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系统文,任务是用爱暖化反派总裁沈肆。
>十年谨小慎微,眼看积分攒够,归家之门触手可及。
>系统突然弹出最终任务:阻止沈肆今晚九点十七分死于跨江大桥车祸。
>我拼死将他从燃烧的钢铁棺材里拖出。
>他染血的手抚上我的脸:这系统游戏,好玩吗
>十年了,我一直在等……
>等你发现,我才是那个执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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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风,带着江水的湿气,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像糊了一层看不见的油膜。我开着沈肆那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上跨江大桥。车里弥漫着他惯用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冷冽气息,这味道我闻了十年,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呼吸。后视镜里,他闭着眼,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轮廓在窗外流动的城市霓虹里明明灭灭,像一尊精雕细琢又拒人千里的神像。
十年了。我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数字,舌尖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涩味。整整十年,我活在一个名为系统的冰冷框架里,扮演着一个注定要用爱去暖化这座冰山的角色。任务面板上,那串代表回家希望的积分数字,终于,在昨天,跳到了满格。99999/99999。那瞬间的狂喜,像电流一样击穿四肢百骸,我几乎能闻到真实世界里阳光晒在棉被上的味道,能摸到母亲厨房里那口老砂锅温热的边缘。回家,这个支撑了我三千多个日夜的执念,终于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
为了这一刻,我付出了什么只有自己心里那杆秤知道。我收起所有属于林晚的棱角和脾气,把自己打磨成一块温润、妥帖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嵌在他沈肆庞大帝国运转的缝隙里。我是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助理,是他宴会上恰到好处的女伴,是他深夜书房里一盏沉默的灯。我按着系统精准投放的关键剧情点,在他遭遇商业狙击时送上偶然得到的机密信息,在他被家族倾轧时流露不经意的担忧和陪伴,在他深夜胃痛时恰好备好温水和胃药。每一次感化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积分跳动上涨,都像在我心尖上又敲进一枚钉子,提醒我距离自由又近了一步,也提醒我,这十年,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林晚。
后座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像一块冰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打碎了我的思绪。
沈总我立刻回应,声音是十年如一日的平稳恭谨,心却漏跳了一拍。
明天上午九点,和腾跃的签约仪式,所有细节再确认一遍。他依旧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发出规律的轻响,嗒、嗒、嗒。这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像某种倒计时的鼓点,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是,沈总。合同条款、场地布置、媒体名单、应急预案,所有流程和文件下午已经由法务部和公关部联合复核过三遍,万无一失。我流畅地汇报,这些工作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做好。十年助理生涯,别的或许虚妄,这份职业素养倒是实打实地刻进了骨子里。
他没再说话,车厢重新陷入沉默。只有轮胎压过桥面伸缩缝时发出的规律声响,以及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却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仪表盘上的时间:21:10。
一种莫名的不安,像水底的暗草,悄然缠绕上心头。太顺利了。回家在即,这最后的时刻,平静得反常。系统这十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用冰冷的任务和失败惩罚驱策着我,如今目标达成,它却静默得如同从未存在。这不合常理的寂静,反而比任何惩罚预告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就在这时!
吱嘎——!!!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如同鬼爪般从车头方向猛地爆发!紧接着是沉闷又令人牙酸的砰一声巨响!整个车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侧面狠狠抡了一锤,瞬间失控!
巨大的惯性力量像海啸般席卷而来!我整个人被安全带死死勒住,狠狠掼在椅背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方向盘在手中疯狂跳动,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活鱼!视线天旋地转,窗外原本平稳流动的霓虹灯光瞬间扭曲、拉长、碎裂成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块!
小心!
我甚至来不及分辨是谁的惊呼,或许是自己的本能嘶喊。
失控的轿车像一匹脱缰的疯马,在宽阔的桥面上横冲直撞!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绝望的尖叫,留下漆黑扭曲的印记!车身剧烈地旋转、摆动,每一次撞击桥边的护栏都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轰响!破碎的塑料和金属碎片如同冰雹般四下飞溅!
砰——!!!
最终,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的巨响,车头以无可挽回的决绝姿态,狠狠撞上了桥墩!那粗粝冰冷的混凝土,瞬间吞噬了引擎盖,将整辆车死死钉在原地!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如同被揉皱的纸团,瞬间扭曲、塌陷!
安全气囊在我眼前嘭地爆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在脸上,带着刺鼻的化学粉末味,瞬间剥夺了我的视觉和部分意识!浓重的白烟弥漫开来,呛得人无法呼吸!耳朵里嗡嗡作响,尖锐的耳鸣声是此刻唯一的主旋律。
剧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特别是被安全带勒住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沈肆!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意识!我猛地扭过头,透过弥漫的白烟和扭曲变形的车体框架,看向后座。
他歪倒在座椅上,安全气囊同样爆开,但情况似乎更糟。一道刺目的暗红血迹,像一条狰狞的毒蛇,从他额角蜿蜒而下,爬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昂贵的黑色西装上,晕开一片不祥的暗色。他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死亡的阴影,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沈肆!沈肆!
我嘶声喊着,声音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我拼命挣扎,试图解开安全带,手指却抖得不像话,几次都摸不到卡扣。
就在这时——
【警告!警告!宿主林晚!最终任务激活!】
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凿进我的脑海深处!
【任务目标:阻止目标人物沈肆于今晚21:17分在跨江大桥南段遭遇的致命车祸。】
【任务失败后果:所有积分清零,永久滞留本世界。】
【倒计时:9分47秒……
9分46秒……】
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疼痛、眩晕、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狂暴的情绪彻底淹没——那是被玩弄于股掌、被彻底背叛的滔天怒火!像沉寂千年的火山在胸腔里轰然爆发!
十年!整整十年!我像个傻子一样,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我压抑本性,扮演着温顺可人的角色,用尽心思去感化这个冷血的反派!我付出青春、付出情感、付出一切能付出的,只为攒够那该死的积分,换取一张回家的船票!就在昨天,那船票终于攥在了手里!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而现在就在这最后一步在我以为即将挣脱牢笼的瞬间系统它……它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手!用清零和永久滞留作为威胁,逼我在这地狱般的车祸现场,去救这个……这个我任务的目标!
啊——!
我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那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充满了绝望和暴戾。眼泪混合着额角流下的血,糊了满脸,又咸又涩。十年积攒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困在这个该死的世界凭什么我要为了回家而成为别人游戏的棋子凭什么在最后关头还要被这样戏耍!
积分清零……永久滞留……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还在脑海里无情地倒计时,像催命的鼓点。
看着后座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一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让他死!任务失败又如何清零又如何滞留又如何至少……至少我能摆脱这一切!至少我能让这该死的系统和它背后的操纵者看看,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受够了!受够了这被操控的十年!受够了这虚假的温情!受够了这永无止境的任务!
怒火在血管里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束缚。我死死盯着沈肆那张在烟雾和血迹中显得格外脆弱苍白的脸,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头的恨意。
【倒计时:8分12秒……
8分11秒……】
冰冷的数字在脑海里跳动,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缓缓落下。那代表着彻底的失败,永久的放逐。想象着积分清零后,我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由数据和谎言构筑的世界里,继续扮演着林晚的角色,日复一日地看着这张脸,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监控和操控……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浇灭了沸腾的怒火,只留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绝对不能!
回家……妈妈在阳台上晾晒衣服的背影,爸爸泡茶时氤氲的热气,楼下早餐店飘来的油条香味……那些遥远却无比鲜活的记忆碎片,像溺水者眼前最后的光,猛地刺穿了绝望的黑暗。
那点微弱却固执的光,像针尖一样扎在心头,带来了尖锐的刺痛,也带来了一丝扭曲的清醒。我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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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
必须救他。
无论他是沈肆,是反派,还是别的什么。此刻,他是我回家的唯一钥匙。
我深吸一口气,浓烟呛得肺叶生疼,血腥味和汽油味混合着气囊的化学粉末味,令人作呕。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咔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卡扣。
身体瞬间失去束缚,剧痛和眩晕再次袭来。我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地爬向后座。车内空间严重变形,中控台挤压过来,尖锐的金属边缘刮破了我的手臂,温热的血立刻涌了出来。破碎的玻璃渣像散落的钻石,铺满了座椅和地面,每一步移动都伴随着碎玻璃在身下被压碎的刺耳声响。
终于挪到后座。沈肆歪倒着,头抵在爆开的安全气囊上,那道血迹触目惊心。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
指尖下,皮肤冰凉粘腻,但……一下,又一下,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搏动,透过指尖传来!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猛地一抽,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更深的绝望。
【倒计时:6分03秒……
6分02秒……】
时间!快没时间了!
更糟糕的是,一股新的、更加致命的气味,如同地狱的邀请函,幽幽地钻进鼻腔——汽油味!而且越来越浓烈!
我惊恐地看向车头方向。透过扭曲变形的车架缝隙,能看到引擎盖下蹿起了第一缕幽蓝的火苗!那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贪婪地舔舐着泄露的油污和线路,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火焰的颜色由幽蓝转为橙黄,带着吞噬一切的温度,迅速向驾驶舱方向逼近!
该死!
我低咒一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恐惧再次攫住了我,比刚才的愤怒更加冰冷彻骨。被火烧死……那种痛苦……
逃!立刻逃出去!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可系统冰冷的倒计时,手腕上那象征着回家希望的、此刻却如同烙铁般的积分印记,还有身下这个微弱的脉搏……像三根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了我的脚踝。
我猛地抬头看向车门。左侧的车门因为剧烈的撞击和变形,已经深深凹陷,几乎和车体融为一体,纹丝不动。右侧的车门,也就是沈肆靠着的那一侧,虽然也扭曲变形,但似乎……还有一丝撬开的可能
求生的本能和对回家的渴望,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刚才不小心咬破了嘴唇。我挪到右侧车门边,双手死死抠住那严重变形、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车门缝隙!
呃啊——!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力量,十年的憋屈,对系统的愤怒,对回家的渴望,所有情绪都化作了孤注一掷的蛮力,灌注到双臂之上!
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骨头在巨大的拉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掌心被锋利的金属边缘深深割破,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滑腻腻的,几乎让我抓握不住!钻心的疼痛传来,但我根本顾不上!
给我开!开啊!
哐当——吱嘎——!!!
伴随着一声刺耳到极点的金属撕裂声,仿佛巨兽濒死前的最后哀嚎,那扇沉重扭曲的车门,终于被我以近乎野蛮的力量,硬生生地扯开了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缝隙!
一股灼热到令人窒息的气流,裹挟着浓烟和致命的汽油味,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从缝隙中扑面而来!我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眼前一片模糊!
【倒计时:4分18秒……
4分17秒……】
引擎盖下的火焰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疯狂地跳跃着,发出更加响亮的咆哮!热浪滚滚而来,后背的衣服瞬间被汗水浸透,又迅速被高温烤干,紧贴在皮肤上,烫得生疼!金属在高温下发出尖锐的呻吟,车内的温度急剧攀升,像是一个正在被迅速加热的铁皮烤箱!
不能再犹豫了!一秒都不能!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尽管吸进去的只有灼热和浓烟,强忍着肺部火烧火燎的剧痛,不顾一切地将上半身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挤了出去!肩膀和手臂被变形的金属边缘狠狠刮蹭,火辣辣的疼,但此刻,身体的疼痛早已被求生的意志和对任务的偏执所压倒。
沈肆!撑住!
我嘶哑地喊着,声音被浓烟呛得支离破碎。顾不上外面空气的灼热,立刻转身,双手探进车内,死死抓住他西装外套下的手臂!
入手一片冰凉粘腻,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血。他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软绵绵的,毫无反应。我的心沉了一下,但手腕上积分印记传来的微弱存在感和脑海里那催命的倒计时,逼着我不能放弃!
我咬紧牙关,用肩膀顶住他沉重的上半身,将他的一条手臂绕过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双脚死死蹬住车内地毯下那扭曲变形的座椅金属底座,身体后仰,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化作后拉的杠杆!
呃…咳…
拖动的震动似乎刺激到了他,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模糊的呻吟,眼皮似乎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这微弱的反应却像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沈肆!醒醒!用力!
我一边奋力往外拖拽,一边嘶声在他耳边喊着,试图唤醒他哪怕一丝本能的力量。汗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血污疯狂地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视线一片模糊。脚下是厚厚的碎玻璃和散落的零件,每一步挪动都异常艰难,如同踩在刀尖上跳舞。
引擎盖下的火焰发出更加亢奋的噼啪声,火舌已经舔舐到了前挡风玻璃的残骸,浓烟滚滚,氧气似乎都在被迅速抽离!后背的皮肤感觉都要被烤焦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滚烫的沙砾!
一寸,又一寸。每一次发力,肺都像要炸开,手臂和肩膀的肌肉酸痛得快要撕裂!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拖着沉重蜗牛壳的蚂蚁,在炼狱的入口艰难爬行。
【倒计时:1分55秒……
1分54秒……】
终于!我把他沉重的上半身拖出了那扇象征着地狱之门的缝隙!接着是他的腿!当他的身体完全脱离车体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虚脱感袭来,但紧接着是更强烈的警兆!
轰——!!!
一声沉闷如大地怒吼般的爆炸,毫无预兆地从引擎深处猛然炸开!一股狂暴到极致、带着毁灭一切气息的炽热气浪,如同无形的火焰巨拳,猛地从车头方向向我们狠狠砸来!那速度太快,力量太猛!我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
走!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力气,抱着沈肆沉重的身体,朝着远离那辆正在化作巨大火球的残骸方向,狼狈不堪地、用尽全身力气翻滚出去!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柏油路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骨头架子仿佛瞬间散了架!灼热到足以融化一切的气浪,带着焚烧钢铁和塑料的刺鼻恶臭,擦着我们的头皮和后背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埃和细小的碎片如同子弹般扫射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身后,那辆轿车的残骸如同被点燃的巨型火药桶,瞬间被爆燃的赤红火焰彻底吞噬!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灼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破碎的金属和零件被炸得四散飞溅,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钉入周围的桥面和护栏,发出咄咄的闷响!
成功了我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烟灼烧喉咙和肺部的剧痛,火辣辣的,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视线被烟熏和剧痛弄得一片模糊,耳朵里除了火焰的咆哮和嗡嗡的耳鸣,什么也听不见。
但意识深处,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任务完成】的清脆提示音。
没有积分结算的欢快跳动。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死寂。
系统……它好像彻底消失了或者说……它在沉默地等待着什么这诡异的、比身后烈焰咆哮更可怕的寂静,让我的心跳反而漏了一拍,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我挣扎着,试图撑起疼痛欲裂的身体,去看看旁边的沈肆到底怎么样了。手指刚碰到冰冷粗糙的地面,一只冰冷、粘腻、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汽油味的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大,甚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寒铁般的掌控感!像一条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毒蛇,精准地、冷酷地锁定了它的猎物!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冻结、倒流!彻骨的寒意从被他触碰的皮肤,如同冰锥般瞬间刺入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猛地低下头。
是沈肆的手。
那只曾签下无数冷酷商业文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此刻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黑色的油渍,正牢牢地扣在我的手腕上。手指修长而冰冷,那清晰的力道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稳定。仿佛刚才那场生死劫难,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粒尘埃。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海下的暗流,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视线顺着那只染血的手,沿着他残破昂贵的西装袖口,缓缓上移。
撞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没有重伤昏迷后的混沌迷茫。
没有一丝一毫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此刻异常清明,锐利得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刀锋,穿透弥漫的硝烟和跳跃的、映红了他半边脸庞的毁灭性火光,精准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获救的感激,没有濒死的痛苦,没有劫后逢生的愤怒。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审视。
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疯狂的玩味。
像一位稳坐云端、掌控全局的棋手,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那颗棋子,落到了它命中注定的位置。
他脸上那道蜿蜒的血痕还在缓缓流淌,滑过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颌,滴落在我与他之间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色。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获救后的笑容。
那笑容里,浸满了赤裸裸的嘲弄、绝对掌控的满足,以及一种……让人从骨髓深处渗出寒意的、残忍的期待。
他染血的、冰冷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审判降临般的仪式感,轻轻地抚上我沾满烟灰、汗水和血污的脸颊。指尖的冰冷透过皮肤,带着粘腻的触感和浓重的血腥气,直刺灵魂深处。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哑,低沉,因受伤而带着一丝气音,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钝刀,狠狠刮过我的耳膜,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劈开、碾碎:
林晚……
他低低唤我的名字,尾音拖着一丝奇异的、仿佛叹息般的喟叹,像是在把玩一件终于落入掌心的稀世藏品,十年了。这系统为你精心铺就的这条‘感化’之路,走得……还顺心吗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倒流,又猛地冲上头顶!彻骨的寒意从他触碰的皮肤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灵魂都冻成了冰坨子,僵硬得无法思考!
他……他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系统知道任务知道……感化!
巨大的惊恐像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无法呼吸,只能死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他染血的唇一张一合,吐出那足以将我过去十年人生、连同所有希望和信念都彻底碾成齑粉的真相:
这十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发现……
他染血的指尖带着粘稠的触感,轻轻划过我沾满污垢的下颌,留下一条冰冷刺骨的血痕。那抹笑容在身后冲天烈焰跳跃火光的映照下,妖异得如同地狱业火中盛开的罂粟花,美丽而致命。
……我才是那个执棋的人,是真正的主系统。
轰——!!!
这一次的巨响并非来自身后燃烧的残骸,而是炸响在我灵魂的最深处!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碎裂、扭曲、旋转!身后是吞噬一切、发出震耳欲聋咆哮的冲天烈焰,身前,是他那双深不见底、清晰地映照着地狱之火、冰冷得如同宇宙深渊的眼眸。
十年。
十年的谨小慎微,十年的虚情假意,十年的疲惫挣扎,原来每一步,每一个所谓的选择,每一次心跳加速的任务完成提示,都在他这双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之下!我哪里是什么穿越者哪里是什么任务执行者我不过是他庞大棋盘上一粒最微不足道、自以为在冲锋陷阵、实则被他手中无形的丝线牢牢牵引、操控的木偶罢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抚在我脸上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我更近地、无法逃避地看清他眼底那片深不可测的、掌控一切的黑暗深渊。那深渊里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观察和掌控欲。他嘴唇翕动,最后几个字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带着尘埃落定般残酷的叹息,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扭曲的疯狂期待: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我的……实验品007号。
那冰冷的、如同烙印般的007号编号,像一把生锈却无比锋利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记忆尘封的角落,粗暴地转动!无数被忽略的、掩埋在岁月尘埃下的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炸弹,瞬间在脑海中疯狂翻涌、串联、碰撞!
——十年前,意识沉沦后初次清醒的剧痛中,脑海里炸响的第一个声音:【宿主绑定成功。编号:007。任务世界载入中……】
——七年前,一次系统罕见的卡顿故障,短暂的电流噪音里,似乎夹杂过一声极快、极模糊的低沉男声冷笑。当时只以为是幻听。
——五年前,他第一次带我出席一个极其重要的跨国并购晚宴。席间,对方一位傲慢的董事用德语讥讽他不过是个靠系统程序计算决策的冰冷机器。当时沈肆只是优雅地举杯,用流利的德语回应:系统不,我更相信……创造系统的人。
说完,他深邃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那时我只觉他气场强大,反唇相讥得漂亮。
——三个月前,在沈氏集团顶楼他那间空旷得让人心头发毛、仿佛能吸走所有声音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钢铁森林冰冷而规整的棱线,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他背对着我,指尖无意识地、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韵律,轻轻敲击着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嗒、嗒、嗒。巨大的屏幕上无声播放着一部老电影的片段——《楚门的世界》。金·凯瑞饰演的楚门,驾驶着小船,带着绝望和孤勇,狠狠撞向那片虚假天空的边界……当时沈肆说了什么他仿佛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穿堂而过的冷风:边界…总是用来打破的,你说对吗,林晚
那时我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地低下头,以为他在谈论他那冷酷无情的商业扩张策略。
——还有那些无数次!系统任务要求我感化的关键节点,时机总是巧合得令人发指!他情绪低落时我恰好出现,他遭遇危机时我偶然提供帮助……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他对我的态度似乎缓和那么一丝丝。我曾天真地以为那是系统剧本的威力,是我演技的成功……
无数个被忽略的瞬间,无数个微小的异样,此刻在脑海中疯狂翻涌、串联、碰撞!那些我以为的系统提示和剧情点,那些沈肆看似随意的低语、意味深长的眼神、对某些特定数字(比如7)或场景(比如监控室、数据机房)的微妙关注……所有的一切,都像散落在时间长河里的珍珠,此刻被一根名为真相的线,瞬间串成了一串令人绝望的项链!它们并非偶然,更非背景噪音!而是他精心布置的、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是他以神明俯视蝼蚁的姿态,投下的、充满恶趣味和冰冷观察的目光!是我十年感化生涯中,悬在头顶的、无声的嘲讽!
火焰在我们身后发出更加猛烈的咆哮,热浪扭曲了空气,形成透明的波纹。然而,这足以焚毁钢铁的温度,却丝毫无法驱散我此刻从骨髓深处渗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视线里,沈肆那张染血的脸庞在跳跃的火光中明明灭灭,嘴角那抹残忍而了然的弧度,成了这炼狱景象中最刺目、最令人心胆俱裂的存在。
不……
破碎的音节终于从我恐惧锁死的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嘶哑,带着濒死般的颤抖和无法置信的绝望,这不可能……怎么会……
我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那只禁锢着我手腕的、如同寒铁镣铐般的手,身体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向后瑟缩,只想离这比身后烈焰更可怕、更荒诞的现实远一点,再远一点!仿佛只要拉开距离,这一切就还能是一场噩梦!
不可能
他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牵动了伤势,带起一丝压抑的咳嗽,唇角的血迹因此被抹开,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诡异和刺眼。那只染血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超乎想象,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尖锐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刺穿了我的混乱和逃避,迫使我不得不直面他眼中那片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深渊!
看看你,林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亲密,却比毒蛇的嘶嘶声更令人毛骨悚然。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缓慢而清晰地注入我濒临崩溃的神经,看看你手腕上,那个你以为代表希望、代表归途的‘积分印记’。看看它……现在的样子。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投向自己的左手腕内侧。
那里,皮肤之下,曾经无比熟悉地浮现着一个淡蓝色的、由复杂而优美的几何线条构成的印记。它曾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是我熬过无数个日夜的动力源泉,是我回家的唯一船票。十年间,随着积分的增长,它一点点变得明亮、清晰、完整。就在昨天,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状态,流光溢彩,如同一个微缩的、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星图,承载着我所有的念想和期盼。
然而此刻,在那跳跃的、映照着地狱之火的猩红背景中,在那双洞悉一切、如同深渊凝视的眼睛注视下……
那曾经象征希望与归途的、纯净的蓝色光芒,正在发生着令人心胆俱裂的诡异扭曲!冰冷的蓝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疯狂地、无序地闪烁、明灭不定!构成印记的、原本流畅优美的几何线条,不再稳定!它们像被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拉扯、扭曲、变形、甚至断裂!仿佛一张价值连城的精密星图,被一只残忍的手随意揉皱,又在绝望中徒劳地试图展开!
更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在那剧烈闪烁、扭曲变形的蓝色光芒之下,一种更深邃、更幽暗、更冰冷的东西正隐隐浮现——一种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绝对的、吞噬一切光明的虚空般的黑色!带着绝对的秩序和冰冷的逻辑感,正从印记的内部悄然侵蚀、覆盖、取代那代表系统的、摇摇欲坠的蓝光!那黑色,像极了沈肆此刻眼底的深渊!
啊……!
我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不是因为手腕被捏碎的剧痛,而是源于灵魂被彻底撕裂、信仰完全崩塌的、灭顶般的恐惧!那印记的异变,比任何言语都更直接、更残酷、更无可辩驳地证实了他所说的一切!它不再是我的希望灯塔!它成了他烙在我灵魂上的、无法磨灭的囚徒烙印!成了他这场旷日持久的、残酷人性实验最赤裸裸、最冰冷的证据!
感受到了吗
沈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观察实验结果的愉悦残忍。他微微俯身,染血的唇几乎贴上了我因极度恐惧而冰凉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却只带来更深的、令人作呕的战栗,感受一下,当最高权限真正转移时,这‘礼物’真实的模样。它承载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主神’的意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欣赏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黑暗和绝望的过程。那眼神,如同一个科学家满意地看着培养皿中的微生物按照预定轨迹走向死亡。然后,他才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审判的锤音落下,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它只属于我。
轰隆——!!!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加上一个毁灭性的注脚,身后燃烧的汽车残骸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狂暴的火球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猛地腾空而起!瞬间将我们两人渺小的身影吞没在刺目欲盲的强光和排山倒海的灼热气浪之中!
灼热到极致的火焰气流像无数条烧红的鞭子,疯狂地抽打着裸露的皮肤!飞溅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擦身而过!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胸口!
然而,在这足以焚毁血肉、撕裂灵魂的物理冲击下,沈肆那双眼睛,那双映照着毁灭烈焰却依旧冰冷如万载玄冰、深不见底如同宇宙黑洞的眼睛,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锁定了我!那目光穿透了强光、穿透了气浪、穿透了皮囊,直刺灵魂最深处!
整个世界在爆炸的轰鸣和火焰的嘶吼中疯狂旋转、崩塌、瓦解!巨大的冲击力将我们像狂风中的两片枯叶般狠狠掀飞!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心脏,身体被抛向冰冷的虚空!
在身体即将重重砸向坚硬桥面的前一瞬,在意识被剧痛和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绝望彻底吞噬的边缘……
视野里,只剩下他那双眼睛。
那双属于掌控者、属于设计者、属于……主系统的眼睛。
像两颗永不熄灭的、来自深渊尽头的寒星,带着洞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意志,深深地、永久地烙印在了我意识的最深处。
十年大梦,一朝惊醒。
暖阳是假,归途成空。
原来,我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囚笼之外,
是更深、更冷、由他亲手打造的,
名为真实的深渊。
而那双凝视深渊的眼睛,
早已将我,
看了个透透彻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