆在暮色渐浓的江风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马尾辫在脑后活泼地跳跃着,很快消失在巨大铁门框处的那片晃动的、橘红色的夕照里。
废弃厂房重新被巨大的寂静和暮色吞没。
辰默依旧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吉他,怀里还有那盒带着陌生体温的草莓牛奶。他低垂着头,目光长久地落在那盒粉色的牛奶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吉他冰冷的琴弦,发出一个极轻微、几乎听不见的颤音。那盒小小的牛奶,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带着甜味的暖源,微弱地抵抗着周遭无边无际的荒凉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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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草莓牛奶的约定
夕阳沉入江心,染红最后一抹水波,废弃工厂巨大的影子在暮色中投下更深的墨色。辰默依旧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吉他面板边缘那道熟悉的凹痕。怀里那盒草莓牛奶,包装上印着的粉嫩草莓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个烫手山芋。
走还是……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几乎带着一股自我厌弃的狠劲。沾满灰尘的帆布鞋重重踩过地面的碎砾,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大步走向那扇破败的铁门,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铁门外,城市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而冷漠的光带。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江滩的方向,不去想那个可能还在那里、唱着荒腔走板歌谣的明黄色身影。可那盒牛奶固执地留在他怀里,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一点顽固的暖意。
第二天傍晚,同样的时间。辰默的脚步在距离废弃工厂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就开始变得迟疑、沉重,如同灌满了铅。夕阳的金辉依旧慷慨地泼洒在江面上,废弃工厂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蹲踞在暮色里。他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身影。
妍妍果然在。她背对着厂房,面朝宽阔的江面,正对着翻涌的江水放声歌唱。那歌声,依旧是灾难级的跑调,每一个音符都像迷路的孩子在荒野上跌跌撞撞。她唱得极其投入,身体随着那并不存在的节奏夸张地摇晃着,手臂挥舞,仿佛指挥着一支看不见的庞大乐队。晚风拂过,她微卷的马尾辫在夕阳的金光中跳跃。
辰默停住了脚步,像一截被钉在原地的木头。他看着她,看着她全然不顾旁人眼光(虽然江滩此刻空旷无人)的投入,看着她脸上那种纯粹的、近乎透明的快乐。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像细小的电流,刺破了他长久以来的麻木外壳。是困惑是荒谬还是……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像昨天一样立刻离开。而是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厂房深处那个熟悉的角落台阶,抱着吉他坐下。他躲在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金属设备投下的阴影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指尖轻轻搭上琴弦,却迟迟没有拨动。他像一个潜伏的猎人,屏息等待着。
外面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终于告一段落。短暂的安静之后,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哈!我就知道你在!妍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灿烂的笑容,像一颗小太阳闯进了幽暗的洞穴,躲起来也没用!我耳朵可灵啦!她几步就蹦跶到辰默面前,变戏法似的又从那个草莓帆布包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喏!今天的份!
粉色的纸盒再次被塞到辰默怀里。他低着头,没看她的眼睛,也没拒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盒光滑的棱角,那点残留的温度似乎透过指尖渗了进去。
小师父,妍妍毫不见外地在他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也不管台阶上的灰尘,你昨天弹的那个……那个‘呜——’的一下,然后又‘叮叮咚咚’特别安静的那段,是什么曲子啊感觉……感觉像被月光淋湿了一样!她努力地形容着,歪着头,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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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默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依旧沉默着,但抱着吉他的手指却下意识地动了动,轻轻拨弄了一下最低音的弦。一声沉郁的嗡鸣在空旷的厂房里低低荡开。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妍妍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就是它!能不能……能不能再弹一遍就一点点她双手合十,做出一个夸张的祈求姿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辰默的指尖在琴弦上悬停了很久。久到厂房里的光线又暗了几分。终于,那粗糙的、带着琴弦勒痕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按在了某个品位上,然后,拨动了琴弦。
一个单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音符迟缓地、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来,正是昨天那首未完成的曲子。他弹得很慢,很轻,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旋律低沉、缓慢,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孤寂感,像深秋里最后一片在风中打转的落叶。
妍妍安静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侧着头,专注地听着。她不再说话,只是睁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辰默低垂的侧脸,看着他那双在琴弦上移动的、骨节分明却显得有些苍白的手。厂房里只剩下那孤寂的琴音,和远处江水低沉的呜咽交织在一起。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寂静里。
真好……妍妍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赞叹,打破了沉默。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嬉闹,只有一种纯粹的、被深深打动的认真,感觉……感觉心里空了一块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辰默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他习以为常的评判、挑剔或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被音乐本身打动的真诚和暖意。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心湖上厚重的冰层。
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捏扁怀里的牛奶盒。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被那束光烫了一下,传来一阵陌生而尖锐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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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琴弦上的温暖
废弃工厂巨大而空洞的骨架,在日复一日的黄昏中,渐渐被一种奇异而微弱的生机渗透。阳光穿过破窗,切割出移动的光柱,尘埃在其中无声地舞蹈。角落的台阶上,辰默依旧坐在那里,怀里抱着吉他,或者更多的时候,是他小心翼翼从出租屋带来的、那把音色沉郁的中提琴。
只是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妍妍成了这里的常客,像一株执着向阳的植物,牢牢地扎根在这片荒芜之地。她总是带着那标志性的草莓牛奶,像缴学费一样准时塞给辰默。她不再只是听,而是开始笨拙地学习。
小师父!这个手指头……是按这里吗妍妍盘腿坐在辰默旁边铺开的一块旧帆布上,皱着眉,费力地跟怀里那把儿童尺寸的练习吉他较劲。纤细的手指努力地张开,试图按准一个简单的C和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嗯。辰默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远处江风的呜咽里。他放下自己手中的中提琴,目光落在她扭曲的手指上。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僵硬的中指指关节,微微往上抬了一点。这里……抬高,关节别塌下去。他的指尖一触即离,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哦哦!这样妍妍立刻调整,虽然姿势依旧别扭,但眼神专注得惊人。
辰默点点头,重新拿起中提琴。他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在她弹奏的间隙,用琴弓在弦上拉出一个短促而准确的音,或者示范一个简单的分解和弦。他的教学方式沉默得近乎吝啬,却意外地精准有效。妍妍学得磕磕绊绊,进步缓慢得像蜗牛爬行,但她脸上那种全然的投入和偶尔成功按响一个和弦时的雀跃,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总能激起辰默心底细微的涟漪。
更多的时候,是妍妍那不管不顾的歌声,伴随着辰默的琴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
啦啦啦——我要飞得更高——她扯着嗓子,调子一如既往地在九霄云外自由翱翔,每一个破音都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勇气。她唱得忘乎所以,身体随着自己臆想的节奏大幅度摇摆,马尾辫甩得像拨浪鼓。
辰默坐在她旁边,起初眉头紧锁,那可怕的音浪像钝刀子割着他的神经。他试图用琴声去引导,去覆盖,但那歌声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他只能沉默地弹着,用旋律为她的灾难提供一个勉强算得上和谐的背景板。有时,他会忍不住抬起眼,飞快地瞥一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侧脸。那张脸上毫无阴霾的快乐,像一种过于强烈的溶剂,缓慢地、固执地溶解着他心口那块坚硬的冰。
喂,小师父!一曲终了,妍妍喘着气,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眼睛亮晶晶地转向他,光是我唱多没意思!你弹得这么好,肯定唱得也超厉害吧来一首!来一首嘛!她凑近一点,带着草莓牛奶的甜香气息。
辰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琴箱里,抱着中提琴的手臂收得死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那些冰冷的舞台灯光、台下模糊却充满审视的脸孔、话筒扩大的自己每一个微小的失误、还有父母那句穿透骨髓的垃圾……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声音在脑中轰然炸开,让他动弹不得。
小师父妍妍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困惑和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辰默用力地摇了摇头,动作僵硬。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恐慌。他重新拿起琴弓,搭在弦上,拉出一个低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长音。他用琴声代替了回答,也代替了拒绝。他无法开口,那扇通往声音的门,似乎被沉重的锁链锁死了。
妍妍看着他,没有再追问。她安静了下来,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侧着头,专注地听着他拉琴。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宝。琴声悠缓,在空旷的厂房里流淌,像无声的诉说,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开了他无法面对的恐惧。
当最后一个音符温柔地消散在昏黄的暮色里,妍妍才轻轻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暖意:没关系呀,小师父。不想唱就不唱。她顿了顿,脸上又漾开那种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但是,你弹的琴声,真的……真的会说话。我能听见的!
辰默的手指还停留在琴弦上,感受着那细微的余震。他抬起头,撞进她那双盛满夕阳暖光、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嘲笑,没有失望,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和包容。那束光,温柔而坚定地,穿透了他筑起的高墙,照亮了墙内那片荒芜已久的角落。他飞快地垂下眼睑,但胸腔里那块坚冰,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小块,化作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无声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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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舞台上的决断
城市选秀的海选现场像一个巨大的、喧嚣的蜂巢。后台狭窄的通道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浓妆艳抹的少女紧张地对着小镜子补妆,抱着吉他的少年反复拨弄着同一段旋律,角落里有人闭着眼念念有词地背着歌词。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汗液和粉饼的味道,嗡嗡的人声像一层厚重的毯子,闷得人喘不过气。
辰默靠在一根冰冷的、贴着各种演出告示的承重柱旁,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他的双手插在旧夹克的口袋里,指尖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口袋内衬粗糙的布料。每一次前方舞台隐约传来的音乐声或主持人的串场词,都让他紧绷的神经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妍妍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是她一遍遍小师父你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害怕的软磨硬泡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带着粘稠的恶意,无数无形的目光似乎穿透他的帽檐,落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嘲笑和审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妍妍,56号!工作人员拿着名单,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到!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辰默猛地抬眼。妍妍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她今天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只薄薄打了层粉底,嘴唇涂了点润唇膏,显得格外干净。她怀里抱着那把小小的练习吉他,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辰默能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底深处一丝极力掩饰的紧张。
加油。辰默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妍妍转过头,对上他帽檐下担忧的目光。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容,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嗯!等我好消息!她故作轻松地说,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抱着她的吉他,走进了那条通往舞台的、被刺目灯光照亮的狭窄通道。
辰默的心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往前跟了两步,挤到后台靠近舞台侧幕的边缘。从这里,他能勉强看到舞台的一角,以及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
舞台上灯光炽烈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妍妍站在那束光的中央,显得异常渺小。她抱着吉他,对着立麦,先是对着评委席和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礼节性的掌声。
她拨动了琴弦。是辰默教她的那首简单的《小星星》变奏。前奏响起,几个音符还算清晰。她开始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
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第一个字出口,调子就毫无悬念地、义无反顾地朝着错误的方向狂奔而去。那熟悉的、灾难级的走调,在专业音响的放大下,显得格外刺耳和……滑稽。
台下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两秒。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一声。
紧接着,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笑声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起初是压抑的、窃窃的低笑,很快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哄堂大笑。有人指着台上,有人捂着肚子前仰后合,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整个演播厅瞬间被一种看滑稽剧的、充满恶意的欢乐气氛笼罩。
评委席上,一个留着山羊胡、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评委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按下了面前刺耳的红色警示铃。停停停!他拿起话筒,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刻薄,透过音响清晰地炸开,这位选手,请问你是来搞笑的吗这里是唱歌比赛,不是马戏团!你这调子跑得,连你家的狗都追不上吧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伴随着台下更加响亮的哄笑声,狠狠扎向舞台中央那个小小的身影。
妍妍抱着吉他的手指猛地一僵。歌声戛然而止,像被生生掐断了脖子。她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仿佛瞬间被那刺耳的铃声和哄笑声冻成了冰雕。辰默能清晰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风中即将凋零的落叶。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但那份巨大的难堪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寒气,隔着舞台侧幕的距离,重重地砸在辰默的心上,让他几乎窒息。
他看到那个山羊胡评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下一位!赶紧下去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妍妍依旧僵硬地站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台下的哄笑声、口哨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羞辱的洪流,无情地冲刷着她。辰默能看到她紧握着吉他琴颈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脆弱的木头捏碎。
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怒意,混合着锥心刺骨的痛,如同岩浆般在辰默的胸腔里轰然炸开。那冰冷的、禁锢了他二十年的恐惧外壳,在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下,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他看到妍妍的肩膀猛地一抽,像是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抱着吉他,踉跄着就要转身逃离这片吞噬她的光。
不能再这样!
辰默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那双总是低垂、躲闪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不顾一切的光芒。他不再犹豫,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惊愕的工作人员,一个箭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上了那片刺目而残酷的舞台!
皮鞋踩在光滑的舞台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回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哄笑和喧嚣。
混乱的现场骤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惊愕的、好奇的、嘲讽的,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辰默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僵在舞台中央、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影。他大步走到妍妍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冰冷而颤抖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但动作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妍妍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脸上毫无血色,写满了震惊和茫然。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辰默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用半个身体将她护在身后。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迎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迎向评委席上那张错愕而带着怒气的山羊胡脸孔。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但他没有退缩。
他侧过身,微微弯腰,凑近了立在那里的麦克风。嘴唇离冰冷的金属网罩只有几厘米。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通过麦克风被放大,变成一声沉重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叹息,清晰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演播厅里。
然后,他用一种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的声音,对着话筒说:
现在——
声音通过巨大的音响系统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
听我的。
6
天鹅之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演播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空了。几千双眼睛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挺拔却孤绝的身影上,惊愕、不解、嘲讽……各种情绪在无声地翻涌。
辰默没有理会任何目光。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向舞台侧边。那里静静放置着一架蒙着薄尘的三角钢琴——那是为某个需要钢琴伴奏的选手准备的。他毫不犹豫地掀开沉重的琴盖,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爆发力。积尘在灯光下飞扬,像细碎的金粉。
他坐了下来。冰冷的琴凳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灯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和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双骨节分明、曾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抚过吉他弦、按过提琴指板的手,此刻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力量,稳稳地落在了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像一滴冰冷的露珠,从高处坠落,砸在寂静的水面。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圣桑的《天鹅》。那支沉静、优美,却又蕴含着无尽深邃忧伤的旋律,如同月光下缓缓流淌的银色溪流,从辰默的指尖倾泻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每一个音符都饱满、圆润,带着不可思议的纯净和穿透力,精准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心上。
那不再是简单的旋律,而是被注入了灵魂的诉说。低音区是深潭般不可测的忧郁和隐忍,仿佛承载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孤独和压抑;中音区流淌着月光般的温柔和守护,是对身后那个女孩无声的回应;高音区则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直抵云霄的纯净和力量,像黑暗中骤然刺破阴霾的光束。
整个演播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台下的哄笑声、窃窃私语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全部消失了。连评委席上那个刻薄的山羊胡评委,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嘲讽僵住,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神迹般的琴声攫住了心神。
妍妍站在辰默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刚才的屈辱和冰冷仿佛被这琴声瞬间驱散。她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看着他飞舞在琴键上的手指,眼泪无声地滑落,不再是委屈,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汹涌的暖流所冲击。她从未听过他弹钢琴,更从未听过如此……如此直击灵魂的声音。那琴声仿佛为她隔绝了整个世界所有的恶意,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最后一个清越而悠长的音符从琴键上跃起,如同天鹅优雅地掠向天际,带着无尽的余韵,在寂静的演播厅里久久回荡,最终温柔地消散在空气中。
余音袅袅,全场依旧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亵渎。
辰默的手指缓缓离开了琴键,垂落在身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跋涉。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异常坚定地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身后那个泪流满面、却仿佛被点亮的女孩身上。他朝她伸出了手。那只手,指节分明,曾经因为紧张和自卑而无数次蜷缩在口袋里的手,此刻稳稳地伸向她,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和力量。
他重新走近了立麦,声音透过音响传出,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激荡过后的微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坚定:
现在——
他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迎上妍妍那双盛满了泪水、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前所未有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我们一起唱。
7
未来不再是梦
那只伸向她的手,在炽烈的舞台灯光下,像一道破开迷雾的桥。妍妍怔怔地看着辰默,看着他眼中那片沉淀了二十年孤寂后骤然亮起的、近乎灼人的光芒。泪水模糊了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那灭顶的羞辱和绝望,被这琴声和这束目光彻底蒸发。她不再犹豫。
冰凉、微微汗湿的手指,带着残留的颤抖,轻轻放进了辰默宽大温暖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拢,那力道坚定、沉稳,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力量,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和寒意。
辰默牵着她,一步步走回舞台中央那束最亮的追光下。台下依旧是一片凝固的寂静,几千双眼睛聚焦在他们身上,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惊和探寻。但这一次,妍妍挺直了背脊。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她唯一的支点,也是她全部的勇气来源。她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泪痕的脸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辰默再次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他侧过头,看向妍妍,眼神交汇的瞬间,无需言语,默契已然达成。他微微颔首。
修长的手指再次落在黑白琴键上。这一次,流淌而出的不再是《天鹅》的孤寂,而是那首妍妍曾在江边工厂里无数次跑调嘶吼、却被他用琴声温柔包裹过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只是此刻的旋律,被辰默赋予了全新的生命。节奏变得坚定有力,如同前进的战鼓;和弦更加丰满开阔,像展开的翅膀;旋律线条在原本的框架下,注入了磅礴的激情和无限的可能性。
前奏响起,像一道充满力量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妍妍握紧了话筒。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全然的信任和不顾一切的火焰。她张开口,歌声第一次真正地、毫无保留地冲了出来: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依旧是妍妍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未经雕琢的质感和力量。但这一次,奇迹般地,那困扰她多年的、如同诅咒般的跑调,消失了!她的声音牢牢地、精准地钉在了辰默为她用钢琴构筑起的、坚实而华美的旋律轨道之上!每一个音符都饱满,每一句歌词都充满了真挚而澎湃的情感。那不再是灾难,而是一种未经驯服的、原始的生命力在尽情呐喊!
她的声音在辰默磅礴而精准的钢琴伴奏下,如同获得了双翼,在演播厅的穹顶下自由翱翔。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一种灵魂与音乐、守护与被守护者之间完美的共鸣。
台下的寂静被彻底打破。不再是嘲笑,而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灵魂被骤然击中的战栗!有人张大了嘴巴,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有人眼眶开始泛红。评委席上,那个刻薄的山羊胡评委早已忘了按下任何铃铛,他身体前倾,眼镜滑到了鼻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度的惊愕和一种被深深打动的复杂情绪。
辰默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每一个和弦都像在为妍妍的声音铺就一条通往光明的坦途。他不再低头,目光专注地落在琴键上,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能捕捉到身边那个尽情歌唱的身影。他的嘴角,那个细微的弧度,终于完全地、清晰地扬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暖流在胸腔里奔腾,冲垮了最后一丝冰冷的桎梏。他指尖下的音符,也随之变得更加明亮、开阔,充满了磅礴的生机。
歌声与琴声交织着,冲向最高潮: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当妍妍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句歌词化作一道充满希望与信念的强音,辰默的双手也重重落下,奏响一个辉煌而坚定的终止和弦!
最后一个音符如同金色的钟声,在演播厅里轰然鸣响,余音激荡。
死寂。绝对的死寂。
然后——
哗——!!!
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如同压抑的堤坝瞬间崩溃!雷鸣般的掌声、激动的口哨声、甚至带着哽咽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从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席卷而来!声浪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人们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地拍着手,脸上写满了震撼、感动和由衷的敬意。闪光灯再次疯狂地亮起,但这一次,不是为了捕捉滑稽,而是为了记录这不可思议的、震撼人心的一幕!
妍妍站在舞台中央,沐浴在掌声和欢呼的海洋里,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泪痕未干,笑容却如同最灿烂的朝阳般绽放开来,带着一种重生的光芒。她下意识地看向钢琴的方向。
辰默已经站了起来。他离开了琴凳,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走向那个在掌声中闪闪发光的女孩。他摘下了那顶一直遮蔽他半张脸的黑色棒球帽,第一次在如此强烈的灯光下,毫无保留地露出了整张脸。那张总是低垂、写满阴郁和自卑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种平静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释然,还有一丝……近乎腼腆的、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他走到妍妍面前,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再次向她伸出了手。
妍妍看着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纯粹的喜悦和巨大的幸福。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紧紧地握住。
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手牵着手,沐浴在经久不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刺目的舞台灯光不再冰冷,而是如同温暖的阳光,将他们紧紧包裹。这一刻,废弃工厂江边的冷寂,父母刻薄的贬低,选秀舞台上的哄笑与刻薄……所有过往的阴霾,都被这掌声和彼此紧握的手驱散。
辰默微微侧过头,看着妍妍被泪水洗净、熠熠生辉的侧脸。他张了张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落入她的耳中:
听见了吗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温柔。
你的未来,不再是梦了。
妍妍用力地点头,泪水再次滑落,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夺目。她回握着他的手,握得那样紧,仿佛握住了整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