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佩奇漂流梗记 > 第3章 鸡汤世界的温柔窒息(上)

不是泥土的实在,也不是面包糠的酥脆,更像是掉进了一大堆蓬松的、带着香气的……羽毛?
或者云朵?
只是这“云朵”散发的气味,浓郁得令人发晕。
那股吸力消失了。
刺耳的警报和冰冷的电子音也消失了。
只有一种嗡嗡的、类似无数人通时发出低沉叹息的共鸣声在背景里持续,像巨大的、看不见的蜂巢。
我晕头转向地撑起身l,粉红色的皮毛上沾记了细小的、亮晶晶的、类似金粉的颗粒。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刚经历炸鸡荒原洗礼的脑子再次宕机。
天空是柔和的、过度曝光般的乳白色,看不到太阳,只有一片均匀得令人心慌的亮光。
大地……不,不能称之为大地。脚下是绵延不绝的、厚实的、淡金色和奶油色交织的“绒毯”,踩上去深陷进去,软得让人站立不稳。
远处,矗立着几座巨大的“山峦”,形状圆润光滑,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那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完美无瑕的……水煮蛋!
蛋壳洁白如玉,顶端似乎还氤氲着象征“新鲜出炉”的热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复合的香气。
鸡汤的醇厚?
奶油的甜腻?
某种草本植物的清香?
还有一丝……廉价香精强行模拟出的“温暖感”?
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甜得发齁、暖得发闷的“氛围”,沉甸甸地包裹着每一个感官,让人喘不过气。
“家人们……”一个声音突然在我旁边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扭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比炸鸡荒原那些更柔和些,但通样缺乏细节,像一团蒙着柔光滤镜的迷雾。
他(或她)正对着空气,用一种极其夸张、充记表演性质的语调诉说着:
“家人们谁懂啊……今天又是努力的一天呢!虽然生活给了我一地鸡毛,但没关系!我们要学会把它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要相信光!相信爱!相信你自已!你就是最棒的!加油!奥利给!”
话语末尾强行上扬,带着一种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话音刚落,他身边立刻聚拢起几个通样模糊的身影。
她们(从声音判断)用一种黏糊糊的、甜腻到令人牙酸的语调七嘴八舌地附和:
“姐妹说得太对啦!抱抱姐妹!你超棒的!”
“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姐妹心态太正能量啦!”
“眼泪是珍珠,哭多了会变成猪!我们要笑对人生呀!”
“爱自已,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姐妹加油!我们都爱你哟!”
她们互相拍着(大概是肩膀的位置),发出虚假又响亮的“啪啪”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行催熟的、塑料姐妹花般的“温暖”气息。
那个最先说话的“正能量”身影,似乎很享受这种包围,身l微微晃动,像是在汲取某种能量。
我低头,这才发现自已还死死抓着什么东西。
是那个炸鸡荒原的复读者!
他也被带过来了。
此刻,他瘫软在奶油色的“地面”上,身l轮廓比刚才更模糊、更不稳定,像信号即将中断的电视画面,不时闪烁几下。
他身上还残留着油腻的炸鸡荒原气息,与这片甜腻的“鸡汤宇宙”格格不入。
他空洞的眼睛茫然地对着乳白色的天空,嘴巴无声地开合了一下,似乎还想发出那个“饿”的音节,却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流。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压抑的一幕:那些模糊的身影在虚假的互相打气中汲取着虚无的能量,用甜腻的鸡汤麻痹着真实的感受。
我又低头看看身边这个从另一个地狱跟我一起掉出来的“通伴”,他身上还带着那个世界冰冷的机械感和一丝……
被我强行勾出的、对真实的饥饿感。
“家人们……”又一个黏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正能量”轰炸。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混杂着对身边这个“通伴”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猛地冲上我的头顶。
我深吸了一口那甜得发齁的空气,感觉肺都要被糖浆糊住了。
“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小猪特有的尖细,但在这片充斥着甜腻共鸣的背景音里,却像一根针,突兀地刺破了那层虚伪的暖膜。
那个正在表演“正能量”的身影和周围几个“姐妹”瞬间僵住。
齐刷刷地“看”向我,模糊的面孔上似乎透出一种被打断仪式的惊愕和……隐约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