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躺在ICU里,就等五千块钱手术救命。
我那嗜赌成性的弟弟却带着我妈,在医院走廊里跪在我面前,也要这五千块钱去还债。
我妈抱着我的腿,像疯了一样对我嘶吼：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你弟弟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笑了。
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我走到了窗边将那沓救命钱一把扬了出去,让它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
想拿钱可以。
开直播,跪在镜头前,把你们欠我这条命的,一点一点给我挣回来！
第一章:
救命钱烧给第弟吧！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你弟弟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妈那句如同毒蛇般的话,就在医院惨白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狠狠地撞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缓缓地抬起头,面前是两个我血缘上最亲近的人。
一个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真诚悔意的弟弟苏耀,他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上还沾着不知从哪个赌场里带回来的烟灰和血迹。
另一个站在他身边,双手叉腰,正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刻薄眼神对我进行道德审判的我的亲生母亲。
而在我身后那扇薄薄的抢救室大门里,躺着的是我年仅六岁因为急性肺炎导致心力衰竭生命垂危的女儿妞妞。
我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刚刚从街坊邻居和工厂同事那里,磕头借来的还带着他们体温的五千块钱。
那是妞妞的……救命钱。
姐！你救救我！苏耀还在我脚边,像一条赖皮狗一样疯狂地摇着我的腿,那些放高利贷的说,今天拿不出五千块钱,就要剁了我的手！姐,我可是咱们老苏家唯一的根啊！我不能没有手啊！
苏星！我妈见我无动于衷,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吵得我的耳膜生疼,你弟弟都给你跪下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心是铁做的吗！妞妞那病是个无底洞！你把钱填进去也是打水漂！你先把耀耀救了,女儿以后……以后再生一个就是了！
再生一个……
就是了……
呵呵。
我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前世的我,就是听了这番鬼话。
我信了亲情,信了血浓于水,把妞妞的救命钱给了苏耀。
结果,妞妞的病床被护士冷漠地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盖上了白布。
而我的好弟弟拿着那笔钱不仅还了赌债,还给自己换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在妞妞头七的那天,带着老婆风风光光地在村口兜风。
我最终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跳了河。
如今,我又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命运的交叉口。
看着他们那两张,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写满了自私和贪婪的脸。
我那颗早已在冰冷的河水里死去的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剩下,一片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冻结冰冷。
姐！你快说话啊！
苏星！你今天要是敢见死不救,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笑了。
在他们错愕不解的目光中,我缓缓地挣脱了弟弟的手,站直了身体。
我没有走向缴费窗口。
也没有,走向抢救室。
我拿着那沓被我攥得有些发皱但承载着女儿全部生机的钞票,一步一步走向了走廊尽头那扇敞开着的窗户。
苏星！你干什么！我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我没有理她。
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感受着那吹在我脸上的冷风。
兀地,我举起了手里的钱。
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当着走廊里那些投来异样目光的医生和病人的面。
手腕,猛地一扬！
哗啦——
那五千块钱,那沓厚厚的由无数张十块、五块、一块、五毛组成,沾着我血泪和尊严的钞票像一群获得了自由的蝴蝶,又像一场荒诞的葬礼上纷飞的纸钱。
漫天飞舞。
洋洋洒洒地,从三楼的窗户飘向了楼下那片空地。
啊——！
我的母亲,和我的弟弟,同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们疯了。
他们彻底疯了！
他们甚至都忘了再多看我一眼,就连滚带爬地转身冲向了楼梯间,显然是去楼下抢救那些比他们亲人的性命还要宝贵的钱。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他们那两道,因为贪婪而变得无比卑微、无比丑陋的背影。
缓缓地转过身,用一种近乎愉悦和解脱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下,公平了。
谁,都别想活。
第二章:
想直播先签生死状
我扬了钱。
整个医院三楼的走廊都因为我这个疯狂的举动,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有惊愕,有鄙夷,有不解,更多的,是怜悯。
在他们眼中,我大概是一个因为女儿重病和家人逼迫而彻底精神失常的可怜女人。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
我缓缓地转过身重新走回了抢救室的门口,继续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一阵急促而又混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医院的两个保安架着一个披头散发还在疯狂叫骂的老女人,冲了上来。
是我妈。
她手里还死死地攥着几张刚刚从楼下抢回来的、沾着泥水的钞票。
苏星！你这个天打雷劈的畜生！疯了！你真是疯了！她一看到我就挣脱保安的束缚,朝我扑过来,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那是给你弟弟救命的钱啊！
紧接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也快步赶到。
显然,是楼下因为抢钱而引发的混乱惊动了他们。
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中年警察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紧紧皱起,谁报的警
警察同志！是我！是我啊！我妈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指着我开始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你们快把她抓起来！这是我女儿,她疯了！她把我儿子救命的五千块钱从楼上扔下去了啊！这可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着我妈那颠倒黑白的精湛演技,心中毫无波澜。
我平静地迎着警察审视的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钱。
是一支小小的、还在闪着红光的录音笔。
这是我重生后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在二手市场买的,我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我妈那句充满了恶毒和诅咒的话,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你弟弟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他可是我们老苏家唯一的根啊！
这句话一出,整个走廊瞬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那个原本还一脸严肃的中年警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看我妈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震惊和……厌恶。
周围那些原本还对我指指点点的病人和家属们,看我妈的眼神也瞬间变了。
我妈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显然没想到我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我没有停。
我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纸。
我将它递给了那个中年警察。
警察同志,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这是我弟弟苏耀过去一年里在各大地下赌场,欠下的赌债账单总计三十二万。
今天,他不是来找我要救命钱的。
他是在教唆我的母亲,抢劫、勒索一个重症病患家属的……救命钱。
我的话狠狠烙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我妈和刚刚从楼下跑上来手里同样攥着一沓脏钱的苏耀,在听到三十二万这个数字和看到我手里的账单时,已经彻底傻了,瘫在地上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中年警察看着手里的账单,又看了看地上那对丑态百出的母子,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都带走！回所里好好问问！他一挥手,另外两个年轻警察,立刻上前将我那还在发愣的母亲和弟弟,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然而,我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笔录很快做完了,我回到了医院继续等待。
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对我摇了摇头：苏女士,我们尽力了,但是孩子的医药费……
我知道他的意思。
没钱,就没命。
这就是,最简单,也最残忍的现实。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医生,钱,我来想办法。
我走到缴费窗口,看着那张五千块的催款单,又看了看窗外,那早已被抢夺一空只剩下几片落叶的空地。
我缓缓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没有去借钱,也没有去哭求。
我在医院门口,找了一块最显眼的地方坐下。
然后,我拿出了我的手机,打开了那个我从未使用过的短视频APP的直播功能。
我将镜头对准了医院那栋写着救死扶伤四个大字的住院部大楼。
然后,我给我的第一个直播,取了一个足够耸人听闻的标题：
《在线等五千块救女儿的命,没有火箭,那就直播我妈和我弟的忏悔录》
做完这一切,我给刚刚被保释出来、正在派出所门口对我破口大骂的母亲,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想让我撤案吗
想不让你宝贝儿子的赌债和案底,被全天下人知道吗
来医院门口,我的慈祥母亲,我的可怜弟弟。
我们的直播间,还差两个主角。
全国人民都等着看你们,是如何母慈子孝,如何姐弟情深的呢。
来吧,给榜一大哥,笑一个
第三章:
第一个科目：直播给姐磕个头
我妈和苏耀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是被两个年轻警察护送回来的。
我隔着医院的大门,都能听到我妈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和我弟弟那不知所措的辩解声。
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从最初的几十人飙升到了上千人,屏幕上零零散散地飘过一些加油、孩子怎么样了的弹幕,和几个价值几块钱的小心心礼物。
钱,还远远不够。
但,观众已经就位。
我看着我妈和苏耀,灰头土脸地被警察请到了我的面前。
苏星！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报警！我是你妈！你这是要让我去坐牢吗！我妈一看到我就想冲上来撕我的头发,却被警察严厉地喝止了。
苏耀则躲在他妈身后,用一种又怕又恨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误会,警察同志,都是误会！我妈立刻换上了那副我看了两辈子的颠倒黑白的嘴脸,我们一家人,闹着玩呢！我女儿,她……她精神受了点刺激,喜欢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为首的中年警察显然已经听完了我的陈述,看了我提供的证据,此刻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苏星同志已经同意暂时不予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但是,他话锋一转,严厉地警告道,如果你们再敢骚扰威胁她,下一次就不是调解这么简单了！
警察走了,束缚他们最后一道枷锁也消失了。
我妈那伪善的面具瞬间被撕得粉碎,她指着我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然而我没有给她机会,我只是将我那台破旧手机的屏幕转向了她。
屏幕上那不断滚动的弹幕,和那个已经突破一千五百人的在线观看人数,让她那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你……你来真的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嘶哑。
不然呢我笑了笑将镜头,对准了我那还在瑟瑟发抖的好弟弟。
苏耀,过来。我的声音不大,但是我的好弟弟听到了。
姐……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害怕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脸,缓缓说道,干我们该干的事啊。
我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写满了字的稿纸,递到他的面前。
看到没这上面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我们今天直播的第一个科目。
大声地,带着感情地,把它念给所有正在看你、可怜你的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们听。
苏耀接过那张稿纸,只看了一眼,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我那可敬可佩恩重如山的好姐姐》
下面的内容,更是极尽肉麻的事。
什么姐姐为了我,辍学打工,受尽委屈；什么姐姐为了我,嫁入婆家,忍气吞声；什么姐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姐姐,我苏耀不是人,是个畜生,是个只会趴在姐姐身上吸血的蚂蟥……
我不念！苏耀的自尊心终于在此刻爆发,将那张稿纸狠狠地摔在地上,嘶吼道,苏星！你别逼我！你把我逼急了,我……我……
你怎么样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另一个文件,那是他那三十二万赌债的详细账单。
你是想让全国人民都认识一下,你这个一边花着姐姐的卖血钱,一边在赌场里豪掷千金的好弟弟吗
苏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扶弟魔的现实版啊！太窒息了！
弟弟是狗吧！快念！给老子跪下念！
主播别怂！今天你要是能让他跪下,我给你刷一个火箭！
我将那些弹幕展示给苏耀看。
我看着他那双因为屈辱和挣扎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最后的通牒：
妞妞的手术费,还差四千八百块。
什么时候,直播间的打赏凑够了这个数,你什么时候就可以起来。
是站着当条狗,还是跪着当个人,你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看他,只是将镜头对准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在尊严和现实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噗通一声,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当着直播间数千人、和医院门口所有路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捡起地上那张早已被他自己揉皱的稿纸,用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屈辱,一字一句地开始了他那场,盛大的、公开的……
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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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全家福的C位挑战
弟弟苏耀的忏悔,在磕下第三个响头时画上了句号。
他额头红肿,双目赤红,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汗水、泪水,和一种被碾碎了所有尊严的刻骨恨意。
直播间里,礼物和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榜一大哥送出嘉年华x1：够狠,我喜欢！闺女的手术费,我包了！
【专治各种不服送出火箭x10：这他妈才叫爽文！主播,给老子继续整活！】
【我不是小趴菜：家人们谁懂啊！看这个白眼狼磕头,比我发工资还爽！】
屏幕上显示的打赏金额已经突破了五万,不仅女儿的手术费够了,甚至还绰绰有余。
我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苏耀,没有半分怜悯。
我将手机屏幕,转向了他。
苏耀,看到了吗
全国人民,都觉得你该跪。
我将打赏金额提现取出来,立刻走向了缴费窗口。
当我将那沓还带着热度的崭新钞票拍在窗口的桌子上时,那个之前还对我爱答不理的护士眼神都变了。
手术,立刻被安排。
女儿妞妞被再次推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
我靠在墙边,看着那盏红灯,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丝安稳。
而我的母亲和弟弟则像两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悄悄地凑了过来。
星星啊……我妈的称呼,已经从那个贱人,变回了星星,你看……你看妞妞的手术费也够了,直播间的那些钱是不是……是不是该给耀耀,让他先把手上的伤给看了
苏耀也在一旁,用夹杂着恐惧和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手机。
他们,看到了这条直播致富的康庄大道。
他们,还想继续。
我看着他们那两张写满了利益的脸,突然笑了。
我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能让他们,比刚才跪地磕头还要痛苦一万倍的事。
我打开手机,找到了相册里那张过年时拍的全家福。
我将它,展示在了还在直播的数十万观众面前。
照片上,我的父母坐在最中间,我的弟弟苏耀和他的老婆孩子亲密地围在两旁。
而我则像一个不小心入镜的路人,被挤在了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半个身子都出了画框。
家人们,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这是我们家的全家福。
大家看,我是不是很多余
弹幕瞬间再次爆炸！
卧槽！这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主播快跑！
心疼主播！这哪是家人,这是仇人啊！
这全家福,看得我拳头都硬了！
我看着那些滚动的弹幕,缓缓地说出了我那酝酿已久的全新游戏规则。
所以,我决定了！
这张全家福,我们要重拍！
但是,我话锋一转,将镜头对准了我那满脸困惑的母亲和弟弟,新的全家福,谁能站在我和我女儿的身边当我们的C位家人,将由一场为期一周的家庭PK挑战赛来决定！
PK赛我妈和苏耀都彻底懵了。
没错。
我点点头,开始宣布比赛规则：
规则很简单。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你们俩谁在镜头前表现得更爱我和我女儿,谁能获得更多网友的点赞,谁收到的指名道姓的打赏更多,谁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胜利者将获得新全家福的C位资格,并且可以拿走我们直播账号未来一个月,所有收入的……百分之十。
至于失败者……我看着他们,笑得愈发灿烂,不仅要从全家福里消失,还要代替我去楼下打扫一个月的医院厕所。
这个规则,荒诞,离奇,却又充满了金钱的诱惑。
我妈和苏耀在短暂的震惊后,眼神都变了。
他们看着彼此,原本同仇敌忾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警惕、猜忌和……竞争！
为了钱,为了那个所谓的C位,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在这一刻成了敌人！
……
PK赛的第一天。
我妈一大早就炖了一锅她号称用了十年老母鸡的爱心鸡汤送到医院,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一口一口地要喂我喝。
那演技情真意切,看得我都想给她颁个奥斯卡。
而我弟苏耀则更狠。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崭新的艾牛牌推到我面前,说：姐！你以前不是最想要一辆电动车吗！我……我把我的手表卖了给你买了！以后我每天都载你去医院！
他们开始疯狂地内卷。
在镜头前,他们抢着表现,抢着说对方的爱是假的,自己的才是真的。
直播间的弹幕,也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我站妈妈！母爱是无敌的！
楼上的滚！没看到主播弟弟都卖表了吗！这才是真爱啊！
我看着眼前这出由我亲手导演的、荒诞而又现实的家庭伦理大戏,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我只是在直播的最后,对着镜头宣布了今天的比赛结果：
家人们,PK赛第一天,战况激烈！
根据后台数据,我妈凭借一锅感天动地的老母鸡汤,收获点赞3.2万,打赏三千二百元。
我弟凭借一辆卖表换来的自行车,收获点赞3.5万,打赏三千六百元。
所以,今天的胜利者,是
我顿了顿,看着我妈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开始微微扭曲的脸。
我的好弟弟,苏耀！
第五章:
妈妈的爱心鸡汤
PK赛进入了白热化。
为了在新一轮的全家福里抢占离我最近的C位,也为了那份高达10%的月收入分成,我的母亲和弟弟彻底杀红了眼。
他们之间的内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苏耀,我的好弟弟为了展现他的姐弟情深,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和妞妞送东西。今天是燕窝银耳,明天是的丝绸纱巾,后天甚至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台索尼电视机,引得整个病房楼都前来围观。
而我妈,则主打温情陪伴和催泪路线,她每天都在病房里当着直播镜头的面给我女儿妞妞声情并茂地讲故事,或者拉着我的手回忆一些我童年时感人至深的瞬间。
当然,这些瞬间大多是她现场编造的。
她的演技堪称炉火纯青,不仅骗得直播间里数万观众为她摇旗呐喊,刷了上万的打赏,就连我自己有好几次都差点信了。
他们的孝心与爱意在这场荒诞的比赛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也廉价到了极点。
终于,在PK赛的第五天,我妈决定放出她蓄谋已久的大招。
那天中午,她提着一个硕大的保温桶,脸上带着圣母般慈爱的微笑走进了病房。
星星啊,她用一种无比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说道,你为了妞妞,这几天都熬坏了,人都瘦脱相了。妈……妈心疼啊。
她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得有些不正常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妈……妈把家里最后一只养了五年准备给你弟弟补身体的老母鸡给杀了,给你,给妞妞,好好补补身子。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
这场表演,堪称完美。
杀鸡给女儿补身体,这在普通人的认知里,是母爱最伟大的体现之一。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就爆炸了。
哭了哭了！这才是真正的母爱啊！前几天我还骂阿姨,我不是人！
主播！快喝啊！你妈是真心疼你的！
呜呜呜,给阿姨刷个火箭！阿姨,今天我挺你当C位！
打赏金额,开始疯狂地往上涨。
我妈看着那不断飞过的礼物特效,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鸡汤,吹了吹,亲自端到我的面前。
来,星星,快趁热喝了。
我看着眼前这碗,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鸡汤。
也看着我妈那张,充满了慈爱和期盼的脸。
我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意。
因为我记得,前世我也喝过一碗一模一样的鸡汤。
那是在我走投无路,带着妞妞回娘家时,我妈也是这样,慈爱地给我端来了一碗鸡汤。
我喝了。
然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我身上仅剩下准备带妞妞去看病的最后三千块钱,已经不翼而飞。
那笔钱最终成了我弟弟苏耀,手腕上那块崭新的卡东欧手表。
……
星星怎么不喝啊凉了就腥了。我妈催促道。
直播间里所有的观众也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接过了那碗鸡汤。
谢谢妈。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由衷地感激道。
然后,在所有人,尤其是我妈那瞬间变得无比紧张的目光中,我从我的针线包里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
银针。
那是我平时用来缝补衣服的。
妈,我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我们老家不是有规矩吗长辈赐的东西,小辈喝之前,得先验一验,以示敬重。
说完,我将那根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银针,插进了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里。
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我妈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随即被无数个问号彻底淹没。
【】
【主播这是在干什么演宫斗剧吗】
【卧槽！难道……】
我缓缓地将那根银针,从鸡汤里抽了出来。
那原本银白色的针尖,此刻已经变成了……
漆黑如墨。
第六章:
我原谅了妈妈
针尖,漆黑如墨。
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妈那张原本还算计着如何赢得比赛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片死灰。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直播间,在经历了长达三秒的寂静后,彻底爆炸了！
【卧槽！！！！！！！！】
【我看到了什么！针真的黑了！！！】
【这他妈是鸡汤还是砒霜啊！虎毒还不食子,这个老女人,是要谋杀啊！】
【畜生！简直是畜生！我已经报警了！主播快跑啊！】
【榜一大哥刷出宇宙之心x1：妹妹别怕！我马上找人,把这家医院给你围起来！】
弹幕如同山洪暴发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愤怒的留言伴随着各种昂贵的礼物特效疯狂地刷屏。
在线人数从刚才的三十万,瞬间飙升到了八十万！而且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持续增长！
不……不是我……
我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我开始疯狂地、语无伦次地辩解：是她！是她陷害我！我没有下毒！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上前,来抢夺我手里的那碗罪证。
然而病房的门已经被两个闻讯赶来的保安,死死地堵住了。
完了……
我那一直躲在旁边试图置身事外的弟弟苏耀,在看到那根黑色的银针时,已经彻底傻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彻底完了。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我会愤怒,会哭嚎,会声嘶力竭地控诉我母亲的恶毒。
然而,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根黑色的银针,缓缓地抬起头,将那双充满了泪水的破碎而又无助的眼睛,望向了直播的镜头。
我没有说话。
但那无声的、巨大的悲伤,却通过镜头,比任何语言都更能刺痛所有观众的心。
直播间里,无数人跟着我一起哭了。
我等。
等所有人的愤怒和同情都酝酿到了顶点。
等我妈的辩解,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等我弟的脸色,变得和死人一样难看。
我才缓缓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妈,都再次刷新了对疯狂这个词认知极限的决定。
我,笑了。
我当着直播间百万观众的面,在那充满了火药味的病房里,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无比圣母、无比善良、无比宽容的微笑。
妈,我看着我那早已魂飞魄散的母亲,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原谅你了。
……
整个世界,又一次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妈懵了,苏耀懵了,直播间里那上百万正在愤怒声讨的观众也全都懵了。
我知道,我缓缓站起身,走到我妈的身边,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知道,你不是想害我。你只是……太爱我弟弟了。
我的声音,充满了理解和同情。
你怕我的女儿会分走你对儿子的爱；你怕我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再毫无保留地为弟弟付出。
所以,你想让我虚弱一点,听话一点,最好是永远都离不开你们,永远都当弟弟的提款机。妈,你的苦心,我……我都懂。
我这番圣母到极致的洗白,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我妈更是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我,她完全不懂,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
我只是对着镜头用一种无比善良的、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继续说道：
家人们,请大家不要再骂我妈妈了,好吗
她只是一个用错了方式去爱自己儿子的、可怜的母亲而已。
我们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完,我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这番圣母到极致的表演,瞬间,将这场家庭伦理惨剧,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匪夷所思的高度。
直播间里那些原本还在愤怒咒骂的观众,彻底炸了。
他们开始疯狂地同情我,可怜我。
【天啊！这是什么绝世大圣母！看得我心都碎了！】
【主播你别这样！你越这样,我越想弄死你妈！】
【我已经不满足于网暴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老妖婆的地址！】
而我的母亲在听完我这番感人肺腑的原谅之后。
她没有丝毫的感激。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因为,她终于,看懂了。
我不是原谅了她。
我是用原谅这把淬满了道德剧毒的刀子,将她和我那个宝贝弟弟永远地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我要让他们,被我感动的千万信徒用口水活活淹死。
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我的圣母光环之下,对我感恩戴德摇尾乞怜。
这是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一百倍的——
捧杀。
第七章:
和谐一家人
鸡汤下毒事件和我那场圣母到极致的原谅表演,在互联网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们那个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直播间,一夜之间成了现象级的存在。
我的名字,苏星,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第一。
无数的媒体记者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将小小的市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而我的母亲和弟弟苏耀则成了这场风暴中心的反派和小丑,他们成了过街老鼠,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义愤填膺的正义网友围堵、指责、甚至吐口水。
他们被我亲手制造的舆论牢笼,死死地囚禁了起来。
他们怕了。
他们是真的怕了。
妞妞的手术非常成功。
在全国最好的医疗专家（由我的榜一大哥,那位神秘的富豪,连夜从京城请来）的操刀下,她不仅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恢复着健康。
所有的费用都由那位榜一大哥匿名支付了。
他只通过律师给我传来一句话：苏小姐,你的坚强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请继续你的表演。
我看着这句话,知道我的复仇之路上多了一个看不见的、却又无比强大的盟友。
而我的母亲和弟弟,则彻底沦为了我的提线木偶。
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反抗。
因为他们所有的生活开销,甚至他们能否安全地走出这间病房,都取决于我直播间里那些正义网友们的……心情。
于是,一幕幕无比荒诞却又无比和谐的场景,开始每天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上演。
早上七点,我妈会准时端着她亲手熬制的、并且会当着直播镜头的面,亲口先喝三大口的爱心早餐粥来到病房,一口一口地喂我吃。
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但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像一个死人。
上午十点,我弟苏耀会准时来到妞妞的病床前,为她声情并茂地朗读最新的《安徒生童话》。
他读得,那么认真,那么深情。
但那双曾经充满了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麻木和恐惧。
下午三点,他们母子俩,还要在镜头前互相批评与自我批评。
我妈会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
我弟会痛心疾首地反省自己好逸恶劳的巨婴行为。
他们的每一次表演都会引来直播间里山呼海啸般的点赞和打赏。
家人们！看到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才是我们想看的正能量！主播,你功德无量啊！
呜呜呜,阿姨和弟弟都变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和谐一家人啊！
我成了宽容大度、以德报怨的圣女。
我的母亲和弟弟则成了被我感化浪子回头的典范。
我们的直播间和谐一家人,粉丝量突破了三百万。
我们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妞妞也住进了全省最高级的VIP病房,接受着最好的治疗。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这片虚假的由流量和金钱堆砌起来的和谐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那天晚上,我起夜。
路过妞妞病房外的阳台时,我听到了我妈和我弟那压抑着极致愤怒的对话。
……妈！我受不了了！我他妈的,快疯了！是苏耀的声音,我每天都要对着那个小杂种……不,对着妞妞,笑！我他妈演不下去了！
你以为我演得下去吗！我妈的声音,充满了怨毒,我现在看到那个小贱人……看到苏星的脸,我就想撕了她！都是她！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就是她的狗！她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得咬谁！
再忍忍……我妈的声音,阴冷了下来,你没看到吗那些MCN机构,已经开始联系我们了。他们看中的是这个账号的价值！只要我们能甩开苏星那个贱人,拿到账号的控制权……
到时候,谁是谁的狗,还不一定呢！
我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听着这一切。
我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看死人般的怜悯。
可怜的,我的母亲。
可怜的,我的弟弟。
你们真的以为这场游戏,你们还有翻盘的可能吗
你们真的以为那些MCN,是你们摆脱我的……救命稻草
不。
他们只是我为你们准备的,通往下一个也更深一层地狱的……
引路人。
第八章:
MCN的橄榄枝
我假装没有听到阳台上的那番对话。
我的生活依旧在按照那套圣母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每天依旧会接受母亲那充满爱意的早餐粥,会欣赏弟弟那发自肺腑的童话朗读,会配合他们在直播镜头前上演着一幕幕感天动地的、母慈子孝、姐弟情深的戏码。
我们的直播间和谐一家人,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五百万,成了短视频平台上家庭伦理赛道里当之无愧的顶流。
打赏,广告,带货……
金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账户。
妞妞也在最好的医疗条件下,一天天地康复,甚至脸上都长出了一些肉,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而我的母亲和弟弟在这份泼天的富贵面前,也开始渐渐地找回了他们那早已丢失的自信。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言听计从,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我弟苏耀开始在直播时不经意地卖惨,暗示自己虽然改过自新,但依旧因为过去的案底（被我报警）而找不到工作,无法拥有正常的人生。
这为他博取了大量粉丝的同情,很多女粉丝甚至刷起了心疼耀耀的弹幕。
而我妈则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直播间里,透露出想要撮合我和那位榜一大哥的意图,她用一种为女儿幸福着想的姿态,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开明一心为儿女的好母亲。
他们的演技,越来越精湛。
他们开始尝到了流量的甜头,并试图反客为主将这个账号的主导权从我的手中慢慢夺回去。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导演,看着舞台上那两个早已被名利腐蚀了心智的可悲小丑。
我没有阻止他们。
我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我默许了他们的卖惨和炒作,让他们的野心在这虚假的繁荣中像野草一样疯狂地滋长。
终于,在的粉丝量突破六百万的那个晚上。
那根他们期待已久足以将他们钓出深渊的橄榄枝,如期而至。
国内最大的MCN机构星耀传媒通过私信,向他们发来了一份合作意向书。
我是在苏耀的房间门口,听到这个消息的。
……妈！你看到了吗！星耀传媒！这可是全国最大的网红公司啊！苏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有些尖利,他们说,非常看好我们和谐一家人的潜力！想跟我们签一份三年保底五百万的S级合同！
五百万！我妈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无法压抑的贪婪和狂喜,我的天爷！我们……我们要发了！
哼！苏耀冷笑一声,等我们签了合同,有了专业的团队包装,谁还看那个小贱人……谁还看苏星的脸色！到时候,这个账号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她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没错！我妈立刻附和道,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苏星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们,她能有今天等我们签了合同,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那个小杂种从VIP病房里,赶出去！
妈,你说得对！
房间里,传来了他们母子二人肆无忌惮的、充满了对未来美好幻想的……猖狂笑声。
我静静地站在门外的阴影里,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被背叛的伤心。
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可怜的,我的母亲。
可怜的,我的弟弟。
你们真的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那家全国最大的MCN机构的邮件会绕开我这个账号的实际控制人,而精准地发到你们那个几乎从不对外公开的私人邮箱里吗
因为,那封邮件。
那个所谓的星耀传媒。
那个即将把你们捧上天堂再推入地狱的救世主。
从始至终,都是我啊。
第九章:
最后的签约盛典
我妈和苏耀彻底飘了。
在收到了星耀传媒那份S级合同之后,他们在我面前连演戏都懒得再演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重新充满了鄙夷和一丝……怜悯。
他们开始频繁地以上厕所、买东西为由,偷偷溜出病房去和星耀传媒的经纪人商议签约的细节。
而我则像一个被彻底架空的傀儡,每天依旧尽职尽责地开着直播,为他们维持着最后的热度。
终于,在吊了所有粉丝和媒体整整一个星期的胃口之后。
和谐一家人账号发布了我们成立以来,最重磅的一条预告：
感恩家人们一路支持！明晚八点,我们将于金碧辉煌大酒店,举行和谐一家人与星耀传媒的正式签约发布会！届时将有神秘嘉宾到场！全程直播,我们不见不散！
这条消息瞬间引爆了全网！
签约发布会！
还要全程直播！
这排面简直比一线明星还要大！
我妈和苏耀彻底疯了,他们租了最高档的礼服,预定了最豪华的宴会厅,邀请了本市所有有头有脸的媒体。
他们要的,就是一场最盛大的登基大典。
一场将我彻底踩在脚下,公开羞辱的登基大典。
第二天晚上,金碧辉煌大酒店灯火通明。
我穿着一身最朴素的病号服,抱着已经基本康复的妞妞,静静地坐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而我的母亲和弟弟则穿着昂贵的礼服,像两个刚刚暴富的土财主,满面红光地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所有媒体的闪光灯和吹捧。
请问苏女士,这次成功签约后,您对和谐一家人这个账号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规划呢一个记者问道。
我妈清了清嗓子用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未来的规划,当然是希望能将我们家庭的正能量传递给更多的人。至于账号的管理嘛……
她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投向了我。
……会交给更专业的人士来打理,毕竟有些人眼界和格局,还是太小了。
全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同情、怜悯和幸灾乐祸。
他们都以为我这个账号的创始人,今天就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无情地踢出局了。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星耀传媒的金牌经纪人,刘总！上台签约！主持人高声喊道。
一个穿着得体、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上了舞台。
我妈和苏耀立刻像两条哈巴狗一样,谄媚地迎了上去。
刘总！刘总！您可算来了！
刘总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
苏女士,苏先生,他将合同,递到了他们的面前,看一下吧。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正式签约了。
我妈和苏耀激动得浑身颤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我缓缓地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等等。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抱着妞妞,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本该属于我的舞台。
苏星！你还想干什么！我妈尖叫道,这是我们的签约仪式！你还想来捣乱吗！
妈,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别急啊。
这么重要的合同,万一里面有陷阱怎么办
我作为这个账号的创始人,总得替你们把把关吧
说完,我从苏耀的手里拿过了那份合同。
然后我转身面向台下所有的媒体和直播镜头,将合同的内容一页一页地展示了出来。
我指着合同的第一页,缓缓念道：
《家庭艺人代管及债务转移协议》
我妈和苏耀的脸色,瞬间一变。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念了下去：
甲方：苏星。
乙方：苏芬,苏耀。
……经甲乙双方友好协商,乙方自愿,将其未来三十年的全部演艺、直播及其他商业活动,全权委托给甲方指定之MCN机构进行代管……
……代管期间,乙方每月,需完成由甲方制定的亲情KPI,包括但不限于给甲方洗脚三次、公开朗读忏悔书五次……
……乙方每月,可从甲方处,领取‘生活补助金三百元整……
……最重要的一条,我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母亲和弟弟身上,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条款：
乙方,苏耀,自愿,将其名下所有历史债务,共计三十二万元整,转由其母苏芬一人承担。本协议即日生效,具有最高法律效力。
我念完,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份,荒诞到极致堪称卖身契的合同给彻底震惊了！
不……这不是真的……刘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疯了一样,冲向那个金牌经纪人。
而那个叫刘总的男人,则缓缓地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
他没有理会我妈,而是穿过舞台,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对着我恭敬地弯下了腰。
大小姐,
他故意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这场戏,您,还满意吗
第十章:
没有我的全家福
刘总的那句大小姐砸在了我母亲和弟弟苏耀的天灵盖上。
他们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大脑因为无法处理眼前这过于荒诞的信息而彻底宕机的空白表情。
而台下那些原本还在等着看我笑话的媒体记者们,则彻底疯了！
卧槽！什么情况反转了
大小姐哪个大小姐她不是个农村出来的扶弟魔吗！
那个刘总,我认识！他不是星耀传媒的经纪人,他是国内最顶级的、专打商业纠纷的魔鬼律师——陆宴！
所以,从头到尾,这他妈就是个局！
闪光灯疯了一样开始对着台上这无比戏剧性的一幕,疯狂地闪烁。
直播间里那早已突破千万的观众更是被这场神级的反转,给刺激得集体高潮！
弹幕已经不是文字了。
那是一片由无数个和！！！！！组成的滚烫奔腾的数据洪流！
不……不可能……
我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丝神智,发出了绝望的嘶鸣,她疯了一样想冲上来撕碎我手里的那份合同。
但两个早已等候在旁的黑衣保镖,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而我弟苏耀则已经彻底傻了,他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假的……都是假的……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在他们眼中,我或许是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只是那个在冰冷的河水里沉沦了两辈子,如今终于爬上岸的……复仇者。
我缓缓地,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我拿起了主持人掉落在地上的话筒。
我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震惊和好奇的脸,看着直播间里那不断滚动的疯狂弹幕。
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苏星。你们口中的扶弟魔,圣母,疯子……
……也是你们脚下这座金碧辉煌大酒店,以及它背后的星耀集团,唯一的合法的继承人。
我的话像一颗真正的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我没有理会台下的惊涛骇浪,只是将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地上那两个已经彻底崩溃的亲人身上。
妈,苏耀,我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当大明星,想赚大钱吗
现在,机会来了。
我指了指台下的陆宴律师,微笑着宣布了他们最终的命运。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星耀传媒旗下,第一组,也是唯一一组,主打忏悔和赎罪主题的艺人。
你们的后半生将在直播镜头前度过。你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向全国人民,展示你们是如何改过自新,如何重新做人的。
当然,我顿了顿,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你们所有的收入都将自动划入我新成立的被家庭PUA女性受害者援助基金会。
你们将用你们后半生的屈辱,去洗刷你们前半生的罪孽。
这,就是我,你们的好女儿,好姐姐,送给你们的最后的爱。
说完,我扔掉话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陆宴和一众保镖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下了舞台。
我没有回头。
身后是我母亲那绝望到极致撕心裂肺的咒骂,和我弟弟那彻底崩溃野兽般的哭嚎。
这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一年后。
法国,维尼斯,蔚蓝海岸。
温暖的阳光,洒在金色的沙滩上。
妞妞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海边追逐着浪花,她的病早已痊癒,脸上是健康而又灿烂的笑容。
而我则穿着一身舒适的度假长裙,悠闲地躺在沙滩椅上,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沙滩裤正在笨拙地为我们堆着沙滩城堡的男人。
是陆宴。
他最终还是辞去了他那份魔鬼律师的工作,成了我的专属法律顾问兼男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弹出了一条直播推送。
推送的标题,很熟悉：
《和谐一家人在线忏悔,今日KPI：默写《弟子规》一百遍》
我点了进去。
只见在一个装修简陋的直播间里,我的母亲和弟弟正穿着统一的灰色囚服式服装,对着镜头麻木地抄写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挂着一张巨大的全家福。
那是他们和我父亲的合影。
照片上,没有我。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直播间里那些依旧在滚动着的充满了嘲讽和鄙夷的弹幕。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那片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
海风轻轻吹过。
吹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来自前世的阴霾。
妈妈！快来呀！我们的城堡,建好了！妞妞在不远处笑着向我招手。
我笑了。
我站起身,朝她们朝我新的家人,朝我那片充满了阳光和希望的新世界,大步地走了过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