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诡途
1
陨落与新生
林默最后看到的,是研究所防爆玻璃上蔓延的蛛网裂痕,以及那头基因编辑巨兽眼中非人的猩红。作为生物基因领域的顶尖研究员,他曾无数次在实验室里解剖过比这更狰狞的生物——那些鳞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爬行生物,那些长着复眼却能发出人类嘶鸣的节肢怪物。可此刻,当那头体长近十米的裂空兽撞碎第三层防御时,他闻到了自己肾上腺素飙升的腥气。
剧痛传来的瞬间,像是被高速运转的电锯拦腰截断。他试图调动应急系统释放麻醉雾,指尖却只触到一片温热的粘稠——那是自己的血。意识如被潮水吞没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第73次基因序列编辑果然还是失败了。
再次睁眼时,刺骨的寒冷和腹中的绞痛让他猛地蜷缩起来。破旧的茅草顶漏着风,碎雪片钻进脖颈,冻得人一哆嗦。身下是掺着干草的泥地,霉味混着尿骚味直冲鼻腔。他想撑起身,肋骨却传来针扎似的疼,随即被一只穿着破布鞋的脚狠狠踹在背上。
滚开,丧门星!
粗野的呵斥声里裹着唾沫星子,林默像个破麻袋似的滚到墙角,额头磕在凸起的石头上,血珠瞬间糊了眼。他透过模糊的血色望去——十几平米的破庙里挤着二十多个少年,个个面黄肌瘦,麻布衣裳烂得露出骨头。有人用冻裂的手抓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喉咙里发出护食的低吼,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
无脉的废物,也配占暖和地儿另一个稍壮的少年啐了口痰,抬脚就要再踢。
林默下意识抬手格挡,却被对方轻易甩开。他这才发现,这具身体瘦弱得离谱,胳膊细得像根柴火,皮肤上布满冻疮和新旧交叠的疤痕。零碎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这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儿,生在青风城贫民窟,因天生无法感应天地灵气,连最低等的引气诀都练不成,被叫做石头,是所有人的出气筒。
无脉者——这个词像冰锥扎进林默的意识。他花了三天时间才弄明白,这个世界的人能挥手召火、踏剑飞行,全靠体内那套名为经脉的能量通道。而他,偏偏是个没有经脉的残次品。
寒风从破庙缝隙灌进来,林默抱紧膝盖。前世实验室里恒温25度的空调风仿佛还在吹拂,精密仪器的嗡鸣犹在耳畔。他曾是站在人类生物科技顶端的人,如今却连块发霉的窝头都抢不到。饥饿啃噬着胃壁,屈辱像污泥糊住心口,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好奇:经脉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能不能……造出来
2
转机与执念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夏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林默缩在街角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冲刷着墙根的污泥,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挣扎声。
三个蒙面人正把一个锦衣少年往麻袋里塞,少年脖子上挂的玉佩在雨幕中闪过一道莹润的光——那是暖玉,遇雨不寒,寻常富商都买不起。林默几乎是本能地摸出怀里藏着的半截生锈铁条,那是他前几天从垃圾堆里捡的,本想磨尖了当工具。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旁边的粪桶踹翻。腥臭的污水混着雨水漫开,蒙面人惊呼着躲闪。往这边跑!林默拽起被吓得发懵的少年,冲进迷宫似的贫民窟小巷。他熟悉这里每一条能容身的缝隙,带着少年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地窖。
谢……谢谢……少年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我叫赵轩,我爹是青风城主……
林默没说话,只是盯着地窖口的光亮。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摆脱现状的唯一机会。果然,半个时辰后,地窖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带着护卫冲了进来,看到赵轩时,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
轩儿!男人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转头看向林默,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感激,小兄弟,大恩不言谢!赵某青风城主赵宏,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我叫林默。他报出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赵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名字。林默小兄弟,若不嫌弃,便到我城主府做个管家吧,管吃管住,月钱照发。
城主府的日子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柔软的棉絮床,三餐热乎的饭菜,甚至有件半新的绸衫。林默凭着前世管理实验室的经验,把府里的采买、洒扫安排得井井有条。赵宏见他行事利落,又识得几个字(他偷偷用赵府的书自学的),越发信任,连库房钥匙都交给他管。
但每当黄昏时分,看到赵轩在后院练剑——那淡青色的灵气在他指尖流转,劈开空气时发出咻咻的轻响,林默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他会悄悄回到房间,关上门,用毛笔在纸上画下想象中的经脉图,一笔一划,像在绘制基因图谱。
为什么他对着油灯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纸上的线条,同样是碳基生物,为什么构造差异这么大
某个深夜,他撬开了赵府库房角落里的一个旧木箱。里面是几本泛黄的古籍,记载着修仙入门的基础知识。他看到书上说经脉乃灵气之渠,先天而成,后天难补,看到说无脉者,百年难遇,非我族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非我族类林默冷笑一声,眼底燃起疯狂的光,那我就再造一个‘种族’。
他开始利用管家的便利,借阅更多的书,甚至借口采购,去药铺、去屠宰场,观察不同生物的体内构造。他发现野兽也有简陋的灵气通道,只是不如人类规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如果把修仙者的经脉,像移植器官一样,接到自己身上呢
3
禁忌实验
城外三十里有座废弃的山神庙,香火断绝多年,只剩半截神像歪斜地立在蛛网里。林默把这里当成了秘密实验室。他用积攒的月钱买了把锋利的解剖刀,又弄来些草药捣碎了当麻药。
第一个实验对象是两条野狗。他选了体型相近的公狗,剖开其中一条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剥离出那几条能微弱引导灵气的脉络——它们比人类的经脉细得多,像银色的丝线。他用煮沸过的骨针和麻线,把这些脉络缝到另一条狗的对应位置,再敷上止血的草药。
三天后,那条被移植的狗死了。伤口处红肿流脓,腐烂的肉里能看到黑色的丝线——排异反应。
林默没有气馁。他调整方案,开始用同一窝出生的小狗做实验。他控制出血量,改进缝合手法,甚至试着用微量的灵力刺激经脉活性(他让赵轩帮忙弄的,只说是练手)。
春去秋来,山神庙的后院堆起了一个个小小的土坟。林默的手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冷。他不再用狗,开始用狼、用野猪,用那些灵气感应更强的野兽。
第八年的冬天,他成功了。一头移植了同类经脉的野狼,在术后第七天,竟然能抖着毛,引动一丝极淡的白气——那是属于狼的冰系灵气。林默站在雪地里,看着那头狼笨拙地抬起爪子,呼出的白气比平时更浓,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跑回城里,买了坛烈酒,在山神庙里喝得酩酊大醉。醉意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看着培养皿里成功表达的基因序列,一样的狂喜,一样的战栗。
但人的经脉,远比野兽复杂。
他开始寻找材料。有时是死刑犯的尸体,他会趁着夜色偷偷挖开坟墓;有时是垂死的流浪汉,他会给他们最后一顿饱饭,然后在他们失去意识后动手。山神庙的石桌上,总是沾着洗不掉的血污,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他用几种草药提炼的替代品)和腐肉混合的怪味。
失败,还是失败。人类的经脉一旦离开原主,很快就会失去活性。就算及时移植,受体也会在几个时辰内浑身发烫,皮肤下青筋暴起,最后像被吹爆的气球一样炸开,红的白的溅满墙壁。
排异……林默对着满桌的记录皱眉,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标注着不同人的经脉走向、灵气强度,是免疫反应还是灵魂不匹配
他的头发开始发白,眼角爬上细纹。赵宏见他日渐憔悴,劝他多休息,他只笑笑说没事。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这具身体本就孱弱,常年熬夜、接触毒物,早已是强弩之末。有时咳嗽起来,手帕上会沾着点点猩红。
必须成功……他攥紧解剖刀,刀锋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像条狗一样。
4
血源与新生
那天林默进山采药,想找些能强筋健骨的药材。他走到一处潮湿的山涧,忽然看到溪水边有个黑色的影子在动。那东西形似蜥蜴,却长着八条腿,通体漆黑,鳞片上泛着油光。更诡异的是,它刚吞下一只兔子,肚子上的鳞片竟像水一样流动,慢慢融合了兔子的皮毛,长出一块毛茸茸的斑块。
噬融兽!林默脑中闪过古籍里的记载——一种能吞噬并融合其他生物肢体的异种,百年难遇。
他屏住呼吸,慢慢绕到上风处,甩出提前准备好的网兜。那噬融兽反应极快,转身就想逃,却被网兜缠住了腿。林默扑上去,用石头狠狠砸晕了它。
回到山神庙,他把噬融兽关在铁笼里,开始研究。他发现这东西的血液是淡紫色的,滴在不同的肉块上,能让肉块慢慢融合在一起。他尝试着提纯血液中的活性成分,用了整整三个月,得到一小瓶粘稠的紫色液体。
他找来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奴隶——是他花高价从人贩子手里买的,签了生死契。那奴隶奄奄一息,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林默选了一具刚死去的年轻修士的尸体,那是个刚引气入体的少年,死于意外,经脉完好。
手术在深夜进行。山神庙里点着三盏油灯,光线忽明忽暗。林默的手很稳,切开奴隶的胸膛,避开要害,然后将少年的经脉一点点剥离、移植。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他颤抖着举起那瓶紫色液体,用银针刺破奴隶的血管,将液体缓缓推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油灯的灯芯爆出噼啪的火星。那奴隶的胸口微微起伏,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热、肿胀。三个时辰后,他竟然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却能低声说出一个字:水……
林默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成功了!
可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咳嗽越来越重,有时能咳出血块。他知道自己等不起了。他托人放出消息,说愿意出重金购买刚陨落的修士尸体,越高修为越好。
半个月后,有人带来了一具金丹修士的尸体。据说此人在宗门争斗中被偷袭,心脉俱碎,但经脉完好无损——金丹修士的经脉,比引气期的粗壮十倍,灵气流转更顺畅。
就是他了。林默看着那具尸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狂热。他叫来自己最信任的老仆——一个哑巴老头,平时负责给他打扫房间,知道他一些秘密。
他躺在山神庙的石床上,像多年前躺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一样平静。老哑巴,按我教你的做。他指了指旁边的金丹修士尸体,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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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传来时,林默反而笑了。他感觉那些粗壮的经脉被缝进自己的身体,感觉那紫色的液体流遍四肢百骸,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灵气!磅礴的灵气!它们顺着新接的经脉涌入丹田,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意识模糊之际,他似乎看到那金丹修士残留的一缕魂魄碎片飘了过来,像片黑色的羽毛,轻轻落在他的灵魂上。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再次睁眼,阳光刺眼。林默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城主府的床上——老哑巴把他背回来了。他抬手,淡金色的灵气在指尖跳跃,比赵轩的青气浓郁百倍。他能清晰地看到体内那些新接的经脉,像银色的河流,奔腾不息。
他活下来了,而且,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只是他没发现,在那银色的河流深处,一点极细微的黑气,正随着灵气缓缓流动。
5
圣师之路
林默的人生,从那天起彻底改头换面。
他先是帮赵宏解决了青风城的粮荒。他根据前世的农业知识,改良了稻种,教农民用草木灰做肥料,甚至设计了简易的灌溉水车。那年秋天,青风城的粮食产量翻了一倍,百姓们提着新米来城主府道谢,跪在地上喊他活菩萨。
接着是蛮族入侵。大炎王朝边境告急,皇帝派来的军队节节败退。林默主动请缨,带着赵府的护卫队驰援。他不像其他修士那样硬碰硬,而是用陷阱、用计谋——他知道蛮族的战马怕火,就在峡谷里堆满干草;知道他们的粮草靠牲畜驮运,就夜里派人去下毒。最后,他亲自出手,一道金色的灵气劈开蛮族首领的头颅,那一战,让林默这个名字传遍朝野。
皇帝在金銮殿上见他时,龙颜大悦:林爱卿有经天纬地之才,救万民于水火,朕封你为‘圣师’,享亲王俸禄,见朕不拜!
金匾挂在了新落成的圣师府门楣上,红绸飘动,映得整个皇城都亮堂了几分。林默开始推行更多的新东西:他教工匠们用矿石提炼金属,造出更锋利的兵器;他改良炼丹炉,让丹药的药效提升三成;他甚至根据经脉原理,创造出一套适合普通人修炼的锻体法,让那些无脉者也能强身健体。
大炎王朝像被注入了强心剂,飞速发展。从冷兵器到简易火器,从土路到石板路,从靠天吃饭到精耕细作。百姓们不再饿肚子,士兵们不再怕强敌,连街上的孩童都能背几句他编的格物口诀。
赵轩成了他的亲传弟子,修为日进千里,已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皇帝更是把他当成亲兄弟,常常深夜召他入宫,两人对坐饮酒,聊到天亮。林默站在皇城的角楼上,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城,偶尔会想起山神庙里的血污,想起那些失败的实验体,心中掠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成就感淹没。
可寿元的问题,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头顶。那金丹修士的经脉虽强,却无法阻止他本身的衰老。他的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驼,咳嗽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这次咳出的,是带着金色灵气的血沫。
他把自己锁在圣师府最深的密室里。密室里堆满了书,墙上画满了符文,地上刻着复杂的阵法——他想研究出延长寿元的秘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梧桐叶绿了又黄。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喊着第73次实验,喊着基因序列。更可怕的是,他偶尔会产生一种冲动——想撕开眼前的书,想打碎那盏灯,想尝尝鲜血的味道。
快成了……他趴在桌上,笔尖在纸上胡乱画着,只要找到灵气与细胞分裂的关联……
某天清晨,他猛地惊醒。胸口不疼了,咳嗽也停了,浑身充满了力气。他走到铜镜前,看到自己的头发黑了大半,皱纹也淡了许多。成了他惊喜地运转灵气,发现体内的生机确实恢复了大半。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灵魂深处,那点黑气已经长大了不少,像条小蛇,正蜷缩在经脉的尽头,眼中闪着幽光。它悄悄吞噬了他一部分衰老的灵魂碎片,又反哺了一丝力量,只为让这个宿主能活得更久——好让它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6
魔影初现
圣师闭关的第三年,大炎王朝出了怪事。
先是北疆的一个小镇,一夜之间变成了死城。百姓们死状凄惨,血流成河,连猫狗都没留下一只。官府派去的修士只在镇中心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手印,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接着是东海岸。渔民们出海后再也没回来,海边的渔村被一股黑气笼罩,进去探查的修士有去无回,最后只飘出几片染血的衣袍。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各地的奏折雪片般飞到皇城,都说有个魔鬼在作祟,所过之处,百里之内生灵涂炭。皇帝派了数位元婴期大能去追捕,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那魔鬼速度快得离谱,时而化作黑气,时而凝成实体,每次现身都伴随着冲天的血腥,待修士们赶到时,只余下一片狼藉。
这绝非寻常魔道修士。一位白须老道捧着龟甲,面色凝重地对皇帝说,其魔气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金灵气,诡异得很。
皇帝的心沉了下去。金灵气……这是圣师独有的气息。但他立刻摇头,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去:不可能,圣师闭关多年,一心钻研秘法,怎会是他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各地的惨状越来越多,那魔鬼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甚至有一次,竟在离皇城不足百里的县城现身。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说圣师闭关是假,堕魔是真。
七位德高望重的大能——三位来自皇室供奉,四位来自顶尖宗门,终于按捺不住,联袂来到圣师府外。
请圣师出关,以证清白!他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传遍了整个府邸。
密室里,林默正对着一堆古籍皱眉。他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心中疑惑:何事如此喧哗他起身时,指尖的灵气微微闪烁,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黑气。
推开门,阳光有些刺眼。他看到府外站着七位气息强横的修士,个个面色凝重,眼中带着警惕。为首的正是那位曾为他推演过气运的白须老道。
诸位道友,这是何意林默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平静。
白须老道上前一步,稽首道:圣师,我等无意冒犯。只是近来魔祸横行,生灵涂炭,我等合力推演,发现魔踪竟指向此处……他顿了顿,艰难地说出后半句,还请圣师允许我等探查灵魂,以安天下人心。
林默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生磊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探查灵魂对修士而言是极大的侮辱。可看着眼前这些昔日或并肩作战、或相谈甚欢的道友,看着他们眼中的挣扎与恐惧,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好。他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便让你们看看。
他放开了灵魂防御,那层无形的屏障如同水波般散去。白须老道深吸一口气,祭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探魂镜,此镜能映照修士的灵魂本源,若心有邪念,便会显露出黑气。
灵光从镜面射出,落在林默眉心。刹那间,他只觉灵魂一阵刺痛,仿佛有根针狠狠扎了进去。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林默口中爆出,震得周围的房屋簌簌发抖。他的双眼瞬间被浓稠的黑气覆盖,原本温和的气息变得狂暴而嗜血。那潜藏在经脉深处的魔种,被探魂镜的灵光彻底激发,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然喷发!
哈哈哈!终于出来了!
林默——不,现在应该叫他魔鬼了,仰天长笑,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疯狂。他随手一挥,浓郁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窜出,瞬间将两位反应稍慢的大能缠绕、撕裂。鲜血溅在洁白的圣师府门楣上,红得刺目。
你!白须老道又惊又怒,祭出法宝抵挡,却被魔鬼轻易拍碎。
皇帝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景象:昔日繁华的圣师府成了修罗场,残肢断臂遍地都是,黑气弥漫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狞笑着屠戮他的子民。
林默!你醒醒!皇帝嘶吼着,拔出腰间的佩剑,金色的龙气环绕剑身。
魔鬼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皇帝有趣的灵魂,正好给我填肚子!
林默的意识被挤在灵魂的角落,像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举起手,将那位曾与他对饮到天明的皇帝击飞出去。他看到自己撕碎了赵轩赶来救援的灵力屏障,看到自己踩碎了白须老道的头颅,看到那些曾经尊敬他、爱戴他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不……不要……他在灵魂中疯狂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阻止,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魔鬼在屠戮中汲取着力量,黑气越来越浓。他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皇城,大笑着撕裂空间,化作一道黑虹,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林默在灵魂深处,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与罪恶。
7
山谷争魂
魔鬼一路狂逃,最终落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这里瘴气弥漫,怪石嶙峋,连最凶悍的妖兽都不敢靠近。
刚一落地,他便捂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
蠢货,你的身体若不是我,你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林默的意识与魔鬼的意识开始了惨烈的争夺。时而,林默能占据上风,让这具身体暂时恢复清明,眼中流露出痛苦与挣扎;时而,魔鬼的力量更强,让身体做出扭曲的动作,发出疯狂的笑声。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默在意识中质问。
我魔鬼冷笑,我是你移植经脉时,那金丹修士的残魂与天地间的戾气结合而成。是你,亲手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
林默如遭雷击。原来是这样……是他的禁忌实验,不仅给自己带来了力量,也催生了这个魔鬼。
争夺越来越激烈,这具被强行改造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两股强大意识的撕扯。皮肤开始龟裂,血肉外翻,骨骼发出咯吱的断裂声。黑气与金灵气在体内疯狂冲撞、融合,最终,这具身体彻底失去了人形,化作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肉瘤。
肉瘤表面布满了粘稠的浆液,偶尔会伸出几只粗细不一的手臂,或是睁开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它扎根在深谷的泥潭里,无意识地吞噬着靠近的一切——飞鸟、走兽、甚至是风吹来的瘴气,以此来维系着内部的平衡。
林默的意识被困在这片混沌中,日复一日地与魔鬼对抗。他看着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看着那些无辜的生灵被吞噬,心中的痛苦与日俱增。他试图唤醒自己的理智,用前世的知识分析,用今生的信念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
十年光阴,在这不见天日的深谷中悄然流逝。林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原本的存在是不是一场幻觉。魔鬼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林默的意识即将熄灭的那一刻,一个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深谷的死寂。
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野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深谷。她大概是跟着蝴蝶跑进来的,对眼前这个巨大的肉瘤毫无惧意,反而好奇地睁大眼睛。
大肉肉,你长得真奇怪。小女孩歪着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触摸肉瘤表面渗出的浆液。
不要——!林默在意识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肉瘤猛地收缩,像一张巨嘴,瞬间将小女孩吞噬。
那瞬间的纯真,那戛然而止的笑声,那临死前眼中闪过的一丝茫然……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默的灵魂上。
他彻底崩溃了。
但这崩溃中,却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绝望到极致的反抗,是作为人最后的底线,是对生命最原始的敬畏。这股力量来自他前世作为科学家的严谨,来自他今生作为圣师的守护,更来自于那无法承受的罪恶感。
我不准你再害人!
林默的意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反扑。他调动起所有残存的记忆、知识、信念,与魔鬼的意识展开了最终的对决。
肉瘤剧烈地翻滚、膨胀,发出刺耳的尖叫,黑气与金灵气交织碰撞,几乎要将整个深谷掀翻。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平息下来,肉瘤缓缓裂开,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身影从中跌落。他趴在泥潭里,剧烈地喘息着,双眼恢复了清明,正是林默。
他赢了,暂时的。但他知道,魔鬼只是被压制了,并未消失。只要这具身体还在,它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8
封印
林默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出了深谷。他不敢用灵气,怕再次刺激到体内的魔鬼,只能像个凡人一样艰难地行走。
他一路向东,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十年了,不知道皇城怎么样了,不知道皇帝是否还活着,不知道赵轩……他不敢想下去。
当他终于走到皇城脚下时,看到的是更加高大坚固的城墙,听到的是市井依旧繁华的喧嚣。只是,当人们看到他这副模样时,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纷纷避让。
是他……好像是圣师
不对,圣师不是堕魔了吗
快躲开,别被他沾上晦气!
流言蜚语像针一样扎进林默的心里。他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走向皇宫。
守卫看到他时,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他:来……来人!有……有刺客!
我要见皇帝。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很快,皇宫里传来消息,皇帝亲自出来了。
十年未见,皇帝苍老了许多,鬓角斑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他穿着龙袍,却不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眼神里带着疲惫和警惕。当他看到林默时,身体明显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禁军立刻举起了武器,对准林默。
皇帝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林默的胸口。他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你……是我的兄弟林默,还是……那个魔鬼
林默看着那把熟悉的剑,那是当年他送给皇帝的生日礼物,剑鞘上刻着君臣同心四个字。他看着皇帝眼中的挣扎、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积压了十年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陛下,他哽咽着,是我,林默。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将这十年发生的一切,从魔鬼的诞生,到深谷中的争夺,再到那个被吞噬的小女孩,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
我能暂时压制他,但我杀不了他。林默惨笑道,只要这具身体还在,他就有苏醒的可能。我不敢再留在世间,怕再次酿成大祸。
皇帝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默以为他会下令杀了自己。最终,皇帝缓缓放下了剑,眼中充满了悲伤:朕信你。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朕也不能让你冒险。大炎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灾难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林默点头,找一处封印之地,将我困住。用最强大的阵法,最好是能引动地脉之力的地方,或许能永远压制住他。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印仪式在绝密中进行。地点选在了皇陵深处,那里是大炎王朝的龙脉所在,地脉之力最为雄厚。皇帝动用了皇室传承千年的镇国阵纹,亲自绘制阵眼。
林默平静地走进阵法中央,看着那些闪烁着金光的符文在他周围升起、旋转,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他笼罩其中。
陛下,林默看着阵外的皇帝,若有朝一日,我能彻底掌控他,定会回来。
皇帝点了点头,别过了脸,不忍再看。
光罩缓缓落下,将林默与外界彻底隔绝。地脉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制着他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气。林默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沉入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但至少,他不会再害人了。
9
千年之后
一千年的时光,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
大炎王朝经历了数次兴衰更迭,曾经的繁华早已褪去,又在废墟上重建。圣师林默的传说,渐渐被尘封在故纸堆里,只有皇室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那个被封印在皇陵深处的秘密。
世界格局也早已改变。曾经的四大王朝,在无休止的战争中互相攻伐、吞并,最终只剩下大炎皇朝和墨武皇朝。
近百年来,大炎皇朝国力强盛,墨武皇朝则日渐衰落,疆域不断被蚕食,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墨武王不甘心就此覆灭。他是个野心勃勃且心狠手辣的人,为了挽回败局,他翻阅了无数古籍,终于找到了关于圣师封印的记载。
圣师……魔鬼……墨武王看着古籍上模糊的记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若能放出那个魔鬼,定能让大炎陷入混乱,我墨武便有一线生机!
他开始秘密筹备。他收集了多年战争中积累的血污和怨气,又抓了无数活人作为祭品,在墨武皇朝最后的都城,布下了一个禁忌的血阵。
血阵启动的那天,天空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无数冤魂在阵中哀嚎,浓郁的负面能量顺着地脉,一路蔓延,最终冲击到了大炎皇陵深处的封印。
咔嚓——
一声脆响,维持了千年的镇国阵纹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接着,更多的裂痕蔓延开来,金光逐渐黯淡。
吼——!
一声压抑了千年的咆哮从封印中传出,震得整个皇陵都在颤抖。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破碎的光罩中缓缓走出。他的身躯比千年前更加诡异,一半是血肉模糊的人形,一半是不断蠕动的肉瘤,无数只眼睛在体表睁开又闭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一次,魔鬼没有给林默任何反抗的机会。千年的压制让魔种积蓄了恐怖的力量,它瞬间吞噬了林默刚刚苏醒的意识,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
哈哈哈!千年了!我终于出来了!魔鬼狂笑着,声音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他没有去报复大炎皇朝,也没有去帮助墨武皇朝。此刻的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吞噬。
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城池还是村庄,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被他化作肉瘤的身躯吞噬殆尽。大地变得寸草不生,天空被黑气笼罩,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恐怖力量下瑟瑟发抖。
林默和魔鬼的意识被一同困在灵魂的最深处,像两个囚徒,眼睁睁看着这具恐怖的身躯毁灭着一切。
不知过了多少年,或许是一万年,或许是十万年,当地球上最后一个生命被吞噬,当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荒漠时,在灵魂的最深处,林默的意识竟奇迹般地再次苏醒。
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燃烧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和情感,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彻底磨灭了魔鬼的残念。
当他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时,他看到的,是一个彻底毁灭的世界。没有阳光,没有空气,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
他成功了,但一切都太晚了。
10
邪神
林默彻底崩溃了。
他站在荒芜的大地上,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悔恨。他想结束这一切,想让自己和这具罪恶的身躯一同化为尘埃,却发现自己已经与这个被吞噬的世界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死去。
就在他濒临疯狂的边缘,魔鬼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在他脑海中低语:失去了,就再造一个。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开始调动体内吞噬的无尽能量,在一片虚无中,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和他记忆中大炎王朝鼎盛时期一模一样——有繁华的皇城,有热闹的市井,有青山绿水,有蓝天白云。
然后,他开始创造人。
他分化出自己的力量,塑造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笑容温和的赵宏,那个意气风发的赵轩,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皇帝,甚至还有那个穿着红棉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他赋予他们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性格、一模一样的经历、一模一样的情感。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生活、欢笑、争吵、死亡,重复着曾经的轨迹。
林默知道,他们都是假的,是他用力量编织的幻影,是他自欺欺人的梦境。但他不愿醒来,也不敢醒来。只有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犯下的罪孽。
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为了让这些幻影活下去,他必须不断汲取能量。于是,他彻底舍弃了林默这个名字,舍弃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将这个虚假的世界炼化到自己体内,身躯化作一团混沌的能量,开始在茫茫宇宙中穿梭。
他成了一个邪神。
每当体内世界的能量不足时,他便会找到一个新的、生机勃勃的世界。他不会立刻毁灭它,而是像一个耐心的猎手,慢慢观察,感受那个世界的美好。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会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将整个世界连同其中的所有生命,一同吞噬。
用无数世界的毁灭,来维系他体内那个虚假的美好。
宇宙中,从此多了一个神秘的掠夺者。没有生灵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所过之处,星辰寂灭,世界湮灭。
而在他体内的虚假世界里,时光永远停留在最明媚的时刻。
赵宏正在城主府的花园里修剪花枝,阳光透过叶隙洒在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赵轩刚从演武场回来,额上带着薄汗,手里还提着刚赢来的木剑,兴冲冲地要找林默先生讨教。皇帝坐在金銮殿上,听着大臣们汇报丰收的喜讯,时不时望向殿外,仿佛在等某个熟悉的身影来陪他下棋。街角处,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正举着糖葫芦,咯咯笑着跑过青石板路。
林默的意识化作一道无形的风,穿梭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看着赵宏对下人温和叮嘱,看着赵轩在练剑时咬牙坚持,看着皇帝深夜批阅奏折时的疲惫,看着小女孩把糖葫芦分给乞丐……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每一份情感都真挚得仿佛能触摸到。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他靠近赵轩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由自己的力量构成的虚影,没有真正的灵魂温度;当皇帝举杯邀他共饮时,酒杯穿过他的虚影,洒下一地虚假的酒液。他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却也是最孤独的旁观者。
有一次,他忍不住化出人形,走到小女孩面前,想摸摸她的头。可指尖刚要触碰到那柔软的羊角辫,小女孩就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的空白。
你是谁呀小女孩歪着头问,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卡顿。
林默猛地缩回手,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差点忘了,这些幻影的记忆里,并没有他这副模样——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圣师,而是宇宙中人人畏惧的邪神。
我是……一个过客。他低声说,转身消失在风中。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化人形,只敢远远看着。他学会了用更精密的能量操控,让这些幻影的卡顿越来越少,让这个世界的逻辑越来越完美。他甚至创造了四季轮回,创造了生老病死,创造了悲欢离合,只为让这虚假的美好更像真的。
为了维持这一切,他吞噬的世界越来越多。
有时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文明,那里的飞船能穿梭星系,却挡不住他的肉瘤身躯;有时是魔法绚烂的奇幻大陆,那里的巨龙会喷火,精灵会唱歌,最终都成了他体内的能量;有时是刚刚诞生生命的原始星球,那里的单细胞生物还在懵懂进化,就被他彻底抹去。
他的力量越来越强,身躯化作的混沌能量团越来越庞大,所过之处,星系崩塌,星云消散。宇宙中的其他文明称他为噬界之影,无数强者联合起来想要围剿他,却都被他轻易吞噬。
没人知道,这个令宇宙颤抖的邪神,只是想守护一个虚假的梦。
某一天,他吞噬了一个与大炎王朝极其相似的修仙世界。当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缕灵气被吸入体内时,他体内的虚假世界里,皇帝正在给赵轩赐婚,红绸漫天,鼓乐齐鸣。
林默先生要是在就好了。皇帝举杯笑道,眼中带着真切的怀念。
先生说过,他会回来的。赵轩握着新娘的手,笑容灿烂。
林默的意识在混沌能量中微微颤抖。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吞噬任何东西。可他不敢停——一旦能量供应中断,这个虚假的世界就会崩塌,那些他用尽全力守护的亲人,就会彻底消失。
他继续在宇宙中穿梭,像一个没有目的地的流浪者。他的体内是一个温暖、鲜活、充满希望的世界,体外却是被他毁灭的无数片荒芜。
偶尔,当他经过某个死寂的星系时,会想起自己曾经是个科学家,想起那个因为实验失败而毁灭的研究所,想起自己穿越异世的初衷只是想活下去。
如果……他偶尔会想,如果当初没有移植那该死的经脉,会不会更好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带着体内那个虚假的美好,带着体外那片真实的荒芜,在无尽的宇宙中,永远地吞噬下去。
或许有一天,当他吞噬了最后一个世界,体内的能量再也无法维持时,那个虚假的世界会崩塌,他也会随之消散。
但在那之前,他会一直守护着这个梦。
哪怕,这个梦是建立在无数世界的废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