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末日求生:孤单只影 > 第一章

>核战后的世界只剩下辐射尘与死寂。
>我苟活于地下堡垒,每天唯一的光亮是妻子在照片里的微笑。
>背包里塞满她最爱的黄桃罐头,防毒面具内层刻着活着回来。
>废弃医院里找到她病历卡时,我的防护服被泪水浸透。
>梦里她总在厨房煎鸡蛋,焦香气息真实得让我惊醒。
>终于根据病历卡地址找到那栋楼,疯狂扒开瓦砾。
>掀开地下室最后一块水泥板时,里面整齐码放着我送她的生日玩偶。
永不散去灰黄色辐射尘。
沉沉地。
窒息地。
压着疮痍的大地。
天空
那早已是个被遗忘的、恶毒的谎言。
永恒凝固的。
只剩污浊粘稠的暗橙。
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丝光的残骸。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没有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没有幸存者绝望嘶喊的余音。
甚至没有老鼠在钢筋骨架间窸窣爬行的微响——
这里。
只剩下我粗重、带着金属滤芯摩擦声的喘息。
在空旷得足以逼疯灵魂的寂静里。
孤独地回荡。
如同困兽濒死的哀鸣。
我蜷缩在冰冷刺骨的水泥管深处。
这是今日暂时的、脆弱的巢穴。
2
每一次吸气。
都像有钝刀在肋骨间生剐。
肺部塞满了粗糙的砂砾。
每一次呼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颤抖的手。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
摸索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边缘已磨损起毛的照片。
指尖拂过那层薄薄的塑封。
动作轻得如同触碰一个一触即碎的、关于阳光的幻觉。
照片上。
林薇的笑容明媚得刺眼。
凝固的阳光仿佛熔铸在她微扬的嘴角和弯成月牙的眼眸里。
那是我偷拍的。
在她围着那条洗得发白、印着憨态可掬小黄鸭的旧围裙。
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对付一锅即将糊掉的番茄汤时。
照片边缘。
我自己的半边肩膀和那个傻乎乎、无忧无虑的笑脸也挤了进来。
笨拙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暖意。
指尖再次拂过照片边缘。
拂过自己那半个凝固的笑容。
那一刻笨拙的幸福。
此刻是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薇薇…
声音从防毒面具厚重的滤罐后挤出。
嘶哑。
干涩。
如同砂纸在锈蚀的铁皮上摩擦。
回应我的。
只有面具内部循环气流单调、冰冷的嘶嘶声。
以及外面那令人窒息的、裹挟着绝对死亡的静默。
照片的塑封边缘冰冷坚硬。
硌着指尖。
却是我在这冰封地狱里。
唯一能汲取的、虚幻的热源。
视线。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
沉重地落回脚边那个鼓胀、肮脏的背包。
拉链艰难地拉开一道缝隙。
里面挤挤挨挨。
全是沉甸甸、冰凉凉的金属罐。
借着管道口那点微乎其微、病态浑浊的天光。
罐头标签上模糊褪色的黄桃字样。
如同鬼魅般勉强可辨。
这是她的最爱。
在核弹撕裂天空、将人间化为炼狱的前一刻。
我像一头被绝望逼疯的野兽。
冲进被恐慌人群哄抢的超市。
脑子里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
烧光了所有理智:
抢!
抢她能吃到的甜!
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崩裂。
指甲缝里嵌满了那时沾上的灰尘和不知是谁的、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
背包沉甸甸地坠着我的肩膀。
每一罐黄桃都像一块冰冷的秤砣。
沉沉地。
日复一日地坠在我支离破碎的心上。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冰冷的防毒面具内衬。
在靠近口鼻呼吸阀的位置。
粗糙的指腹触到几道深深的、带着毛刺的刻痕。
那是用战术匕首的刀尖。
一下。
又一下。
在坚硬的合成材料上硬生生凿出来的字迹:
活着回来。
四个字。
深深凹陷。
边缘是材料被暴力破坏时崩裂的狰狞痕迹。
那是她在我最后一次任务出发前。
踮起脚尖替我整理装备时。
指尖轻轻点着这里。
声音带着强装的笑意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刻深点,笨蛋。刻深点,风沙就吹不走,我就…就能看见了。
她的尾音消失在无法抑制的哽咽里。
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我心上。
那时我只笑着应允。
笨拙地以为那不过是妻子惯常的、带着娇嗔的离别絮语。
如今。
这冰冷的刻痕每一次摩擦着我的皮肤。
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微震。
都像一道无形的、浸着盐水的鞭子。
狠狠抽打在早已麻木的灵魂深处。
生存的本能。
像生锈的发条。
推着这具仅剩躯壳的残骸继续蠕动。
今天的狩猎场选在城西那片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墟——
曾是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综合性医院。
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折断后暴露在外的惨白骨刺。
狰狞地刺向污浊凝固的天空。
碎裂的混凝土块堆积成摇摇欲坠的死亡之山。
我如同一只渺小的、在巨兽腐烂骨骸缝隙里穿行的蝼蚁。
每一步都踩在深渊的边缘。
神经紧绷如弦。
避开那些看似稳固、实则内部早已被掏空、只需一丝微风就能彻底崩塌的死亡陷阱。
目标明确:
药品库。
抗生素。
是比黄金更硬的通行证。
一片就能换来几口苟延残喘的空气。
我弓着背。
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
钻进一个被坍塌墙体以诡异角度勉强支撑出的、幽暗狭小的空间。
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钝刀。
在浓得化不开的尘埃中艰难地切割出一道惨白的光路。
照亮了翻倒的药柜骨架。
散落一地如同破碎骸骨的药瓶碎片。
以及早已干涸发黑、浸入地砖肌理的不明污迹。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
刺鼻霉菌。
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腻的腐朽气味。
沉重地。
粘稠地压在面具的滤芯上。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尸布。
目光如同探照灯。
在狼藉中绝望地搜寻。
忽然。
在一个被沉重药柜压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文件柜角落。
几片泛黄的纸页散落着。
像被遗忘的枯叶。
光柱颤抖着扫过。
一个潦草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的签名猛地刺穿了我的视网膜——
林薇。
时间。
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万分之一秒内冻结成冰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撞击着肋骨。
发出沉闷如战鼓的巨响。
几乎要将防毒面具内循环气流的嘶嘶声彻底淹没。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
碎石尖锐的棱角刮蹭着防护服坚韧的外层。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几乎握不住那几张薄如蝉翼、却重逾千斤的纸。
是她的病历卡复印件。
日期……
刺目的白纸黑字。
标注着大撕裂降临前仅仅两周!
诊断栏里。
一行冰冷无情的印刷体如同淬毒的冰锥。
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扎穿了我的视网膜。
直抵灵魂深处:
确诊,卵巢癌III期。
后面跟着一串更小的、如同判决书附录般的字。
是后续检查的建议和冰冷刻板的入院预约时间。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
每一个笔画都在视野里扭曲。
放大。
燃烧。
灼烧着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防护面罩的视野瞬间被汹涌的、滚烫的雾气彻底模糊。
不是外界的辐射尘。
是失控的、决堤的泪水。
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它们奔涌而出。
浸湿了内衬。
黏腻地糊在脸上。
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疯狂流下。
在下颌处汇聚。
然后沉重地。
一滴一滴砸在胸前冰冷的防护服上。
洇开一小片。
一小片深色的绝望湿痕。
喉头被巨大的、冰冷的硬块死死堵住。
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喉管撕裂般的剧痛。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疯狂旋转。
塌陷。
粉碎。
只剩下病历卡上那行残酷的、闪着寒光的判决词。
和她照片上凝固的、明媚得如同另一个世界阳光的笑容。
在脑海里疯狂地碰撞。
撕扯。
相互湮灭。
III期……薇薇……你……
声音卡在喉咙最深处。
破碎得不成调。
只剩下气流摩擦的嘶嘶声。
那张明媚的笑脸照片。
和眼前病历卡上冰冷的印刷字迹。
在脑海里疯狂碰撞。
撕扯。
将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关于她可能安好的侥幸。
彻底碾成齑粉。
她独自一人。
3
默默吞咽着这足以压垮一切的苦楚。
而我。
远在千里之外。
对着通讯器里她刻意轻快的一切都好,等你回来深信不疑。
甚至还在为短暂的别离而矫情。
悔恨如同沸腾的强酸。
瞬间灌满胸腔。
疯狂腐蚀着残存的理智和支撑。
支撑着我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巨手抽空。
膝盖一软。
如同被砍断的树桩。
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防护服隔绝了撞击的钝痛。
却隔绝不了那从灵魂最深处、骨髓缝隙里蔓延开来的、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冰冷和剧痛。
我蜷缩在废墟浓重的阴影里。
像一个被彻底掏空、遗弃的破旧玩偶。
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的、无声的抖动。
暴露着这具躯壳内部正在发生的、彻底的天崩地裂。
病历卡上那几行冰冷残酷的字。
如同烧红的烙铁。
一遍又一遍。
带着滋滋的声响。
狠狠地。
反复地烫在灵魂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她独自咽下所有苦楚。
用轻快的谎言为我编织最后的安宁假象。
而我。
像个彻头彻尾的、被蒙蔽的蠢货。
心安理得地信了!
背包里黄桃罐头的金属棱角。
此刻隔着厚实的帆布。
冰冷而尖锐地抵着我的背脊。
像无声的、最辛辣的嘲讽。
每一次沉重艰难的呼吸。
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擂响丧钟。
***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沥青。
窒息。
黑暗。
万劫不复。
然后。
一点微弱、温暖的光晕在黑暗深渊的尽头晕染开来。
渐渐清晰。
明亮。
是厨房。
那个熟悉得令人心尖发颤、灵魂为之悸动的厨房。
老旧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暖融融的、蜂蜜般的光晕。
均匀地洒在擦得锃亮却留下无数生活划痕的灶台上。
锅里的油正滋滋作响。
唱着欢快跳跃的小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比真实、无比丰盈、几乎要让人落泪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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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鸡蛋被滚烫热油热烈拥抱后散发的、带着微微焦边金黄酥脆的浓烈油香。
霸道地。
充满生命力地钻进每一个嗅觉细胞。
唤醒沉睡的味蕾。
她背对着我。
围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印着憨态可掬小黄鸭的旧围裙。
柔顺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铅笔挽在脑后。
露出白皙纤细、让人忍不住想亲吻的后颈。
她的身影在温暖的灯光下微微晃动。
随着煎蛋的动作轻轻起伏。
构成一幅平凡却神圣的剪影。
傻站着干嘛洗手去啊,马上开饭!
她没有回头。
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带着笑意和一丝嗔怪的甜蜜。
尾音微微上扬。
是独属于她的、鲜活灵动的、如同清泉流淌的调子。
那声音穿透了梦境的重重迷雾。
直接敲打在我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末梢上。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头人。
贪婪地。
近乎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那令人心安的焦香。
这香气。
混合着人间烟火。
食物油脂。
和一点点她发梢特有的、阳光晒过被单般的馨香。
是无数次平凡傍晚的背景音。
是家这个抽象概念最具体、最温暖的注脚。
一股汹涌的、滚烫的热流瞬间冲垮了梦境的堤防。
从胸腔深处直冲眼眶。
酸涩得几乎要立刻决堤。
我张了张嘴。
喉咙哽咽。
想喊她的名字。
想问她为什么瞒着我。
想告诉她我找到了多少黄桃罐头……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翻滚着。
灼烧着。
却只挤出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无限眷恋的气音:
…薇…
就在这时。
她似乎要转过身来。
那背影微微一动。
即将带来那张铭刻在骨血里、日夜思念的容颜——
那将是救赎。
或是更深的沉沦
嗡——!
一阵尖锐。
短促。
带着强烈金属质感和死亡气息的蜂鸣声。
如同冰冷的钢针。
毫无预兆地。
残忍地刺穿了这温暖得令人沉溺、甘愿永世沉沦的幻境!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骤然停止。
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胸骨!
我猛地弹坐起来。
动作剧烈得几乎扭断僵硬的脖颈。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衣物。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带来一阵阵透骨的恶寒。
眼前没有温暖的灯光。
没有煎蛋的焦香。
更没有她即将转过来的、带着笑意的脸庞。
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绝望窒息的漆黑。
鼻腔里充斥着防毒面具滤芯过滤后的、带着橡胶和化学药剂气味的、冰冷而贫瘠的、属于末日的空气。
那尖锐的蜂鸣声还在持续。
并非来自梦境。
而是残酷的现实——
是我别在腰间、进入休眠状态的低功耗辐射探测仪发出的、最高级别的警报!
刺目的红光在绝对的黑暗中急促地、疯狂地闪烁着。
像一只不祥的、充满恶意的血眼。
冷酷地宣告着外界环境中致命的辐射剂量正在急剧飙升。
也许是新一轮致命的沉降粒子云悄然飘过。
也许是这片巨大废墟深处某个未被发现的、如同毒瘤般的污染源在悄然释放着无声的死亡。
梦境的余温像退潮般迅速消散。
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空洞和比废墟更冷的绝望。
那浓郁的、带着生活温度的煎蛋香气仿佛还在鼻尖萦绕了一瞬。
带着虚幻的暖意。
随即就被现实中防护服散发出的淡淡橡胶和消毒水那冰冷的、死亡的气息彻底覆盖。
吞噬。
抹杀。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沉重的铅块。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般的尖锐刺痛。
我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
听着自己粗重、带着面具内部回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以及那催命符般的、连绵不绝的尖锐蜂鸣。
现实的重量。
带着辐射的冰冷穿透防护服。
带着废墟的死寂压垮神经。
狠狠砸落下来。
将那个短暂的温暖幻梦彻底碾碎。
那张病历卡上冰冷的、如同诅咒的字迹。
再次浮现在眼前。
清晰得如同刀刻。
带着刺骨的寒意:
**地址**。
那个地址。
像一颗滚烫的铅弹。
带着毁灭性的动能。
狠狠嵌进了我的脑子里。
无法拔出。
病历卡上打印的清晰字迹。
此刻在黑暗中灼烧着我的意识:
春晖路,紫荆苑,17栋,402室。
春晖路……紫荆苑……
这几个字眼。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激起了混乱而汹涌的、带着绝望希望的涟漪。
那是一片靠近城市边缘的老住宅区。
以多层公寓楼为主。
绿化不错。
曾是她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所在的小区。
核弹降临前几个月。
她似乎……似乎支支吾吾地提过。
为了离她化疗的医院近些。
临时搬回了那里
记忆被厚厚的辐射尘埃和刻意的回避覆盖。
变得模糊而布满裂痕。
一个被潜意识刻意忽略、深埋的细节。
此刻带着尖锐的棱角。
刺破了麻木的茧。
带来尖锐的痛楚和一丝……微光
紫荆苑……402……
我喃喃自语。
干裂的嘴唇在面具下翕动。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骨头上摩擦。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渺茫得近乎残忍的希冀的洪流。
如同剧毒的藤蔓般缠绕住心脏。
越收越紧。
几乎要将它勒爆。
那里!
她最后停留的地方!
或许……或许她真的在那里等待过
在灾难降临的、天崩地裂的混乱中。
躲进了那栋楼
一个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却像黑暗中骤然划过的、点燃汽油桶的火柴。
轰地一声点燃了早已枯竭、仅剩躯壳的残骸!
找到她!去那里!
这个念头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全身。
瞬间压倒了所有对辐射警报的恐惧。
对废墟危险的理智评估。
甚至压倒了身体的极限痛苦。
身体先于崩溃的意识行动起来。
我一把抓过沉重的背包。
粗暴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几根硬如木棍的能量棒和半瓶浑浊得如同泥浆的过滤水塞进去。
拉链发出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刮擦声。
探测仪的红光还在疯狂闪烁。
蜂鸣依旧刺耳尖锐。
像死神的催促。
我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跳动的、已然深红如血的数字——
高危!
致命!
管不了那么多了!
哪怕那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栖身的管道。
一头扎进外面那片更加浓稠、更加污浊、仿佛凝固血浆般的橙色天光里。
辐射尘似乎更厚重了。
带着金属颗粒的质感。
摩擦着防护面罩。
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微沙沙声。
探测仪紧贴在腰侧。
隔着厚厚的防护服。
那蜂鸣声变得沉闷。
却依旧如同丧钟般。
一声声。
沉重地敲击着耳膜和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目标:紫荆苑。
方向:西北。
坐标:绝望与希望的交点。
废墟在脚下无尽延伸。
像一头被肢解、正在腐烂的洪荒巨兽的骨骸。
倒塌的墙壁。
扭曲如麻花的钢筋。
堆积如山的混凝土碎块。
构成了一座庞大而步步杀机的死亡迷宫。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淬毒的刀尖上。
我必须如同幽灵般绕过那些被炸开的、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裂缝。
它们如同大地的伤口。
张着漆黑的、择人而噬的巨口。
更要避开那些看似稳固、实则内部结构早已酥脆如风化饼干的高耸残骸。
一阵稍大的风。
甚至一次沉重的脚步。
都可能引发埋葬一切的二次坍塌。
17栋…17栋…402…
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几个数字。
像念着唯一能通往救赎的咒语。
又像给自己套上无法挣脱的枷锁。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
带着濒死的疯狂。
在断壁残垣间疯狂扫视。
断裂的水泥块上。
偶尔能看到褪色剥落的楼栋号碎片:
…8栋…、…园…(可能是紫荆苑的苑字残迹)。
每一次发现残破的数字。
心脏都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提起。
随即又被更大的失望重重摔落在地。
粉碎成渣。
时间在辐射尘的永恒笼罩下失去了刻度。
只有探测仪上持续跳动的、深红如血的数字和腰间沉闷却催命的蜂鸣。
冷酷地标记着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防护服内的温度在急剧攀升。
汗水浸透了内衬。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摩擦的刺痛。
肺部如同破旧漏气的风箱。
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但我不能停。
那个地址。
那个门牌号。
是这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点。
哪怕它可能只是指引我走向更深、更绝望的地狱。
终于。
在一大片被爆炸冲击波彻底扫平、如同被巨神之锤砸过的废墟边缘。
我看到了它。
一块巨大的、布满龟裂纹路的混凝土墙体。
如同墓碑般斜插在瓦砾堆上。
墙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霉菌般的辐射尘。
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柔和的米黄色涂料。
就在墙体靠近顶部的位置。
一个蓝色的、印着白色数字的搪瓷标牌。
奇迹般地没有完全碎裂。
只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倔强地。
带着某种残酷的讽刺意味显示着:
17。
紫荆苑,17栋!
找到了!
心脏在那一瞬间狂野地撞击着胸腔。
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带来一阵晕眩的、近乎虚脱的狂喜!
然而。
这狂喜如同烟花。
只持续了短短一刹。
随即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冻结成冰。
碎裂成无数绝望的冰凌。
没有楼。
或者说。
没有一栋能称之为楼的建筑。
眼前只有一片巨大、狰狞、如同被愤怒天神反复践踏蹂躏过的瓦砾场。
钢筋混凝土的残骸被难以想象的暴力彻底揉碎。
4
堆积。
扭曲。
形成一座高达数米的、散发着浓烈死亡和辐射气息的垃圾山坟冢。
断裂的预制板像巨大的墓碑斜插着。
裸露的钢筋如同怪物的獠牙。
狰狞地。
嘲弄地指向污浊凝固的天空。
这就是17栋曾经矗立的地方。
它被彻底地。
完全地。
以一种近乎侮辱的方式。
从大地上抹去了。
只留下这堆庞大而沉默的、宣告着一切终结的废墟坟冢。
402室……
我失神地低语。
声音透过面具传出。
带着空洞的回响和彻底的绝望。
四楼……
那个曾经充满她气息、承载着我们无数微小幸福的小窝。
如今被深埋在数万吨冰冷的、浸透着死亡的瓦砾之下。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瞬间干瘪下去。
发出无声的嘶鸣。
留下尖锐的痛楚和刺骨的、足以冻僵灵魂的冰冷。
但身体已经先于绝望做出了反应。
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
却还是一步一步。
沉重地。
如同走向刑场般挪向那堆象征着终极毁灭的瓦砾山。
背包被我像丢弃累赘般甩在脚边。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里面的罐头哐当作响。
如同最后的丧钟。
双手。
戴着厚实的防护手套。
此刻却感觉前所未有的笨拙和无力。
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我扑了上去。
手指抠进混凝土碎块冰冷粗糙的缝隙。
刺骨的寒意透过手套传来。
我抓住一块边缘锐利如刀的水泥板。
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掀!
沉重的石块纹丝不动。
只磨得手套外层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指甲在手套里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大概是崩裂了。
温热的液体渗出。
我不在乎。
换一块!
更小的!
双手如同失控的挖掘机。
疯狂地扒拉着。
搬开碎裂的砖块。
拖拽断裂的木条。
将扭曲变形的金属窗框像丢弃垃圾一样狠狠甩开。
瓦砾的碎屑和厚重的辐射尘被剧烈搅动起来。
在污浊的光线下疯狂飞舞。
如同灰色的鬼魅。
粘附在面罩上。
视野变得更加模糊。
混沌。
薇薇!等我!等我!
嘶哑的吼声在面罩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冲撞着耳膜。
更像是对自己绝望的鞭笞。
汗水如同决堤的溪流。
从额头滚落。
蛰痛了眼睛。
在面罩内部形成一片水雾。
与外部的尘埃混合。
视野一片模糊的混沌地狱。
每一次搬动重物。
都引发防护服内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喘息和探测仪更加尖锐。
更加密集。
如同索命厉鬼尖啸般的蜂鸣。
辐射剂量在疯狂飙升。
防护服能撑多久
滤芯的效能还剩多少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个念头。
如同魔咒般烙在脑中:
她就在下面!
就在这片死亡的废墟之下!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双手早已麻木。
感觉不到疼痛。
手套外层被尖锐的碎石和钢筋划开了无数道狰狞的口子。
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内衬。
指尖的位置甚至渗出了暗红的血渍。
将手套内层染得黏腻湿滑。
每一次触碰冰冷的混凝土。
都带来一阵透骨的寒意。
腰间的探测仪。
蜂鸣声早已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永不停歇的尖啸。
红光疯狂闪烁。
像垂死野兽充血的眼睛。
死死盯着我。
但我不能停。
机械地。
麻木地扒开一层又一层的死亡。
撬棍插入预制板的缝隙。
用肩膀顶住。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绝望的嘶吼。
将沉重的板子一点点。
极其艰难地挪开。
一个黑暗的、被深埋的角落露了出来。
不是地下室入口。
只是更深一层的、更绝望的废墟。
绝望像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藤蔓缠绕上来。
勒紧咽喉。
几乎要夺走最后一丝呼吸。
就在力量即将耗尽。
意识开始被辐射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侵袭。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黑斑时。
撬棍的尖端突然戳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触感。
不是坚硬的水泥。
不是冰冷扭曲的钢筋。
是木头。
腐朽。
脆弱。
但在撬棍的撞击下。
发出空洞的、如同心跳般的回响。
是门!
一扇被深埋的、变形的木门!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骤然紧缩。
随即又疯狂地泵动起来。
将濒临枯竭的生命力再次压榨出来!
她一定在门后!
或许只是昏迷
或许受了伤在等待
求生的本能。
或者仅仅是门后可能存在的、关于她的任何微小线索——
哪怕是一缕头发。
一件衣物——
点燃了最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火焰。
让开!让开啊!
嘶吼声撕裂了喉咙。
带着血腥味。
撬棍更深地插进门板与上方巨大水泥板那致命的缝隙。
双脚死死蹬住下方尖锐的瓦砾堆。
身体向后倾斜。
将全身的重量。
仅存的生命力。
连同所有的绝望和希望都孤注一掷地压了上去!
腰部的旧伤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剧痛钻心。
探测仪的蜂鸣尖啸如同死神的狂笑。
在耳边轰鸣。
震得脑仁生疼。
嘎吱——嘣!
朽烂的门板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力量。
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
从中间彻底碎裂开来!
木屑纷飞。
与此同时。
上方那块摇摇欲坠的巨大水泥板边缘。
几块松动的碎石如同死亡的冰雹哗啦啦滚落下来。
其中一块拳头大小、边缘尖锐如斧的混凝土块。
带着下坠的势能。
狠狠砸在我的左肩胛骨上!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被堵在喉咙里。
化作剧烈的呛咳。
剧痛像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左臂瞬间失去知觉。
如同断掉一般。
撬棍几乎脱手。
眼前金星乱冒。
防护面罩内瞬间被一片温热粘稠的雾气充满——
是汗水
还是咬破嘴唇、甚至内脏受创涌出的血
探测仪的警报声已经尖锐到失真的地步。
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大脑。
红光连成一片刺目的血幕。
将视野染红。
但门。
开了。
一个狭小的、散发着浓重刺鼻的霉变、尘埃和更深层腐朽气味的黑暗空间。
暴露在手电筒那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光柱下。
光柱艰难地切割着浓重的黑暗和飞舞的尘埃。
照亮了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斑驳脱落的墙壁。
扫过翻倒的、锈蚀得如同枯骨的金属架子。
扫过地面厚厚的、如同灰色积雪的尘埃……
最后。
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颤抖的光斑。
停在了角落。
那里。
没有蜷缩的身影。
没有等待的骸骨。
没有生命存在的任何迹象。
只有一个箱子。
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灰白色的塑料收纳箱。
奇迹般地保持着相对完整。
只是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裹尸布般的灰。
那点被强行点燃的、不顾一切的、支撑着我来到这里的疯狂火焰。
在看清空荡荡角落和那个孤零零箱子的瞬间。
噗地一声。
彻底熄灭了。
只留下无边无际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比废墟更深沉的空洞。
不是她。
终究……不是她。
身体里绷紧到极限、早已不堪重负的弦。
骤然断裂。
左肩粉碎般的剧痛。
肺部灼烧般的撕裂感。
辐射侵蚀带来的眩晕和恶心……
所有痛苦排山倒海般袭来。
瞬间淹没了残存的意识。
双腿一软。
再也支撑不住这具被彻底掏空、榨干的躯壳。
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刺骨的尘埃里。
溅起一片灰黄的尘雾。
防护服膝盖位置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撬棍脱手。
当啷一声。
滚落在不远处。
如同最后的丧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探测仪持续不断的、催命般的、如同地狱号角般的尖啸。
在这死寂的、被深埋的地下空间里疯狂回荡。
撞击着残破的墙壁。
又反弹回来。
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
反复穿刺着耳膜和早已被碾成粉末的神经。
我跪在那里。
像一尊被遗忘在末日坟场的石像。
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着残存的生命。
手电筒的光柱还固执地、微微颤抖地笼罩着那个灰白色的塑料箱子。
它像个沉默的墓碑。
埋葬着我最后一丝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秒。
也许漫长如永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失落和最后一点病态执念的力量。
如同回光返照。
支撑着我向前爬去。
膝盖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摩擦。
发出沙沙的、如同生命流逝的声响。
沾满灰尘、碎石和暗红血渍的手套。
颤抖着。
如同垂死之人的手。
伸向那个箱子冰冷的塑料搭扣。
咔哒。
一声轻响。
在探测仪那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微弱得如同叹息。
盖子被掀开。
箱子里没有遗书。
没有骸骨。
没有她留下的任何解释或诀别的只言片语。
只有玩偶。
整齐地。
一个挨一个地。
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般码放着。
塞满了整个箱子。
那只傻乎乎的、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熊。
右耳还歪歪地缝着一小块格格不入的红色碎布——
是我第一次笨手笨脚、紧张兮兮给她缝补的勋章。
她笑称那是战斗负伤。
那只穿着滑稽小裙子的陶瓷招财猫。
举起的前爪上。
用褪色的油彩歪歪扭扭写着陈默&林薇暴富——
是我们某个穷得叮当响、交完房租只能吃泡面。
却笑得没心没肺的情人节在地摊上的豪赌战利品。
那只丑得别致、让人过目不忘的绿色外星人布偶。
掉了一只塑料眼睛。
被她用一颗黑色的纽扣替代。
显得更加诡异滑稽——
是她在地摊上坚持要买。
说像加班加到灵魂出窍、眼神呆滞的我……
我当时哭笑不得。
她却宝贝似的抱着。
每一个。
每一个都是我送的。
从青涩笨拙的初恋礼物。
到心血来潮的街头小玩意。
那些被我戏称为占地方的破烂。
那些她每次搬家时都小心翼翼打包、总也舍不得扔掉的回忆垃圾。
它们都在这里。
被小心地、珍重地拂去灰尘(至少在灾难前)。
整齐地码放在这个箱子里。
在这末日降临前的最后时刻。
在这个深埋于地下的、注定成为时间胶囊或坟墓的角落。
这是她的陈默博物馆。
箱子最上面。
端端正正地、如同供奉般放着一个东西。
不是玩偶。
是我送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一只小巧的、穿着白色宇航服的灰色兔子玩偶。
兔子脸上是僵硬却努力的笑容。
怀里。
紧紧抱着一个东西。
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冰冷的金属身份识别牌。
军队制式的那种。
带着硝烟和汗渍的气息。
我认得它。
那是我的。
最后一次任务前。
5
出发的清晨。
我把它从脖子上摘下来。
塞进她手里。
像塞进一个脆弱却郑重的承诺。
替我保管,很快回来拿。
她紧紧攥住。
指节发白。
她一直留着。
甚至把它。
郑重地。
如同放置最珍贵的宝物般。
放进了这只代表陈默的兔子宇航员怀里。
兔子宇航员僵硬的笑容。
在手电筒微弱惨白的光线下凝固着。
带着一种永恒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那块冰冷的、带着我体温记忆的金属身份牌。
紧贴在它毛茸茸的胸前。
牌子上。
蚀刻着我的名字。
我的血型。
我的编号——
属于过去的烙印。
还有一行更小的、后来被人用尖锐物(也许是缝衣针,也许是发卡)一下下、无比仔细刻上去的娟秀字迹:
活着回来。
探测仪那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宣告死亡临近的蜂鸣。
世界末日般厚重、带着金属腥味的辐射尘埃。
肩上骨头碎裂般钻心的剧痛……
所有一切。
都在这一刻。
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彻底地抽离。
声音消失了。
重量消失了。
痛感也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只剩下眼前这只抱着金属牌的兔子。
它那用黑色玻璃珠做的眼睛。
空洞地。
深邃地映着我面罩上惨白的灯光。
也映着我此刻彻底凝固的、如同石雕般的表情。
照片上她在阳光里毫无阴霾的笑。
病历卡上冰冷无情的III期。
梦里煎蛋那令人心碎的焦香……
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眼前旋转。
碰撞。
发出无声的、震耳欲聋的尖叫。
最终汇聚成这兔子宇航员那空洞的、永恒的、带着最后嘱托的凝视。
我伸出手。
指尖在厚厚的、破损的防护手套里。
隔着粗糙的纤维和冰冷的塑料。
先触碰到兔子宇航员僵硬的脸颊绒毛。
然后。
是那块边缘磨损、带着她掌心温度的金属牌。
指尖沿着牌子上凹凸的刻痕滑动——
划过我自己的名字(像一个陌生的符号)。
划过冰冷的数字(一串失去意义的代码)。
最后。
停留在那行娟秀的、深深镌刻进金属肌理的刻字上:
活着回来。
每一个笔画。
指尖都能感受到那刻入时的专注。
用力。
以及刻入者心中翻涌的恐惧与期盼。
它们不再是冰冷的刻痕。
而是烧红的烙铁。
带着她最后的气息和温度。
狠狠地。
反复地烫在早已失去知觉、只剩下麻木空洞的灵魂上。
不是鞭策。
是告别。
不是命令。
是祈求。
没有声音能从被堵死的喉咙里溢出。
没有眼泪能再涌出早已干涸的眼眶。
我只是定定地跪在那里。
在废墟深处这片死寂的、被致命辐射诅咒的、如同墓穴的狭小空间里。
指尖停留在那行刻字上。
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通道。
防毒面具内部。
只有我自己微弱到近乎停止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
以及那最终淹没一切的、永恒的、震耳欲聋的寂静。
那寂静里。
回荡着她最后的声音:
刻深点,笨蛋…刻深点…风沙就吹不走…我就…就能看见了…
风沙没有吹走。
它刻进了金属。
刻进了废墟。
最终。
刻进了永恒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