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车祸后我成了前任大嫂 > 第一章

车祸醒来听见男友在哭,我欣慰地握住他的手。
他却突然抽手按紧我的氧气面罩:别怪我,瑶瑶怀孕了。
弥留之际我听见他温柔哄堂妹:等她咽气,遗产都是你的。
再睁眼我成了他大哥的未婚妻。
林泽搂着堂妹来示威:大嫂,这是我未婚妻。
我笑着打开病房直播屏:巧了,你挪用三亿的公款刚进她账户。
董事会夺门而入时,林骁温柔擦掉我指尖血迹:夫人受惊了。
只有我知道,他暗恋我十年。
而这场复仇,是他亲手递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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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监护仪在寂静的VIP病房里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冰冷又无情的倒计时。消毒水那股特有的、带着点锋利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深处,一丝丝渗进肺里,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左侧肋下那道新鲜狰狞的伤口,疼得我眼前发黑,意识在浑浊的泥沼里沉沉浮浮。
混沌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迷雾,带着哽咽,断断续续地传来。
……薇薇……薇薇你醒醒……
是林泽。
心口那点微弱的热气,被这声音勾着,挣扎着往上冒。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许久才艰难地聚焦。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林泽那张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趴在我的病床边,肩膀微微耸动,是真的在哭。那双总是盛满风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红肿不堪,泪水沿着脸颊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捏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终究还是在乎我的。车祸发生前那点隐约的不安和猜疑,此刻被这滚烫的眼泪冲刷得七零八落。我几乎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动了动被夹板固定住的右手,一点点,挪向他搁在床边的手。指尖冰凉,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他似乎被我的触碰惊动了,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一时无法解读,有惊愕,有痛楚,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
阿泽……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他像是被我的声音烫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泪痕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覆盖——恐惧决绝痛苦几种情绪在他脸上激烈地撕扯、扭曲。下一秒,我那只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被他猛地甩开!
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他平时懒散的样子。
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中反应过来,一只带着他体温和微微汗意的大手,毫无征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重重地压了下来!
不是安抚,不是支撑。
那只手,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力道,死死地按在了我的口鼻之上!
柔软无菌的氧气面罩,原本是我维持呼吸的生命通道,此刻却成了他隔绝我生路的工具!冰冷的塑料边缘死死抵住我的脸颊,连同他那只用尽全力压下的手掌,严丝合缝地封堵了所有空气进入的可能!
唔……!
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我!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轰然倒灌,淹没头顶!我徒劳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骤然变得狰狞而陌生的脸——那张几秒钟前还在为我流泪的脸!
他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眼睛里是血红的疯狂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却字字清晰地砸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别……别怪我,薇薇……别怪我!瑶瑶她……她怀孕了!她等不了了……你……你必须得走!遗产……遗产得给她……对不起……对不起……
瑶瑶沈瑶我的堂妹
怀孕!
这几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至亲至爱背叛的剧痛,瞬间压过了窒息的痛苦!原来那些模糊的猜疑,那些他手机里一闪而过的暧昧消息,那些堂妹看我时若有若无的得意眼神……都不是我的错觉!他们真的搞在了一起!在我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拼命加班,为了林氏集团的一个关键项目熬得眼底充血的时候!
愤怒和绝望如同淬了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紧心脏,勒得它无法跳动。意识在窒息和剧痛的双重绞杀下,开始迅速模糊、剥离。视野边缘泛起浓稠的黑雾,飞快地向中心吞噬。心电监护仪那催命般的滴答声,在我耳中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就在黑暗即将完全吞噬我的前一刻,隔着那扇厚重隔音效果极好的病房门,一个刻意压低、却无比清晰的女声,带着娇嗔和一丝不耐烦,穿透了死亡边缘的寂静,钻入我残存的听觉:
阿泽,还没好吗磨蹭什么呀……快点嘛,等你出来我们去试婚纱呀……里面那个,让她早点咽气不就得了反正医生都说希望渺茫……别心软,遗产到手,我们和宝宝才能过好日子呀……
是沈瑶的声音。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那个总喜欢跟在我身后甜甜叫我姐姐的沈瑶!
好,快了,瑶瑶乖,再等等我……林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近乎谄媚的温柔,是我从未听过的腔调。
他们……就在门外!等着我死!
最后一点意识,被这冰冷彻骨的现实彻底碾碎。无边的黑暗彻底降临。原来地狱,不在别处,就在这间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我曾以为充满希望的病房里。
……
不知在无光的深渊里沉浮了多久。
意识像一缕轻烟,艰难地从一片冰冷的废墟中重新凝聚,挣扎着向上攀爬。沉重的眼皮仿佛被黏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不再是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滴答,而是一种低沉、平稳、令人莫名心安的说话声,像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情况稳定下来了。后续观察重点在脾脏修复后的凝血功能和潜在感染……脑部CT复查安排在明天上午……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随后是一个恭敬的男声:是,林先生。沈小姐能挺过来,真是奇迹。
林先生哪个林先生林泽不,不是他。这个声音……更沉,更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感,像深秋的寒潭。
我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撬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光让我瞬间眯起了眼,生理性的泪水涌了出来。模糊的视线艰难地适应着光线,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天花板雪白刺眼的顶灯。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越过床边各种复杂的仪器管线,落在床尾。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肩线宽阔平直,大衣剪裁得一丝不苟。他微微侧对着病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一个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冷峻的阴影。鼻梁很高,薄唇紧抿着,形成一条坚毅的直线。眉眼深邃,此刻微微蹙着,透出一种专注而略显疲惫的气息。
林骁。
林泽同父异母的大哥,林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一个在商界以铁腕、冷峻和深不可测著称的男人。我和他仅有过的几次碰面,都是在林氏集团高规格的商务宴会上,隔着衣香鬓影的人群,他永远是那个被众星捧月、气场强大到令人不敢直视的中心。我们甚至连话都没正式说过几句,只限于点头致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困惑瞬间攫住了我,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身上——昂贵的真丝睡衣,盖在身上的柔软羊绒薄毯,甚至左手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设计极其简约却流光溢彩的钻石戒指!那硕大的主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是什么!
一个极其荒谬、令人遍体生寒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醒了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惊骇。林骁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水。他随手将平板递给旁边一个穿着西装、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迈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离病床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不再是刚才对医生说话时的公式化,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东西。
我喉咙干得冒火,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水……
他没说话,只是朝旁边的助理递了个眼神。那助理立刻从保温壶里倒出小半杯温水,又用棉签蘸湿了水。林骁却伸手接过了水杯和棉签。
他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甚至有点生疏的僵硬,但极其专注。他微微倾身,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捏着湿润的棉签,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润泽着我干裂起皮的嘴唇。清凉的水分渗入唇瓣,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一个几乎陌生男人的照料,让我浑身僵硬,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屈辱茫然还有一丝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麻木。
你……我艰难地试图发声,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戒指,这身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说话,节省体力。他打断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放下棉签,将水杯凑到我唇边,小心地倾斜杯沿,喂我喝了一小口温水。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透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你昏迷了十二天。他放下水杯,重新站直身体,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车祸造成脾破裂、肋骨骨折、中度脑震荡。手术很成功。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耀眼的钻戒,语气平淡地抛出了那个炸雷:
在你昏迷期间,为了确保你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和保护,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干扰,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紧闭的病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什么,我对外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沈微。
沈微。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未婚妻!
这三个字像三颗子弹,接连射中我的脑海,轰然炸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强行裹挟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看着他那张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的冷峻侧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个男人,他在我濒死昏迷时,轻描淡写地就给我套上了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身份!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利用是控制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庇护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和我脆弱不堪的生命体征。林骁就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无声地宣告着这个不容更改的事实。他不需要我的同意,甚至不需要我的意识清醒。他单方面决定了我的身份,然后通知我。
我闭上眼,巨大的疲惫和混乱几乎要将我再次拖入黑暗。林泽冰冷的眼神和压在氧气面罩上的手,沈瑶那娇嗲又恶毒的话语,还有眼前这个自称是我未婚夫的、深不可测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像混乱的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切割。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毫无征兆地、带着点急促和刻意的高调,哐当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我猛地睁开眼。
门口,站着两个人。
林泽穿着一身骚包的酒红色丝绒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混合着悲伤和担忧的表情。而他的臂弯里,紧紧依偎着一个穿着嫩粉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沈瑶。她妆容精致,唇色鲜亮,一手亲昵地挽着林泽的胳膊,另一只手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关切。
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光彩照人。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来走红毯。
他们的出现,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刚刚被温水稍稍抚慰的喉咙瞬间再次被腥甜堵满!林泽那张虚伪的、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脸,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恶心!而沈瑶,我血脉相连的堂妹,她脸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下,分明闪烁着得意、炫耀和一种迫不及待的恶毒!
大……大嫂林泽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嫌恶,仿佛在确认我竟然真的还活着。随即,他的视线飞快地、几乎是谄媚地转向了站在我床边的林骁,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堆满了刻意的恭敬和假惺惺的悲痛,大哥,您也在。听说大嫂醒了,我和瑶瑶……立刻赶过来了。他刻意加重了大嫂两个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腔调。
沈瑶也跟着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又软又甜,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在我苍白的脸上扫来扫去:是呀,林大哥,姐姐……哦不,大嫂她终于醒了,真是老天保佑!我们都担心坏了!她说着,还故意往林泽怀里又缩了缩,一副小鸟依人、备受宠爱的模样。那束刺眼的红玫瑰被她不经意地往前送了送,像是在无声地炫耀着什么。
林骁没有立刻回应。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只是微微侧过身,动作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替我掖了掖盖在腰腹部的薄毯边缘,那位置正好是我脾脏手术刀口的上方。他的指尖隔着薄毯,似乎不经意地轻轻按了一下,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道,也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地投向门口那对光鲜亮丽的男女,仿佛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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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音节,冷淡至极。
林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骁会是这种态度。他眼珠转了转,脸上重新堆起那种假得令人发指的笑容,像是急于展示什么宝贝,又像是急于撇清什么。他用力揽紧了沈瑶的腰,将她往前带了半步,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兴奋和炫耀:
大哥,正好您也在,给您介绍一下!他侧头看向沈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得意,这位是沈瑶,薇薇……哦,大嫂的堂妹。我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享受某种宣布的快感,我们在一起了!而且,瑶瑶她……他另一只手得意地、小心翼翼地抚上沈瑶平坦的小腹,声音扬得更高,充满了昭告天下的意味,她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所以,我们打算尽快订婚!
沈瑶配合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两朵恰到好处的红晕,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手紧紧地挽住林泽,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一个胜利的弧度。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那眼神里的挑衅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大哥,大嫂,林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目光在我和林骁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我脸上,语气轻佻又充满了恶意的炫耀,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瑶瑶,快叫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沈瑶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甜得发腻,每一个字都像裹了糖的毒针。
病房里,那束红玫瑰散发出的浓烈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反差。林泽那刺耳的一家人三个字,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怒火和恨意在胸腔里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烧得我眼前发黑,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尖叫、想要撕碎他们虚伪嘴脸的冲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我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左手。是林骁。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的温度,像磐石一样压住了我即将失控的颤抖。指尖不经意地在我无名指那枚冰冷的钻戒上摩挲了一下,动作极快,带着某种暗示。
然后,他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转向我,眼神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却蕴含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嗯,是挺巧。林骁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林泽那刻意营造的喧闹气氛。他的目光终于落回到那对得意忘形的男女身上,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既然都来了,正好,有件事,也请你们一起看看。
他微微侧头,对一直安静侍立在角落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那助理立刻会意,动作利落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大小的折叠屏设备。他走到病床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液晶电视旁,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只听轻微的滴声响起,原本黑着的电视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赫然是林氏集团总部核心会议室的实时监控画面!高清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全是林氏集团董事会成员!那些平日里只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面孔,此刻都带着严肃或惊疑的表情盯着会议室前方的主屏幕。
林泽脸上的得意和炫耀瞬间凝固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视屏幕,又猛地转头看向林骁,失声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董事会怎么……
沈瑶也懵了,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林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昂贵的西装里。
林骁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沈微,你来。
他是在给我递刀。这把刀,就握在我手里。
所有的愤怒、屈辱、恨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剧痛似乎都被这股强烈的复仇意志压了下去。我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没有半分犹豫,指尖带着一股狠劲,重重地戳向林骁助理刚刚递到我手边的一个小巧的无线触控板。
指尖落下,触控板发出轻微的震动。
瞬间,电视屏幕上,会议室的主画面切换了!
不再是空荡荡的会议室影像,而是跳出一份份清晰无比的文件扫描件!银行流水单、复杂的股权代持协议、离岸账户的开户信息、几份关键的、金额巨大的采购合同复印件……所有的矛头,都精准地指向一个核心——林泽在过去八个月内,利用职务之便,通过一系列精心设计的关联交易和虚假合同,分七次,将集团子公司泽远科技账面上的流动资金,总计三亿一千七百万元人民币,分批转移了出去!
而最终流向的接收方账户名称,被用醒目的红色方框标注、放大——
【收款人:沈瑶】
【开户行:瑞丰银行(香港分行)】
【账号:XXXXXXXXXXXXXXX】
轰——!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巨大的、刺眼的沈瑶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屏幕上,也烫在病房里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啊——!沈瑶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松开了挽着林泽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惊恐万状的惨白!她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文件,整个人都吓傻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睛惊恐地在屏幕和林泽之间来回扫视。
不!假的!这是诬陷!大哥!这是伪造的!是她!一定是沈微这个贱人伪造的!她想害我!林泽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瞬间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脸上的得意和炫耀早已被极致的恐惧和疯狂取代,英俊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指着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朝我冲过来,像是要抢夺那个触控板,或是想直接撕碎我!
拦住他!林骁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一直像影子般守在门口的另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在林泽刚刚迈出一步时,就如同一堵墙般瞬间横移到他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铁钳般扣住了林泽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泽痛呼一声,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放开我!林骁!你凭什么!你这是设局害我!为了这个贱人你要害你亲弟弟吗!林泽疯狂地挣扎、嘶吼,酒红色的丝绒西装被扯得皱巴巴,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不堪,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就在病房里一片混乱,林泽的咆哮和沈瑶的啜泣(不知是真是假)交织之时,病房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这一次,是真正的夺门而入!
以林氏集团元老、德高望重的张董事为首,七八位董事会成员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鱼贯涌入!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先是扫过电视屏幕上那铁证如山的画面,然后齐刷刷地、带着冰冷的审视和滔天的怒意,聚焦在像小丑一样被保镖按住的林泽,以及旁边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沈瑶身上!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凝固成冰。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林泽粗重的、带着绝望的喘息声和沈瑶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张董事那张向来和蔼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林泽,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林泽!三亿!整整三亿!你好大的胆子!林氏的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还挪给这种女人!他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瘫软在地的沈瑶。
沈瑶被这当众的、毫不留情的指责刺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更大的呜咽,整个人几乎要缩到地缝里去。
其他董事的目光也如芒在背,充满了鄙夷、愤怒和彻底的不信任。林泽完了。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他觊觎的继承人位置,在这一刻,随着这三亿公款的铁证和董事们冰冷的眼神,彻底崩塌,化为了齑粉。
就在这风暴的中心,在无数道愤怒、鄙夷、惊愕的目光交织下,一只骨节分明、极其稳定的手伸了过来。
是林骁。
他仿佛完全无视了病房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混乱局面,目光只专注地落在我身上。他手中拿着一方质感极佳的深灰色手帕,动作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执起我刚刚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右手。
我的指尖冰凉,因为在触控板上用力点按,指甲边缘不知何时被刮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点殷红的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骁垂着眼,用那方柔软的手帕,极其细致、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去我指尖那微不足道的血迹。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温热的指腹偶尔擦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奇异的颤栗。
擦干净了血迹,他并没有松开我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我的手完全包裹在他温热干燥的掌心之中。那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奇异地抚平了我胸腔里翻腾的恨意和激动带来的虚脱感。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病房里神色各异、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暴怒的董事、面如死灰的林泽、瘫软在地的沈瑶、如临大敌的保镖……最后,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
夫人受惊了。
夫人。
这两个字,像一块投入冰湖的重石,在死寂的病房里激起了无声的巨大涟漪。
张董事等元老眼中的怒火似乎被这两个字微妙地冲淡了一丝,转而带上了一丝深沉的探究和了然。原来如此……林骁这位突然宣布的未婚妻,不仅是个花瓶,更是他用来清理门户、稳定局面的一把利刃!看向我的目光中,愤怒之外,悄然增添了几分审视的重量。
而林泽,在听到夫人二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林骁包裹着我的那只手,又猛地转向我,眼神里的怨毒和难以置信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那眼神似乎在无声地嘶吼:凭什么!沈微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混合着绝望和极致的嫉妒,扭曲得如同恶鬼。
沈瑶更是如遭雷击,瘫软在地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得意和挑衅,而是变成了彻底的、无法理解的惊恐和一种被碾入尘埃的绝望。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她费尽心机抢走的,不过是个即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男人;而我,这个她以为已经被踩在脚下的姐姐,却以一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站到了一个让她只能仰望、连嫉妒都显得可笑的位置。
林骁对这一切汹涌的暗流视若无睹。他稳稳地握着我的手,仿佛那才是他唯一关注的重心。他微微侧头,对着门口脸色铁青、等待示下的张董事等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公事公办的冷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董,李董,剩下的事,按集团章程和法规处理即可。所有证据链,法务部已经备齐。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被保镖死死按住、如同斗败公鸡般垂着头的林泽,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林泽暂时停职,配合集团内审和司法调查。相关人等,他冰冷的视线掠过地上瑟瑟发抖的沈瑶,一个也别漏掉。
是!林董!张董事立刻应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狠狠瞪了林泽一眼,手一挥,带着其他几位同样面色沉郁的董事,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退出了病房。那沉重的关门声,像是对林泽前途的最终宣判。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我们几人。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林泽猛地挣脱保镖的钳制——或许是保镖得到了默许,松开了手。他踉跄一步,没有冲向林骁,反而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一丝濒临崩溃的绝望,嘶声咆哮:
沈微!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你跟他……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林骁,又猛地指向我,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算计我!为了林家的钱!为了报复我!是不是!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疯狂。然而,他话音未落,林骁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林骁甚至没有完全放开我的手,只是微微侧身,另一只空着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如同铁钳般攥住了林泽那只指着我、几乎要戳到我脸上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林泽的咆哮瞬间变成了痛呼!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要被生生捏碎!
林泽,林骁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下,眼神冷厉得能冻结人的血液,注意你的措辞,也注意你的身份。现在,立刻,带着你该带走的人,从这里消失。
他猛地一甩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泽被他甩得一个趔趄,狼狈地倒退好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腕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脸上是火辣辣的屈辱,他张着嘴,还想再骂,但对上林骁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时,所有恶毒的言语都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冻结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的警告和威压,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灰败。
阿泽……阿泽……地上的沈瑶这时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试图搀扶林泽,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林泽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猛地一把挥开她,动作粗暴无比,声音嘶哑地低吼:滚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晦气!
沈瑶被他推得跌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昂贵的套装沾上了灰尘,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开,狼狈不堪。她坐在地上,看着林泽那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又惊又怕,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
林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这对怨偶的丑态只是污浊的空气。他微微偏头,对着门口的保镖:清场。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动作强硬但不容抗拒地架起失魂落魄的林泽,又像拎小鸡一样把哭嚎的沈瑶也提了起来,不顾他们的挣扎和哭喊,毫不留情地将这对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男女,彻底拖离了这间充斥着他们罪恶和丑态的病房。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下来。
浓烈的消毒水味似乎都被刚才那场风暴驱散了不少。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以及我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弱,左侧肋下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手上传来的温度依旧稳定。林骁没有松开我的手。他沉默地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刺目的灯光,投下一片令人安心的阴影。
我垂下眼,看着我们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掌心温热干燥,完全包裹住我冰凉微颤的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提醒着我这个荒谬又真实的未婚妻身份。
刚才那场雷霆万钧的复仇,快意淋漓。但此刻,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利用交易他为什么帮我仅仅是为了清理林泽这个家族蛀虫吗那这个未婚妻的名头,又算什么一把用完即弃的刀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沉重的疲惫感却如潮水般袭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包裹着我手的那只大手,似乎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收紧了一点点。那力道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
林骁也正垂眸看着我。病房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眉骨上,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他的嘴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是那紧抿的唇线,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极其细微的一点点。
他沉默地伸出手,动作熟练而轻柔地调整了一下我背后的靠枕,让我能躺得更舒服些。又拿起旁边温着的棉签和水杯,再次细心地润湿我干涩的嘴唇。做这一切时,他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动作专注而沉稳,仿佛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
当那温热的棉签再次触碰我的唇瓣时,一个极其突兀、完全不合时宜的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了我混乱的脑海——
他掌心的温度……指尖那带着薄茧的触感……为什么……会有一种极其模糊、极其遥远的熟悉感
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也曾有人这样……握过我的手
林泽和沈瑶两人在事情过后因精神失常,都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林泽在精神病院撞墙嘶吼:放我出去!我是林氏继承人!
护士冷漠记录:妄想症加重,加大镇静剂量。
沈瑶在隔壁病房尖叫:我的脸!我的钻石呢
整容失败的脸在镜中扭曲成鬼。
婚礼当天,林骁用直升机撒下钻石雨。
全城直播里,他吻着我的手背低语:
十年前夏令营,那片救你命的薄荷叶……是我放的。
原来暗恋成真,从来不是复仇的副产品。
而是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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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疗养院,VIP特护区。
惨白的走廊墙壁吸走了所有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绝望气息混合的冰冷味道。尽头那间加固病房的门紧闭着,厚重的隔音材料也无法完全阻隔里面传出的、野兽般的嘶吼和撞击声。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是血肉之躯一次次绝望地撞在特殊加固的合金门板上。
放我出去——!我是林氏继承人!林骁!你不得好死!沈微!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算计我!都是我的!林家是我的!放我出去——!
林泽的声音早已嘶哑破裂,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刻骨的怨毒。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赤红的眼睛里只有毁灭的欲望和对昔日幻影的偏执。昂贵的病号服被撕扯得破烂,露出青紫交加的皮肤。
病房门外,一名穿着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护士,正透过门上的高强度防爆玻璃观察窗,冷漠地看着里面癫狂的景象。他熟练地在手中的电子记录板上点了几下,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记录天气:1037号,林泽。症状: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被害妄想显著,伴有暴力倾向及自残行为。今日情绪失控指数:9级。建议:加大镇静剂注射剂量,物理约束带加固。
记录完毕,他按响了墙壁上的呼叫铃。很快,另外两名身材壮硕的男护工面无表情地推着一个小车过来,上面放着注射器和束缚带。厚重的合金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林泽更加疯狂的咆哮和撞击声瞬间涌出,又被迅速关上的门隔绝。
几分钟后,病房里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嘶吼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归于一种药物强制带来的、死寂般的平静。
隔着两条走廊,另一间同样等级森严的病房里,气氛却是一种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映出一个穿着同样白色病号服的女人背影。她枯瘦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一头曾经精心护理的长发此刻干枯毛躁,凌乱地披散着。她的双手死死抠在镜子的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断裂。
镜子里,倒映着一张……几乎无法称之为脸的面孔。
惨白的皮肤下透着不健康的青灰色,肿胀尚未完全消退,使得整张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规则的浮肿。曾经小巧挺直的鼻梁,如今歪斜扭曲,鼻尖怪异地向上翘着,透出硅胶填充物的僵硬感。精心开过的欧式大双眼皮,因为过宽和肿胀,像两条狰狞的肉缝,眼角的疤痕拉扯着,让眼神显得呆滞又疯狂。最可怕的是嘴唇,注射了过量玻尿酸的唇瓣肿胀外翻,如同两条肥硕僵硬的肉虫,嘴角甚至因为填充物移位而呈现出怪异的撕裂状。
这张脸,像一个拙劣的、被摔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劣质玩偶。是沈瑶砸下最后一点从林泽那里榨取的、所剩无几的钱,在某个地下黑诊所,为了挽回林泽的心而进行的疯狂整容手术的杰作。
啊……啊……
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呜咽。沈瑶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而恐怖的脸,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无法接受的现实而剧烈收缩着。她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摸上自己肿胀歪斜的鼻梁,又滑到那两条肥厚僵硬的嘴唇。
不……不是……这不是我……
她摇着头,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自我欺骗的绝望,镜子……镜子坏了!一定是镜子坏了!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冰凉的镜面!我的脸!我的脸呢!还给我!还有我的钻石!我的卡地亚手镯!我的鸽子蛋!阿泽答应给我的!都给我拿来!拿来啊——!
砰!哗啦——!
巨大的穿衣镜承受不住她的疯狂捶打,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最终哗然碎裂!无数锋利的碎片飞溅,有几片划破了她枯瘦的手臂和病号服,留下细小的血痕。
沈瑶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映照着她那张扭曲恐怖的脸的局部,像无数个来自地狱的嘲讽。她猛地蹲下身,在一片碎玻璃中疯狂地摸索、翻找,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钻石……我的钻石呢……找到了……找到了我就还是沈家大小姐……阿泽就会爱我了……
穿着粉色制服的女性护工早已闻声冲了进来,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熟练而冷漠地拿出镇静剂针管。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沈瑶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下去,眼神涣散,最终瘫软在地,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钻石……我的脸……
圣安疗养院厚重的金属大门隔绝了两个彻底崩塌的世界。而门外的阳光,正毫无偏私地洒落在即将迎来盛大庆典的滨海之城。
……
三个月后。
圣心大教堂,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哥特式建筑,此刻被装点成了只存在于童话中的梦幻之境。纯白的巨型玫瑰与空运而来的厄瓜多尔粉雪山玫瑰交织缠绕,从高达数十米的尖拱门廊一路铺陈到祭坛,馥郁的芬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琉璃花窗倾泻而下,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神圣的光晕。
教堂外,全城瞩目的焦点。红毯从教堂门口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两侧是手持长焦镜头的媒体记者和激动欢呼的人群,闪光灯汇成一片光的海洋。由顶级超跑和复古老爷车组成的奢华婚车队列,在安保人员的严密护卫下,如同一条闪耀的星河,缓缓驶向教堂。
而我,沈微,正坐在队列最前方那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
身上是法国国宝级设计师耗时六个月、缀满顶级蕾丝和无数颗手工缝制细钻的Vera
Wang高定婚纱,巨大的曳地裙摆像一片凝固的月光。颈间是林氏家族传承了数代的蓝钻项链,海洋之心,深邃的蓝色光芒在颈间流淌,与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林骁夫人身份的硕大粉钻戒指交相辉映。顶级造型团队精心雕琢的妆容,让我苍白的病容褪去,只余下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冷冽锋芒的美。
车窗外,是山呼海啸般的祝福和艳羡。我知道,全城的目光,乃至无数网络直播镜头,都聚焦在这里,聚焦在我身上。
三个月前,我还是VIP病房里那个被至亲背叛、濒临死亡的可怜虫。三个月后,我成了即将嫁入顶级豪门的、林氏帝国新任掌舵人的夫人。这巨大的反差,本身就是一场最华丽的戏剧。
车子稳稳停下。车门被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恭敬地拉开。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同款铂金婚戒的手,稳稳地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眼。
林骁站在车门外。一身剪裁完美、没有一丝褶皱的纯黑色Brioni高定礼服,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如松。他微微躬身,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我,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盛装的模样。没有刻意的温柔笑意,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磐石般永恒不变的专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深深压抑在冰层之下的灼热。
教堂恢弘的管风琴声如同天籁般响起,庄严而神圣。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入他宽厚温暖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拢,以一种保护的、同时也是宣告的姿态,稳稳地握住我的手。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力道和温度传来,奇异地抚平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因这盛大场面而起的波澜。
他牵着我,一步一步,踏上那铺满鲜花的、象征着通往新生的红毯。
两侧是林氏家族举足轻重的成员、国内外顶尖财团的掌舵人、政界名流……无数道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有探究,有审视,有祝福,也有掩藏不住的复杂。我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任由林骁牵着我,走向那被神圣光芒笼罩的祭坛。
每一步,都踏碎了过去所有的屈辱和背叛。
在牧师庄严的祝祷词和无数见证者的目光中,我们交换了誓言。
我愿意。
林骁的声音低沉醇厚,清晰地响彻整个教堂,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我愿意。
我的声音不大,却同样清晰平稳。
牧师慈祥地微笑: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穿着精致小礼服的戒童捧着一个丝绒托盘走上前。托盘上,静静躺着两枚设计简约却极致奢华的对戒。男戒是宽厚的铂金指环,女戒则环绕着一圈璀璨的密镶钻石。
林骁拿起那枚女戒。他没有立刻套上我的手指,而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的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林骁夫人身份的粉钻戒指依旧熠熠生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无数直播镜头前,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都微微屏息的举动。
他缓缓地、珍而重之地低下头,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唇,无比虔诚地、轻柔地印在了我戴着粉钻戒指的手背上。
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吻手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教堂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这足以登上所有头条的、充满绝对占有与极致尊重的画面。
唇瓣离开我的手背,留下一点微湿的暖意。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层彻底融化,涌动着一种足以将人溺毙的、滚烫而专注的情绪。他拿起托盘上的女戒,稳稳地、不容置疑地,将它套在了我无名指粉钻戒指的下方。
两枚戒指,一枚代表过去他赋予我的身份和力量,一枚代表此刻他给予我的承诺和未来。它们紧密相依,共同锁住了我的手指。
轮到我为他戴上男戒。我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当冰凉的铂金指环缓缓推入他修长的无名指根部时,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却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十年前,青城山夏令营。你偷跑出去采野果,误食了毒浆果,过敏性休克倒在溪边。
我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十年前……青城山……那几乎被遗忘在记忆角落、模糊得只剩一片混乱黑暗和濒死窒息感的片段,毫无征兆地被唤醒!
他……他怎么会知道!
林骁的指尖轻轻拂过我戴着戒指的手背,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温柔:
是我第一个找到你。你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我背包里正好有一片新鲜的野生薄荷叶,我嚼碎了,撬开你的牙关,把汁液一点点渡进去……那片薄荷,暂时压制了毒素,撑到了救援队来。
轰——!
尘封的记忆闸门被这精准的描述轰然冲开!那片救命的、带着奇异清凉和苦涩味道的叶片!那个在无边黑暗和窒息痛苦中,强行撬开我紧闭牙关的、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温热的……吻!
原来是他!
那个模糊的、被我误以为是救援队医生的身影……那个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唯一感受到的、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吻!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深潭,而是翻滚着压抑了整整十年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情感!是小心翼翼的守护,是步步为营的靠近,是隐忍不发却从未熄灭的暗火!
原来不是利用!不是交易!更不是复仇的副产品!
从十年前那个生死边缘的薄荷吻开始,从他不动声色地在我濒死时递来未婚妻这把复仇的刀开始,从他默许甚至推动我亲手将林泽打入地狱开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用他冰冷外壳下滚烫的、近乎偏执的爱意,为我铺就的一条通往他身边的、血与火淬炼的荆棘王座之路!
暗恋成真,从来不是偶然的馈赠。
是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必然!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楚与滚烫,瞬间冲垮了我的心防。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中他清晰的轮廓。
林骁伸出手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去我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珍重得像在擦拭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教堂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如同海啸般的惊呼声!
天啊——!
看天上!那是什么!
钻石!是钻石雨!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由远及近,压过了教堂内的管风琴余音!透过教堂巨大的彩色琉璃窗,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三架纯白色的、印着巨大金色LX(林骁)徽标的直升机,正低空悬停在教堂广场上空!
机舱门打开。
下一秒,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在无数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在无数直播镜头的疯狂捕捉下——
一片璀璨夺目、如同星河倒灌般的钻石雨,从直升机舱门倾泻而下!
不,那并非真正的、价值连城的天然钻石。而是数以亿计的、顶级奥地利水晶切割而成的、大小不一的钻石形晶片!每一片都经过最精密的切割和打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夺目、令人无法逼视的绚烂光芒!
真正的钻石星辰大海!
晶片如同亿万颗坠落的星辰,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辉,洋洋洒洒,笼罩了整个教堂广场!它们落在纯白的玫瑰上,落在鲜红的地毯上,落在激动的人群发间、肩头,也落在教堂彩色的琉璃窗上,折射出更加迷离梦幻的光影!
惊呼声、尖叫声、赞叹声汇成了沸腾的海洋!这场用金钱和心意堆砌出的、极致奢华的钻石雨,是林骁送给我的婚礼礼物,也是他无声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夫人,值得这世间最耀眼夺目的一切!
在这片由人造星辰组成的、美得不真实的璀璨光雨中,林骁重新握紧了我的手。他微微俯身,额头轻轻抵上我的,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亿万晶片折射的流光溢彩中,在全世界喧嚣的见证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夙愿得偿的喟叹,也带着独属于我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
夫人,该去收你的星辰大海了。
教堂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侍者向两侧缓缓推开。门外,是漫天倾泻的、永不落幕的钻石星辰,是山呼海啸般的祝福与艳羡,是铺向未来的、由他亲手为我加冕的璀璨红毯。
我握紧了他的手,迎着那片令人窒息的璀璨光芒,迈出了脚步。
身后,圣心大教堂那象征着救赎与庇护的阴影,被彻底抛下。
前方,是属于林骁和沈微的、由钻石与权力铸就的、光芒万丈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