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舒瑶。”
张旭东手里捏着一个丝绒盒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讨好。
“我们谈谈。”
我目不斜视,按了按喇叭。四年了,这个男人似乎把所有耐心都用在了这场迟到的追逐里。可惜,我早已不需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发出尖锐的刺鸣。
屏幕上跳动着“安安幼儿园王老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接通。
“舒女士!安安他他突然呼吸困难,嘴唇发紫,我们叫了救护车,正在往第一人民医院送!”
王老师的声音被救护车的鸣笛声撕得粉碎。
嗡的一声,我的脑子瞬间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世上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只有一个念头——医院。
可此时,我手抖的挂不上档。
我的理智回笼了一秒。五分钟,在现在,就是安安的命。
“上车!送我去医院!”我冲他吼道,语气不容拒绝。
我没有丝毫犹豫,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张旭东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厢内死一般寂静,只有舒瑶急促到痉挛的呼吸声,和导航冰冷的提示音。
“瑶瑶,孩子”
“闭嘴。”我的声音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张旭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抢救区。
“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被拦在门外,只能贴着冰冷的门板,徒劳地想听清里面的任何一点动静。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一个护士匆匆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谁是舒安的家属?这份病危通知和手术同意书需要签字。”
我猛地扑过去,抓起笔,可我的手抖得根本无法写出一个完整的字。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黑痕。
“我来!”
张旭东大步上前,从我颤抖的手中拿过笔和文件板,用膝盖顶着,以一种近乎粗暴的速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张旭东”三个字,签在了家属关系那一栏。
护士愣了一下,但情况紧急,没多问就立刻转身回了抢救室。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我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满是汗水的口罩,神情严肃:“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急性喉头水肿引发的窒息,再晚几分钟就没救了。”
我瘫软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支撑,我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医生,谢谢您,谢谢”
“别急着谢。”医生打断了我,眉头紧锁,“我们在抢救过程中发现,孩子的心率一直不稳,做了个心脏彩超,确诊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
“先天性”我的血色瞬间褪尽。
“对,胎里带的毛病。”医生公事公办地解释,“这种非遗传性的心脏发育问题,通常和孕早期母体状态有很大关系。舒女士,你回忆一下,怀孕前三个月,是否有过持续高烧、病毒感染,或者经历过导致生理应激反应的,重大的精神创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锤子,狠狠砸在张旭东的神经上。
“不”张旭东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我,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护士推着一张小小的病床从抢救室出来。
安安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小脸蜡黄,嘴唇却因为缺氧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青紫色。
张旭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张小脸上。
那挺直的鼻梁,那紧闭时微微上翘的嘴角,尤其是那眉眼间的轮廓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虚弱的,属于他的翻版。
这是他的儿子。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如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病床,握住安安冰凉的小手。我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僵在原地的男人。
“张旭东,”我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从他的人生里,滚出去。”
“瑶瑶,我…”他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急促响起。
“张旭东!”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撕裂了医院的安静。
周美意冲了过来,头发凌乱,眼神疯狂。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她看到我,眼中瞬间燃起仇恨的火焰。
“这个贱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怀里的安安身上。
安安刚从抢救室出来,小脸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正安静地睡着。
周美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这个孽种是谁的?!”
她指着安安,声音尖锐得刺耳。
“张旭东,你背着我和这个女人生了孩子?!”
我护住安安,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她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的孩子。
“闭嘴!”我的声音冷得可怕。
周美意却更加疯狂了。
“我在国外这四年,每天都在想你!我为了你拒绝了所有治疗,就是想回来找你!”
她哭着喊着,完全不顾这里是医院。
“你却和这个女人生了孩子!这个孽种凭什么存在?!”
话音刚落,我的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你再敢骂我儿子一句试试。”
周美意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张旭东终于回过神,想要拉开周美意。
“美意,你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我闹?”周美意的声音更加尖锐,“是她抢了我的男人!是她生了你的孩子!”
她指着我,眼中满是恶毒。
“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女人就是个小三!她勾引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