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落差感
2019年5月,我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阳光透过玻璃倾泻,慵懒惬意。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屏幕里,白衣男子戴着镂空面具,站在青山绿水间,用小提琴演奏许嵩的《如果当时》,我停下滑动的手指。
琴弦轻颤,柔音如溪水潺潺,婉转空灵,令人沉醉。
不由自主的打开评论,第一条让我忍俊不禁,点赞过万。
这身材绝了,就算拉风箱,我也愿意听。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
电话铃声响起,我不耐烦的接起,嘴角慢慢上扬,挂断电话,我急匆匆穿衣出了门。
我叫钟小星,今年二十四岁,毕业于圣都某工业大学。两次考公失败后,参加了家乡南城的社工考试。
刚才,办事处打来电话,让我到团圆社区报到。
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崭新的牌子上写着七宝山街道团圆社区委员会,看着庄严的名字,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唯恐声响引起他人注意,我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一个五十多岁女保安微笑着对我点头,我连忙回个大礼问:
请问书记办公室在哪
你找哪个书记
我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社区难道有两个书记
她温和的笑了:这里有两个书记,分别是团圆社区和卫家村的。
我连忙说:团圆社区。
顺着走廊西边倒数第二个办公室!
当当当
我轻轻的敲了三下,里面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请进!
我推开一个门缝,弯着腰把头探进去,略显局促的办公室内,身材高大的书记正在看墙上的社区改造图。
他转过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我小心谨慎的样子,微笑着说:进来!
我把门大敞着走进去,跟陌生男人共处一室,我本能的拒绝关门。
书记的目光不怒而威,我不敢跟他对视,眼睛看向他身后的窗外,双手交握,指节微微泛白。
你是……
他放低音量,不解的看着五米开外的我。
我叫钟小星,呃……七宝山街道让我来报到。
他眉头一皱,对着门外大喊:杨主任……
哎……
对面办公室传来清脆的应答,我回头,看到小巧玲珑的杨主任一身红裙,踩着七厘米细高跟,快步走来。
陈书记转回头继续看图,背对着我们,不再说话。
杨主任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是分来的社工钟小星
我点点头。
跟我来!
杨主任虽然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我紧跑几步才跟上。
我被带到服务大厅,杨主任跟一位短发、戴眼镜的工作人员低声交代几句,转头跟我说:你先跟文主任熟悉业务。
没等我开口,她已经咔哒咔哒走出门。
几位工作人员都在低头忙,没人理我,我轻轻走到工位前,慢慢坐下,唯恐弄出一点声响打扰她们。
没等坐稳,文主任说:你去趟派出所,未成年人涉案,无法联系到父母,需要社区工作人员在场。
我自己
我吃惊的看着她,除了办理身份证,我还没进过派出所,心里着实忐忑。
还要给你找个搭子
文主任推了推眼镜,略鼓的眼睛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不死心的说:到了派出所,怎么证明我是社区的比如工牌、介绍信之类的……有吗
没有!
文主任干脆的否定,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身后的同事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又转回去了。
在学校,我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和同学对我都非常友好。
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遭到如此冷遇,落差太大,让我很难接受。
我强忍泪水,昂着头走出大厅,我就不信,以我的聪明和能力,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2.那年初相见
是你
周爵踏进预审室,一眼就认出我。
我慌乱的站起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假装镇定的说:
六年没见,还能认出我!
周爵满脸的惊喜:怎么可能忘,第一次见,就扯掉我两粒扣子。
我的脸红的要滴血,想起初次见面的尴尬。
2013年夏天,我和死党潘莳七打赌,我从十米高的滑梯滑下,她把羽毛球拍送我。
等我爬上去才发现,我恐高。坐在滑道起点,我面如死灰,眼泪噼里啪啦滴落到衣服上,胸前很快湿了一片。
周爵倚在滑梯旁,双手放在额间遮阳,听到我们的谈话,仰起脸看向我。
我两眼一闭,进入滑道,速度快的超出预期,呼啸的风刺的脸疼,失重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离开滑道瞬间,我绝望的伸出双臂,想抓根救命稻草。
倚在滑梯旁的周爵意识到危险,立刻冲过来想拉住我,却被我一把抓住,一起摔倒在三米之外。
当我睁开眼,周爵已经爬起来,耳朵红的发紫,墨玉般的眸子写满不可置信。
我干呕着坐起来,头晕眼花,他看了我一眼,把伸出的胳膊紧急撤回,红着脸转过头。
潘莳七跑过来连连道歉,看到我哭湿的衬衫紧贴在身上,胸前少了一粒扣子。
她立即帮我整理衣服,冲着吃瓜群众大喊:看什么看,也不怕长针眼。
周爵脱掉白衬衫递给潘莳七:新的,第一次穿,就被扯掉两粒扣子……给你同学披上吧!
清香的皂味让我安心,缓缓抬起头,烈日下,他黝黑的皮肤闪闪发光。
3.多年后再见,竟是我最丢脸的一天
老实交待,这是第几次
张警官一拍桌子,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一下,手机滑落,思绪也被拉回来。
周爵坐在张警官旁边记录,看到我红着脸弯腰捡手机,低下头,肩膀抖动。
犯罪嫌疑人15岁,一头卷发,穿着拖鞋,悠然自得的看向我。
很显然,对于这种场景,他没有我害怕。
张警官嘴巴扭动几下,不满意的问周爵:谁跟社区联系的,怎么派个学生来净添乱!
周爵摇摇头:不是我!
屋子就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想着一上午的奔波劳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周爵,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周爵看到我流泪,有点吃惊,连忙抽出几张纸,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工作节奏,别哭!
我红着脸擦去泪痕,没想到,多年后再见,竟是我最丢脸的一天。
犯罪嫌疑人虽然年纪小,却谎话连篇,一分钟前承认偷茅台,一分钟后又说不认识茅台,笔录改了又改。
我代表社区,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恨铁不成钢的攥紧拳头,好几次想站起来揍他。
周爵耐心的记录,没有显示丝毫的不耐烦,看来,他已经习惯跟这类人打交道。
结束时,已经中午了。
周爵等我签完字,送我出门,眼神复杂的说:请你吃饭
我回避他的目光,低声说:不用,我回单位。
周爵定定的看着我,我低头看着脚尖,空气突然安静。
脾气还那么大,刚才真担心你动手。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你的脾气倒是变好了。
年纪大了,不可能还像青春叛逆期那样惹某人讨厌。
我刚想问他说的某人是谁,他的手机响了。
周爵接起,听了几句,脸色骤变,立刻往回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怅然若失。
回到家,我打开手机,那条未播完的视频跳出来,IP显示,发布地址在南城。
4.相亲现场
你学的机械制造,怎么会到居委会工作
对面的相亲对象何尧拿下眼镜,专心擦起厚重的镜片,满脸都是惋惜。
这位学霸,比我大四岁,毕业于圣都电子科技大学,现任南城某著名企业工程师。
在南城,他的条件相当不错,连我自己都觉得配不上他。要不是妈妈以死相逼,我才不会过来自取其辱。
意料之中,他非常瞧不起这个居委会大妈,我义正言辞的问:您是觉得居委会工作不重要,没有社会价值
何尧一愣,缓缓戴上眼镜,认真看我:我不觉得戴着红袖章,整天往人家跑,能创造什么价值。
他对居委会的认知还停留在原始社会,我笑着摇摇头,懒得跟他科普现代居委会的功能。
见我不说话,他鼓着死鱼眼说: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看法,你长得漂亮,我喜欢,虽然在居委会混日子,胜在不忙,有时间照顾家里……
我的火噌蹭蹭往上顶,马上就要爆发,右前方一个背影让我瞬间冷静。
虽然身着便衣,挺拔的身姿和一对红耳朵出卖了周爵,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我不想让他看笑话,笑着跟何尧周旋:
您说的太对了,我当初就是看居委会清闲,有时间照顾小孩和父母,才去参加考试,哪知道这么幸运,居然考上了……
何尧皱了皱眉:你从事本专业会更有前途,我国是制造业大国,这方面人才远远不够……
我如坐针毡,心里嘀咕:这位大叔,您是做职业规划还是相亲刚才还说时间宝贵,这会儿又没完没了。
终于,周爵起身去结账,我低下头,身体尽可能往桌子下面缩。
看到周爵出门,我才撑着椅子坐直,对面的何尧满脸绯红,深情注视着我。
我刚才碰到他的脚……天啊!这家伙不会以为我在挑逗他!
我飞也似的跑出酒店,一直跑到拐角,还心有余悸的回头,唯恐何尧尾随过来。
砰
我被结实的胸肌撞出一米,靠,出门没看黄历,今天肯定诸事不宜。
捂着额头正想发火,周爵的声音传来:钟小星,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温顺,那个家伙侮辱你,你都能忍!
既然听到了我跟何尧的对话,为什么不过去英雄救美事后跳出来指责,你算老几!
我阴阳怪气的说:人家是大厂的大工程师,一月工资三万多,我当然要温顺,否则,怎么当上工程师太太!
周爵青筋暴起,眉头拧成疙瘩,双眼喷火般死死盯着我。
我被盯的汗毛直立,担心他一巴掌拍过来,我这小体格可受不住。
僵持足足五分钟,他的情绪趋于平稳,向我慢慢走来,我吓得立即后退:周爵,你是人民警察,要注意形象,大街上随便殴打市民,你要受处分的。
周爵面无表情,盯着我说:好自为之!
看着他快步离开,我的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还那么霸道无理,没救了。
5.男朋友是谁
再见周爵,已经是一年后,XG病毒肆虐。
一号楼的居民请到小广场进行核酸检测!
我拿着喇叭,穿着防护服,穿梭在团圆社区各个小区。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刘医生焦急的声音:钟主任,广场这边打起来了,快过来处理一下。
温主任只是一个礼貌的虚头衔,我还是一名普通社工。
没到广场,就听到两个男人大声叫骂。
你TM瞎啊!是我先来的!
MLGB,你敢骂老子,活腻歪了……
……
听到他们的污言秽语,我皱着眉走到两人之间,对着喇叭厉声说:
站好!排队!戴好口罩!间隔有一米吗是不是在家待够了,想去方舱
喇叭声音开最大,震的两人各自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昨天方舱又抬出去一个。这个病毒会死人的!谁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带没带病毒!离那么近,想被感染吗
我又对着两人一顿输出。
你一个……
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训,他们脸上有点挂不住,翻着白眼就要过来打我。
干什么!
嘈杂的环境,这个声音却格外清晰。
我瞪大眼睛回头,周爵左手扶腰,右手指着二人,铿锵走来,虽然戴着口罩,我确定是他。
鹰隼般的目光下,两个闹事的人互相谦让着乖乖排好,欺软怕硬是他们自我保护的本能。
高大的周爵站在旁边,我很安心,偷偷看他,想说句感谢的话,他却一直回避我的目光。
跑了好几个小区,又累又渴的我去物业办公室休息。
摘掉防护罩和口罩,又把防护服的帽子褪到脑后,我长长呼了一口气。
吱嘎
我以为是同事进来喝水,没回头,继续拉扯被卡住的头发。
我帮你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紧张的回头,头皮被拉扯的生疼,忍不住啊了一声。
周爵摘掉手套放进衣兜,不管我惊讶的目光,直接上手去弄我的头发。
还跟以前一样,披头散发的不利索!
周爵略带责备的语气,让我很委屈,便幽幽的说:出门匆忙,没带皮筋!
周爵面无波澜的说:丢三落四的毛病也没改!
我小声嘟囔:只记得我的缺点!
周爵眉毛一扬:有优点吗
我无语了,脑袋聪明、长得漂亮不算吗
费了好大功夫,周爵才把我被汗浸湿的头发捋顺。
我低声道谢,他没理我。
我偷偷翻个白眼,走到饮水机旁,找出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满杯凉水,闭着眼睛仰起头就要灌。
周爵突然凑过来,半蹲着拿起我的手臂把水全部喝掉。
我愣在原地,皱着眉瞪他:干嘛喝我的!不会自己接啊!
他转过头,看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有些恍惚,每次他恶作剧得逞,都是这副熟悉的德行。
抢过纸杯,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我嫌弃的摇头,他摆个正经的姿势站好:你知道咱们国家每年要消耗掉多少纸浆制造……
我抢过纸杯,一饮而尽,不想听他说教。
他尴尬的笑了:前两年,我负责宣传口的工作,习惯了,这些知识,你们社区比我们懂得多。
我不置可否,又去接凉水,接到一半,她握住我的手松开凉水开关,接了半杯热水。
一切动作都那么自然,就像默契的情侣。
我很恼火,多年来一直不联系我,肯定是不喜欢我,如今对我又这样亲近,他到底什么意思
周爵不管我的怒目而视,指了指纸杯,示意我喝掉,我竟乖乖照做了。
临出门,周爵突然问:你和男朋友结婚了吗
男朋友你说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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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爵愕然转身:你有几个
我一脸懵:几个什么
周爵咬着后槽牙回答:男朋友!除了大厂的大工程师,你还有几个
当年,他就用这种鄙视又凶狠的口吻说话,我才赌气扔下他。
这次,我也不惯着他,穿戴整齐后,从他身边挤过去,嘴里蹦出一句:要你管!
6.那年,不懂爱为何物
2013年夏天,周爵救我一周后
体育课要进行女子800、男子1000米测试。
我脸色苍白的站在队伍中,800米是我的噩梦,每次跑完都要吐个半死。
毫无意外,刚跑二百米,我就心跳加速,恶心想吐。
潘莳七要和三班张笑笑争第一,此时已经跑出三百米,根本顾不上我。
我喘着粗气停下来,后面仅有的一位同学从我身旁慢悠悠跑过去。
喂!别停下,要一直跑!
一个高大的男生跑向我,他的跑步姿势很专业,我以为是哪个体育老师的助教,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想放弃。
我带你跑……跑步还披头散发,有没有皮筋
男生站在我身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理他。
他蹙着眉对我低语:女生就是麻烦,如果不想再难受一次,就跟着我。
确实,补考还要再折腾一次,我叹口气咬牙跟上。
不得不承认,他的速度控制的很好,跟着他,我竟然及格了。
潘莳七拍着不停干呕的我说:你就不能好好锻炼,非要跑成这个德行!
我冲她摆手,虚弱的坐在草坪上问:带我跑的男生你认识吗
你没认出他三班的,那天救你的周爵。
啊……哦!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约周爵周六去滑旱冰。
周六,我穿了一套亮黄色运动装赴约,准备在冰场大显身手,让周爵看看我的厉害。
还没到冰场,就看到周爵一脸无奈的迎着我走来:今天没开门。
我快步走到大门前,抬起脚,还没等踢下去,就被周爵一把拉开:钟小星,不要惹事!
发泄一下都不行
我瞪着周爵,仿佛不开门是他造成的。
人家几天前就贴了通知,你气什么!
这时候跟女孩子讲道理,真是服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纠结的人,几分钟后,我们已经到了街心公园。
一首《梁祝》断断续续飘来,我眼睛一亮,终于能找点乐子,便提议: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说这首曲子是小提琴拉的,你说是什么
周爵好看的眸子眨了几下:呃……我猜是唢呐!
怎么可能!你输定了!
我开心的拉起他衣袖,周爵怔了一下,耳朵红成一片,随即嘴角上扬跟着跑了过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爷爷,临湖而立,左手灵活的拨弄琴弦,右手轻柔的摆动,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哀伤。
我得意的冲他笑:
你输了!
嗯!
他转过头,肩膀抖动。
听了一会儿,我竟然哭了。
周爵没有嘲笑我,而是轻轻拍着肩膀安慰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我竟然抱住她,嚎啕大哭。
老爷爷立刻停下,惊讶的回头看我们,周爵搂着我肩膀连连道歉:打扰了爷爷!对不起!
周爵几乎是把我拖离肇事现场。等我情绪平复,他问我为什么哭,我随口说:想我太爷爷了。
他愣了一下说:节哀!你太爷爷年纪也挺大……
我笑倒在草地上。
分开前,我把洗干净的白衬衫还给他,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我:这件衣服扔了吧!
我愕然:为什么我已经洗干净,而且扣子也钉好了。
我的针线活仅限于把线穿到针眼里,缝就不会了,扣子是妈妈缝好的。
周爵摸了一下高鼻梁,皱眉说:我体质特殊,对普通的洗涤剂过敏,我衣服要用无添加的手工皂清洗。
我辛辛苦苦把衣服洗干净,还被妈妈盘问一晚上衣服是谁的。结果,这个壮硕的家伙竟然说要扔掉。
我生气的嘟囔:真矫情!还是第一次听说洗衣液会过敏!
周爵立刻还击: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
什么年代了,还搞性别歧视,我用力把衣服甩在他身上,转头就走。
那年,我16岁,根本不懂爱为何物。
2021年冬,病毒变异,疫情进一步加剧,我们的城市被临时封闭。
晚上十点,我全副武装站在高速路口。
我们社区一位张姓大叔,家里老人去世,从高风险地区回来奔丧,需要社区和派出所把他送去隔离。
张叔下车后一路跑过来,派出所的人还没到,我核对好信息问:您要隔离21天,您父亲……
他泪眼婆娑:我知道没办法送他,我只是想……离他近点。
我转头,不敢看他布满皱纹的眼睛,轻声埋怨:派出所的人太不守时,大冷天的让我们等!
我来了!
清亮的嗓音响起,熟悉又陌生。
是周爵,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他看我的眼神惊讶中带着惊喜。
拿过我手里的几张证明,他仔细核对。
我们距离很近,能看到他呼出的气,凝结成水珠,顺着防护罩滑落。
没问题!
厚厚的防护服下,他的脸写满疲惫。我的心莫名动了一下。
送完张叔,开着警车,我们在无人的街道徜徉,气氛有点暧昧。
我摘下口罩轻声问:过得还好吗
周爵剑眉微锁,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你问哪个阶段
我对周爵考上军校后的情况一无所知,竟不知从何问起。
那就问最想知道的,我鼓足勇气说:你和我们班文艺委员……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李冉冉
周爵转头,看到我没戴口罩,立刻吼道:戴上口罩,这车一天到晚拉人送方舱。
我固执的瞪着他等答案,这两年,大家都很压抑,感觉随时会崩溃,今天,不想管那该死的病毒,就想任性放纵一次。
他生气的靠边停车,把我拉下来,好像多停留一秒,就会被感染。
周爵没说李冉冉的事,而是快速从车里找出口罩和酒精,仔细消毒后,把口罩递给我。
我赌气不接。
这一次,周爵让步,没有吼我,也没有生气,而是亲自动手帮我把口罩戴上。
你自己说过,病毒会死人的,还这么不小心。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它们每天在我脑海里游荡,赶都赶不走。
说完这句,他似乎后悔了,连忙改口: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玩笑的,别当真!
我回敬道:我问李冉冉也是开玩笑,你不用回答。
周爵笑了一下,认真回答:我上军校,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接,以后就失联了。
我捂住眼睛偷笑,原来,是我误会他了,为此还把自己灌醉,真傻!
你应该有孩子了吧你老公让你这么晚出门
我劈头盖脸的训他:周爵,你对我的了解全凭想象吗想像我前年结婚,去年有小孩,怎么就不找我问问
周爵愣了一下:你没跟那个工程师结婚
我冷哼一声:你不提,我都把他忘了,那种男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随即开始大笑,笑的眼泪横飞,笑的差点窒息,最后一把扯下口罩问:你真的没结婚
没有男朋友跟谁结
我们又错过两年多,真的服了,这个大傻子。
他一把抱住我,用力,再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
那一刻,我不再因为疫情焦躁。
8.填空题你做
2022年底,管控结束进入倒计时。
我和社区卫生服务站的刘医生像往常一样,上门给居家隔离的居民取样,进行核酸检测。
我们喘着粗气爬上四楼,这是今天最后一家,户主张涛生,在外地做生意,回家取东西被隔离。
我们揭开封条,敲开门走进去,张涛生说自己很不舒服,要去医院。
刘医生立刻联系领导,挂断电话说救护车马上到,随即从随身药箱中拿出体温测量仪,伸到张涛生面前:
我给你测测体温。
张涛生摇摇头后退两步,突然从桌上拿起一把大号水果刀,在我和刘医生面前挥动:
我只想出去!你们让开!
刘医生的腿,已经不听使唤,慢慢瘫坐在地,我比她好一点,还能勉强站着说:
张叔,您是居家隔离7天,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很快结束,您再坚持几天……
马涛生拿刀指着我,吼道:上百万的单子,马上没了,我要破产了……
我努力保持镇静,向门口慢慢挪动,手终于摸到锁,出于恐惧,我转身去开门,马涛生举起刀向我刺来。
门及时推开,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拉出去,我仓惶跑到楼梯转角回头,周爵已经被马涛生刺中心脏位置,血慢慢渗出,马涛生吓瘫在地。
滴……
病人心脏停止跳动,电击准备
砰砰
看着浑身是血的周爵无意识的跳动,我心如刀割。
一周前,周爵跟我说,他也被传染了。我劝他休息,他说没事,病毒已经没那么厉害。
今天,他拖着未愈的身体来小区巡查,听说刘医生微信报警,立刻冲上楼。
有了有了……
我哭晕在走廊。
周爵抢救瞬间,我终于明白,没有他,我的余生不会快乐。
一个月后,周爵痊愈,我去接他,他严肃的问我:钟小星,你真的没有过男朋友
我正收拾生活用品,听到他的问话,笑眯眯走近他:从死亡线上被拉回,应该讲豪言壮语!
他无比认真的拉起我的手说:你的事才最重要!听潘莳七说,你大三交了一个男朋友。
这是没死成,要把埋在心底的疑问讲出来。
我意味深长的看他:你和小七关系挺好啊,毕业后,一直有联系
周爵点点头:你的消息,都是从她和李赞那里听到。
这三人扔下我,重新组建团队,竟然瞒着我。
我当即要给潘莳七打电话算账,周爵拦住我,撒娇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许打。
我气笑了,这个潘莳七真不靠谱,啥都跟周爵说,不过,大三那场绯闻,真有点说不清,那就索性逃避。
我翘起脚,双手捏住周爵的脸蛋,大声说: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初中高中大学统统没有。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我踉跄着跟他一起跌坐在床上,他依旧不依不饶:李赞不是你高中阶段的男朋友
你想啥呢,怎么可能!我和李赞是哥们!
那次在操场,我看见他送你礼物。
我不怀好意的把手伸进他的上衣,他的身体一震,我色眯眯的问:你那么早就关注我了
猝不及防,他的唇靠过来,轻轻盖在我的唇上。
我满脸通红,立刻从他腿上跳下来。
他比我动作还快,站起身,一把揽我入怀,强迫我抬起头,唇再一次印上来。
舌头很快攻陷我的牙齿,深入搅动,我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迎合,他的手试探性的伸进我的上衣……
我突然清醒,一把推开他,这是病房。
周爵开着宝马X5把我带到他家,近郊一栋二层别墅。
我惊讶的张大嘴,这家伙不会走私吧这么有钱。
推开雕花木门,我忍不住笑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组木易沙发和一台饮水机。
周爵抱紧我的腰,眼神旖旎:这是我们的家,填空题你做好不好
我一把推开他:我一个小社工,工资三千多,你让我买那么多东西,哼!再见!
看我真的向门口走去,周爵笑嘻嘻拉住我胳膊,一转身,我就到了他怀里。
我说过,愿意等你一辈子,现在,我不愿意再等。
低下头,春光无限好。
2014年,三九天。
南城下了有史以来最大一场雪,那时,我家还住平房,爸爸从窗跳出去才打开门,怕迟到,我早早出发去学校。
走了一段路,我停下来休息。雪越下越大,厚重的雪花乌压压砸下来,根本睁不开眼,雪已经没过膝盖。
空荡荡的街道,让我恐惧,要是摔倒,被雪埋起来,恐怕尸体都找不到。
这么早出门!
右侧胡同走出一个男生跟我打招呼。
本想邀他一起走,没等开口,他步履匆匆,已经把我甩下一大截。
我恨恨的停下,喘着粗气,眼睫毛一层冰霜。
我摘掉手套,小心翼翼的把睫毛上冰霜摘下来。
走这么慢,出门再早也会迟到,跟着我的脚印走。
男生回来接我,这时我才注意,他的声音和语气挺像……周爵!
还衣服后,我们就恢复了陌生人关系。
他故意放慢脚步,步幅也减小一半,我歪歪斜斜跟在他身后,专心找脚印。
咚……
周爵突然停下,我猝不及防撞他身上,摔翻在地。
被沉重的书包坠着,我挣扎几下,没爬起来。
周爵被我撞到,生气的转身,看到穿成球的我在雪地蠕动,又忍不住肩膀抽动。
笨手笨脚!
分明是责怪的话,我却听出一点心疼,就像爸爸,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蹲到旁边,帮我把书包取下,甩到自己肩上。
抱着他的胳膊做支撑,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平时没注意,他竟长这么高。
我们两个班不远,课间休息也能碰到,只是我假装看不见他。
谢谢!
我低声说。
正要接过书包,他转身走了。我偷笑,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雪终于停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天都会遇见,他会默默把我书包背在肩上,适应我的速度。我渐渐习惯有他一起上学的日子。
寒假过后,即将高考,我申请到一个宿舍,一周回家一次。
周一上学,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在转圈,往前走一段,回来,再走一段,又回来。
走近一看,是周爵。
寒假回来,本想跟他说我住宿舍,又怕他冷着脸怼我。
我鼓足勇气问:你在转悠啥
周爵竟然面露喜色的说:终于等到你,你是不是住宿舍了
我吃惊不小:你在等我
嗯!
我诧异,以前的偶遇难道都是故意,我低声问:你等了五天
周爵点点头:我怕哪天你突然出现,就每天等……帮你背书包。
我顿时语塞,开学一周,路上没看到我,就不知道课间问问!
我内疚的说:不用等我,我自己可以背。
周爵皱眉看着我,足足一分钟,我以为他要发火,却突然转身走了。
校门口,我追上周爵拿过书包,他突然说:我愿意等你一辈子,不只是背书包。
那时的我,受老师影响,对爱情只有恐惧,听到他的话,吓得头也不回跑进学校。
从那以后,我开始躲着他,一直到高考结束。
高考结束,我们学校举行了毕业快乐主题晚会。
反正已经毕业,没必要再装淑女,我和潘莳七拉上李赞,即兴演了当时大火的小品《不差钱》。
当我穿着红衣绿裤,扎着两个麻花辫演唱《青藏高原》时,全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中间还夹杂着口哨和尖叫声。
我这个角色还原度最高,观众还是很有眼光的。
我的高光时刻被拍成照片,挂在学校毕业季橱窗,被学弟学妹瞻仰好几年,我是很久以后回学校看老师才知道。
周爵则深情款款的唱了那首表白王者《偏偏喜欢你》。
音乐响起的刹那,我又想起他说愿意等我一辈子,这首歌,他想唱给谁听,是我吗
没想到,答案就在当天揭晓。
晚会后,我们班同学到饭店聚餐,大家兴致都很高,不知道谁开始的,大家纷纷挨桌敬酒。
当我和潘莳七拿着酒瓶,敬到角落一桌时,赫然看到我们班李冉冉在给周爵夹菜。
李冉冉是我们班文艺委员,聪明漂亮,多才多艺。我忽然明白,那首《偏偏喜欢你》是唱给她的。
潘莳七也看到周爵,拉着我走过去:周爵,你怎么混到我们班来了……难道是我们班的家属
周爵看我,我转头不看他,他酸涩的说:我想当,可人家好像不愿意。
李冉冉立刻说:我愿意!
大家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那晚,我抱着酒瓶喝的酩酊大醉,敬我倒霉的人生。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周爵在对李冉冉表白:第一次见……喜欢……你那么优秀,我不敢……
我生气的吼道:周爵,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周爵。
我考进圣都,潘莳七和李赞都考进南城大学,跟她们告别后,我独自踏上前往圣都的火车,心里空落落的。
大学里,人才济济,我敛起锋芒,不竞选学生会,不参加社团,只想安安静静学习。
只有一个例外,我们学校广播站站长是南城人,对我的嗓音情有独钟,几次三番的找我,最后我妥协进了广播站。
大学四年,看着周围的分分合合,我偶尔会想起周爵,他应该和李冉冉在一起了,他们过得也这么累吗
没谈过恋爱的我,仿佛看透红尘,对于情爱,充满恐惧,不敢轻易去尝试。
当我懂爱时,最美的时光已经过去。
大三那年,一个风雨飘摇的傍晚,文煜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
什么鬼天气,说变就变!
我衣着单薄蜷缩在广播站,听着窗外树叶沙沙,暴雨倾盆。
播音已经结束,我拿起自己写的随笔,开始朗读。
不敢触碰永恒的剧本,怕故事只剩破碎的吻,爱字悬在喉间凝成冰刃,让期待永远悬在半空浮沉……
风掠过玫瑰不敢停,指尖悬在承诺边缘,怕成冰。
咚咚咚
正自我陶醉着,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吓得我跳起来贴在墙上,不敢去开门,广播站位置比较偏,而且,楼下是生物实验室,万一哪个生物变种……
我知道里面有人,我刚做完实验要回宿舍,要不要一起
是人声,那一刻,我觉得人类比较可爱。
我哆哆嗦嗦回答:要……等我。
匆忙收拾好东西,我打开门,文煜庚站在那里,桃花眼满是惊喜。
外面更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认识一下,我叫文煜庚,生物工程专业,今年大四。
钟小星,机械工程2班,大三。
说完后,我们都笑了,好俗的开场白。
看到我一直抱肩,文煜庚把他的风衣脱下来递给我说:出门没看天气预报
虽然很渴望那件米白色风衣,但他里面只穿一件短T恤,我摆摆手拒绝。
看我不接受,他索性把风衣展开,披到我身上,一股淡淡的皂味让我心安。
走出实验楼,风雨小了,文煜庚撑起大黑伞,我躲了进去。
他高出我一个头,为了照顾我,把伞撑到最低,向我倾斜。
你有男朋吗
沉默一段路,他终于开口打破尴尬。
没有!
他停下来,转头看我: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儿,不可能没人追,你是害怕爱情吗
明显的搭讪,语气还咄咄逼人,我有点生气,转头快步向宿舍跑去。
文煜庚拿着伞在后面追:钟小星,把伞给你,别淋感冒!
我快他一步,跑到宿舍楼,在宿管阿姨诧异的目光下,喘着粗气爬上楼,忘了自己还穿着文煜庚的风衣。
舍友们看到我穿着男士风衣,认定我交了男朋友,我也懒得再解释,脱掉衣服打算去洗漱,祝晓晓突然说:你广播忘了关吧,那几首诗播出去了。
啊
这样的雨夜,这样的几首诗,文煜庚不会以为我受了情伤,不再相信爱情
一周后,我去还衣服,文煜庚绝口不提那个雨夜,只是跟我聊他的考研秘籍。
我本来没有考研计划,一心想着以应届生身份考央企,被他一番游说,渐渐动摇。
从那以后,他每天约我去图书馆学习,我不好意思拒绝。渐渐的,我们成了同学口中的金童玉女。
他如愿以偿,考上本校研究生,看到录取名单时,他不顾很多人在场,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我把他当做一起学习的哥哥,抱一下也没什么,可他好像不这么想。
晚上,他再一次约我,我如约而至,他说:为了庆祝我通过考试,今天不学习,带你出去走走。
我们漫步在小河边,他突然说:做我女朋友吧!
我愕然: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以前的我不够优秀,今天,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那个……哥……你恐怕误会了!
我转头跑了,留下文煜庚独自在河边凌乱。
2023年年初,我也被感染XG病毒,躺在家中休息。
潘莳七和李赞来看我,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给她们泡茶、洗水果,这两家伙不但不帮忙,还在客厅看电视。
你俩来看电视的
我端着一盘车厘子,扶着墙,对他们怒目而视。
李赞笑眯眯接过车厘子,一屁股坐下吃起来,完全不顾病中的我。
潘莳七更过分,躺在沙发上招呼李赞:小李子,给本宫也拿几颗。
嗻!
我气得冲过去抢,李赞拿着盘子跑,潘莳七喊加油,屋里乱成一锅粥。
这时,周爵开门走进来,潘莳七和李赞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我趁机抢过车厘子。
你怎么下床了小心着凉!
周爵不顾二人惊讶的目光,一把抱起我,放回卧室床上。
潘莳七站在门口,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我终于明白,周爵为什么总打听你的消息,尤其是感情方面。
李赞在客厅大喊:你们能不能出来聊,急死我了。
周爵又把我原路抱回,他一米八八的大个,抱起一米六的我,轻松加愉快。
潘莳七看了看个头一米八,体重才128斤的李赞,翻了个白眼。
我突然看出点什么,故意说:李赞,我们单位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今年二十五,还没有男朋友,给你介绍介绍
李赞吓得脸都红了,偷瞄潘莳七:不用!我……
你看小七干嘛问你呢!
潘莳七瞪着圆眼睛对李赞吼:小星问你呢,说呀!
周爵打圆场:你们晚上想吃啥我去做。
潘莳七失望的坐在我身边,低头不语。李赞拉着周爵走进厨房。
我搂着潘莳七轻声问:你和李赞在一起了
不知道!
潘莳七和李赞初中就认识,高中同班,大学同校,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单位上班,她们早就习惯同体的日子。
潘莳七觉得一辈子就这样,挺好。两个人都不用花费精力与时间去寻找另一半。
李赞有点不甘心,爱情的甜蜜还没感受到,两个人就过上亲人般的生活。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和周爵不知往哪个方向劝,也就不再提这茬。
五月,竟然收到潘莳七和李赞的结婚请柬。
我吃惊的打去电话,电话是李赞接的,他说,潘莳七有了他的孩子,当他脑海里出现一家三口的时候,感觉是开心快乐的,所以便向潘莳七求了婚。
我泪如雨下,两个好朋友一定会幸福在一起,一辈子。
这时,特别想加班的周爵。还有,我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应该答应他的求婚
2023年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PHEIC。
居委会的工作终于回归正常。我被重新分配业务,负责计划生育。
这个业务口事情比较繁杂,牵扯到一些福利的领取,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细心。
我忙的焦头烂额,周爵却开始装修别墅,经常给我打电话,让我请假。
小星,今天下午我们去选沙发,请半天假吧!
星,明天要安窗帘,那么多块,我怕弄错,能再请半天假吗
……
我觉得他跟何尧一样,看不起居委会的工作,心里很难受。
这天,他又让我请假,我爆发了,跟他大吵一架,然后说了分手。
我气鼓鼓的躺在沙发上,疯狂刷视频。
大数据似乎能看懂我心思,一直给我推失恋的心灵鸡汤。
结束一段错的感情,不是失去,而是命运在提醒你,前方有更合适的人……
失恋就像一场大雨,你被淋得狼狈不堪,可是,雨总会停,太阳会照常升起。
与其执着于逝去的感情,不如张开双手,让心回归自由。
我用力点住屏幕,设为不感兴趣,大数据只看表面,不看内心,这鸡汤让你浇完,不想分的都分了。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悠扬的琴声如此熟悉,我凑近手机,就是那个白衣男子,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相貌。
他的名字是……@星乱吾心。
周爵发来微信:小星星,对不起!
我:好像我更应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新欢了。哈哈
周爵:不信!新欢是谁
我:不信还问!
周爵:说出名字我就信!
我:星乱吾心。
周爵:这是人名
我:艺名,一个粉丝千万的大主播。
周爵:呵呵!好像没那么多!
我:嫉妒!
第二天刚到单位,同事们便催我看手机,我以为她们又骗我看恶心视频,坚决不看。
大厅最小的邱秋着急的抢过手机,把我食指按在上面解锁,然后扒拉几下。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我笑了:你们也是他粉丝我昨天就看了,拉的挺好。
你昨天看的视频,这是直播。他昨晚发了一个预告视频,今天直播要露脸。
看身材和头发,应该是帅哥,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同事们兴高采烈的等他看镜头。
我也默默戴上耳机,盯着屏幕。
白衣主播拉完一曲,没有转头,沉默良久,开始说话:
我对你一见钟情,却因为自卑怯懦,彼此错过好几年,今天,我要勇敢一次,钟小星,我爱你,嫁给我吧!
周爵把头转向镜头,眼神真挚热烈,我惊慌失措,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直播间炸了,所有人都在问钟小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拥有千万粉丝的主播公开求婚。
大厅却鸦雀无声,同事都认识周爵,看到主播是他,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沉默几秒,她们立刻意识到有大瓜,哄笑着围过来。
我捡起手机,满脸羞涩的说:我坦白……
回到家。我躺在周爵怀里,抬起手,钻石璀璨的晃眼,我笑意如花:可惜了!
周爵低头轻啄我的额头:可惜什么
你的视频号呗,上千万的粉丝,干点啥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小财迷,我注册账号只是为了让你看到,我是警察,不能用这个赚钱。
我吃惊的坐起来:为我
星乱吾心即我对钟小星动心,你再仔细看头像。
我点开头像,红心上插着丘比特之箭,箭尾上的心形吊坠镶嵌一张照片,我放大仔细看,竟然是我高中毕业的演出照,红衣绿裤,双目含情。
爱情如春日繁花,绽放在心,美好绚烂。
那年冬天,雪地里,我背着书包回头喊:一辈子!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