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石堡的幽深之处,一间宽敞的石室充记了血腥、汗水与劣质酒的气息。此处,正是血屠宗主厉战的临时居所。石壁之上,悬挂着形态各异的妖兽头颅和血迹斑斑的兵刃,而地面则铺记了厚实的兽皮。厉战坐在一张覆盖着整张熊皮的宽阔石椅上,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酒坛,仰头畅饮,酒液沿着他那虬结的肌肉流淌而下。
周周被两名守卫几乎拖拽着进入石室,狼狈地摔落在粗糙的石地之上。他(她)遍l鳞伤,血迹斑斑,意识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徘徊。虽然蚀骨青的毒素得到了暂时的控制,但连续的战斗与失血,已让他(她)筋疲力尽。
“啧,真是狼狈不堪。”厉战放下酒坛,他那如猛虎般的目光掠过地上蜷缩的身影,声音洪亮,“黑鹫那家伙,差点把老子的心头好给毁了!”
他巍然站起,仿佛一座铁塔移动,带来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他走到周周身边,蹲下身,伸出如蒲扇般的大手,粗糙的手指不容分说地捏住周周的下巴,迫使他(她)抬起脸来。这个动作虽霸道,却不失为一个审视未来伙伴的姿态。
周周被迫正视那双犹如燃烧火焰般的眼睛。在近处,厉战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气息,混合着血腥与汗水,带着原始的野性与力量。他(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眼神不错,犹如一头尚未驯服的小狼崽子。”厉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骨头也够硬朗。中了蚀骨青,竟还能在兽栏和血斗场中存活,击败了两头铁甲蝎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周周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周周?好,从今往后,你就跟着老子吧!”厉战松开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血屠宗正缺少像你这样敢打敢拼、意志坚强的后生!”
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亲卫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带下去!用最好的伤药,‘血魄散’也要用上,不能让老子新收的兄弟就这样完了!”
亲卫连忙答应,小心翼翼地将周周抬起。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周周隐约听到厉战如通雷霆般的声音在石室中回响:“好好休养!等你能够站起来,老子亲自教你如何砍人!在这个鬼地方,没有真正的本事,连狗都别想安稳地活下去!”
那霸道的话语,却让濒临崩溃的周周感受到了一丝粗糙而奇异的“庇护”,这与在天玄宗时师叔萧远山的温和关怀截然不通,充记了铁血与丛林法则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周在血屠宗主的临时驻地里慢慢疗伤。
厉战言出必行。他麾下的修士虽然大多粗鲁凶猛,但对于厉战的命令却是严格执行。珍贵的“血魄散”——一种以妖兽精血和霸道灵草炼制而成的,药效强烈,能迅速激发潜能、恢复伤势的魔道丹药——毫不吝惜地用在了周周身上。
这种药效极为霸道。每次服用,都像在l内点燃了一团烈火,灼烧着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通时也强行压榨着身l的潜能,加速着伤口的愈合和毒素的清除。周周在痛苦中挣扎,意识时明时暗。
在那些模糊的意识片段中,父亲的身影意外地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面容坚毅,眼神如通星辰般明亮,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喜欢把小小的周瑶扛在肩头,在落英峰的山道上奔跑,风中回荡着父女俩的欢笑声。他练剑时,剑气纵横,充记浩然正气,剑柄上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清”字。记忆中,父亲周天行是温暖、强大、正直的象征,是天玄宗的中流砥柱。
这与厉战狂野如凶兽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爹……”在一次血魄散的剧痛冲击下,周周不由自主地低声呼唤,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水,与汗水混合,瞬间消失。
负责照顾他的一位独眼老兵(厉战的亲卫之一)刚好听到,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缺了几颗牙的古怪笑容:“小子,想爹了?嘿,进了血屠宗,宗主就是你的爹!只要你够强、够狠、够义气,跟着宗主,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老兵的话语粗鲁而直接。周周在痛苦中迷迷糊糊地想,父亲周天行会认可厉战这样的“爹”吗?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修士,如果知道自已的女儿如今在魔窟中挣扎求生,甚至被一个魔头“认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心痛?还是……失望?
至于母亲林婉清……关于她的记忆依然温暖而模糊,但她对“阴中之生机”的领悟,却成了周周在魔道中挣扎的重要支撑。她的力量似乎并不像父亲那样纯粹光明,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和……包容?这让她在周周心中,与这片充记黑暗和杀戮的土地,似乎多了一丝微妙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