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王都,苍狼门外,肃杀之气凝结。黑狼骑如玄铁壁垒,北燕官员目光如冰锥。丹陛之上,赫连烬灰眸如电,身侧,沈知微玄衣金线,半副黄金面具折射着拒人千里的寒光。
马蹄声碎。萧彻勒马,风尘仆仆,疲惫刻入眉间。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住丹陛上那抹玄黑身影,心脏骤停!那轮廓……是她!怎么可能!
靖国使臣萧彻,觐见!礼官洪声如雷,带着赤裸的居高临下。
咚——!黑狼骑长戟顿地,声浪如实质冲击,靖国随从骇然失色。
萧彻下马,步履沉重,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他站定丹陛之下,仰视,目光灼灼如燃烧的炭火,穿透空气,刺向面具下的幽深:
靖国使臣,车骑大将军,萧彻!声音沙哑却清晰,每个字都从胸腔挤压而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奉皇命拜会!外臣愿以靖国北境十城——换回我国三年前,为国忍辱,和亲北燕的沈氏女,沈知微!
轰——!朝堂炸开!惊呼抽气如潮!无数道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盯死丹陛上的玄黑身影!赫连烬搭在王座的手猛地攥紧,骨节脆响,灰眸杀意如实质火焰喷薄,狠狠刺向萧彻!
风暴中心,沈知微纹丝不动。仿佛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只是耳旁风。在绝对的死寂与无数目光炙烤下,她终于动了。白皙修长的手,平稳如山岳,轻轻触碰黄金面具冰冷的边缘。
时间粘稠如血。面具被优雅而残酷地缓缓揭开。额头如初雪冰原,眉似寒刃出鞘。当那双眼睛彻底暴露——萧彻的灵魂被抽离又掼回!没有怨恨愤怒委屈,只有一片冻结万载光阴的寒潭!神明俯视尘埃!看一件死物!
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尽,只剩骇人死灰。眩晕如黑潮,心脏被寒冰巨手攥住——无声碎裂!支撑三年的悔恨、寻找、欺骗,轰然坍塌,被寒潭吞噬!灭顶绝望淹没了他。
面具被随意搁置,嗒的一声轻响如惊雷。完整的脸展露——冷白如玉,鼻梁挺直,樱唇天然微翘,在冰封凤眸映衬下,只余冷酷讥诮。美得冰冷而极具力量。依稀旧影,却已脱胎换骨,是执掌生杀的女王!
沈知微目光掠过失魂如石像的萧彻,如视顽石,落在目瞪口呆的副使脸上。她微微偏头,墨发垂颊,动作天真,红唇轻启,声音如冰河初裂,清脆寒冷:
沈氏女平淡如询旧物。唇角弧度彻底扬起——
那不是笑容。
是冰峰折射的、刺瞎人眼的、锋利冷酷的寒芒!是对败者尊严最彻底的践踏碾磨!
凤眸微抬,冰潭映出萧彻惨绝的脸,声音平静无波,却如最终审判的法槌:
本宫不认识。
寒潮无形爆发!萧彻身体剧晃,脊梁弯曲,仿佛体内有东西彻底断裂粉碎!双眸只剩绝望黑洞,所有光亮湮灭!
死寂。唯余火盆炭火噼啪,如丧钟哀鸣。
赫连烬攥紧的拳松开,灰眸复杂光芒翻涌,牢牢锁住沈知微。他低沉开口,声音如寒铁摩擦,带着讥讽:
萧将军,所求之人,不在北燕。十城孤的铁骑若要,自会亲手取之,何须割让他倾身,鹰眸锁定,倒是尔等,打着使节旗号,在边市屡生事端,刺探军情,意欲何为真当我北燕刀锋钝了
萧彻置若罔闻,失魂落魄。副使强压恐惧,颤声辩解:大王息怒!王后明鉴!绝无此事!我等只为重修旧好!萧将军…只是思乡心切,误认王后凤仪,请海涵!
海涵冰冷女声响起。沈知微目光如看蝼蚁落在副使身上,靖国商队三月逃税十七起,贿赂税吏,证据确凿。随行护卫擅离驿馆,接近黑狼骑营地、矿脉图存放处,行迹鬼祟,人证物证俱在。这便是‘重修旧好’字字如刀。
副使脸色惨白,腿软欲跪:王后!误会!定是下面人……
误会沈知微唇角弧度加深,冰冷刺骨,本宫执掌商税司三年,律令之下,从无‘误会’。她指尖拂过案几边缘,涉事商队,货物罚没充公,人员驱逐,永禁北燕。尔等,
冰锥般的目光刺向副使,即刻起,禁足驿馆,无本宫手令,寸步不得离。待查清尔等‘思乡心切’背后勾当,再行发落!
王后!不公啊!副使失声。
不公沈知微声音陡然转厉,凤眸寒光乍现!三年前,靖国将一个弱女子当作弃子送入这‘蛮荒魔窟’,可曾问过一句公与不公!诘问冰冷,带着绝对碾压的力量,虽未看萧彻,却如无形鞭子狠狠抽在他破碎的灵魂上!
副使骇然连退,哑口无言。
沈知微转向赫连烬,声音清冷:大王,靖使言行无状,扰乱朝堂,刺探之嫌确凿。臣妾以为,当严加管束,查清意图,再议邦交。
赫连烬深深看她,灰眸激赏与占有欲交织。王后所言极是。他沉声裁决,来人!
在!黑狼骑踏步上前,甲胄铿锵。
护送‘贵客’回驿馆!严加看守!孤与王后旨意之外,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命令斩钉截铁。
遵命!声震屋瓦,黑狼骑冰冷目光如押囚犯。
萧彻依旧僵立。直到被两名黑狼骑架住胳膊,他才猛地一颤,抬头,失焦布满血丝的黑眸死死盯住沈知微,嘴唇哆嗦,挤出破碎嘶哑的哀求:
知…知微……
沈知微眼睫未动,优雅起身,玄衣如水。她拿起黄金面具,未戴,随意握在手中。
送客。清冷声音,判词终定。
黑狼骑强硬架走失魂的萧彻,推搡面如土色的使团,在无数目光中如丧家之犬被护送出宫。苍狼门轰然关闭。
朝堂紧绷。莫尔罕老将军出列高呼:大王!王后!靖国欺人太甚!侮辱王后!刺探军情!臣请命,即刻点兵,踏平靖国边关雪耻!
臣附议!
请大王发兵!武将附和。
沈知微转身,目光扫过请战将领,落回莫尔罕。她缓步走下丹陛,黄金面具在指间冷光流转。
莫尔罕将军,声音让请战声息,踏平边关然后呢劫掠一番,退回草原等靖国休养,卷土重来
莫尔罕一滞:王后,我北燕铁骑无敌……
无敌沈知微打断,唇角冰冷弧度再现,将军可知,昨日商税司商队刚从靖国江南运回十万石新稻可知新建工坊里,多少技艺精湛的工匠是靖国流民可知边市一月商税,足以打造多少精良铁甲,喂养多少最强战马
她走到莫尔罕面前,无形威压令老将后退半步。打仗,打钱粮国力!我们要的不是一时劫掠之快,是彻底碾压!让靖国沦为北燕附庸!声音拔高,铁血意志喷薄,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本宫手中‘铜臭’!是边市、商队、工坊!没有它们,拿什么踏平靖国拿什么支撑‘无敌’!
莫尔罕看着面具和寒光,想起三年前诘问,颓然垂头:王后…英明。老臣…鲁莽。
沈知微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噤声群臣:萧彻此行,靖国内外交困下的垂死挣扎。十城诱饵,试探虚实的毒丸。本宫要的,是整个靖国命脉!她声音斩钉截铁,杀伐之气弥漫,传令商税司!即日起,对靖国输入北燕的粮食、铁器、盐巴,加征三成特别税!同时,全力收购靖国江南生丝、茶叶,哄抬其国内物价!本宫要看看,他们国库空虚、民怨沸腾时,还有没有力气,惦记一个‘沈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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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王后令!商税司官员激动应诺。
赫连烬起身,走下王座,来到沈知微身边,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自然揽住她的腰肢,向所有人宣告所有权。
王后之策,甚合孤意。声音低沉充满力量,北燕强盛之路,就在王后手中!尔等,全力辅佐,若有懈怠,灰眸扫视,如狼王巡视,休怪孤刀锋无情!
臣等谨遵大王、王后旨意!山呼再起,敬畏臣服。
沈知微身体在他臂弯中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未挣脱。目光越过殿门,望向铅灰天空。手中面具冰冷。
萧彻,十城呵。本宫要的,是你整个靖国江山陪葬。至于沈知微她早死在风雪里。活下来的,是北燕王后,是新的法则。
(驿馆深处-萧彻的崩溃)
驿馆最深房间,门窗紧闭,隔绝黑狼骑冰冷视线。萧彻蜷缩冰冷石地,华服沾尘凌乱。手中死死攥着褪色香囊,针脚粗糙——很久以前,怯生生少女红着脸所赠。
彻哥哥,香囊…放了安神草药……
知微手真巧。
彻哥哥喜欢就好!我…我会一直绣的!
少女清脆羞涩声犹在耳,与金銮殿上冰冷彻骨的本宫不认识疯狂交织撕裂!
啊——!!!压抑如濒死野兽的嘶吼冲破喉咙!萧彻猛地将头撞向冰冷墙壁!
砰!砰!砰!
闷响回荡,伴着他破碎泣血低语:
知微…我的知微…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带你回家…这就回家…他癫狂般对空气伸手,徒劳抓取。
十城…不够…你要什么命也给你…好不好…把知微…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
额头的剧痛与温热液体流下,无法唤醒。唯深入骨髓的绝望悔恨,如跗骨之蛆,将他拖入黑暗深渊。靖国战神,只剩被彻底击碎、在悔恨中沉沦的躯壳。
(玄机阁-深夜交锋与试探)
北燕王宫深处,玄机阁烛火通明,映照如山卷宗账册。沈知微已换下朝服,玄色常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再无面具,冰冷绝艳的脸只剩专注与一丝疲惫。阿鲁侍立一旁,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
王后,夜深了,该歇息了。商税司和钱引的事,明日再议吧。
沈知微目光未离手中边境粮价波动图:歇息北燕强盛之路,没有歇息二字。靖国不会罢休,萧彻……提到名字,语气无波,…不过是被悔恨冲昏头脑的弃子。真正的较量,刚开始。
阁门无声滑开。赫连烬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玄色常服勾勒出悍利线条,灰眸深沉,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他挥手,阿鲁无声退下。
还在看这些赫连烬走近,目光扫过案上卷宗,最终落在她脸上。烛光柔和了她冰冷的轮廓,却更显疏离。
大王不也未曾安寝沈知微放下卷宗,语气平淡。
孤在看你送来的商税司密报。赫连烬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她刚放下的粮价图,加征三成特别税,哄抬生丝茶叶…好手段。釜底抽薪,比孤的弯刀更利。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也有一丝探究,只是…孤很好奇。今日殿上,萧彻那副模样…王后心中,当真无一丝波澜他身体微微前倾,灰眸锁住她,带着压迫感。
沈知微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凤眸深如寒潭:波澜大王以为该有何波澜为一个亲手将我推入地狱、三年不闻不问、如今又以十城为饵妄图赎回‘战利品’的男人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讥诮,若说波澜,只有被冒犯的不悦。本宫是北燕王后,不是任人估价买卖的货物。他的悔恨,他的痛苦,于本宫而言,不过是失败者的哀鸣,徒增厌烦罢了。
赫连烬凝视她片刻,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阁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野性的愉悦。好!好一个‘徒增厌烦’!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强大的存在感瞬间笼罩。孤就喜欢王后这份清醒与狠绝。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近乎狎昵地抚过她冰冷的唇瓣,眼神灼热而危险,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是北燕的王后,是孤的女人。你的心,你的命,你的所有价值,都只属于这片草原,属于孤。他的话语是宣告,也是警告。
沈知微身体微僵,却没有避开,任由他的手指流连。冰封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快的冷芒闪过,快得无法捕捉。大王多虑了。她声音依旧清冷,本宫所求,唯北燕强盛。此身此心,皆为利器。只要大王予我信任与权柄,本宫自当为大王,为北燕,开疆拓土,攫取这万里河山!她巧妙地将归属引向共同的目标。
赫连烬灰眸深深,对她的回答似乎满意,又似乎仍有未尽的掌控欲。他收回手,转而拿起案头那副冰冷的黄金面具,在手中把玩。这面具…戴与不戴,王后都是这北燕最锋利的刀。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孤倒觉得,王后不戴面具的样子,更令人…心折。他俯身,气息灼热地拂过她耳畔,夜深了,王后为国操劳,孤心甚慰。但,也该歇息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知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顺从地站起身。大王说的是。臣妾告退。她准备离开。
等等。赫连烬叫住她,将面具递还,面具收好。它遮不住你的光芒,却能提醒某些人…认清身份。意有所指。
沈知微接过面具,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谢大王提醒。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玄衣背影挺直孤绝。
赫连烬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灰眸中翻涌着征服欲、占有欲,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他低声自语,如同对猎物的宣誓:沈知微…你只能是孤的刀,孤的王后…
(驿馆-最后的挣扎与绝望)
驿馆内,萧彻蜷缩角落,额上伤口凝固,双目空洞。副使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将军!您清醒一点!那根本不是沈小姐!那是北燕妖后!她今日在朝堂上如何羞辱我们,如何构陷!她是要彻底毁了靖国啊!我们必须想办法传消息回去!
消息萧彻嘶哑地开口,眼神涣散,传什么传她如何…不认识我他惨笑,比哭更难看。
将军!副使痛心疾首,您看看您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还是敌国的王后!您忘了陛下的嘱托吗忘了靖国的江山社稷吗!
江山…社稷萧彻眼神茫然一瞬,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没有她…我要这江山何用!是我…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是我!他猛地捶打自己的头,我该死!我该死!
副使绝望地看着他:将军!您振作!那女人心狠手辣,今日加税令一下,江南粮价丝价必然飞涨!国内本就天灾不断,民怨沸腾!若再……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黑狼骑冰冷的声音:奉王后令,靖国使臣萧彻,即刻入宫觐见!
萧彻空洞的眼神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她…她要见我!知微…她肯见我了!他挣扎着爬起,胡乱整理衣袍,眼中爆发出病态的希冀。
副使心中警铃大作:将军!小心有诈!她……
闭嘴!萧彻厉声打断,眼中只有那渺茫的希望,她一定是…一定是后悔了!她认出我了!她只是…只是在生我的气!他跌跌撞撞冲向门口。
(王宫偏殿-终极羞辱与斩断)
偏殿内灯火通明,却更显空旷冰冷。沈知微端坐主位,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未戴面具,容颜在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刺骨。赫连烬并未在场。只有阿鲁按刀侍立一旁,眼神警惕。
萧彻被带入殿中,面容憔悴,额上伤口未愈,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沈知微,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希冀。知微!你肯见我了!你…你终于肯见我了!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想要上前。
站住。沈知微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骨。阿鲁立刻横跨一步,手按刀柄,拦住萧彻。
萧彻僵住,急切道:知微!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是我不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为了那劳什子的大业…把你推进火坑!这三年…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不在找你!我……
萧将军。沈知微打断他,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无关事实,本宫召你来,并非听你忏悔。本宫对阁下的心路历程,毫无兴趣。
萧彻如遭重击,脸色更白:不…知微…你别这样…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彻哥哥啊!你看…他颤抖着手,掏出那个褪色的香囊,你看!这是你当年绣给我的!我一直留着!一直贴身放着!我…
沈知微的目光终于落在那香囊上,只一瞬,便移开,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涟漪。陈年旧物,将军倒是有心。语气平淡得像评价一件垃圾,不过,本宫早已不记得这等琐事。今日召将军来,只为告知一事。
她微微抬手,阿鲁立刻将一份盖着商税司大印的文书递到萧彻面前。
此乃本宫签发的《对靖国输入北燕特定货物加征特别税令》及《关于全面收购靖国江南生丝、茶叶的公告》,即日起生效。沈知微的声音清晰冰冷,如同宣判,将军既为靖国重臣,当将此令带回,晓谕贵国商贾及朝廷。望贵国早做准备,莫要届时措手不及,民怨沸腾,再怨天尤人。
萧彻看着那冰冷的文书,如同看着催命符。他猛地抬头,眼中希冀彻底破碎,只剩下惊怒与绝望:你…你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为了报复我!你可知这会让多少靖国百姓流离失所!会让靖国陷入何等境地!
报复沈知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萧将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本宫所为,乃北燕国策,无关私怨。贵国商贾不守我北燕律法,逃税漏税,扰乱市场,理当重罚。至于收购生丝茶叶…她顿了顿,凤眸中掠过一丝掌控一切的冷酷光芒,自由买卖,价高者得,有何不可贵国若不愿卖,本宫自不强求。只是,这银子流入谁的口袋,就由不得贵国了。
你!萧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知微,毒妇!你这个毒妇!你忘了你姓沈了吗!忘了你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了吗!
姓沈沈知微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玄衣如夜,气势迫人,本宫如今,只记得自己是北燕的王后。是这片土地赋予我新生,予我权柄,让我得以执掌乾坤,而非像蝼蚁般被人随意牺牲!她一步步走下台阶,逼近萧彻,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他心上,至于血脉萧将军,当你亲手给我盖上那屈辱的红盖头,将我当作棋子送入敌国时,那个姓沈的弱女子,就已经死了!被你,被你们所谓的‘大业’,亲手杀死了!
她停在萧彻面前一步之遥,冰封的凤眸直视他崩溃绝望的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北燕的王后。她的心,是北燕的寒铁所铸;她的血,只为北燕的强盛而流。你,萧彻,以及你身后那个腐朽的靖国,不过是本宫棋盘上,即将被碾碎的棋子。本宫最后说一次——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与王权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宫不认识什么沈氏女!更不认识你萧彻!滚回你的靖国去!再敢妄言,休怪本宫以细作论处,让你有来无回!
噗——!萧彻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剧烈摇晃,眼前发黑,直挺挺向后倒去!
将军!副使惊恐扑上。
阿鲁眼疾手快,一把架住萧彻瘫软的身体,如同拖拽一袋破布。
沈知微冷漠地看着,眼中无悲无喜。拖出去。送回驿馆,严加看管。待其苏醒,连同所有使团成员,即刻驱逐出境!永世不得再踏入北燕半步!
遵命!阿鲁肃然应道,毫不费力地将昏迷的萧彻拖出殿外。
殿内重归死寂。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以及那个被遗落的、褪色的香囊。她面无表情,抬脚,玄色锦靴精准地踩踏在那香囊之上,用力碾过。
脏了。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再不看一眼,转身走向案后。新的卷宗已经展开,烛火跳跃,映照着玄衣下坚不可摧的侧影。过去,已被彻底碾碎在脚下。
(玄机阁后续-暗流涌动与新的棋局)
赫连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侧阴影中,显然目睹了全程。他缓步走出,灰眸深邃,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王后好手段。字字诛心,句句见血。萧彻那口血,吐得倒是不冤。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加税令看了看,只是…如此重手,就不怕靖国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沈知微头也未抬,朱笔在奏报上快速批阅:狗急跳墙他们现在还有力气跳吗加税令是釜底抽薪,收购令是火上浇油。靖国江南的豪商巨贾,在暴利驱使下,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将生丝茶叶源源不断送入北燕。粮价飞涨,国库更加空虚,流民四起…他们自顾不暇,拿什么来跳她放下笔,抬眼看向赫连烬,凤眸冷静如冰,大王所虑,无非是边境战事。黑狼骑枕戈待旦,边关要塞固若金汤。靖国若敢动兵,不过是加速其灭亡,正好让我们的铁骑,踏着他们的尸骨,去接收那十城…乃至更多。她语气平淡,却透着掌控全局的自信。
赫连烬凝视着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孤的王后,真是…越来越让孤惊喜了。他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眼神灼热而危险,这份狠辣,这份算计,这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的能耐…孤喜欢。但,他话锋一转,带着警告,记住你的位置。刀再锋利,也需握在主人手中。你的价值,在于为孤开疆拓土。若有一天,这把刀生了异心…他手指微微用力,灰眸中寒光一闪。
沈知微被迫仰头,冰封的眼底毫无惧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大王多虑了。她声音平稳,刀若离了主人,不过是一块废铁。北燕强盛,方是本宫立身之本。本宫所求,唯权柄在手,挥斥方遒。大王予我信任与战场,本宫自当为大王,为北燕,攫取天下财富与疆土。她再次巧妙地将忠诚指向共同的目标。
赫连烬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在分辨她话语中的真伪。最终,他松开手,低沉地笑了起来。好!孤信你。这盘棋,孤就交给你下!让孤看看,王后如何用这‘铜臭’与算计,为孤兵不血刃地拿下靖国万里河山!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必不负大王所托。沈知微微微颔首,重新拿起朱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赫连烬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脚步声远去。
沈知微放下笔,指尖轻轻拂过被捏过的下颌。冰封的眼底,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锐芒一闪而逝。她拿起一份新的密报——关于靖国江南几大丝商巨贾暗中与北燕商队接洽的情报。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券在握的弧度。
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尾声-驱逐与新生)
数日后,北燕王都城门。
一队狼狈不堪的靖国使团被黑狼骑护送出城。为首的马车里,萧彻靠在车壁上,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神空洞无光,额上的伤疤狰狞。副使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城楼之上,玄衣身影凭栏而立。沈知微未戴面具,寒风吹拂着她的墨发与衣袂。赫连烬站在她身侧,大手占有性地揽着她的腰。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赫连烬看着远去的车队,灰眸微眯。
败犬而已,留着徒费粮食。沈知微声音清冷,让他活着回去,亲眼看着他的‘大业’如何崩塌,看着他守护的靖国如何在我们的‘铜臭’中沉沦,岂不比杀了他更有趣她语气平淡,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赫连烬侧头看她,揽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王后果然深知诛心之道。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孤现在,倒有些期待看到萧彻彻底疯掉的样子了。
沈知微没有回应,目光投向远方广袤的草原和隐约的群山。那里,新的商道正在开拓,工坊的烟火日夜不息,满载货物的商队络绎不绝。财富如同奔涌的江河,滋养着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也铸造着更锋利的刀锋。
大王,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风中显得缥缈,您说,是十座城池值钱,还是一个能创造十倍、百倍价值的人心所向的强国根基值钱
赫连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灰眸中野心与征服欲熊熊燃烧:孤全都要!城池,根基,万里河山!孤都要!他低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而孤的王后,就是为孤夺取这一切的,最锋利的刀,最耀眼的星辰!
沈知微在他怀中,冰封的侧脸映着初升的朝阳,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仿佛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又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她不需要回答。
答案,在她亲手缔造的、这片生机勃勃的北燕山河之中。
黄金面具静静躺在玄机阁的案头。
她已是新的图腾,新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