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离父母后,他们十年寻我证婚!
我为了一个外人,逼迫亲生父母离婚。
叶姨情况危急,你们先分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爸妈含泪签字,我却像完成任务般冷漠。
我远走高飞十年,再没给他们任何音讯。
我以为他们会各自安好,或者彻底遗忘我。
谁知十年后,他们竟找到了我再婚的住所。
他们说:我们想重新结婚,需要你回来主持。
01
十年前那个盛夏的午后,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像一阵狂风冲进父母的卧室,手里攥着的那份文件,边缘被我的汗浸得有些发软。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妈,爸,叶姨情况危急,你们先分开,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的声音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铁屑,刮得生疼。
连续几天的奔波和焦虑,让我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母亲李芳正准备端一碗绿豆汤给我,听到我的话,她整个人都凝固了。
她手里的青瓷碗从指尖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刺耳的破碎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家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
父亲叶建国坐在沙发上,报纸从他膝头滑落,他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没有理会一地的狼藉,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那份离婚协议书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
我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协议末尾的签字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这是律师说的,只有这样,叶姨才能得到那笔钱,才能活下去!
我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置喙的偏执。
我看着他们,我生命中最亲的两个人,他们对视了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有震惊,有痛苦,有不解,还有一丝我当时无法理解的深沉悲哀。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客厅里只有空调的低鸣声,和我粗重的呼吸声。
母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支冰冷的签字笔。
笔尖在纸上悬停了许久,我能看到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李芳。
那两个字,歪歪扭扭,被泪水洇开了一角。
父亲一直沉默着,他捡起地上的报纸,仔细地叠好,放在一旁。
然后,他从母亲手里接过笔,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叶建国三个字。
他的动作快而决绝,签完后,他将笔扔在茶几上,起身走到了窗边,留给我一个坚硬的背影。
我看着协议上那两个清晰无比的签名,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压倒了一切。
我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只有一种完成使命后的冷漠,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我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我会照顾好叶姨。
我扔下这句冰冷的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母亲李芳终于无法抑制地失声痛哭。
我也不知道,父亲叶建国站在窗前,肩膀在无声地耸动。
他们呆坐在那个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家里,守着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任由泪水冲刷着他们被岁月刻画的脸庞。
而我,那个亲手撕裂这一切的刽子手,正大步走在阳光下,奔赴我自以为是的、伟大的救赎。
02
十年。
一个足以让青丝染上白霜,让沧海变为桑田的长度。
我叫叶清,三十岁。
在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海滨城市,我拥有了新的身份。
我是别人的妻子,是一个五岁女孩的母亲。
我的女儿叫安安,眼睛像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过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静生活,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假装过去的一切从未发生。
我换了手机号,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与过去所有的人都切断了联系。
我以为,只要我跑得够远,藏得够深,那份沉重的罪孽就永远追不上我。
直到那个普通的午后。
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空气中弥漫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饭菜的香气。
我牵着安安的手,听她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在幼儿园学到的新歌曲。
一切都那么平和,那么安稳。
清清
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我尘封已久的心门,用力一拧。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我机械地,一帧一帧地转过头。
人群中,我看到了那两张我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看到的脸。
苍老了,疲惫了,却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是我的父亲,叶建国。
和我的母亲,李芳。
他们就那样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穿过喧闹的人群,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有长途跋涉的疲惫,有失而复得的激动,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期待。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
我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下意识地把安安往我身后拉,抱紧她小小的身体,仿佛她是我的救生圈。
我的第一反应,是逃。
转身,立刻,马上,逃离这里!
然而,母亲李芳的动作比我更快。
她几乎是冲过来的,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风尘仆仆的艰辛。
清清,你别走,我们找了你十年。
十年。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轰然压在我的心口,让我无法呼吸。
父亲叶建国默默地走上前来,站在母亲身旁。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双曾经深沉如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十年未见的浓烈思念,还有一丝我能读懂的,不易察觉的怨怼。
是啊,他怎么能不怨我。
我挣扎着,想要甩开母亲的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而颤抖。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听起来冷漠、绝情,以此来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好奇又害怕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老人。
妈妈,他们是谁
我无法回答。
我的父母没有因为我的冷酷而退缩。
他们的眼神反而更加坚定。
父亲上前了一步,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声音沉稳却掷地有声,像一颗巨石投入我早已波涛汹涌的心湖。
我们想重新结婚,需要你回来主持。
03
主持
这两个字从父亲口中说出,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
荒谬!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你们疯了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了周围温馨的空气,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我亲手毁了你们的婚姻,拆散了这个家!现在你们居然要我回去,主持你们的复婚典礼你们是在羞辱我吗!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我看着他们,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或者恶作剧的痕迹。
可是没有。
母亲李芳的眼神里只有哀伤,她被我吼得后退了一小步,却依然紧紧抓着我的衣袖,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
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恳求。
清清,我们知道你恨我们,但有些事情……当年你太小,我们没告诉你全部。
我不想听!
我粗暴地打断她。
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叶姨苍白的脸,律师冰冷的言辞,一幕幕在我脑中疯狂闪现。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了十年的痛苦记忆,此刻像挣脱了枷锁的猛兽,争先恐后地冲出来,将我的理智撕得粉碎。
父亲叶建国没有说话,他只是从随身的旧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已经泛黄,四个角都起了毛边,显然被摩挲了无数次。
他将照片递到我眼前。
照片上,是年轻的叶姨,她笑得灿烂夺目,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她的身边,站着年轻的爸爸妈妈,他们抱着年幼的我,一家四口,笑得那么幸福。
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指尖,冰凉刺骨。
关于叶姨的记忆,那些温暖的、痛苦的、我拼命想要忘记的一切,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紧紧地抱住安安,仿佛她是我的盾牌,让我可以抵御这一切。
我警惕地看着我的父母,语气冰冷得能掉下冰渣。
我不想知道任何事。叶姨已经不在了,你们的婚姻也回不去了。
我试图用最决绝的话,给这场荒诞的重逢画上句号。
母亲却突然上前一步,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几乎是在哀求我。
清清,叶姨走的时候,留下了话。她说她不怪你,她希望我们能……能好好活下去。
父亲紧接着补充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们想重新开始,是为了让你也重新开始。这是对你,对我们,对叶姨的交代。
交代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心头剧震。
我看着他们眼中那种压抑了十年的痛苦,和此刻不容置疑的坚定,第一次感到,他们或许……并非是来指责我的。
他们另有目的。
但这认知让我更加恐惧。
我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力气大到让她踉跄了一下。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我不会回去。你们走吧!
说完,我不再给他们任何开口的机会,抱着女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跑得很快,不敢回头。
身后,父母的目光像两道烙印,滚烫地贴在我的背上。
我跑回了家,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底的困惑和痛苦,已经像一颗种子,在我荒芜了十年的心田里,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04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父母的话,叶姨的照片,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海中反复回放。
当年你太小,我们没告诉你全部。
这是对你,对我们,对叶姨的交代。
这些话语像魔咒,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我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可是在设计图上画下的每一根线条,最后都会扭曲成父母苍老的面容。
会议上,我屡屡走神,同事汇报的内容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的反常,连丈夫周明都察觉到了。
晚上,他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我身边,担忧地问我:清清,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告诉他
告诉他,我曾经是个逼迫自己亲生父母离婚的刽子手
告诉他,我背负着这个秘密,像一个逃犯一样,逃了十年
我深知,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很可能会毁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苦心经营的幸福家庭,我在他心中温柔体贴的形象,都会像那个青瓷碗一样,摔得粉碎。
我只能摇摇头,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累。
周明叹了口气,抱了抱我:别太辛苦了。
他的体温,他的善解人意,让我内心的罪恶感更加深重。
几天后,父母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是在我的公司楼下。
我下班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他们没有上前,就只是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安静地等着。
我从大楼的另一侧出口溜走,心脏狂跳不止。
第二天,他们还在那里。
第三天,依然如此。
他们不纠缠,不打扰,只是每天准时出现,像两座沉默的雕塑,用他们的坚持,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感到窒息。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让我难受。
我无处可逃。
那个周末,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书房里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
里面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唯一的一点念想。
我找到了当年叶姨送我的几幅画作,还有她的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牛皮封面已经磨损,我翻开它,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日记只写到她病重入院前。
里面记录着她的创作灵感,她对生活的感悟,还有……她对我们一家人的爱。
……今天又和姐夫(叶建国)吵了一架,为了一个调色问题,他总说我的想法太大胆,可艺术不就是需要大胆吗姐姐(李芳)就在一旁笑,说我们俩是天生的冤家。真好,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清清这丫头,越来越有主见,今天居然跟我说,她以后也要当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我笑着敲她的头,说她野心不小。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字里行间,全是温暖。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泄露出来。
我又想起了当年。
叶姨躺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样子。
律师在病房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的语气,说出那些我当时听不太懂的话。
身份、遗产、唯一受益人、法律风险……
这些关键词像碎片一样在我脑中闪现。
我回想起自己当年,是如何偏执地抓住了你们先分开,这是唯一的办法这句话,把它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一心只想着救叶姨,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粗暴地忽略了父母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以为我在拯救,却不知道那可能是一种更深的伤害。
内心的愧疚感像一条毒蛇,疯狂地噬咬着我的心脏。
我再也撑不住了。
我从箱底翻出十年前记下的那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再拨打的号码。
我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按错了数字。
电话接通了。
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惊喜。
清清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能听出来的疲惫和妥协。
你们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
我顿了顿,补充道。
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样
05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搅动着面前那杯没有加糖的黑咖啡,苦涩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父母坐在我的对面,他们的神情有些紧张,像两个等待审判的学生。
我没有寒暄,眼神冰冷地直视着他们,开门见山。
当年,叶姨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份遗嘱,到底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同意离婚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他们。
母亲李芳深吸了一口气,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给自己一些勇气。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终于开口了。
清清,你叶姨患的绝症,是遗传性的罕见病。这种病,我们家族里有先例。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在病发初期,就立下了一份遗嘱。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那是一份巨额的艺术基金遗产,是她一生的心血和积蓄,足以支撑她的后续治疗,以及她一直想扶持的青年艺术家项目。
父亲叶建国接过了话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一种岁月的厚重感。
但是,这份遗产的继承条件,非常苛刻。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遗嘱上明确规定,这笔钱,只能由单身且无直系亲属的受益人继承。因为叶姨不希望这笔钱因为复杂的亲属关系,产生任何法律纠纷或者税务问题,从而耽误了救治和项目的启动。
单身,且无直系亲属。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叶姨终身未嫁,没有子女,所以她理论上符合条件。母亲继续道,但问题出在我们身上。我是她的亲姐姐,法律上我们是近亲。更重要的是,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婚姻关系,让你和叶姨之间,也构成了一种复杂的、间接的亲属关联。律师团队评估后认为,这个关联存在巨大的法律风险,很可能导致遗嘱判定无效,遗产被冻结。
我呆住了,手里的咖啡勺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来是这样……
当时你叶姨已经病入膏肓,每一天都在和死神赛跑,我们没有时间去打官司,去走那些繁琐的法律程序。母亲的眼眶红了,律师为了能让她尽快拿到这笔钱救命,想到了一个‘迂回’的办法,一个……在法律层面,能最快、最彻底地撇清关系的办法。
那就是——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让我们假离婚。
只要我们离婚了,明面上,我们就不再是夫妻。我,就和叶家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了。而你,虽然还是我的女儿,但法律关系链条被大大削弱。这样一来,你叶姨就成了法律意义上最干净、最符合条件的‘单身且无直系亲属’的受益人,那笔遗产就能立刻、顺利地拨付到她名下。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原来,我当年在病房外,断断续续听到的唯一的办法,根本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原来,我以为是我亲手导演的悲剧,其实我连剧本都没看懂。
我不是那个残忍的刽子手,我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愚蠢的催化剂。
是我的出现,我的偏执,我的逼迫,让他们顺水推舟,把这个他们早已决定好的、痛苦的计划,执行了下去。
他们才是真正的牺牲者!
他们为了叶姨的生机,为了成全我那份幼稚可笑的孝心,默默地扛下了所有!
我回想起当年自己把离婚协议拍在他们面前时,那副冷漠决绝的嘴脸。
我回想起自己转身离开时,那份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眼前父母那两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他们眼角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心如刀绞。
母亲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我面前。
纸张很薄,上面是叶姨熟悉的、潦草的字迹,因为病痛而显得有些无力。
清清,我的好外甥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姨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不要哭,也不要自责。
更不要怪你爸妈,他们离婚,是为了我,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你。他们知道你有多想救我,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条最艰难的路。
我这一生,没什么牵挂,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穿上婚纱。
答应姨妈,一定要幸福,要让你爸妈也幸福。
让我们的家,能像当初一样,重新充满笑声。
我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那薄薄的纸片,此刻却重若千斤。
压在我心头的,不是愧疚,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足以将我毁灭的,巨大的悔恨。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泣不成声。
06
妈……爸……
我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十年了,你们都不告诉我真相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堵在我心里,让我几乎窒得过去。
父亲叶建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拍拍我的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傻孩子,怎么告诉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告诉你,你当年以为的‘拯救’,其实是我们的一个‘局’告诉你,我们利用了你的孝心和偏执,来完成这个计划
我们怕你自责,怕你觉得是我们欺骗了你。当年的你,那么冲动,那么脆弱,我们怕你承受不住这么复杂的真相,怕你背上更沉重的包袱。
母亲李芳的眼中也含着泪,她握住我冰冷的手,用她的体温温暖着我。
而且,这也是你叶姨临终前的嘱咐。她说,这件事的真相,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她希望你记住的,是她健康的笑容,而不是这些遗产、法律和我们不得已的牺牲。她不希望你的人生,被这些沉重的东西拖累。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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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以为的抛弃,是她们用心的保护。
我以为的冷漠,是她们深沉的爱。
那……那你们离婚后……我哽咽着问。
我们离婚后,对外宣称分居了。我在单位分的房子里住,你爸还住在老房子。母亲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但其实,我的房子就在你爸小区的隔壁。我们每天都见面,一起买菜,一起吃饭,他要是生病了,我过去照顾。我要是提了重东西,他也会过来帮忙。在邻居眼里,我们就是一对关系特别好的‘前夫妻’。
这十年,我们没有一天是真正分开的。父亲看着母亲,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我们只是在等,等你长大,等你有一天能放下心结,等你……愿意回来看看我们。
我回想起自己这十年,如何像个惊弓之鸟,刻意回避所有关于家乡和父母的信息。
我以为他们在世界的另一端,过着各自的新生活,或许早已在心里将我这个不孝女除名。
却不知道,他们一直就在原地,守着一个破碎的家的名分,默默地等着我回头。
我又想起叶姨的日记,里面那些关于父母吵架的温馨细节,那些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这个家的依赖和感激,无一不在证实着父母所言非虚。
叶姨她……最后怎么样了我轻声问,这个问题我逃避了十年。
她走得很安详。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悲伤,那笔钱,让她在美国接受了最好的治疗,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病魔,但她没有再受太多痛苦。她生命的最后两年,过得很有尊严。而且,那笔遗产基金,也按照她的意愿,资助了很多有才华但贫困的年轻艺术家。你叶姨,她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我心中对叶姨最后的那丝怨怼,也随之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和敬意。
我终于明白了。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坚定。
他们提出复婚,并让我回来主持,根本不是什么荒诞的要求。
那不是羞辱,也不是试探。
那是一个仪式。
一个想通过这个仪式,来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我们从未分开的仪式。
一个想通过这个仪式,来彻底治愈这个家庭十年创伤的仪式。
一个想通过这个仪式,来治愈我内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把我从自我放逐的孤岛上,重新拉回家的港湾的仪式。
我的悔恨,我的痛苦,在这一刻,逐渐被一种温暖而酸涩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被爱包裹的感觉。
07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不能平静。
周明敲门进来,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这一次,我没有再隐瞒。
我选择性地,将一部分真相告诉了他——关于叶姨的病,关于那份特殊的遗嘱,关于父母为了挽救亲人而做出的假离婚决定。
我隐去了自己当年扮演的那个不光彩的催化剂角色,但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让周明震惊。
他安静地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清清,这些年,你一个人藏着这么多事,辛苦你了。
他的理解和支持,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冰冷的心。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分享痛苦,可以让痛苦减半。
我开始真正思考,如何面对这个迟来的复婚主持任务。
这不再是一个负担,而是一份责任,一份我必须完成的救赎。
我开始频繁地和父母联系,通过电话,通过视频。
我像一个第一次认识他们的小孩,贪婪地了解着他们这十年来的生活。
他们给我讲,离婚后,亲戚朋友们如何不解,如何劝他们各自再找个伴侣开始新生活。
他们给我讲,父亲是如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单位领导介绍的对象,说这辈子有李芳一个人就够了。
他们给我讲,母亲是如何在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坦然地每天去给前夫送饭,她说我们是亲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他们讲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心如刀割。
我看到视频里,父亲的白发又多了,母亲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那些都是我缺席的十年,留下的痕跡。
我内心的痛苦和愧疚,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我。
我提出,要为他们补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用最好的酒店,请最多的宾客,把这十年欠他们的,都补回来。
父母却在电话那头笑了。
傻孩子,仪式不重要。母亲说,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在一起。
他们的话,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开始积极地筹备起来。
订酒店,选婚纱,拟定宾客名单……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但夜深人静时,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丝恐惧在啃噬着我。
我真的能放下过去,坦然地面对所有亲友的目光吗
当他们问起叶清,你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时,我该如何回答
我决定,从源头开始寻找答案。
我必须查清楚当年叶姨那份遗嘱的全部细节。
我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不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什么,更是为了说服我自己。
说服自己,我有资格站在那个证婚人的位置上,去弥补,去救赎。
08
我向所有能联系上的亲友,宣布了父母即将复婚,并且由我担任证婚人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沉寂了十年的家族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最先跳出来的是我二舅妈。
复婚李芳你没搞错吧当年不是清清那丫头拿着刀子逼你们离的吗闹得那么难看,现在又来这一出,演给谁看啊
她的语气充满了尖酸刻薄的质疑。
紧接着,好几个远房亲戚也开始附和。
就是啊,当年清清那孩子太自私了,为了她那个姨妈,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现在倒好,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主持婚礼了
这孩子心也太狠了,十年不闻不问,现在是良心发现了
一句句的指责,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这些话,正是我这十年来,每天都在心里对自己的拷问。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浑身发抖。
我想反驳,想把真相大声地喊出来,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我快要被这些言论淹没时,母亲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各位,谢谢大家的‘关心’。当年的事,是我和建国我们夫妻俩自己的决定,跟清清没有关系。她当时也是为了救叶婉,一片孝心。我们夫妻俩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这次复婚,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紧接着,一向在群里潜水的父亲,也发了一句话。
我的女儿,我相信她。
短短六个字,却像一座山,稳稳地立在我身后。
我看着屏幕,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以为我会孤军奋战,却没想到,我的父母,用他们的方式,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的身前,为我挡住了所有的明枪暗箭。
一股巨大的暖流,从我心底涌起,冲散了所有的冰冷和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开始在群里打字。
我没有激烈地争辩,也没有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只是平静地,将当年叶姨的病情,以及那份特殊遗嘱的核心条款,简略地解释了一遍。
……所以,当年的离婚,是一个为了挽救生命的无奈之举。其中的复杂情况,一言难尽。但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的父母,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深情的伴侣。
我的解释,并没有立刻平息所有的质疑。
但群里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
一些当年和叶姨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开始站出来说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年叶婉走得那么突然……
我就说老叶和李芳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说离就离。
周明也在此刻,将我拉进了一个新的小群。
群里,是他和我的一些朋友。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用更客观的语言解释了一遍,最后说:叶清正在为叔叔阿姨筹备婚礼,她需要的是支持,不是质疑。我永远站在我妻子这边。
看着朋友们发来的一排排加油、支持的表情包。
看着家族群里,质疑声渐渐平息,祝福声开始出现。
我第一次感受到,不再逃避,选择面对,原来是这种感觉。
很痛苦,但也很温暖。
09
为了彻底解开所有心结,也为了让婚礼当天不出现任何意外,我决定进行一次硬核反击。
我必须找到当年处理叶姨遗嘱的那位律师。
我需要最原始、最权威的证据,来堵住所有人的嘴,也彻底抚平我自己内心的最后一道褶皱。
通过父亲的老关系,我费了很大功夫,终于联系上了那位已经退休多年的张律师。
我们在一家老茶馆见面。
张律师头发也白了,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有一天会来找他。
他从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拿出了一叠保存完好的文件。
叶小姐,这些东西,我为你和你父母,保管了十年。
他将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份文件。
那是叶姨遗嘱的原始文件。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除了之前父母告诉我的条款,里面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细节。
比如,为了规避法律风险,叶姨甚至提前做了多重公证,将自己的部分资产在法律上与原生家庭做了切割。
律师向我展示了叶姨亲笔写给他的信。
信中,叶姨清醒而理智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表达了她对父母的感激,对我的疼爱,以及她对艺术近乎疯狂的执着。
她写道:我不想我一生的心血,最后被复杂的家族关系或是冰冷的税务条款吞噬。它必须,也只能,用于艺术。张律师,拜托您,一定要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张律师叹了口气,说:当年时间太紧迫了,你叶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们评估了所有方案,‘离婚’是最直接,也是风险最低的办法。我们当时还在犹豫,如何跟你父母开口,毕竟这太残忍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然后,你就出现了。你拿着一份自己草拟的离婚协议,冲到了你父母面前。你的出现,恰好成为了这个方案的‘催化剂’,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你父母,也借着你的‘逼迫’,下了那个他们早就想下,却不忍心下的决心。
我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
我以为的因,其实只是一个果。
我所有的自责和罪孽,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荒诞可笑。
然而,最让我震撼的,还在后面。
张律师从文件袋的夹层里,又拿出了一份独立的补充协议。
他指着其中一条,让我看。
那是一笔数额不算大的独立基金,从叶姨的主遗产中剥离出来的。
协议上写着,这笔基金的启动条件是——
在我姐姐李芳与姐夫叶建国复婚之时,作为贺礼,自动生效。且该复婚仪式,必须由我的外甥女叶清,亲自主持和见证。
必须,由叶清,亲自主持。
我看着那行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这才是父母坚持让我回来主持的,最根本,最无法拒绝的原因。
这不是他们的要求,这是叶姨的遗愿!
是她,在生命的尽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为我们这个破碎的家,埋下了一颗十年后才会生根发芽的,团圆的种子。
她算到了一切。
她算到了父母的深情,算到了他们总有一天会复婚。
她也算到了我的愧疚,算到了我需要一个契机来完成自我救赎。
这个看似荒谬的主持要求,是她留给我们全家人最后的、最温柔的礼物。
我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那些冰冷的文件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是释然的泪。
10
婚礼前一夜。
我带着女儿安安,回到了父母的老房子。
十年了,我终于又一次,踏进了这个家门。
房子还是老样子,家具没怎么变,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但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草生机勃勃,充满了温暖的家的气息。
晚饭,母亲做了一桌子我最爱吃的菜。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鱼香肉丝……还是我记忆中的味道。
一家三代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
灯光温暖,气氛祥和。
安安坐在外公外婆中间,被两个老人抢着喂菜,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看着眼前这幅画面,恍如隔世。
饭后,安安在沙发上玩耍,我和父母坐在旁边。
我主动地,郑重地,站起身来,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对不起。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为了我十年前的冲动、无知和偏执。
也对不起,为了我这十年的懦弱、自私和逃避。
我欠你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说完,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母亲连忙拉我坐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粗糙。
她眼眶也红了,却笑着对我说:傻孩子,跟爸妈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从来就没怪过你。
你是我们的女儿,无论你做了什么,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永远爱你。家,永远是你的家。
父亲在一旁,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不太会说话,但眼神里那满满的慈爱和欣慰,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一刻,我感觉压在心头十年的那座巨石,终于被彻底搬开了。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晚上,我陪着安安睡在自己当年的小房间里。
我给她讲了叶姨的故事,讲了一个才华横溢、非常爱她的姨婆。
我给她讲了外公外婆的爱情故事,讲了他们如何为了家人,演了十年最深情的戏。
安安似懂非懂地依偎在我怀里,小声说:外公外婆好爱好爱对方,也好爱好爱妈妈。
是啊。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他们也好爱好爱安安。
睡前,我将那份叶姨留给父母的复婚贺礼基金证明,交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看着那份文件,看着叶姨熟悉的签名,百感交集,最终相拥而泣,泪湿眼眶。
这一晚,我们家真正的裂痕,被彻底愈合了。
空气中,弥漫着失而复得的幸福味道。
11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得不像话。
酒店的宴会厅里,宾客满堂。
有父母单位的同事,有我们的亲戚朋友,有我和周明的同事朋友,甚至还有几位受过叶姨基金资助、特地从外地赶来的年轻艺术家。
我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色礼服,站在司仪台旁,作为今天唯一的证婚人。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也前所未有地澎湃。
我的女儿安安,穿着公主裙,像个小天使,担任着花童的角色,在红毯上撒着玫瑰花瓣。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当我的父母,手牵着手,从红毯的另一端缓缓走来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努力挺直了背脊。
母亲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带着幸福而羞涩的笑容。
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二十多岁时,第一次结婚的模样。
我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轮到我致证婚词了。
我走上台,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所有的宾客。
我没有回避,也没有粉饰太平。
我坦诚地,从十年前那场荒唐的离婚事件讲起。
我讲了叶姨的故事,讲了她与病魔的抗争,讲了她对艺术的执着。
我讲了那份苛刻又充满大爱的遗嘱,讲了我的父母为了亲情和爱,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和十年隐忍。
台下,开始出现窃窃私语,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我在大屏幕上,展示了那份关键的证据——叶姨亲笔写下的,那份指定我作为证婚人的,复婚贺礼基金补充协议。
当那行须由叶清亲自主持的字迹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全场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我看到二舅妈在台下,用手捂着嘴,眼泪直流。
我看到那些曾经质疑我的亲戚,此刻脸上满是愧疚和感动。
我看到那些年轻的艺术家,向着我父母的方向,深深地鞠躬。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不解,在铁一般的真相面前,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意和祝福。
我看着我的父母,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重新交换戒指,许下誓言。
叶建国,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我都愿意永远爱你,陪伴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李芳,我也是。
他们拥抱在一起,像一对初恋的情人。
我站在台上,看着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幸福。
我完成了我的救赎。
我朝着我的父母,朝着台下所有理解和支持他们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让我找回了我的家。
12
婚礼结束后,我们拍了一张新的全家福。
父亲,母亲,我,周明,还有安安。
照片上,我们每一个人,都笑得无比灿烂。
那是一种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后,沉淀下来的,最真挚的幸福。
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向公司提交了辞呈,决定带着周明和安安,回到父母所在的城市。
我们买下了父母隔壁那套一直在出租的房子,打通了阳台。
从此,我们一家人,真正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不再需要靠工作来麻痹自己,我开始学习慢下来,享受生活。
我每天陪着母亲去买菜,听她跟邻居们骄傲地介绍:这是我女儿,叶清。
我每天陪着父亲去散步,听他给我讲这十年城市的变化。
周末,我们全家一起去郊游,去野餐,去博物馆。
我用尽全力,去弥补那失落的十年。
我也开始重新接触艺术,在母亲的鼓励下,我报了一个绘画班,学习叶姨最擅长的油画。
我希望以另一种方式,去延续她的生命和精神。
每年叶姨的忌日,我们全家都会去她的墓地看她。
我会告诉她,爸妈很好,我很好,安安又长高了。
我会告诉她,我们一家人,终于像她希望的那样,重新充满了笑声。
谢谢她,用她的爱和智慧,以另一种方式,维系了我们这个家。
我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牺牲。
我不再惧怕面对过去的伤疤,那些伤疤已经结痂,化为了我成长的勋章。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我翻开了新的日记本,在第一页写下:
十年前,我以为自己亲手毁了一个家。
十年后,我才明白,我的父母和姨妈,用他们的爱,为我搭建了一个更坚固的港湾。
这份迟来的证婚,不仅是他们的复婚,更是我与过去的和解,与未来的新生。
爱,从未缺席,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更深沉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