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的消息像劣质广告一样，锲而不舍地钻进颜落的拦截箱。
从最初的威胁谩骂，渐渐变成了软磨硬泡。“落落我错了，那天是我急疯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原谅我这一次”“最近榜单难看，你回来帮我撑撑场面，以后我一定对你好”。颜落一次都没点开过，那些文字像沾了灰的糖纸，看着就让人膈应。
她以为把他拖进黑名单就万事大吉，却忘了这人最擅长钻空子。
那天安泽团播刚到一半，公屏突然炸开一串刺眼的红名弹幕，id是“富贵本贵”——显然是新注册的小号。
“颜落？你在不在这儿？”
“我知道你在，40级的号就你一个。”
“别躲了，出来说句话，以前的事我们好好聊。”
弹幕瞬间乱了套。有人认出这是最近势头很猛的主播富贵，开始刷“瓜来了”；有人不明所以，追问“富贵找颜落姐干嘛”；还有人直接开怼“滚出去，别在这儿带节奏”。
安泽正在唱歌，前奏刚起就被这阵仗打断。他皱着眉看向公屏，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麦克风。团里的人也懵了，李响刚要开口骂，被安泽用眼神制止了。
“这位朋友，”安泽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比平时沉了些，“我们在直播，有私事可以私下联系。”
富贵却像没听见，还在刷屏：“颜落你别装死！你欠我的还没还呢，躲到这儿装什么清高？”
“欠你的？”一条清冷的弹幕突然飘过，是颜落的id。
整个直播间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等后续，连安泽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落在屏幕上方。
颜落坐在沙发上，指尖冰凉。她本来不想理会，可那句“你欠我的”，像脏水一样泼过来，让她忍无可忍。这几年她掏出去的钱，够买半套房了；她熬出的抑郁症，至今要靠药物控制。她欠他什么？欠他把自已当提款机，还是欠他在她最难的时侯踩上一脚？
“我欠你什么？”颜落又发了一条，“欠你三年来的理所当然，还是欠你把我当傻子？”
富贵大概没料到她会回应，弹幕顿了两秒才继续跳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落落，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真要让得这么绝？”
“情分？”颜落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你跟我谈情分的时侯，怎么不想想刚才说的‘欠你的’？富贵，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别再来烦我。”
发完这条，她直接举报了富贵的小号，顺手设置了“只看主播”模式，公屏上的纷扰瞬间被屏蔽。
屏幕里，安泽不知什么时侯重新拿起了吉他，轻轻拨了个和弦。调子很缓，像在安抚人心。他没提刚才的事，也没看公屏，只是对着镜头说：“接下来唱首《温柔》吧，送给大家。”
前奏响起时，颜落的心莫名定了下来。她看着安泽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声音干净得像洗过的月光。唱到“不打扰，是我的温柔”时，他的目光似乎轻轻扫过镜头，带着种不动声色的l贴。
直播结束后，颜落收到安泽的私信：“刚才吓到了吧？”
她愣了愣，回：“没有，早就该说清楚了。”
“嗯，”安泽回得很快，“他不会再来了，我让运营拉黑了所有关联账号。”
颜落握着手机，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刚才光顾着和富贵对峙，没注意到安泽和运营的动作。这个少年没说什么漂亮话，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挡掉了那些飞溅的脏水。
“谢谢。”她敲字。
“应该的。”安泽回了个笑脸，“对了，刚才那首《温柔》，练了好久，本来想下周唱的。”
颜落笑了，是那种彻底松了口气的笑。她回：“很好听，比cd版的温柔。”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今晚的月亮很亮，把楼下的树影照得清清楚楚。心里那根绷了很久的弦，终于彻底松开了。
富贵就像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恶心了她好几年，如今总算被彻底甩掉。而安泽，这个偶然闯入她生活的少年，正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教会她，什么是真正的温柔——不是刻意讨好，不是索取回报，是尊重，是守护，是知道你经历过风雨，所以为你撑起一把安静的伞。
颜落转身去倒了杯温水，这次没拿药盒。她想，今晚大概能睡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