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礼上,新郎傅云沉消失了。
教堂里暖气坏了,宾客满堂,我穿着单薄的婚纱,在刺骨的寒风里,等了他三个小时。
他最忌惮的叔叔傅九渊,终于带来了他的消息。
云沉去医院了,你妹妹知夏……为了挽回他,跳进了冬天的湖里。
他说,他欠知夏一条命,今天这婚,他结不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又是这一套,又是这可笑的救命之恩。
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年在冰湖里救他的人是我,是温知夏抢走了我的功劳,也抢走了他。
而医生早就警告过,那次落水,我已经落下了终身的寒症。
我缓缓扯下头纱,扔在地上。
我走到傅九渊面前,抬头直视着这个执掌傅家,让所有人都畏惧的男人。
傅先生,你的侄子逃婚了。
婚礼不能作废,宾客不能白来,傅家的脸不能丢。
你,愿意娶我吗
第一章
豪赌成婚
你,愿意娶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堂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九渊身上,震惊,错愕,还有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深黑色的西装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场迫人。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没有半分惊讶,反而像淬了冰的古井,平静无波。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擂鼓,手心里的汗几乎要将捧花浸湿。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我只是在赌。
赌傅家的颜面,比他那个蠢货侄子的爱情更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堂里的寒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输掉这场豪赌时,傅九渊终于动了。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我面前。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他没有去看地上我扔掉的头纱,而是伸出手,从司仪手中拿过了另一枚崭新的男士戒指。
然后,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清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愿意。
三个字,掷地有声。
全场哗然。
我怔住了,心脏在那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真的……同意了
傅九渊没有给我更多反应的时间,他牵起我的左手,那只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冰凉的戒指缓缓套上我的无名指,尺寸……刚刚好。
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
他抬眸看我,漆黑的眼底情绪难辨。
傅太太,婚礼该继续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被他牵着走上了神坛。
神父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结结巴巴地念着誓词。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傅九渊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男人,这个傅云沉最忌惮的叔叔。
他给了我一个台阶,一个报复所有人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翻涌。
我愿意。
交换戒指,亲吻新娘。
当傅九渊的唇轻轻落在我额头上时,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这是一场交易。
我得到了傅太太的身份,他维护了傅家的颜面。
各取所需。
婚礼结束,宾客们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离去。
我坐上傅九渊的车,一路无话。
车子没有开往我和傅云沉原本的新房,而是驶向了半山腰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
这里是傅家的本家大宅,也是傅九渊的住所。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
他声音冷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傅云沉和温知夏,暂时不会回来。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谢谢。
他侧目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谢我什么
谢你今天,没让我成为一个笑话。
他轻嗤一声,意味不明。
温知遥,你不是个甘心当笑话的人。
你向我求婚,不是为了赌气,是为了报复。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男人,看得太透了。
没错。我索性承认,傅云沉和温知夏让我丢了脸,我要他们百倍奉还。
我需要傅太太这个身份。
你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家族,堵住悠悠众口。
我们是合作关系。
车内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愈发深沉。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可以。
但你要记住,傅太太这个位置,坐稳了,就是你的保护伞。
坐不稳……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说出来更让人心惊。
我握紧了拳头。
我明白。
第二章
婚礼风波
小叔!温知遥!你们怎么敢!
我和傅九渊刚踏进客厅,一声怒吼就从身后传来。
傅云沉冲了进来,眼睛猩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身边,跟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温知夏。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云沉,你别这样……都怪我,是我不好……
她柔弱地拉着傅云沉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傅云沉心疼地扶住她,随即怒视着我。
温知遥,你到底有没有心知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你却在这里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新娘位置,不对,你抢走了我小叔!
他气得语无伦次。
我差点笑出声。
抢走了你的新娘
傅云沉,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那个被你抛弃的新娘。
傅九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傅云沉瞬间矮了半截。
傅云沉。
他只叫了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叫小婶。
傅云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看看我,又看看傅九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知夏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被委屈的泪水覆盖。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啊。
小叔他……他是云沉的长辈,你这样,是作践自己!
她把作践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已经给我们定了罪。
我真是佩服她的脑回路。
作践自己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知夏,你跳湖挽回一个抛弃未婚妻的男人,就不作践了
你穿着病号服跑到这里来质问我,就不作践了
还是说,在你眼里,只有抢别人东西的时候,你才最高贵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流着泪,求助地看向傅云沉。
傅云沉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温知遥!你够了!知夏身体还没好,你别刺激她!
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跟知夏没关系!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无论温知夏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她是最无辜的。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转身看向傅九渊。
我累了,想休息。
傅九渊看都未看那两人一眼,对管家吩咐道。
带太太上楼。
是,九爷。
管家恭敬地为我引路。
我从傅云沉和温知夏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温知遥你站住!傅云沉在我身后咆哮。
我没理他。
小叔!他转向傅九渊,你不能娶她!她根本不爱你,她就是为了报复我,为了傅家的权势!
身后传来傅九渊冷淡的声音。
那又如何
我的妻子,是谁,为了什么嫁给我,轮得到你来置喙
傅云沉,管好你的女人,带她从我眼前消失。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我能想象到傅云沉和温知夏此刻的表情有多精彩。
回到房间,我脱掉身上沉重的婚纱,泡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我,驱散了教堂里残留的寒意。
但身体深处那股经年不散的寒症,却依然隐隐作痛。
当年为了救傅云沉,我在冰湖里泡了太久。
医生说,这寒症会跟我一辈子,尤其不能受冻,不能劳累。
可今天,我在寒风里站了三个小时。
我闭上眼,苦笑一声。
傅云沉,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欠我的,不只是一场婚礼。
是一条命。
泡完澡,我换上睡衣,房间里空无一人。
傅九渊没有进来。
我松了口气,也有些自嘲。
我在期待什么
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他给了我庇护,我扮演好傅太太的角色,我们互不干涉。
这样最好。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或许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第三章
回门算账
明天回门。
第二天一早,我在餐厅见到了傅九渊。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居家服,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疏离的禁欲感。
他正慢条斯理地看着一份财经报纸。
桌上摆着精致的中式早餐。
回哪个门我坐到他对面。
温家我可不觉得那里还有我的门。
他从报纸后抬起眼,淡淡道:温家。
按照规矩,新婚夫妻第三日该回门。
我们虽然情况特殊,但面子上的功夫,要做足。
我点点头:好。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爽快。
你好像……并不排斥。
为什么要排斥我喝了一口温热的豆浆,胃里舒服了许多。
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该回去拿了。
有些账,也该回去算算了。
傅九渊没再多问,重新低下头看报纸。
整个早餐时间,我们再无交流。
第二天,傅九渊的司机准时把我们送到了温家别墅门口。
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我心中毫无波澜。
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我妈,陈慧女士,一见到我们,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脸,尤其是对傅九渊。
九渊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那谄媚的样子,和我记忆中对我永远不耐烦的母亲判若两人。
她拉着傅九渊嘘寒问暖,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爸温振海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傅九渊的身份,也不敢发作。
温知夏不在。
大概是没脸见人。
知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陈慧终于想起了我,话锋一转,开始了指责。
云沉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能转头就嫁给他小叔啊!
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温家怎么看你妹妹
我静静地看着她。
妈,在你心里,温家的脸面,温知夏的幸福,都比我的清白和尊严重要,是吗
陈慧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就是让我在婚礼上被抛弃,成为全城的笑柄
为我好,就是让我忍气吞声,把未婚夫让给你最疼爱的小女儿
那云沉不是说了吗,他欠知夏一条命!陈慧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当年要不是知夏奋不顾身跳进冰湖里救他,他早就没命了!
他为了报恩才跟知夏在一起,是你非要横插一脚!
又是这套说辞。
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我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傅九渊。
他正端着一杯茶,姿态闲适,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余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心理上的冷,是身体上的。
别墅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我后背的寒意却一阵阵往上冒。
是寒症要发作的迹象。
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傅九渊尽收眼底。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爸,妈。
他自然地改了口,让温振海和陈慧都愣住了。
我和知遥刚结婚,还有很多事要忙,今天就先回去了。
改天再登门拜访。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慧还想说什么,被温振海一个眼神制止了。
好,好,你们忙,正事要紧。温振海勉强挤出笑容。
傅九渊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我的后腰上,半扶半揽地带着我往外走。
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炙热的温度。
那股暖意,似乎能驱散一些我骨子里的寒气。
我的东西还没拿。我低声说。
让管家来拿。他声音沉稳,你的脸都白了。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他。
他是在……关心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我们是合作关系。
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一个用来维护傅家颜面的工具。
他或许是觉得,我这个傅太太如果病倒了,会给他添麻烦。
对,一定是这样。
我不再多想,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温家大门。
车子平稳地驶离。
我回头,看到陈慧追了出来,脸上带着焦急和不满。
而二楼的窗帘后面,一闪而过温知夏怨毒的脸。
我收回目光,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一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寒症真相
停车。
车刚开出别墅区,傅九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司机立刻靠边停下。
我有些不解地睁开眼。
傅九渊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你刚刚说,有东西要拿
嗯,一些我母亲的遗物。
我的生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陈慧是后妈。
很重要
嗯。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对司机说:你在这里等。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走吧,回去拿。
我愣住了。
现在
不然呢他挑眉,等你病倒了再去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只好跟着他重新走回温家。
看到我们去而复返,陈慧的脸都绿了。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拿点东西。我懒得跟她废话,径直往楼上我以前的房间走去。
傅九渊跟在我身后,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陈慧想拦,但碍于傅九渊在场,只能恨恨地站在原地。
我的房间在阁楼,又小又暗,和我那占据了整个三楼、如同公主房一般的温知夏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打开衣柜最底层的一个小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这里面,是我生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一些照片,一本日记,还有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
我抱着盒子,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看到傅九渊正站在窗边。
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阁楼的窗户有些老化,关不严,正有一丝丝的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刚刚就是这股风,让我寒症发作。
我走过去,想把窗户关紧。
就在我的手碰到窗户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傅九渊眼疾手快地揽住了我。
我跌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感受这些了。
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像是要把我的血液都冻结。
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浑身发抖。
冷……好冷……
我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傅九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回事
他打横将我抱起,快步往楼下走去。
快叫救护车!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焦急的情绪。
楼下的陈慧和温振海看到这副情景,都吓了一跳。
她……她这是怎么了
傅九渊根本没理他们,抱着我冲出别墅,将我放进车里,吩咐司机。
去最近的医院,快!
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往医院。
在路上,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
我好像听到了傅九渊在打电话。
……立刻到仁心医院来……对,温知遥……
仁心医院……
那不是……当年我落水后被送去的那家医院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等到了医院,我被紧急送进了急诊室。
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匆匆赶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这个病人……我好像见过。
傅九渊站在病床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是我太太,突然浑身发冷,几近昏厥。
医生立刻开始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是急性的寒症发作,情况很危险。
他抬头看向傅九渊,神情严肃。
傅先生,您太太这不是简单的受凉。
这是一种慢性病,病根很多年前就落下了。
她的身体底子非常差,像是……像是曾经受过极寒的重创,比如……在冬天掉进过冰湖里,导致了严重的低温症,留下了后遗症。
医生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急诊室里炸开。
我虽然意识模糊,但这几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傅九渊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像两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我。
震惊、怀疑、探究……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他想起了什么
是傅云沉那可笑的救命之恩
是温知夏那漏洞百出的说辞
还是我今天在温家那细微的、裹紧外套的动作
在这一刻,我忽然清醒了。
我最大的秘密,我用性命换来的伤痛,我一直隐藏的证据……
就这样,以一种我从未预料过的方式,被揭开了。
而揭开它的人,是傅九渊。
那个我名义上的丈夫,那个能轻易捏碎傅云沉和温知夏所有谎言的男人。
这,或许才是我真正的……新生。
第五章
清算旧账
你说什么
傅九渊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医生的手顿了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又重复了一遍。
傅先生,您太太的寒症,是陈旧性的损伤,绝非一朝一夕。看情况,是很多年前溺水,而且是在极度寒冷的水里,才留下了这么棘手的病根。
这种病,最忌讳受寒和劳累,需要常年精心养护。
今天这么严重的发作,恐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傅九渊的心上。
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疏离。
而是一种……风暴前的平静。
他缓缓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温知遥。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当年,在冬天的冰湖里救了傅云沉的人……
是你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的眼睫毛颤了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懂了。
他什么都懂了。
我看到他眼底翻涌起滔天的巨浪,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愤怒和……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复杂风暴。
他慢慢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急诊室。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但我知道,他不是离开了。
他是去……算账了。
我的身体依然很冷,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赌对了。
傅九渊,是比我自己更锋利的、复仇的刀。
……
医院走廊尽头。
傅九渊拨通了傅云沉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小叔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温知遥又跟你告状了我跟你说,你别信她……
傅云沉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傅云沉。
傅九渊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你在哪里
我……我在陪知夏啊,她身体不舒服……
我给你十分钟,滚到仁心医院来。
说完,傅九渊直接挂了电话。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脑海里,无数的碎片在飞速拼接。
婚礼上,温知遥穿着单薄的婚纱,在寒风里站了三个小时,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
温家,她下意识裹紧外套的动作。
阁楼里,那扇漏风的窗。
还有,傅云沉和温知夏那套漏洞百出的救命之恩的说辞。
他一直觉得奇怪。
温知夏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冬天,从冰湖里拖出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真正的救命恩人,被他们逼着嫁给了他。
而那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荣光和爱情。
傅九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狠戾。
十分钟后,傅云沉和温知夏果然匆匆赶到了。
小叔,你叫我们来干什么知遥她怎么了傅云沉一看到傅九渊,就急着撇清关系。
温知夏也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傅九渊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傅云沉,我问你。
当年,你掉进湖里,具体是什么位置
傅云沉一愣:就……就在西山别苑那个湖啊。
湖的哪个方位岸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水深多少你落水前,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傅云沉彻底懵了。
我……我记不清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记不清了傅九渊冷笑一声,你的救命恩人,为你差点丢了命,你就这么回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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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记得知夏的好!傅云沉立刻反驳,大声说道,是知夏救了我!她为了救我,也大病了一场!
哦是吗
傅九渊的目光转向温知夏。
温小姐,那你来说说。
你当时,是怎么把他救上来的
温知夏的脸色瞬间白了,眼神躲闪。
我……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就跳下去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拖上岸……
是吗傅九渊步步紧逼,一个不到九十斤的你,拖着一个一百六十斤的昏迷男人,在零下几度的冰水里,游了多远
我……我……温知夏被问得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傅云沉见状,立刻把她护住。
小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审问犯人吗我们是知遥的亲人,她是你的妻子,她病了我们也很担心!
担心
傅九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的担心,就是让她在婚礼上被抛弃,在寒风里等三个小时,最后寒症复发,躺在急诊室里生死未卜
傅云沉,你欠她的,不是一场婚礼。
是一条命。
而你们,这对狗男女,心安理得地,偷走了她的命。
最后一句话,傅九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傅云沉和温知夏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他们终于意识到,傅九渊……知道了。
第六章
雷霆手段
不……不是的……小叔你听我解释!
温知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摇头。
是姐姐……是姐姐在胡说八道!她是为了报复我们,才编出这种谎言来骗你的!
傅云沉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
对!小叔!温知遥她心机深沉,她就是见不得我和知夏好!你不能信她的一面之词!
看着眼前还在垂死挣扎的两个人,傅九渊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他甚至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一个字。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从现在开始,冻结傅云沉名下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收回他所有座驾和房产。
傅氏集团旗下所有产业,将他列入黑名单,永不录用。
对外宣布,傅云沉因个人品行问题,与傅家再无瓜葛。
电话那头的助理显然被这雷霆手段惊到了,但还是立刻应声。
是,九爷。
傅九渊挂掉电话,冷漠的眼神扫过已经呆若木鸡的傅云沉。
你不是说,你欠温知夏一条命吗
很好。
从现在起,你就用你自己的能力,去还这条‘救命之恩’吧。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傅家的光环,一无所有的你,还剩下什么。
傅云沉彻底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叔……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亲侄子!
就因为温知遥几句挑拨,你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亲侄子傅九渊冷笑,我傅九渊,没有恩将仇报、识人不清的蠢货侄子。
说完,他不再看傅云沉,目光转向了已经抖成筛子的温知夏。
至于你,温小姐。
你不是喜欢跳湖吗
希望下一次,还有人愿意为你支付昂贵的医药费。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让温知夏如坠冰窟。
她知道,傅九渊这是在警告她。
她赖以生存的救命之恩,她从傅云沉那里得到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九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温知夏终于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傅九渊的腿哭求。
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一时糊涂……求求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傅九渊厌恶地皱起眉,一脚踢开她。
滚。
一个字,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温知夏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傅云沉,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爆发了。
傅九渊!你凭什么!
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嘶吼着朝傅九渊冲了过去。
你不过是我爸的弟弟!你凭什么掌管傅家!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因为温知遥那个贱人嫁给了你,你就被她迷昏了头吗!
还没等他靠近,两个黑衣保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傅云沉拼命挣扎,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放开我!傅九渊,你这个伪君子!你抢了我的未婚妻,现在还要毁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傅九渊冷眼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把他扔出去。
是。
保镖拖着还在疯狂叫嚣的傅云沉,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消失在走廊尽头。
温知夏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傅九渊处理完这一切,才转身走回急诊室。
我刚刚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头输液。
外面的争吵,我听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傅九渊的手段,真是快、准、狠。
比我自己亲自动手,要解气一百倍。
他走到我床边,看到我已经醒了,眼神柔和了些许。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指。
他嗯了一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谢谢
好像太生分了。
毕竟我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夫妻。
他替我出头,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不用再一个人硬扛。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和冷漠,反而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傅九渊。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你……相信我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覆在我正在输液、有些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很暖。
我信的,不是你的话。
他缓缓开口。
是你的病。
它不会说谎。
第七章
姐妹反目
姐姐,我求求你,你跟九爷说一声,让他放过云沉吧!
第二天,温知夏居然找到了我的病房。
她眼睛又红又肿,头发凌乱,再也不见平日里那副精致柔弱的模样。
看来傅九渊的雷霆手段,确实把她逼到了绝境。
我靠在床头,慢悠悠地喝着管家送来的温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你是在跟我说话
温知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当年是我太喜欢云沉了,才会一时糊涂,抢了你的功劳。
你就看在我们是亲姐妹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开始打感情牌。
可惜,我跟她之间,早就没什么姐妹情分了。
亲姐妹我放下碗,终于正眼看她。
温知夏,你把我推下楼梯,害我摔断腿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亲姐妹
你偷我设计稿,拿去比赛得奖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亲姐妹
你眼睁睁看着傅云沉在婚礼上抛弃我,让我成为全城笑柄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亲姐妹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都是她背着所有人做下的。
她以为我不知道。
或者说,她以为我没有证据,不敢说出来。
我……我没有……她还在嘴硬。
没有我冷笑一声,需要我把证据一件件摆出来吗
比如,当年楼梯口的监控录像,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才从物业那里买回来的。
再比如,你那份获奖的设计稿原稿,现在可还在我阁楼的电脑里存着呢。
温知夏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血色尽失。
她没想到,我早就掌握了她所有的把柄。
你……你……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我什么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温知夏,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你错了。
从我决定嫁给傅九渊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忍了。
你和傅云沉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温知夏终于装不下去了,眼中的柔弱被怨毒取代。
温知遥!你别得意!
你以为嫁给傅九渊就万事大吉了吗他根本不爱你!他娶你,不过是看你可怜,把你当成对付云沉的棋子!
等他玩腻了,你的下场比我还惨!
哦我挑了挑眉,那也比你好。
至少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而你,不过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冒牌货。
你!
温知夏被我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傅九渊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看到温知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让病房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温知夏看到傅九渊,就像老鼠见了猫,刚刚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
她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九爷,我……我是来跟姐姐道歉的……
道歉傅九渊冷笑,我怎么看着,像是来威胁的
他走到我床边,将保温桶放下,很自然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了。我摇摇头。
这亲密的举动,让温知夏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她嫉妒得发疯。
凭什么
凭什么温知遥可以得到傅九渊的温柔对待
滚出去。
傅九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在我发火之前。
温知夏咬着牙,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傅九渊打开保温桶,盛出一碗黑乎乎的中药。
一股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
给你调理身体的。他把碗递给我,医生说,你的寒症需要长期喝中药。
快喝,别等凉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有些犯怵。
太苦了。
他好像没料到我会撒娇,愣了一下。
随即,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颗糖,放在我手心。
是大白兔奶糖。
喝完,就给你吃糖。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哄小孩的意味。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虽然冷漠,却总是在细节处,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心。
我端起碗,一仰头,把那碗苦得让人想哭的中药灌了下去。
然后,我把手伸到他面前。
糖。
他轻笑一声,剥开糖纸,将那颗奶糖塞进了我嘴里。
香甜的奶味,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涩。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傅九渊。

你娶我,真的是因为……可怜我吗
第八章
真相大白
傅九渊剥糖纸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病房里很安静,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不是。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在你向我求婚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不会让傅云沉娶你。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把剥好的第二颗糖塞进我嘴里,堵住了我所有的问题。
等你病好了,再跟你细说。
他不说,我便也不再追问。
我隐隐有种感觉,傅九渊身上,似乎也藏着秘密。
一个……可能与我有关的秘密。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傅九渊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处理公事就在病房的沙发上,吃饭和我一起,甚至晚上,他也会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
傅家的管家和佣人,每天流水似的送来各种补品和换洗衣物。
我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堪称顶级的照顾。
而出院那天,傅九渊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带我去的,不是傅家本家大宅,而是一栋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顶层复式公寓。
这里是
我们的新家。他牵着我的手,输入指纹,打开了门。
老宅人多眼杂,不方便你养病。
公寓的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低调又奢华。
最让我惊讶的,是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
喜欢吗他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让我有些不自在。
嗯。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几天,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再是冰冷的合作关系。
多了一些……夫妻之间该有的温情。
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他为了让我安心养病而做出的姿态。
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沉溺其中。
对了,有个人,想见你。
他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人,穿着朴素,皮肤黝黑。
他是谁
张伯。傅九渊说,当年西山别苑的园丁。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所有。
傅九渊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下午,他亲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姑娘,拼了命地把傅云沉从冰窟窿里拖了出来。
他还想起了,那个小姑娘力气太小,拖不动傅云沉,是他跑过去搭了把手,才一起把人弄上岸。
他还记得,那个小姑娘上岸后,冷得浑身发紫,嘴里还念叨着,快叫救护车。
而等他叫来人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穿着粉色外套,‘恰好’路过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温知夏。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张伯……他人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楼下。傅九渊说,我把他从乡下接过来了。
傅云沉这几天,一直在找人联系我,想求我放他一马。
我准备,送他一份大礼。
傅九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明天,傅家家宴。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傅云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蠢货。
而温知夏,又是个什么样的骗子。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知遥,你受的委屈,我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第九章
家宴清算
傅家家宴,设在老宅。
古朴典雅的宅院,今天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长长的红木餐桌旁,坐满了傅家的长辈和核心成员。
傅老爷子,傅九渊的父亲,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
我和傅九渊并肩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们身上。
有探究,有不屑,也有幸灾乐祸。
九渊,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一个看起来是傅云沉父亲的男人,也就是傅九渊的二哥,率先发难。
云沉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子,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把他赶出家门
就是啊,九渊,这事你做得太过了。另一个姑姑也附和道,那个温家大小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刚嫁进我们家,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我静静地站在傅九渊身边,面无表情。
我知道,今天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是想借着人多,逼傅九渊妥协。
傅九渊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拉着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他抬眸,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我的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置喙了
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二哥,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好好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傅云沉的父亲被噎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傅云沉和温知夏被人带了进来。
几天不见,傅云沉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而温知夏,则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爷爷!爸!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傅云沉一看到傅老爷子,立刻扑了过去,跪在地上。
小叔他被温知遥那个女人迷了心窍,要毁了我啊!
温知夏也跟着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子,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跟云沉没关系……
好一出苦情大戏。
在座的长辈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傅老爷子皱了皱眉,看向傅九渊。
九渊,到底怎么回事
傅九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
餐厅的门被推开,张伯被管家领了进来。
傅云沉和温知夏看到张伯的瞬间,脸色大变。
张……张伯
张伯看到他们,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他走到傅老爷子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爷子,各位先生太太,当年云沉少爷落水的事,我有话说。
接着,张伯便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全部说了出来。
从我如何跳进冰湖,如何拼命救人,再到温知夏如何冒名顶替,如何撒谎欺骗。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来。
傅云沉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而温知夏,则瘫软在地上,抖如筛糠。
不……不是的……他胡说!他被温知遥收买了!温知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傅九渊冷笑一声,将一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仁心医院的诊断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太太温知遥,因多年前溺水受寒,导致终身性寒症。
请问温小姐,你既然是救人的英雄,你的诊断证明呢
你不是也说,你为了救他大病一场吗
温知夏彻底哑口无言。
所有的谎言,在证据面前,都不堪一击。
傅云沉终于崩溃了。
他不是因为真相,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疯狂。
知遥……遥遥……我错了……是我瞎了眼,是我被那个贱人骗了……
他爬到我脚边,想来抓我的手。
遥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我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我还没开口,傅九渊已经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傅云沉的胸口。
滚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妻子。
他把我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个人。
爸。他看向傅老爷子。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傅云沉,恩将仇报,愚不可及,败坏门风。
我建议,将他逐出傅家族谱,送去非洲分公司,永不召回。
至于温家……
傅九渊的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询问。
我迎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
我要温家,破产。
第十章
余生相守
我的话音落下,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圣母,或者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弱者。
没想到,我会提出如此狠厉的要求。
温知夏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温知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那也是你的家啊!
家我嗤笑一声,一个把我当成给你铺路石的家一个可以随意牺牲我的幸福和尊严的家
温知夏,你和你那对好父母,享受了这么多年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我的目光转向主位上的傅老爷子。
他也在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九渊,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这相当于,默许了我的要求。
傅九渊点点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知道,温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家宴不欢而散。
傅云沉最终还是被保镖拖走了,他像一条疯狗一样咒骂着,骂我,骂傅九渊,骂温知夏。
而温知夏,则像一滩烂泥一样,被她那闻讯赶来的父母,温振海和陈慧带走了。
他们走之前,陈慧还想冲上来打我,嘴里骂着我白眼狼。
被傅九渊的保镖拦下了。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回程的车上,我一直看着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流光。
在想什么傅九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在想,这一切,好像一场梦。
不是梦。他握住我的手,很用力。
以后,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
车内的光线很暗,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认真。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傅九渊。

你之前说,在我向你求婚前,你就决定不让傅云沉娶我。
为什么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因为,我也欠你一句‘谢谢’。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发动车子,却没有立刻开走。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条围巾。
一条……很旧的,蓝白相间的围巾。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我生母留给我的遗物,是她亲手织的。
那次落水,我把它弄丢了。
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到。
怎么会……在你这里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当年,我也在那个湖边。
傅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
我看到你救了他,也看到你悄悄离开。
我本来想追上去,把围巾还给你,跟你说声谢谢。
但当时,我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傅氏海外出了大问题,我必须立刻赶过去。
等我处理完事情回来,已经是半年后。
那时,傅云沉已经和温知夏‘恩爱’地在一起了。
我去找过你,但温家的人说,你出国了。
我以为,你是不想再见到傅云沉,所以选择了离开。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你藏在了阁楼里,让你过了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的日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悔和自责。
我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真相。
原来,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而我的求婚,恰好给了他这个最好的时机。
所以……我看着他,你娶我,不只是为了合作,也不只是为了负责……
是因为,你想保护我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
你觉得呢
他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我的倒影,清晰无比。
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意。
我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婚礼上那个冰冷的额头吻。
这个吻,炙热,而又深情。
良久,唇分。
我们静静地对视着。
温知遥。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沙哑。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以前,是我错过了你。
以后,你的余生,都由我来负责。
我会治好你的寒症,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窗外,华灯初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的星光。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是喜悦的泪。
我用力地点点头。
我愿意。
这一次,不再是交易,不再是赌气。
是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