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成功前夜,沈砚舟调换了我的胚胎。
他抚着白月光遗照轻笑:晚晚,这才是我们的孩子,笑的那么扎心!
我捏着卵巢早衰诊断书的手不住颤抖——三年前暴雨里,他跪着发誓:不能生又如何我爱你啊。
如今我才懂,他爱的只是借我子宫复活的旧情人。
九个月后,我抱着金发碧眼的混血宝宝,将捐精档案甩在他脸上。
精子库007号,剑桥遗传学博士,冬奥滑雪冠军。比你那玷污结婚的劣质基因,优秀多了吧
那份藏在沈砚舟书房保险柜夹层里的文件,像一柄淬了剧毒的冰刃,无声地捅穿了苏楠的心脏。
不是什么监控录像,而是一份来自海外某顶级生殖实验室的加密报告副本。上面清晰地印着林晚晚(Lin
Wanwan)的基因图谱和冷冻卵子活性数据。
报告日期,就在她和沈砚舟进行胚胎移植手术的前一周。附页的备忘录上,是沈砚舟凌厉的字迹:LW卵子植入苏楠体内。法律风险已闭环。确保LCW-0315胚胎优先。
LCW-0315。林晚晚的缩写,她的忌日。
苏楠捏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指尖冰冷到麻木。耳边嗡嗡作响,生殖中心李主任那句手术前意味深长的沈太太好福气,捐赠卵子质量百年难遇此刻如同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的神经。原来所谓的福气,就是成为他白月光借尸还魂的容器!
三年前那场瓢泼大雨的记忆碎片般砸来。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卵巢早衰的诊断书像死亡宣判。她崩溃地冲进雨幕,哭喊着我们完了。
是沈砚舟,那个矜贵高傲、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跪在肮脏的积水里,紧紧抱住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她。冰凉的雨水和他滚烫的眼泪一起砸在她脸上,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字字凿进她心里:不能生又如何
楠楠,我爱的是你啊!只是你!没有孩子,我们就去领养十个!去环游世界!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求你,别不要我……
多么深情!多么可笑!原来所有的山盟海誓,都只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躺上手术台,用她的子宫去孵化他旧情人的遗骸!
他爱的从来不是苏楠,他爱的是林晚晚借她躯壳重生的可能性!她只是一个温床,一个活体坟墓!
污点基因……报告上对林晚晚卵子基因序列完美无瑕的赞誉,像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她因早衰而被判定为劣质的卵巢上。极致的恨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在心脏被彻底碾碎后,轰然喷发,带着焚毁一切的炽热。
沈砚舟,你想要林晚晚的孩子
好。
我给你一个孩子。
一个刻进你骨头里的惊喜!
三天后,苏楠独自走进城市另一端一间绝对私密的国际生殖机构。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她在厚厚的匿名协议上签下化名。指尖最终停在一个代号为Nordic-007的捐精者资料上。
金发,冰川蓝的眼眸,履历简介却如惊雷:牛津遗传学博士,三届冬奥滑雪金牌得主,北欧王室远支。她面无表情地在选定栏签下名字。
胚胎成功着床的消息传来时,苏楠正对着梳妆镜练习微笑。镜中的女人,眼底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嘴角却弯起温婉柔顺的弧度,眼神清澈依恋,完美复刻了热恋时的模样。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埋藏着复仇的种子。
砚舟,她转身,对着刚进门的男人,绽开那练习了千百遍的、带着羞涩与幸福的笑容,自然地依偎进他怀里,拉起他温热的大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医生说,我们的宝宝……扎根了。
她仰起脸,眼神像盛着星光的湖水,充满依赖。
沈砚舟身体微僵。试管成功后,苏楠对他一直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此刻她主动的亲昵、眼底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幸福,像一股温热的溪流,猝不及防地冲刷过他因晚晚重生而紧绷的心弦。
他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只有他的倒影,纯粹而热烈。一种混杂着夙愿得偿的满足和一种奇异的、被全然依赖的熨帖感涌上心头。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健康。
他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第一次,目光长久地流连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苏楠将脸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嘴角在阴影里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戏幕,正式拉开。
孕期的时光,在苏楠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里缓缓流淌。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温婉柔顺、满心满眼只有丈夫和孩子的完美孕妇。
沈砚舟起初的靠近,带着明确的目的性——那是晚晚的孩子。他会定时将耳朵贴上她逐渐隆起的腹部,感受胎动,眼神专注,仿佛在与另一个时空的灵魂对话。
苏楠则配合地垂下眼睫,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手指轻轻梳理他的短发,动作充满爱怜,如同最深情体贴的妻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触碰到的每一根发丝,都让她心底的恨意翻涌。
变化始于一次深夜的孕吐。苏楠吐得昏天暗地,胆汁都呕了出来,浑身脱力地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沈砚舟被声音惊醒,皱着眉站在门口。
苏楠抬起苍白汗湿的脸,没有抱怨,没有委屈,反而对他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努力想让他安心的笑容,气若游丝:吵醒你了对不起啊砚舟……我没事,你快去睡。
她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却脚下一软。沈砚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轻得像一片羽毛,脆弱地蜷在他怀里,发丝蹭着他的颈窝,带来细微的痒意和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把她抱回床上,笨拙地倒了温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喝下,苍白的唇瓣染上一点水色。那一刻,她身上没有了任何容器的标签,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脆弱又坚韧的妻子。一种陌生的保护欲,悄然滋生。
苏楠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细微的松动。她开始无意地制造更多依赖。清晨,她会挺着肚子,笨拙却坚持地为他打领带,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喉结和锁骨,仰着脸,眼神清澈又无辜:砚舟,我系得好不好看
午后的阳光房,她会靠在他肩头,捧着一本育儿书,声音轻柔地念着,念着念着就不小心睡着了,呼吸清浅地拂过他的颈侧。胎动明显时,她会惊喜地抓住他的手,覆盖在肚皮上活跃的位置,眼神亮晶晶的,充满纯粹的喜悦:快!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他/她一定很喜欢爸爸!
沈砚舟发现自己开始沉溺于这种被全然需要和信赖的感觉。苏楠的温柔、她的依赖、她看向他时那毫无保留的爱慕眼神,像最醇厚的蜜酒,一点点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不再仅仅为了感受晚晚孩子的胎动而靠近她。他会主动在回家时带一束她随口提过的铃兰,插在她床头的花瓶里。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只为陪她吃一顿安静的晚餐,听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宝宝今天又踢了她几下。
他开始留意她的喜好,注意到她孕期偏爱酸甜口,特意让厨房常备新鲜梅子。他甚至在她父母又一次带着谄媚笑容,暗示公司资金困难时,主动开口:爸,那个项目,我让助理跟进一下。
他做这些的时候,目光总是落在苏楠身上,期待着她眼中闪过的惊喜和温柔。
苏楠的父母自然是喜出望外,对苏楠更是殷勤备至,话里话外都是砚舟对你真是掏心掏肺、楠楠你可得好好珍惜。苏楠只是垂眸浅笑,温顺地应着,扮演着幸福的小女人,藏在桌下的手却攥得死紧。
她冷眼看着沈砚舟在她父母奉承的目光中,那一点点膨胀的、属于丈夫和未来父亲的满足感。他在虚假的温情中越陷越深。
一次高级私人产检。沈砚舟全程陪同。当屏幕上出现胎儿清晰的侧脸轮廓时,医生笑着打趣:宝宝鼻梁很高啊,像爸爸。
沈
砚舟心念一动,目光紧紧锁住屏幕,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悸动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冲击着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苏楠的手。苏楠回握住他,指尖冰凉,脸上却绽放出无比幸福的光彩,侧头靠在他肩上,声音甜蜜:是啊,我们的宝宝,一定像爸爸一样优秀。
那一刻,晚晚的孩子这个执念,在苏楠刻意营造的、属于他们的幸福感冲击下,变得模糊起来。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又看看身边温柔浅笑的苏楠,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的家的感觉,汹涌地淹没了他。他甚至开始主动避开书房里林晚晚的遗照,仿佛那已成为一个不合时宜的旧梦。
他开始对苏楠倾诉一些工作上的压力,会在疲惫的深夜回家后,习惯性地先去卧室看看她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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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把手长久地放在她肚子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活力,心里想的,不再是晚晚,而是这个即将出生的、属于他和苏楠的孩子。
他看向苏楠的眼神,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温柔和越来越深的眷恋。他彻底沉沦在自己亲手参与编织的、由苏楠精心导演的恩爱美梦里。
他甚至开始规划孩子出生后的生活,婴儿房的布置,早教的选择……所有计划里,苏楠都是理所当然、无可替代的女主角。
苏楠完美地扮演着他的美梦。她接受他所有的温柔,回馈他更深的爱意。只有深夜独处时,她抚摸着自己腹中那个真正属于她的、流淌着北欧冰雪与阳光基因的小生命,眼底才会掠过冰冷的讥诮。
沈砚舟的每一次深情凝视,每一次温柔抚触,每一次对未来三口之家的憧憬,都在为分娩日那场毁灭性的真相积累着能量。她在等待,等待他爬得足够高,然后,摔得足够惨。
预产期在一场初雪后到来。私立医院顶级套房温暖如春,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宫缩的阵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猛烈。苏楠脸色惨白,额发被冷汗浸透,死死咬着下唇,不肯泄出一丝痛呼。
沈砚舟一直守在她床边,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同样汗湿,素来冷静自持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焦灼。
楠楠,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遍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笨拙和温柔。他看着她在剧痛中挣扎,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这一刻,什么林晚晚,什么执念,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里只有她,只有这个正在为他承受巨大痛苦、孕育着他们的孩子的女人。他甚至俯身,在她汗湿的鬓角落下一个个带着悔意和怜惜的吻,声音沙哑:坚持住,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就这一个,够了,楠楠……
苏楠在剧痛的间隙,掀开沉重的眼皮,撞进他盛满担忧和深情的眼底。那眼神如此真实,几乎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但腹中更猛烈的一阵抽搐瞬间将她拉回现实。她闭上眼,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只余下生理性的痛楚和沉默的忍耐。太迟了,沈砚舟。你的深情,只配给这场骗局陪葬。
漫长的煎熬后,终于被推进产房。沈砚舟不顾阻拦,坚持穿着无菌服陪产。他紧握着苏楠的手,看着她因用力而扭曲却依然美丽的脸,听着她压抑的痛哼,心仿佛被凌迟。
当那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产房的紧张空气时,沈砚舟浑身一震,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看向助产士手中的婴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产房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助产士抱着襁褓,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旁边的护士也倒抽一口冷气。
沈砚舟脸上的狂喜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举到他眼前的新生儿,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婴儿……有着一头浓密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金色的胎发!紧闭的眼睑下,是清晰深刻的欧式眼窝轮廓!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鼻梁高挺得不像东方婴孩!
这……这绝不是他和晚晚的孩子!甚至……这根本不是任何亚洲基因能诞下的模样!
不……不可能……
沈砚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器械车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向产床上筋疲力尽、却异常平静的苏楠。
苏楠正看着他。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堪。然而,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冰冷嘲弄。
那眼神,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砚舟记忆的闸门——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她偶尔望向窗外的空洞眼神,她父母谄媚下隐藏的心虚,她在他深情时身体不易察觉的僵硬……无数碎片疯狂地涌入脑海,拼凑出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真相!
苏……楠……
沈砚舟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嘶哑破碎,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震怒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惧。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扑到产床边,双手狠狠抓住床沿,指关节捏得发白,赤红的双眼死死锁住她,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这!是!谁!的!野!种!
产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婴儿响亮的啼哭,像是对他愤怒的嘲讽。
苏楠看着他因暴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刚刚还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瞬间碎裂成最丑陋的恨意和疯狂。
一股巨大的、压抑了整整十个月的快意,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她疲惫的身体。她甚至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虚弱,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没有回答他的咆哮,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目光越过他狰狞的脸,落在那位捧着婴儿、手足无措的助产士身上。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吩咐,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沈砚舟心上:
麻烦……抱过来。
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病床上,苏楠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靠着柔软的枕头。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奇异地好了起来。
她怀里,那个小小的、有着淡金色胎发和深刻轮廓的混血婴儿正闭着眼睛,安静地吮吸着奶瓶。画面温馨,却像一把尖刀,反复凌迟着沈砚舟。
门被轻轻推开,苏楠的父母小心翼翼地探进头。苏父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手里拎着昂贵的补品。苏母则眼神躲闪,不敢看沈砚舟,更不敢看那个孩子。
楠楠啊……
苏父搓着手,声音干涩,你辛苦了……这……这孩子……
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猛地抬起头,那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吓得苏父一哆嗦。
滚。
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单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毁灭的气息。
苏母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赶紧拉着苏父,语无伦次:砚舟你别生气……楠楠她不懂事……这孩子……
她看着那个混血婴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和恐慌,这……这肯定是个误会!楠楠她……
我让你们滚出去!
沈砚舟猛地抓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两人脚边!碎片和温水四溅!
苏楠的父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沈砚舟是被两个强壮的医院保安半架着请出VIP病房的。他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西装裤膝盖处还沾着病房地板的灰尘,昂贵的皮鞋在光洁的走廊上拖出无力的痕迹。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后来盛满虚假温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灰和未干的泪痕。他口中反复呢喃着破碎的词语:楠楠……孩子……别走……对不起……声音嘶哑,如同濒死的哀鸣。
走廊里偶有护士和家属经过,无不投来惊诧或怜悯的目光,昔日的商界骄子沈砚舟,此刻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病房的门在他身后无情地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视线,也隔绝了那个有着淡金色胎发和湛蓝眼眸的婴儿。那抹刺目的蓝,成了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梦魇。
苏楠在病房里,清晰地听到了门外的拖拽声和那压抑绝望的呜咽渐渐远去。她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紧绷了十个月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带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疲惫和解脱。怀中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放松,小嘴咂巴了一下,睡得更加香甜。
她没有在普通病房停留太久。身体稍微恢复,便在专业护理人员的陪同下,转入了城市另一端一家顶级的、以隐私和安全著称的月子中心。
这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堡垒。苏楠要的,就是这份彻底的清静。
沈砚舟的崩溃并未结束。他像个幽灵,日夜徘徊在月子中心外的高墙下。昂贵的跑车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车窗降下,露出他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月子中心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一遍遍拨打苏楠的手机,永远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他尝试联系月子中心,得到的永远是礼貌而疏离的拒绝:抱歉,沈先生,苏女士谢绝一切访客。
苏楠的父母也来过几次。第一次,苏父在电话里对着月子中心的客服大发雷霆,强调自己是苏楠的父亲,要求立刻见面。
客服只是平静地转达:苏女士明确表示,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父母。
苏母则在月子中心门口哭天抢地,拍打着大门,声嘶力竭地控诉女儿不孝,引来路人侧目。然而,那扇象征着绝对隔离的大门,始终纹丝不动。保安只是客气但坚决地将他们请离。
苏楠在月子中心的顶层套房里,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她抱着宝宝晒太阳,喂奶,做产后修复。
她平静地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信息,告知沈砚舟和她父母的动向。她的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听与己无关的故事。那些喧嚣、哀求、哭闹,都被厚厚的隔音玻璃和高墙挡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在这里,只专注于自己和新生的孩子。宝宝一天一个样,那漂亮的湛蓝色眼眸越来越灵动,金发也愈发柔软。每一次凝视这双眼睛,苏楠心底的冰冷都会被一丝奇异的暖流融化,这是她亲手选择的、纯粹属于她的未来。
沈砚舟的绝望,在日复一日的隔绝和无望的等待中,发酵成了疯狂。他无法忍受这种彻底的失去。
那份精心准备的离婚协议书,如同最后的审判书,被苏楠的律师直接送到了他的办公室。看着上面清晰列出的、堪称优渥却也彻底划清界限的财产分割条款,沈砚舟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找到了同样焦头烂额、被女儿拒之门外的苏家父母。
苏父正为失去了沈家这棵摇钱树而焦灼不已,苏母则满心怨恨,觉得是苏楠不知廉耻生了野种才毁了这一切。
当沈砚舟红着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对他们说:跟我去!必须见到她!她不能离婚!时,苏家父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点头答应。他们需要一个交代,更需要沈砚舟承诺的、那份离婚协议里给他们的补偿金。
于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沈砚舟开着车,载着苏家父母,无视月子中心入口保安的阻拦,油门猛踩,强行撞开了升降杆,直接冲到了主楼大堂门口!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中心。
沈砚舟第一个冲下车,苏家父母紧随其后。他像一头失控的蛮牛,不顾前台工作人员的惊声尖叫和闻讯赶来的保安阻拦,目标明确地冲向VIP专用电梯!
苏父苏母也在一旁帮腔,苏母更是尖声哭喊:苏楠!你这个不孝女!给我出来!你丢尽了我们苏家的脸!生了这么个……外国杂种!
保安试图阻拦,却被沈砚舟一把狠狠推开。他凭借着对苏楠习惯的了解(这是十个月恩爱留下的唯一遗产),直接冲向顶层她最可能入住的套房区域。巨大的砸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伴随着沈砚舟嘶哑癫狂的吼叫:苏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门内一片死寂。
楠楠!你开门!我们谈谈!求求你!
沈砚舟的声音从暴怒瞬间转为卑微的哀求,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毯上,额头抵着门板,姿态卑微到了极致。
是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不该……不该调换卵子……我不该把你当工具……我混蛋!我畜生!
他终于当着她父母的面,亲口承认了那桩最隐秘、最肮脏的罪行。
门外的苏父苏母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自扇耳光的沈砚舟。调换卵子他们终于明白了女儿决绝的根源,脸上血色尽褪,但随即又被巨大的利益恐慌淹没。
楠楠!你听见了吗砚舟他知道错了!他真的悔改了!
苏母扑到门边,尖利地帮腔,你看他多爱你!连……连那个孩子他都愿意认!愿意养!当亲生的养!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你还要怎么样快开门!别闹了!跟砚舟回家好好过日子!
对!对!
苏父也反应过来,急切地拍门,楠楠!别犯傻!砚舟这样身份的人,愿意当接盘侠,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快开门!签什么离婚协议!赶紧撕了!跟砚舟认个错!
门内依旧毫无动静。沈砚舟的卑微和苏家父母的叫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就在沈砚舟几乎绝望,保安也终于突破苏家父母的阻挠冲上来要强制带离他们时——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厚重的房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苏楠站在门内,穿着一身柔软的月子服,身形依旧单薄,脸色也带着产后的苍白。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她怀里并没有抱着孩子。
门外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沈砚舟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门缝前,仰起那张涕泪交加、写满悔恨和卑微的脸,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楠楠!你肯见我了!你……
沈砚舟,
苏楠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他所有的哀求,也冻住了苏家父母即将出口的劝说。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男人,扫过他那狼狈不堪、毫无尊严的样子,最后,落在了他身后一脸焦急又带着算计的父母脸上。那目光冰冷刺骨,让苏父苏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好聚好散吧。
苏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纠缠下去,只会更难堪。
不!我不散!
沈砚舟猛地摇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楠楠,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你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孩子!孩子我会视如己出!我发誓!我会是最好的父亲!我……
视如己出
苏楠轻轻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掠过的一丝寒风。沈砚舟,你有什么资格说‘己出’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他眼底,当你亲手把林晚晚的卵子放进我的身体,决定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带着你的谎言降生时,你早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沈砚舟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他脸上的卑微瞬间凝固,只剩下被彻底剥皮拆骨的惨白和剧痛。苏家父母也倒吸一口冷气,彻底哑然。
那份离婚协议,条件很公平。
苏楠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走廊尽头匆匆赶来的月子中心经理和更多的保安,签了它。我们两清。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决绝,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或怨恨,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彻底疏离。这份平静,比任何愤怒的控诉都更让沈砚舟感到灭顶的绝望。他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卑微,如何哀求,如何承诺,都无法再撼动她分毫。她的心,早已飞离了这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牢笼,飞向了那个有着金发碧眼宝宝的自由彼岸。
保安上前,强硬但客气地请起了瘫软在地的沈砚舟,也架住了还想叫嚷的苏家父母。沈砚舟没有再挣扎,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任由保安架着。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门缝里苏楠那张平静无波的脸,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爱,有悔,有恨,有绝望,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她。在他精心编织第一个谎言时,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苏楠在他被拖离视线后,缓缓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丑恶和绝望。她走到里间,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宝宝,那纯净的蓝色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宝宝柔嫩的脸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带着暖意的微笑。
一个月后,苏楠在律师的帮助下成功的拿到了离婚证!站在门口的
沈砚舟还想说些什么
苏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上了车,一脚油门直奔机场,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不由得露出来柔和的微笑,打开手机,看着一串串的信息,通通删掉!
在登机通报响起的那一刻,她把一封邮件发送给了记者和公安机关!然后头也不回的登上了飞往自由的飞机!
(番外)
一年后。北欧,斯德哥尔摩。
深秋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温馨的客厅。壁炉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驱散着窗外的一丝寒意。客厅中央铺着厚厚的地毯,一个金发碧眼、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小男孩正摇摇晃晃地试图去抓一个色彩鲜艳的软球,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兴奋的声音。他有着极其漂亮的湛蓝色眼眸,笑起来像融化的冰川,纯净无瑕。
苏楠盘腿坐在地毯上,含笑看着宝宝笨拙又可爱的动作。她气色红润,眼神明亮,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满足的气息。过去一年的时光,如同最温柔的疗愈师,抚平了所有伤痛,只留下新生的力量。
门铃响起。苏楠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北欧男人,金发在阳光下闪耀,笑容爽朗温暖,手里拎着刚出炉的面包和鲜花。他是埃里克(Erik),苏楠在语言学校认识的讲师,一位研究海洋生物学的学者,有着与007号捐精者惊人相似的履历背景(牛津生物学博士,前国家冰球队成员),但更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和温暖包容的爱。
Hey,
beautiful
ladies
and
gentleman!(嘿,美丽的女士和绅士!)埃里克笑着拥抱了苏楠,然后大步走向地毯上的小宝宝,轻松地将他举高高,引来宝宝一阵咯咯的欢笑声。他看向宝宝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宠爱。Did
you
miss
Uncle
Erik(想埃里克叔叔了吗)
苏楠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暖意融融。缘分有时奇妙得不可思议。埃里克的出现,让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被尊重、被珍视、平等去爱的感觉。他爱她,也真心爱着她的小天使奥斯卡(Oscar)。
晚餐后,奥斯卡在埃里克低沉温柔的北欧摇篮曲中沉沉睡去。两人坐在壁炉前,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苏楠靠在他肩头,笑容温柔而笃定:埃里克,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邮件提醒,来自她在这边做的一次妇科检查,她随手点开,目光扫过报告结果,身体却瞬间僵住!
报告上清晰地写着:
>
**卵巢功能评估:正常范围。**
>
**卵泡检测:基础卵泡数量良好,活性正常。**
>
**综合诊断:生殖功能无异常。**
无异常!
苏楠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指尖冰凉。三年前国内医院那张卵巢早衰的诊断书,那份将她打入地狱、让她在暴雨中崩溃绝望、最终成为沈砚舟谎言牺牲品的判决书……是假的!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沈砚舟!只有他有能力、有动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联合医院,伪造那份诊断书!因为他需要一个无法生育的妻子,一个对他感恩戴德、对他借腹生子计划毫无防备的完美容器!那份诊断书,才是他整个阴谋真正的起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迟来的愤怒瞬间席卷了她!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生活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骗局里!她的身体,她的生育能力,都成了他复活白月光的工具!
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埃里克担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苏楠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她抬起头,看着埃里克关切温柔的蓝眼睛,再转头看向婴儿房里熟睡的奥斯卡——这个由她亲自选择、拥有世界上最优秀基因之一的孩子。所有的愤怒和荒谬感,最终化为一股奇异的平静和更深的庆幸。
她反手紧紧握住埃里克温暖的大手,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带着释然和新生力量的笑容,那笑容比壁炉的火光还要明亮温暖。
没什么,埃里克。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喜,刚收到一份迟到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