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深渊里的回响 > 第一章

1
烟灰迷局
老陈在档案室泡了三天,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丘。阳光透过积灰的窗户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里翻滚,像极了这桩案子里纠缠不清的线索。
他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卷了毛边。年轻的师父站在最左边,穿着洗得发白的警服,嘴角噙着笑;周启元站在中间,西装革履,手里把玩着那枚后来出现在苏曼怀表里的古董怀表;苏曼父亲站在右侧,穿着中山装,眼神温和却带着股韧劲;而最右边那个陌生男人,眉眼间的轮廓和现任公安局长李维民重叠了七分——正是照片里这个男人,让老陈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第三次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陈队,法医那边有新发现。小李推开门,额头上还带着汗,周启元的指甲缝里,除了之前发现的颜料和药物残留,还有微量的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是……是赵诚的。
老陈猛地抬头,烟灰掉在衬衫上也没察觉:赵诚他不是说案发时从没去过周启元家吗
不仅如此,小李把报告递过来,我们在赵诚办公室的保险柜夹层里,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枚袖扣,铂金质地,上面刻着一个周字——是周启元的私人物品,据周明说,案发前一天还在周启元的西装上见过。
老陈捏着袖扣,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字:看来赵诚没说实话。他不仅去过现场,还和周启元有过肢体冲突。
他忽然想起赵诚之前的供词:是周启元!他怕我公开真相会牵连到他,就联合医生想灭口,结果反被医生误杀!——现在看来,这更像是贼喊捉贼。
查赵诚案发当天的行踪。老陈把袖扣塞进证物袋,尤其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周启元书房的监控显示,那段时间有个人影在窗户外徘徊。
小李刚要走,又被老陈叫住:还有,去查李维民局长的父亲——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当年在‘守夜人’组织里的代号是什么,负责什么工作。
小李走后,档案室里又恢复了寂静。老陈重新看向合影,目光停在苏曼父亲的脸上。他想起苏曼说过,父亲生前总在深夜对着这张照片发呆,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谁是对不起被辜负的组织,还是对不起照片里的某个人
他拿起那套线装笔记,翻到最后一页。周启元在空白处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字迹潦草,像是临终前仓促写下的:他知道‘影子’还在。
影子是谁老陈的指尖在纸上轻轻敲击,突然想起师父日记里的一句话:守夜人最怕的不是黑暗,是藏在光明里的影子。
2
影子之谜
李维民的办公室在七楼,视野开阔,能看到半个城市的轮廓。老陈进去时,他正在看一份卷宗,抬头时眼里带着些微疲惫。
陈队,坐。李维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关于我父亲的事,你想问什么
老陈把照片推过去:李局,照片上这个人,是您父亲吧他在‘守夜人’里的代号,是不是‘影子’
李维民的手指顿了顿,端起茶杯的动作慢了半拍:你查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老陈心里一沉,果然猜中了。
我父亲当年确实是‘守夜人’,代号‘影子’。李维民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他负责传递情报,因为身份隐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后来被内鬼威胁,泄露了林秀的行踪,一直到死都活在悔恨里。
那您呢老陈盯着他,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知道赵诚就是当年那个高官之子的后人吗知道我师父的死和他有关吗
李维民沉默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这是我父亲的日记。我十五岁那年发现的,里面记录了所有事。包括赵诚的父亲是谁,包括他如何被胁迫,包括……他后来发现,当年威胁他的内鬼,根本不是周启元的父亲,而是另一个人。
老陈的呼吸漏了一拍:另一个人是谁
日记里没写名字,只说是‘守夜人’的核心成员,代号‘老鬼’。李维民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我父亲说,‘老鬼’才是当年策划一切的人,周启元的父亲只是被他利用了。
老陈拿起笔记本,指尖在老鬼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您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点查为什么看着赵诚逍遥法外,看着我师父的案子被定性为意外
因为没有证据。李维民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我父亲的日记不能作为证据,赵诚手里的书信只涉及当年的旧案,和你师父的死、周启元的死都没关系。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把所有真相串起来的机会。
他看向老陈,眼神诚恳: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周启元的死,赵诚的暴露,苏曼的出现,还有你找到的这些线索……所有的碎片都在往一起拼,只差最后一块。
老陈站起身,走到窗边:最后一块碎片,是不是‘老鬼’
李维民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会找到他的。老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他藏在哪个角落,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会把他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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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老鬼现身
赵诚的审讯记录被送到老陈桌上时,已经是深夜。老陈泡了杯浓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始逐字逐句地看。
记录显示,赵诚确实在案发当天去过周启元家,时间是下午四点到四点半。他说,是周启元约他去的,想谈谈如何处理那些书信。
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说有人在背后搞鬼,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赵诚的供词里写道,他说他知道‘老鬼’是谁,还说‘老鬼’已经盯上他了。我们吵了起来,他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我挣扎的时候,袖扣可能就是那时候掉的。
他没说‘老鬼’是谁吗审讯员问。
说了,但我没信。赵诚的声音带着懊悔,他说‘老鬼’是……是苏曼的父亲。我觉得他是疯了,苏曼的父亲明明是来和我们一起揭露真相的,怎么可能是‘老鬼’
老陈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苏曼的父亲那个在照片里笑得温和、在日记里写满正义的男人,竟然是老鬼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让老陈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立刻调出苏曼父亲的所有资料,包括他的生平、人际关系、甚至是当年在单位的考勤记录。资料显示,苏曼的父亲是个普通的中学历史老师,性格温和,人缘极好,从未有过任何不良记录,和老鬼这个代号所暗示的阴狠、狡诈,完全搭不上边。
不可能。老陈喃喃自语,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想起苏曼说过,父亲生前总在深夜对着合影发呆,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如果他真的是老鬼,那他对不起的,是照片里的所有人,是整个守夜人组织,是被他辜负的正义。
老陈拿起那套线装笔记,再次仔细翻看。这一次,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曼父亲写的那些批注上。之前只注意到内容,现在才发现,他的字迹和周启元日记里老鬼两个字的笔迹,竟然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鬼字最后那一笔,都带着一个极细微的弯钩。
老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拿出放大镜,对着笔迹反复比对,越看越心惊。
就在这时,小李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陈队,我们在苏曼父亲的旧物里,找到了一个录音笔!里面有段录音,是他和一个人的对话,提到了‘老鬼’,提到了周启元,还提到了……杀你师父的计划!
4
录音真相
录音笔里的声音有些模糊,还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但足够听清内容。
……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再不动手就晚了。是苏曼父亲的声音,带着一种老陈从未听过的阴冷。
可是……他毕竟是‘守夜人’的人,万一被发现……另一个声音有些犹豫,听着很耳熟。
发现又怎么样苏曼父亲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年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林秀的案子早就结了。现在他想翻案,就是自寻死路。你按我说的做,把刹车弄松一点,做成意外,谁也查不出来。
那周启元那边……
他苏曼父亲轻笑了一声,带着不屑,他现在自身难保,只要我们把脏水泼到赵诚身上,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处理完这边,再慢慢收拾他。
录音到这里就断了。
老陈拿着录音笔,手止不住地发抖。另一个声音他听出来了——是医生!那个被所有人认为是被胁迫的医生,竟然和苏曼的父亲是同谋!
原来师父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是苏曼父亲策划、医生动手的一场谋杀!
原来赵诚说的是真的,苏曼的父亲才是老鬼!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被这个男人温和的外表骗了。他不是在追寻真相,他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不是正义的化身,他是藏在光明里的影子,是守夜人最可怕的敌人。
陈队,我们还发现了这个。小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哽咽,在录音笔的夹层里,有张纸条,是苏曼父亲写的,说……说苏曼其实知道所有事,她接近你,是为了……为了找到当年‘老鬼’的其他同伙,把他们一个个除掉。
老陈猛地挂断电话,冲出办公室。他要去见苏曼,立刻,马上。
5
父女迷局
监狱的会见室里,灯光惨白。苏曼坐在对面,穿着囚服,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录音笔,你听过了她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老陈把录音笔推过去:为什么你父亲做了那些事,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要骗我
苏曼抬起头,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荒芜:因为他是我父亲。
就因为这个老陈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他杀了我师父,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是个罪犯!你帮他,就是同谋!
他也是被逼的。苏曼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当年如果不是周启元的父亲把他的家人抓起来威胁他,他怎么会做那些事他后来想回头,想弥补,可已经晚了!那些所谓的‘守夜人’,根本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只会把人往死路上逼!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他说‘老鬼’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就会被那些人报复。他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找到机会,把那些还活着的‘守夜人’余孽都除掉,这样我才能安全。
所以你就利用我老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你接近我,配合我查案,都是假的
不全是。苏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执着,没想到你会查到这么深。说实话,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能停下来,不要再查了,就这样结束吧。
结束老陈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怎么结束我师父的仇不报了那些被你父亲害死的人的冤屈不管了你以为杀了所有知情人,就能抹去真相吗
他站起身,看着苏曼:你父亲错了,你也错了。真正能保护你的,不是杀戮,是真相。是把所有的罪恶都摊在阳光下,让正义得到伸张。
苏曼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很久,才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6
影子未死
老陈从监狱出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小李打来电话,说赵诚在狱中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
医生也招了。小李的声音很疲惫,他说苏曼父亲当年威胁他,如果不帮忙杀了你师父,就把他挪用公款的事捅出去。周启元的死,也是苏曼父亲指使的,他让医生先下镇静剂,等周启元失去反抗能力后,再由他动手……
他动手了吗老陈问。
没有。小李说,医生说,他下完药就离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根据现场的痕迹和周启元的尸检报告,最后动手的,应该是周启元自己。
老陈沉默了。周启元,这个被愧疚折磨了一辈子的男人,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救赎。
他回到局里,把所有的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苏曼的父亲是老鬼,策划了师父的死亡,指使医生杀害周启元,却没想到周启元会自我了断;赵诚知道部分真相,却因为恐惧和愧疚一直沉默,最终在狱中死去;医生被胁迫,成了帮凶;苏曼被父亲蒙蔽,试图继续父亲的计划,却最终还是暴露了……
所有的反转,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爱恨情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但老陈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
他拿起李维民父亲的日记,再次翻看。当看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目光停住了。那一页上,除了记录着老鬼的存在,还有一行用红笔写的小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影子已死,老鬼犹在,守夜人永不停歇。
影子已死李维民的父亲不是影子吗他是在说自己已经死了,还是在说……影子另有其人
老陈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想起李维民之前的话,想起他办公室里那份关于赵诚远房表弟的国际通缉令,想起他提到老鬼时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
7
守夜人续
老陈再次来到李维民的办公室,这次,他没有坐,只是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那本日记。
李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指着最后一页的红笔小字。
李维民的脸色微变:我父亲的字迹,应该是他临终前写的。
‘影子已死’,老陈盯着他,您父亲不是‘影子’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写
李维民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父亲不是‘影子’。‘影子’是另一个人,是我父亲的战友。我父亲只是借用了这个代号,目的是为了引出‘老鬼’。
那真正的‘影子’是谁老陈追问。
李维民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老陈:是你师父。
老陈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你师父才是真正的‘影子’,是‘守夜人’组织最后的成员。李维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老鬼’,调查当年的旧案。我父亲是他的联络人,他们约定,一旦找到证据,就由我父亲出面,公开真相。
那我师父的死……
是苏曼的父亲发现了他的身份,才痛下杀手。李维民说,我父亲知道后,悲痛欲绝,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把真相藏在心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日记里写下那些话,是想提醒后来的人,‘影子’虽然死了,但‘老鬼’还在,‘守夜人’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老陈拿起那张合影,目光落在师父的脸上。原来,师父一直都在坚守着守夜人的使命,一直都在黑暗中追寻光明。他的沉默,不是懦弱,是隐忍;他的意外,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老陈问。
继续查。李维民的眼神坚定,赵诚的远房表弟已经被引渡回国,很快就会接受审判。苏曼的案子也会依法处理。至于那些还没查清的疑点,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
他看着老陈,伸出手:陈队,‘守夜人’的使命,现在该由我们来完成了。
老陈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传递。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温暖。
老陈推开审讯室的门时,主治医生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地轻叩膝盖,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周启元的主治医生,张诚,对吧老陈拉过椅子坐下,将那份补充报告推到他面前,死者指甲缝里的药物残留,和你最近给周启元开的镇静剂成分完全一致。
张诚睁开眼,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陈警官说笑了,周先生长期服用这种药,指甲里有残留很正常。
正常老陈拿起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副从张诚办公室搜出的羊皮手套,但这副本该在周启元展柜里的手套,怎么会出现在你那而且手套内侧,还沾着保险柜锁芯里的铜屑。
张诚的手指停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只是觉得那手套好看,顺手拿了。
顺手拿老陈冷笑一声,你不仅拿了手套,还知道周启元昨晚要开保险柜放一份对你不利的证据——他发现你挪用公款后,特意录了段录音,打算今早交给律师。
他顿了顿,看着张诚骤然苍白的脸:你提前给周启元注射了过量镇静剂,趁他意识模糊时逼问保险柜密码。他反抗时抓伤了你,指甲里才留下药物残留。你戴着手套杀了他,故意把周明的指纹印在凶器和保险柜上——周明上周来借过钱,你肯定偷偷留了他接触过的东西,比如水杯,拓下了指纹模。
张诚的肩膀垮了下去,沉默半晌,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录音的事
因为保险柜里根本没丢值钱东西,老陈指了指报告上的一行字,法医在死者紧握的右手里,发现了个被捏碎的微型录音笔残骸。
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张诚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终于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