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自从知道裴负洲找了过来，季临帮我加强了公寓的安全措施。
在姨妈一家的照料下，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平淡。
直到跨年前夕，门铃响起。
门外站着的人是裴负洲。
仅仅隔了一个月，他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儿。
羊绒大衣裹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眼下是化不开的青黑，就连下颌都冒着一片胡茬。
唯一亮得惊人的，是他那双眼睛。
裴负洲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声音嘶哑。
“念真？或者现在，我该叫你艾莉丝？”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底毫无波澜。
其实在知道裴负洲就在巴黎后，我早早做好了会和他再次见面的准备。
见我不说话，他举起那个文件袋。
“我查到了全部。”
他颤抖着手，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纸。
最上面的，赫然是当初季临送去他办公室的那份死亡证明。
以及一份更为详尽的调查报告。
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
“这个是假的。”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悲痛。
“你还活着对不对？”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空气中一片沉默。
我知道这场戏是时候要画上句号了。
于是伸手利落地解开了防盗链，将门完全拉开。
这个动作让裴负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挤
进来。
“站在外面。”
我冷冷地开口。
裴负洲一僵，然后老实地缩回了原地。
我抬手抽走他捏在指间的文件。
没有看，而是双手捏住纸张的边缘。
刺啦一声。
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
裴负洲脸上的血色尽退。
我松开手，将碎纸片扔在他面前。
“对，我是没死。”
“至于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他嘴唇哆嗦着，身体晃了晃。
“裴负洲，我不否认你对我的爱，但是这份爱变质了多少没有人知道，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你还要在别人身上去追寻我的影子”
“在我最需要爱人鼓励的时候，你在哪呢？”
“是坐在办公室看着双面镜里的小天鹅跳舞吗？还是忙着在绞尽脑汁怎么哄人家开心？”
我苦笑一声，垂着眼。
“把她当女儿养？重新养一遍十八岁的我？”
“你是在养她吗？你是在剜我的心。”
他痛苦地闭上眼。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裴负洲，我们之间，早就在你为了她把我从轮椅上掀翻在地的那一刻，就彻底完了。”
闻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然后抬手死死捂住脸。
“对不起念真对不起”
我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十八年的时间。
那些爱过的痕迹，恨过的眼泪。
在这一刻，瞬间消散。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
远处炸开一道绚烂的烟花。
我没有再看地上那个崩溃的男人一眼。
而是转身滑动着轮椅回到玄关，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重新回到门口后。
在裴负洲骤然抬头中，开口道。
“新年快乐，裴负洲。”
下一秒，协议书落在他的面前。
“签了吧。”
“财产分割部分我放弃了，就算是我骗你的补偿。”
裴负洲绝望地看着那份协议书，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央求道。
“念真别这样”
他爬到我腿边，双手死死攥住我的脚。
我目光平静地掠过他，投向远处街区的跨年烟火。
“如果可以，也请裴先生，永远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放手吧。”
“这样以后见到面，我还能笑着跟你打招呼。”
半晌，腿上的手渐渐松开了力道。
我滑动着轮椅转身。
合上门的瞬间，似乎听到了男人压抑而痛苦的悲泣。
我轻轻勾起唇角，露出释然的笑容。
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