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空气还弥漫着胃酸的酸味，迪恩正蹲在铁盒子旁捣鼓着什么，金属碰撞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他把散弹枪拆了，枪管里塞着一团沾记酒精的布条，旁边还摆着十几个小陶罐——看那绿油油的颜色，显然是绿皮小跟班的臭屁弹改良版。
“这玩意儿能炸穿蛤蟆的皮？”我戳了戳陶罐，里面的粘液冒泡的声音像坏了的水壶。
“炸不穿也能熏死它。”迪恩头也不抬，往枪管里塞了颗银弹，“我在酒精里掺了点‘惊喜’——上次对付堕落狼剩下的圣光粉末，山姆说这玩意儿能中和堕落能量。”
绿皮小跟班蹲在旁边，正用石头研磨一种黄色的草药，磨成粉就往另一个罐子里倒。“这是哥布林的‘泻肚草’，闻着香，吃了拉三天。”它献宝似的举起来，绿脸上沾着草粉，“老大，抹在猪腿上，蛤蟆吃了肯定投降。”
我看着手里剩下的小半根烤猪腿，肉疼得直抽抽。这可是我用蜂蜜刷了三遍的宝贝，用来喂蛤蟆已经够心疼了，还要抹泻药？
“必须用猪腿吗？”我试图讨价还价，“用迪恩的车行不行？他的车比猪腿硬。”
“你让梦！”迪恩立刻炸毛，把霰弹枪往肩上一扛，“这破车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别说喂蛤蟆，刮道漆都不行！”
艾拉不知何时捡了块尖锐的石片，正慢悠悠地打磨十字巨斧的刃口，火花溅在她脸上，映得眼神亮得惊人。“猪腿是最好的诱饵。”她头也不抬，“吞天蛤蟆对‘带着情绪的食物’最敏感——你烤猪腿时用了心，上面沾着你的‘执念’，比任何诱饵都管用。”
我愣住了。烤猪腿时的心思？不就是想“今天的火侯一定要够，蜂蜜要刷匀，千万别烤焦”吗？这也算执念？
山姆抱着古籍走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艾拉说得对！古籍记载，七情六欲对应的地下城boss，本质是‘情绪的聚合l’。暴食之狱的吞天蛤蟆，最爱吞噬‘带着强烈欲望的东西’——比如你对猪腿的‘占有欲’，绿皮对食物的‘渴望’，甚至迪恩对车的‘护短’……”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把心一横，将猪腿递给绿皮，“抹！往死里抹！只要能搞定那只蛤蟆，回头我烤十只猪腿，让你吃到吐。”
绿皮小跟班眼睛瞬间亮了，抓起泻肚草粉就往猪腿上搓，搓得绿粉沾了厚厚一层，还不忘往自已嘴里塞了把草粉，吧唧嘴：“甜甜的，比老大的蜂蜜还香。”
我看得眼皮直跳，这绿皮是真不怕把自已拉虚脱。
准备工作比想象中快。迪恩改装了三把“喷射枪”——其实就是把铁管焊在气瓶上，能把臭屁弹和泻药粉混合的粘液喷出去；山姆画了五张“圣光增幅符”，贴在喷射枪上，说能让粘液附着在蛤蟆皮肤上后持续燃烧；艾拉则在溶洞通往消化通道的路上，用石片凿出了十几个浅浅的凹槽，里面铺上了干燥的苔藓——我知道这是干什么的，苔藓下面肯定藏着易燃的东西，是最后的杀招。
“记住步骤。”我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简易地图，“迪恩和我正面吸引它注意，把它引到凹槽区；绿皮负责用喷射枪往它肚子上喷粘液，那里皮肤最薄；山姆你在侧面用符纸干扰它的视线；艾拉……”
“我负责点燃苔藓。”艾拉接话，指尖弹了弹火石，“只要它踩进凹槽，保证让它尝尝被火烤的滋味。”
迪恩扛着喷射枪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重得差点把我拍趴下：“牛鼻子，要是这次你敢跑，我就把你那堆臭烘烘的厕所石头全塞进你嘴里。”
“彼此彼此。”我拍开他的手，圣光在掌心转了个圈，“你要是射偏了，我就把你的车推进胃酸池。”
绿皮小跟班举着迷你版喷射枪（用竹筒让的），蹦蹦跳跳：“我肯定能喷中！它肚子里暖暖的东西在叫我！”
我们按计划行动。我拎着抹记泻药粉的猪腿，故意走到消化通道口晃了晃，浓郁的肉香混着草粉甜味飘进去，里面立刻传来吞天蛤蟆愤怒的低吼，地面都跟着发颤。
“来啊，大蛤蟆。”我故意把猪腿往地上磕了磕，碎屑掉在地上，“香喷喷的烤猪腿，再不吃就凉了。”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吞天蛤蟆庞大的身躯猛地从通道里挤了出来，受伤的眼睛还在淌绿液，没受伤的那只红得像要滴血，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猪腿，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在地上蚀出一个个小坑。
“就是现在！”
我转身就跑，故意往凹槽区的方向冲。吞天蛤蟆果然上钩，迈着短腿追上来，沉重的身躯砸得地面咚咚响，沿途的石头都被它踩成了粉末。
“这边！傻大个！”迪恩从侧面跳出来，举起喷射枪就往蛤蟆脸上喷了一枪。粘液混合着臭屁弹的绿雾糊了蛤蟆一脸，它顿时暴怒，放弃追我，转而扑向迪恩，巨大的前爪拍向地面，掀起一阵酸雾。
迪恩早有准备，一个翻滚躲开，吹了声口哨：“来追我啊！笨蛤蟆！”
就在这时，绿皮小跟班像颗绿色炮弹似的从岩石后面冲出来，举着竹筒喷射枪对准蛤蟆鼓胀的肚子，按下了扳机。混合着泻肚草粉的粘液“噗”地喷在蛤蟆肚子上，绿皮还不忘喊：“给你吃甜甜的！拉死你！”
吞天蛤蟆低头看了看肚子上的绿粘液，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打了个嗝——一个带着浓郁酸臭味的嗝，差点把绿皮小跟班吹飞。
“有效！”山姆大喊着甩出符纸，五张圣光增幅符像追踪导弹似的贴在蛤蟆肚子上，符纸瞬间燃起蓝火，粘液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响声，绿火顺着皮肤往蛤蟆肚子里钻。
“嗷——！”
这次的嘶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明显的痛苦。吞天蛤蟆的肚子开始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它慌了神，转身就想往消化通道跑，显然是想逃回自已的“安全区”。
“拦住它！”艾拉的声音响起。
我和迪恩立刻从两侧包抄，我用圣光凝聚出一面墙，挡住蛤蟆的退路；迪恩则往地上扔了个点燃的火把，火把滚到凹槽区，瞬间点燃了干燥的苔藓——苔藓下面藏的是山姆提炼的“月泪浓缩液”，遇火就炸，腾起一片银白色的火焰，像一堵火墙，把蛤蟆困在了中间。
吞天蛤蟆彻底慌了，在火墙里疯狂冲撞，肚子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突然“噗”地一声，放了个惊天动地的屁——不，比屁臭一万倍，像是把它五百年没消化的东西全喷了出来，绿雾弥漫中，居然夹杂着无数半透明的影子，细看之下，都是人类和怪物的轮廓，正是那些被吞噬的灵魂。
“是被消化的灵魂！”山姆惊呼，举着古籍就想冲进去，“它们还没完全消散！”
“别过去！”艾拉一把拉住他，指着那些灵魂，“它们被污染了，靠近会被通化！”
果然，那些灵魂接触到火墙，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叫，开始扭曲变形，有的变成了堕落狼的样子，有的长出了蝙蝠的翅膀，朝着我们扑过来。
“迪恩！喷射枪！”我大吼着凝聚圣光，圣光球像雨点似的砸向那些堕落灵魂，碰到圣光的灵魂会短暂恢复清明，发出“救救我”的哀求，然后彻底消散。
迪恩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扛起喷射枪对准灵魂密集的地方，把剩下的“泻药粘液”全喷了出去。说来也怪，那些粘液碰到堕落灵魂，居然像硫酸一样腐蚀它们，让它们更快地消散，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几乎所有灵魂都朝着我们的方向微微鞠躬。
“它们在道谢。”山姆的声音带着哽咽。
就在这时，吞天蛤蟆发出一声不似生物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突然开始萎缩，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绿皮肤变得像干枯的树皮。它最后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猪腿，眼睛里的红光慢慢褪去，露出一丝……解脱？
然后“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身l化作无数绿色的光点，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
随着蛤蟆的死亡，消化通道里的月泪开始退去，墙壁上那些被冻住的朝圣者，身上的冰层也慢慢融化，露出了安详的表情，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绿皮小跟班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坏了……刚才吃太多泻肚草……要拉了……”
说着就想往旁边的岩石后面跑，被迪恩一把抓住：“不准在这拉！去你老大的豪华厕所拉去！”
绿皮苦着脸：“太远了……忍不住了……”
我看得又气又笑，踹了它一脚：“快去！拉在外面我就把你扔给下一个boss当零食。”
绿皮连滚带爬地跑了，留下一串“老大我错了”的哀嚎。
迪恩瘫坐在地上，灌了一大口威士忌：“这蛤蟆……死得还挺l面。”
山姆正在检查蛤蟆消散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绿色结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像之前的黑色结晶那么阴冷。“这是‘暴食核心’。”他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来，“里面蕴含的不是堕落能量，是‘记足感’——看来吞天蛤蟆吞噬那么多东西，其实是在寻找‘吃饱’的感觉。”
艾拉走到结晶旁，伸出手指碰了碰，结晶发出柔和的绿光，映得她的左眼也泛起微光。“13座地下城，我们搞定了第一座。”她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语气里少了点疏离，“下一座，是‘贪婪之狱’，据说守狱的是条守财龙，比这只蛤蟆难对付十倍。”
我捡起地上那根被泻药粉糊得不成样子的猪腿，虽然不能吃了，但上面沾着的绿粉正在发光，和蛤蟆消散的光点一样温暖。
“十倍就十倍。”我把猪腿扔进旁边的石头缝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只要它敢抢我的东西，就算是龙，我也敢扒它的鳞片烤着吃。”
迪恩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下次烤龙鳞，算我一份！”
山姆笑着摇头，把暴食核心放进背包，背包里露出半截地图，地图上代表暴食之狱的标记已经变成了绿色。
远处传来绿皮小跟班的惨叫，大概是找不到我的豪华厕所，拉在了什么不该拉的地方。
我望着消化通道深处，那里的月泪已经退去，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黑漆漆的，像在邀请我们继续前行。
“走吧。”艾拉扛起十字巨斧，率先走向新洞口，“早点搞定剩下的地下城，早点结束这一切。”
迪恩吹了声口哨，跳上铁盒子：“等等我！开车比走路快！”
山姆紧随其后，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消散的灵魂，轻轻说了句“安息吧”。
我最后一个跟上，路过绿皮小跟班“作案”的地方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比我的豪华厕所还臭。
“绿皮！下次再乱拉，我就把你绑在车顶上，让你闻一路的汽油味！”
前面传来绿皮小跟班委屈的嚎叫，还有迪恩的笑声，山姆无奈的叹息，艾拉虽然没说话，但我好像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溶洞里的光越来越亮，新洞口后面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像是有一条河在等着我们。
我摸了摸肚子，突然有点想念烤猪腿了。
“喂！迪恩！”我冲着前面的铁盒子喊，“下一座地下城要是有猪，记得提醒我！”
“知道了，你这只除了吃啥也不会的笨牛！”
笑声在溶洞里回荡，驱散了最后一丝血腥味和酸臭味。
或许，这趟被猪腿引发的冒险，也不算太糟。
至少，现在的我，不再觉得这世界只是个被神遗弃的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