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还在转
音乐走调了
那个小丑在看我
我知道他不是NPC
他手里有刀
反着光
刀刃上滴下来的不是红颜料
是粘稠的,带着腥味的东西
系统提示音在我脑子里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坐标：尖叫游乐场】
【清除程序启动】
小丑的嘴角咧到耳根
他冲过来了
我转身就跑
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差点崴脚
这身该死的晚礼服
是上一个副本的遗留物
我还没来得及换
鬼屋就在前面
黑洞洞的入口像张开的嘴
我没犹豫
一头扎进去
黑暗
彻底的黑暗
只有背后小丑皮鞋敲地的哒哒声
越来越近
带着一股铁锈和腐肉混合的味道
我摸到冰冷的墙壁
指尖触感是粗糙的水泥
左边
有风
很微弱
但存在
我往左边拐
撞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带着廉价香粉味
一个女鬼NPC吊在半空
假发扫过我的脸
她咯咯笑
眼珠子在黑暗里发绿光
小丑的脚步声停了
就在我身后三步远
我甚至能听见他喉咙里呼噜呼噜的怪响
【指令：抹杀BUG】
系统音冰冷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
视野里浮起一层淡蓝色的数据流
墙壁是网格
女鬼NPC是一团乱麻似的红绿光点
小丑……
是一大块刺目的、不断跳动的猩红
他举起了刀
我抬起手
不是对着小丑
是对着那个咯咯笑的女鬼NPC
指尖在虚空里飞快地划
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
女鬼的笑声卡住了
她身上的红绿光点猛地扭曲
溃散
又猛地重新组合
她掉了下来
沉重的躯体砸在地上
正好绊住小丑的脚
小丑一个趔趄
刀尖擦着我肩膀划过
布料撕裂的声音
我顾不上
继续对着空气划拉
这次目标是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阴影
那是鬼屋场景切换的数据节点
【错误！场景数据冲突！】
系统警告音尖锐起来
脚下的地面突然倾斜
我整个人向前滑倒
小丑也跟着往下栽
黑暗里响起木头断裂的轰鸣
还有金属扭曲的尖叫
我们掉下去了
冰冷的液体瞬间淹没我
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是鬼屋的下一关
停尸间主题
泡着假尸体的福尔马林池子
我挣扎着冒出水面
抹掉脸上的水
小丑在池子另一头
猩红的光团在水里沉浮
他的高帽子漂在水面上
他也在看我
咧开的嘴泡在水里
气泡一串串往上冒
【清除……BUG……】
他喉咙里发出电子合成般的杂音
我憋住一口气
沉下去
水下漂浮着几具僵硬的假人
穿着病号服
皮肤是劣质的惨白
我抓住离我最近的一个假人
手指抠进它后背
那里本该是光滑的塑胶
但我摸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点
维修端口
每个场景NPC都有的东西
我的指尖点上去
用力一按
假人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灰白的玻璃珠在浑浊的水里转向小丑的方向
它动了
僵硬的手臂像生锈的机器
一把抱住了正扑过来的小丑的腿
小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低头
猩红的数据团剧烈闪烁
我抓住机会
手脚并用爬上湿滑的池边
头也不回地冲进旁边写着员工通道的小门
门后是狭窄的、布满管道的维修通道
空气里有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我沿着通道狂奔
礼服下摆撕开个大口子
高跟鞋早不知道掉哪去了
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跑了不知道多久
身后没有脚步声
只有系统断断续续的警告
【错误……目标丢失……重新定位……】
我推开一扇沉重的防火门
刺眼的白光涌进来
安全区到了
空气是恒温的
带着点消毒后的洁净味道
光滑的金属地面反射着头顶惨白的光
巨大无比的空间
像个空旷的机场候机厅
零星分布着一些人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脸色疲惫
带着副本里挣扎出来的痕迹
没人多看别人一眼
在这里
活下来的人
都懂规矩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大口喘气
肩膀被刀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血染红了礼服
又惹上‘清洁工’了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懒洋洋的
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不用抬头
是江舟
他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靠在离安全区入口最近的自动贩卖机旁边
像在等什么人
又像只是无聊
他扔过来一小卷绷带和一小瓶喷雾
低级治疗喷雾
止血还行
算你便宜点
20积分
我接住
没废话
撕开绷带按在伤口上
喷雾喷上去
一股清凉
疼痛立刻缓解不少
这次是什么他问
小丑
带着刀
系统直接下的清除指令
江舟吹了声口哨
嚯
面子不小
直接派‘清洁工’
看来你这BUG
闹得挺大
我没理他
打开自己的积分面板
淡蓝色的光屏浮现在眼前
【姓名：沈微】
【当前积分：128】
【异常状态：标记（高优先级）】
我划了20积分给江舟
知道林琅在哪吗
江舟收了积分
手指在贩卖机上点了杯热可可
休息区C区
老地方
不过……
他顿了顿
吸了口热可可
她最近有点怪
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怪
说不清江舟耸肩
话少了
眼神直勾勾的
像……
他似乎在找词
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脑子
我站起来
绷带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谢了
喂
沈微江舟叫住我
悠着点
被系统盯上
还标记成高优先级
你离‘回收站’不远了
我没回头
我知道
休息区C区在安全区最角落
光线更暗
也更安静
像图书馆的角落
一排排简单的金属桌椅
有人趴着睡觉
有人对着空气发呆
眼神空洞
林琅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面前放着一杯水
没动
我走过去
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她没抬头
长长的睫毛垂着
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金属纹路
林琅
我叫她名字
她慢慢抬起头
眼睛看向我
瞳孔有点散
像蒙着一层薄雾
反应慢了好几拍
沈微……你出来了
声音干巴巴的
没什么起伏
嗯
刚出来
遇到点麻烦
我看着她
你上次进的什么本
一个……学校
她语速很慢
像在努力回忆
很旧的学校
下雨
一直在下雨……
有危险吗
危险……
她重复了一遍
眼神更空了
有……巡查的人
穿黑衣服……不能被抓到……
你受伤了
我盯着她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手腕内侧
有一小块皮肤颜色不太对
微微发青
像皮下淤血
又像……一个极小的芯片植入点
林琅猛地缩回手
藏到桌子底下
没有
不小心碰的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
系统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子里炸开
比游乐场那次更尖锐
【坐标：安全区C区
请求增援】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安全区不是绝对安全
但系统在这里的干预能力有限
需要实体执行者
清洁工进不来
除非……
除非有更高权限的东西
我一把抓住林琅的胳膊
走！
她被我拽得踉跄了一下
眼神迷茫
去哪
离开这！
晚了
安全区顶部的白色灯光
突然开始疯狂闪烁
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刺耳的警报毫无征兆地拉响
盖过了一切声音
【紧急通告！检测到严重数据污染！】
【安全区启动临时隔离程序！】
【所有人员原地待命！接受扫描！】
沉重的金属闸门
轰隆隆地从各个通道口落下
砸在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
震得人脚底发麻
瞬间封死了所有出口
休息区里的人全都惊醒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怎么回事
污染什么污染
门关了！我们出不去了！
系统搞什么鬼！
骚动的人群里
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动作僵硬
眼神直勾勾的
和林琅刚才的样子很像
他们分散开
像收到某种指令
开始朝我们这边围拢
目标明确
我拉着林琅就往人堆里钻
想借助混乱的人群遮掩
林琅
跑！
我压低声音吼
她被我拖着
脚步虚浮
眼神挣扎
一会儿清醒
一会儿又陷入那种空洞的状态
沈微……我……头好痛……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裤的男人
堵在了我们前面
他手里没武器
但眼神像淬了冰
直直锁定我
他张开嘴
发出的却是冰冷的电子音
【目标锁定
执行回收】
他猛地扑过来
速度极快
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速度
我推开林琅
侧身躲过
那男人的手擦着我脖子过去
带起一阵风
旁边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
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手指弯曲成爪
抓向我的后心
这些人
都被控制了
我矮身躲过女人的爪子
顺手抄起旁边金属桌上的一个空水杯
狠狠砸向工装裤男人的太阳穴
砰！
杯子碎了
男人只是晃了一下
额角连皮都没破
他转过头
眼神更冷了
【物理攻击无效化
启动】
电子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
麻烦了
更多的人被控制
像提线木偶
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眼神空洞
动作却带着机械的精准
林琅抱着头
蹲在地上
痛苦地呻吟
别过来……别听……走开……
【请求执行强制休眠指令】
冰冷的电子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高大身影
出现在闸门上方
他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
枪口对准了下方混乱的人群
对准了我
不是清洁工
是更高级别的安保
系统在安全区的暴力执行单位
枪口亮起蓄能的白光
我瞳孔一缩
一把拽起地上的林琅
用尽全身力气
把她推向旁边一堆翻倒的金属桌椅
躲好！
同时
我抬起手
不是对着安保
也不是对着围过来的傀儡
而是对着头顶
疯狂闪烁、滋滋作响的惨白灯光
指尖在虚空里急速划动
像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我眼前瀑布般刷下
我找到那根代表照明系统的能量输送线
它粗壮
明亮
像一条发光的河流
我抓住它
狠狠地
扯了一把
滋啦——！
整个C区的灯光
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
然后
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降临
尖叫声炸开了锅
混乱
彻底的混乱
人在黑暗里像没头苍蝇
互相推搡
碰撞
哭喊
安保的枪口白光失去了目标
那些被控制的傀儡
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黑暗是我的掩护
我的眼睛适应得很快
视野里
淡蓝的数据网格依旧清晰
那些被控制的人
头顶都连着一根极细的、微微发亮的红色数据线
延伸向虚空深处
林琅的位置
一团代表生命体征的绿色光点
蜷缩在桌椅的金属框架后面
她的头顶
也有一根红色的线
正在剧烈地波动
我摸到她身边
抓住她的手
冰凉
林琅
看着我！
我在她耳边低吼
她抬起头
在黑暗里
眼神痛苦地挣扎
沈微……它在……在我脑子里……说话……
我知道
听我说
别信它！那是假的！
我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
很轻
看着我
只看着我！
她瞳孔里那层灰雾剧烈翻腾
好……难受……像要裂开了……
【执行强制休眠！】
安保的电子音穿透黑暗
带着怒意
枪口再次亮起微弱的白光
像黑暗中的灯塔
他在扫描
没时间了
我闭上眼
集中全部精神
视野里的蓝色数据流疯狂涌动
我看到了连接林琅的那根红线
它扎得很深
像毒蛇的牙
我调动起身体里那股异常的力量
它像一股微弱的电流
平时难以捉摸
此刻却在我刻意的引导下
艰难地汇聚到指尖
我用意念
模拟出一把最细小的刀
沿着那根红线
小心翼翼地
切了下去
不是斩断
是剥离
林琅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身体猛地绷直
data-fanqie-type=pay_tag>
又软倒下来
她头顶那根剧烈波动的红线
消失了
【警报！控制信号丢失！】
安保的电子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
枪口白光瞬间锁定我们藏身的位置！
走！
我架起几乎虚脱的林琅
拖着她
凭着记忆和数据网格的指引
在桌椅和混乱的人群缝隙里穿行
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
打在金属桌椅上
溅起刺眼的火星
在那边！
拦住她！
被控制的傀儡们也反应过来了
前面就是C区通往外围的紧急疏散通道
一道厚重的防火门
此刻被一道刺眼的红色激光栅栏封死
安保高大的身影
如同铁塔
挡在唯一的通道口
枪口稳稳地指着我们
【放弃抵抗
BUG】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接受回收】
林琅靠在我身上
喘着气
眼神恢复了清明
但满是恐惧
沈微……
我盯着安保
盯着他身后那道红色激光门
数据流在视野里疯狂分析
安保本身的数据防护厚得像城墙
但……那扇门
那扇由安全区主系统控制的隔离门
它的控制节点
就在安保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
一个不起眼的
闪着微光的蓝色接口
我深吸一口气
把林琅往旁边一堆废弃的软垫后面一推
藏好
别出来！
然后
我迎着安保的枪口
冲了过去
【指令：清除！】
刺目的白光从枪口喷涌而出
带着毁灭的气息
在那一瞬间
我猛地向侧面扑倒
白光擦着我的后背掠过
灼热的气浪烤焦了头发
我在地上翻滚
毫不停顿
目标明确
安保身后墙壁上那个蓝色接口
安保显然没料到我的目标不是他
而是门
他调转枪口
太迟了
我的指尖
在翻滚中
碰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接口
没有数据线
不需要
我身体里那股属于BUG的力量
像找到宣泄口的洪水
疯狂地涌了进去
【错误！错误！隔离门控制协议遭受非法入侵！】
系统警告音尖锐到破音
安保身后
那道封死通道的红色激光栅栏
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嗤啦一声
消失了
沉重的防火门
自动滑开一条缝
林琅！走！
我吼
林琅从软垫后冲出来
扑向那道门缝
安保的枪口再次对准我
白光蓄能
我趴在接口旁
把最后一股力量也灌了进去
目标：安全区的主照明系统
嗡——！
头顶
整个安全区所有的备用应急灯
同一时间
全部超负荷启动！
比之前更刺眼百倍的强光
瞬间吞噬了一切！
如同正午的太阳在室内爆炸！
安保的电子眼瞬间过载
发出一阵噼啪的短路声
他高大的身躯僵住了
枪口的白光也熄灭了
强光只持续了半秒
就彻底熄灭
整个安全区
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
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应急灯烧毁后散发的焦糊味
我爬起来
耳朵嗡嗡作响
眼睛被强光闪得全是白斑
跌跌撞撞冲向那道敞开的防火门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林琅
她把我拽了出去
防火门在我们身后
沉重地
轰然关闭
门外
是一条狭窄的
向上倾斜的维修通道
只有墙壁上昏暗的绿色应急灯提供照明
安全区的警报声
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
变得沉闷遥远
我们互相搀扶着
沿着通道往上跑
肺里火烧火燎
不知道跑了多久
通道尽头
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用力推开
带着尘土味道的风
吹在脸上
门外
是副本载入前的公共中转站
一个巨大的
由无数悬浮平台组成的广场
灰蒙蒙的天空
远处是扭曲流动的彩色数据屏障
暂时安全了
我和林琅靠着冰冷的铁门
瘫坐在地上
大口喘气
刚才……那是什么
林琅的声音还在发抖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拔掉了
系统想控制你
我喘着气说
用某种植入程序
把你变成傀儡
就像C区那些人
林琅的脸色更白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它抓不到我
就想抓我身边的人
你是我的朋友
它知道
林琅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轻声问
沈微
你到底是什么BUG……是什么意思
我低下头
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我不知道
从我有记忆起
就在这些副本里打转
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握紧拳头
我能……看到一些东西
修改一些东西
很小
很费力
像在程序里硬挤进去的乱码
系统讨厌我
它想把我这个错误
清理掉
所以它才派‘清洁工’杀你还控制我来抓你
林琅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嗯
我点头
这次闹得太大
它动用了安全区的安保力量
下次……
我顿住了
下次
会是什么
【通告：全体执行者注意】
冰冷宏大的系统音
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中转广场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惊疑不定地抬头
【检测到高危异常数据源
代号：零】
【该目标具有极高污染性与破坏性
极度危险】
【坐标已锁定：公共中转区】
广场上悬浮的巨大光屏
瞬间全部切换！
我的脸
被清晰地投射在每一个屏幕上
旁边是刺眼的红色警告标志
和高悬的赏金数字——
【悬赏：1000000积分
生死不论】
死寂
整个中转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无数道目光
像冰冷的探针
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贪婪的
惊惧的
探究的
杀意凛然的……
一百万积分！
足够买下安全区最顶级的豁免权
或者兑换离开这个地狱的船票传闻！
在那里！
有人尖叫着指向我们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水
炸开了锅
抓住她！
一百万！
别让她跑了！
我和林琅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跑
往哪跑
整个中转广场都是人
都是被巨额悬赏刺激红了眼的猎手！
分开跑！
我当机立断
把林琅往旁边一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狭窄通道一推
老地方汇合！
沈微！
林琅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人潮嘶吼中
我转身
朝着人最少
但地形最复杂的废弃载具堆放区狂奔
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追捕声
废弃的载具区像一座钢铁坟场
生锈的飞船外壳
倾覆的悬浮巴士骨架
断裂的轨道
堆积如山
散发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我像只老鼠
在巨大的钢铁残骸缝隙里钻
利用扭曲的钢板和阴影躲避
追捕的人太多了
像蝗虫
他们爬上高耸的残骸
用各种探测仪器扫描
这边！热源反应！
围住那堆废铁！
一道灼热的光束擦着我的小腿飞过
打在生锈的钢板上
溅起一溜火星
是能量武器！
有人为了悬赏
动真格的了！
我躲进一艘破飞船的骨架深处
蜷缩在黑暗里
心脏狂跳
汗水浸透了破烂的礼服
这样下去不行
躲不了多久
我强迫自己冷静
集中精神
视野里
淡蓝色的数据流再次浮现
覆盖在冰冷的钢铁废墟上
这里是中转站的外围
系统的基础数据流相对稀薄
像信号不好的区域
我能看到那些追捕者
他们头顶代表生命体征的绿点
在网格上移动
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
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在这片废弃区的地下深处
埋着一条粗大的
黯淡的管道
它曾经为整个中转区提供基础能源
但早已废弃
管道内残留着微弱的、惰性的能量流
像快要枯竭的地下暗河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伸出手指
点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闭上眼睛
将意识沉入那片蓝色的数据网格
艰难地向下
向下延伸
像在深海潜游
压力巨大
终于
我的意识触碰到了那条废弃的管道
它沉寂
冰冷
像一条死去的巨蛇
我开始呼唤
不是用声音
是用意念
调动起身体里那股微弱的BUG力量
像一根引信
小心翼翼地
去点燃管道里那些惰性、沉寂的能量残渣
一次
两次……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废弃能源区！】
系统音在我脑子里尖叫
外面追捕的人群也发现了异常
地下有动静！
能量读数在升高！
小心！可能是陷阱！
他们有些迟疑
不敢贸然靠近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
对着那管道深处沉寂的黑暗
狠狠地
吹了一口气！
嗡——
大地
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以我藏身的破飞船为中心
周围十几米的地面
那些潮湿的泥土和锈蚀的金属碎片
猛地向上拱起！
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
轰！！！
泥土和破碎的金属如同喷泉
冲天而起！
一道浑浊的、夹杂着电火花的能量流
从炸开的地面裂缝中喷薄而出！
它像一条失控的土黄色巨蟒
狂暴地扭动着
横扫周围的一切！
追得最近的两个猎手
连惨叫都没发出
就被狂暴的能量流吞噬
瞬间分解成一片飞散的数据光点
其他人惊恐地后退
混乱
烟尘弥漫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从飞船骨架的另一侧缺口
像离弦的箭
冲了出去
扑向不远处一道通往更深层废弃管网的检修井
井盖早已锈死
我抬起脚
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踹在锈蚀的锁扣上
砰！
井盖弹开了
露出黑洞洞的、散发着霉味的入口
我毫不犹豫
跳了下去
自由落体
冰冷的
带着铁锈味的风
刮过脸颊
我掉进齐膝深的
冰冷刺骨的积水里
一片漆黑
只有远处
似乎有微弱的
绿色的指示灯光
我趟着水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牙齿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咯咯作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方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
一个极其简陋的窝棚
搭在巨大的管道交汇处
用废弃的防水布和金属板勉强拼凑
窝棚门口
放着一盏老旧的防爆灯
灯旁
坐着一个人
是江舟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小方块
抬起头
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
挑了挑眉
哟
百万小姐
赏金猎人追得开心吗
我没力气跟他斗嘴
一屁股瘫坐在防爆灯旁边干燥的水泥地上
水
江舟扔过来一个瘪瘪的水壶
省着点
存货不多了
我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
才感觉喉咙里的火被压下去一点
你怎么在这
看热闹啊
江舟晃了晃手里的银色方块
是个微型接收器
系统广播那么劲爆
百万悬赏
整个中转站都疯了
除了这耗子洞
哪还有清净地方
他上下打量我
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戏谑
多了点凝重
玩得够大啊
沈微
连安保都干翻了
还炸了能源管道你知道那悬赏令上现在写什么吗
什么
‘极度危险
建议团队协作’
江舟嗤笑一声
你面子真大
林琅呢
我问
她安全吗
放心
你那小闺蜜比你机灵
江舟指了指窝棚后面一条更窄的岔道
从通风管爬过来的
在里面躺着呢
吓得不轻
不过脑子里的脏东西
好像真被你弄干净了
我松了口气
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接下来怎么办
江舟的声音沉下来
外面全是找你的人
系统锁定了你
悬赏挂在那
你在这耗子洞里
躲得了一时
躲不了一世
我看着防爆灯跳动的火苗
系统为什么这么怕我
江舟沉默了一下
因为你是个BUG
一个它无法理解
无法控制
无法预测的变量
对任何追求绝对秩序的系统来说
都是最大的威胁
它必须清除你
不惜一切代价
秩序
我扯了扯嘴角
把人扔进恐怖副本
看着他们挣扎
死亡
或者变成它控制的傀儡
这就是它要的秩序
对它来说
是
江舟把玩着银色方块
它是个程序
只认逻辑和规则
情感和生命
在它的代码里
只是需要管理的资源
或者需要清除的异常
窝棚的防水布帘子被掀开
林琅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清澈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还有一丝愤怒
沈微
我们得离开这里
她说
声音很轻
但很坚定
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江舟看了她一眼
又看向我
离开谈何容易
船票只是个传说
没人知道怎么拿到
就算有
那价格……
他瞥了一眼我身上
把你卖了也凑不够零头
船票不行
我慢慢站起来
看着管道深处无边的黑暗
那就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
林琅问
找到它
我说
找到这个系统的核心
江舟和林琅都愣住了
你疯了
江舟皱眉
核心区那是系统的绝对领域！别说靠近
你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
它就能派一支军队来碾死你！
它已经派了
我平静地说
清洁工
安保
悬赏猎人……它还能派什么它越害怕
越证明核心是它的弱点
它想清除我这个BUG
那好
我就去它的心脏
看看谁先清除谁
林琅走过来
抓住我冰凉的手
她的手心也冰凉
但很用力
我跟你去
江舟盯着我们
看了很久
久到防爆灯的火苗都跳动了好几下
他叹了口气
把手里那个银色小方块抛给我
拿着
我接住
方块入手冰凉
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
一个老朋友留下的‘纪念品’
江舟扯了扯嘴角
笑容有点苦涩
能帮你暂时躲开系统的主动扫描
时间不长
最多……十分钟
而且只能用一次
为什么帮我
我问
江舟看着跳动的火苗
因为……
他顿了顿
我也想知道
这个困住所有人的破系统
它的心
到底是什么颜色
根据江舟提供的线索
系统的核心
并不在某个遥远的中心
它就藏在中转站最底层
一个被伪装成废弃数据处理中心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
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舟指着他在防水布上画出的潦草地图
入口在B7区
主维修通道下面
有个隐藏的货运电梯
权限极高
需要特殊指令
但……
他看向我
对你这个BUG来说
权限
大概就是张废纸
我们趁着中转站因之前的混乱而加强巡逻的间隙
像三只真正的耗子
在迷宫般的底层管道和维修通道里穿行
空气越来越浑浊
带着浓重的机油和臭氧味
温度也在升高
林琅很紧张
握着从废弃载具上拆下来的一截金属管
指节发白
江舟走在最前面
手里拿着一个改造过的信号探测器
屏幕闪着微弱的绿光
避开巡逻的机械守卫
到了
他停在一扇巨大的
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金属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
被灰尘覆盖的接口
货运电梯入口
江舟压低声音
门后面就是
但需要指令激活
他看向我
我走上前
手指拂开接口上的灰尘
冰冷的金属触感
我闭上眼睛
将意识沉入
淡蓝色的数据流涌来
这扇门的数据防护
厚得像银行金库
我调动起身体里的力量
像一根极细的针
在密不透风的防火墙代码里寻找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汗水从额头滑落
找到了！
一个极其微小
稍纵即逝的漏洞！
我的意念像水流
顺着那缝隙
艰难地挤了进去
模拟出最高权限的激活信号
嗡……
沉重的金属门内部
传来沉闷的机括转动声
门
无声地向内滑开
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
灯火通明
但异常狭窄的金属通道
通道尽头
是一部老式的
布满按钮的货运电梯
我们走进去
电梯内部空间狭小
只有四个方向按钮
和一个数字键盘
没权限
按了也没用
江舟说
我直接伸出手指
点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
视野里
代表权限验证的数据流像金色的瀑布
严密而冰冷
我再次调动力量
这次
我修改了验证请求的反馈信号
让它误以为
权限……已被授予
【权限确认
请选择层数】
电梯内响起一个呆板的电子音
面板上
唯一亮起的按钮
是向下的箭头
和一个数字：
【-13】
看来没得选
江舟按下了那个向下的箭头
电梯猛地一震
开始下沉
失重感袭来
电梯运行了很久
久到让人怀疑它是否要穿透地心
终于
它停了下来
门无声滑开
外面
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
没有墙壁
没有天花板
只有一片深邃的、流动的黑暗
如同宇宙深空
在这片黑暗的中央
悬浮着一个巨大的
由无数粗细不一的光缆和管道连接着的
棱柱形晶体
它缓缓地
无声地旋转着
散发着柔和
却无比强大的
冰冷的蓝色光芒
光芒中
有无数细小的、流动的字符和数据流
如同星尘般环绕
生灭不息
整个空间的背景音
是一种低沉的
恒定的嗡鸣
像亿万颗心脏在同时跳动
我们三个站在电梯口
如同蝼蚁仰望星河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一个宏大
却带着明显迟滞感的电子音
在整个空间回荡
不是系统平时那种冰冷的流畅
反而像……一个运行过载的老旧机器
【识别……失败……】
【目标……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环绕着核心晶体的无数光缆
突然光芒大盛！
刺眼的白光从那些光缆上迸发出来
瞬间凝聚成十几个高大的
完全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
它们没有五官
轮廓模糊
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手中凝聚出炽白的光剑
如同神话中的审判天使
无声无息
它们动了
速度快到留下残影
光剑撕裂空气
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斩向我们！
散开！
江舟大吼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把造型古怪的短枪
枪口喷出蓝色的能量束
打在最近的一个能量守卫身上
只是溅起一片涟漪
效果甚微
林琅挥舞着金属管砸过去
管身直接从能量体中穿过
毫无作用
我站在原地
没动
在那些能量守卫启动的瞬间
我的视野里
淡蓝色的数据网格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看到了
看到了这个核心空间运行的底层逻辑
看到了那些能量守卫的生成代码
看到了它们与中央晶体之间
那根最粗壮的、如同生命脐带般的数据流连接
以及……
在那片冰冷的蓝色光芒深处
核心晶体旋转的轴心位置
一个极其微小
但异常刺目的
暗红色光点
像一个……顽固的
嵌入核心的……
伤疤
一个能量守卫的光剑
已经劈到了我的头顶！
炽热的白光灼痛了我的皮肤
沈微！
林琅的尖叫传来
就在光剑触及发丝的瞬间
我抬起了手
不是指向守卫
而是直直地
指向空间中央
那个巨大的
缓缓旋转的
散发着冰冷蓝光的
核心晶体
我用尽全部的生命力
全部的精神
全部的意志
将身体里那股属于BUG的力量
毫无保留地
像一柄无形的、淬毒的尖刀
狠狠地
捅向了那个旋转晶体轴心处
微小却刺目的
暗红色光点！
嗡——！！！
整个巨大的空间
剧烈地
疯狂地震颤起来！
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
刺耳的、撕裂般的警报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核心……遭受……未知……攻击……！】
【错误！错误！错误！】
【底层协议……损毁……！】
那些扑到半空的能量守卫
身体猛地僵住
然后
如同破碎的肥皂泡
无声无息地
溃散成漫天的白色光点
消散在黑暗里
中央那巨大的蓝色晶体
旋转骤然停止！
它表面流动的字符和数据流
疯狂地闪烁
错乱
像陷入癫狂！
柔和冰冷的蓝光
急速地明灭不定
最终
被一种不祥的、跳动的暗红色光芒所侵蚀！
那个轴心处的暗红光点
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
迅速晕染开来！
【……为……什……么……】
宏大而迟滞的电子音
断断续续
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
困惑
【……执……行……清除……是……最……优……解……】
【……维……护……秩……序……】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越来越混乱
整个空间的嗡鸣声
也在迅速减弱
变得断断续续
如同垂死的喘息
晶体表面的蓝光
彻底被暗红覆盖
光芒急速暗淡下去
最终
啪
像一盏耗尽了灯油的灯
巨大的晶体
连同连接它的无数光缆管道
瞬间
熄灭了
整个空间
陷入了绝对的
死寂的
黑暗
只有电梯口
我们三个人
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
远处
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
传来此起彼伏的
如同断电般的
沉闷轰鸣
像一座巨大的机器
正在各处
接连停止运转
它……死了
林琅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江舟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
光束刺破黑暗
照向中央
那里
只剩下一个巨大的
黯淡无光的
黑色晶柱
静静地悬浮着
再无一丝生机
核心……好像真的……停摆了
江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我站在原地
身体里空荡荡的
刚才那一击
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视野里的蓝色数据网格也消失了
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知道
还没结束
【……上……层……协……议……启……动……】
一个极其微弱
断断续续
却更加冰冷
更加漠然的声音
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
在死寂的空间里
幽幽响起
不是来自眼前的黑色晶柱
而是……
来自我们脚下
那更深
更黑暗的
未知深处
手电光束扫过地面
我们脚下的金属平台
不知何时
亮起了一圈圈细微的
暗红色的纹路
如同血管
在缓慢地
搏动
林琅惊恐地后退一步
那是什么
江舟脸色剧变
该死！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它在启动备用协议！
【……系……统……重……构……】
那幽冷的声音继续着
【……清……除……所……有……污……染……源……】
平台上的暗红纹路
光芒越来越盛！
一股令人心悸的吸力
从平台中央传来！
它在吸收能量！准备格式化重启！
江舟大吼
快走！回电梯！
我们转身扑向电梯门
电梯门
不知何时
已经紧紧关闭
无论江舟怎么按按钮
都毫无反应
平台上的暗红光纹
如同活了过来
开始向上蔓延
像燃烧的藤蔓
缠绕上那根巨大的黑色晶柱
晶柱表面
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
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里
透出……
暗红色的光
【……重……置……开……始……】
冰冷的宣告
走这边！
我指着平台边缘
那里
有一条不起眼的
被巨大线缆遮蔽的狭窄维修栈道
通向黑暗深处
没有选择
我们沿着摇摇晃晃的金属栈道狂奔
身后
平台中央
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了一次！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冲击波
猛地扩散开来！
栈道剧烈摇晃！
林琅尖叫一声
脚下踩空
向下坠落！
林琅！
我扑过去
抓住了她的手腕！
巨大的冲力带着我一起向下滑！
江舟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们三个人
像一串挂在悬崖边的蚂蚱
栈道在冲击波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随时会断裂
下方
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污……染……源……锁……定……】
那幽冷的声音
如同跗骨之蛆
栈道下方
那无尽的黑暗中
亮起了密密麻麻的
暗红色的眼睛
无数细小的
如同机械蜘蛛般的单位
正沿着金属支架
潮水般涌上来！
它们的复眼
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目标明确
抓稳！
江舟嘶吼着
试图把我们拉上去
但栈道晃得太厉害
一只机械蜘蛛已经爬到了栈道边缘
它猛地弹跳起来
锋利的金属节肢
直刺我抓住林琅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低头
看向下方涌动的机械蜘蛛群
视野里
虽然没有了数据网格
但那种奇异的感觉还在
我能感觉到
这些机械蜘蛛
它们行动依赖着下方黑暗中
某个更小的
但同样散发着指令波动的节点
像蜂群依赖蜂后
我松开抓着林琅的手
沈微！不！
林琅的尖叫和江舟的怒吼同时响起
但我没有坠落
在松手的瞬间
我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栈道边缘一块凸起的金属
身体借力猛地向下一荡！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机械蜘蛛的扑击！
然后
我像猿猴一样
单手悬挂着
另一只手
对准下方那黑暗深处
那个我能感觉到的微弱指令点
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力
戳了过去
不是修改
不是入侵
是……
引爆
引爆那个节点里
正在疯狂输出的
指令流！
嗡！
下方潮水般涌动的机械蜘蛛群
动作齐齐一滞！
紧接着
它们复眼里的红光
疯狂地闪烁起来！
【……指……令……冲……突……】
【……错……误……】
它们开始互相攻击！
锋利的节肢刺入同伴的身体
爆出细小的电火花！
混乱瞬间蔓延！
快！
我朝上面吼
江舟趁机发力
一把将林琅拉了上去！
然后立刻俯身
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们三个连滚带爬
终于重新爬上了栈道
身后
平台中央的暗红光芒再次剧烈波动！
如同暴怒！
【……启……动……强……制……清……理……】
轰隆！
整个巨大的空间
开始崩塌！
上方的黑暗穹顶
裂开巨大的缝隙
无数金属碎片和断裂的光缆如同暴雨般砸落！
脚下的平台
也在龟裂
下沉！
跑！
我们沿着狭窄的栈道
在崩塌的金属雨和坠落的碎片中
亡命狂奔
栈道在脚下扭曲
断裂！
前方
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
亮着绿色EXIT标志的圆形气闸门！
江舟冲过去
疯狂地转动门上的手动阀门
快点！快点！
林琅看着身后崩塌逼近
急得直跳脚
吱呀——
沉重的气闸门终于被撬开一条缝！
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
走！
我们三个
几乎是滚出了气闸门
身后
是震耳欲聋的崩塌巨响
和那幽冷声音最后的
充满不甘的嘶鸣
【……等……待……重……启……】
气闸门在我们身后
轰然关闭
扭曲变形
我们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刺眼的白光
来自头顶巨大无比的穹顶
这里……
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
或者机库
空旷
冰冷
远处
是望不到头的
一排排巨大的
如同集装箱般的黑色方舱
方舱上
闪烁着各种指示灯
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
空气里
弥漫着淡淡的
营养液的味道
这……是哪
林琅喘息着问
江舟撑着膝盖站起来
环顾四周
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他走到最近的一个黑色方舱前
方舱正面
是透明的观察窗
里面……
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
是一个人
一个闭着眼睛
仿佛沉睡的
年轻女人
她的头上
连接着复杂的线缆
方舱侧面
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屏
上面滚动着一行字：
【意识副本载入中……状态：活跃】
我们三个
如同被冻住
我踉跄着
走到另一个方舱前
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
【意识副本载入中……状态：活跃】
再下一个
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意识副本载入中……状态：活跃】
一排排
一列列
望不到尽头
巨大的仓库
如同蜂巢
沉睡着一个又一个
被接入副本世界的意识
而我们……
林琅颤抖着
指着远处一个角落
那里
有三个并排的黑色方舱
舱门敞开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残留的淡蓝色液体
顺着舱壁缓缓流下
连接头部的线缆
无力地垂落
电子屏上
显示着相同的状态：
【连接中断】
我们看着那三个空荡荡的方舱
又看向彼此
仓库顶部的白光
冰冷地
均匀地洒下来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