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被玄宗秘密任命为国家级醉酒型人形侦察机。
他白天在翰林院摸鱼写诗,晚上用圣旨抵酒钱:小二!记安禄山账上!
当高力士在茅房堵他要KPI时,李白掏出夜壶里的密报:重大发现!安西节度使每晚吃螺蛳粉加双份酸笋!
直到那夜安禄山的马车出现在酒肆后巷——
李白猛扎进酒缸前,把杜甫官帽上的碧玉拽下来押了最后一坛酒。
缸口浮起的密报写着:目标确认…变态辣…加钱…
次日朝堂玄宗怒摔奏折:安禄山!你竟用军费吃螺蛳粉
宿醉的李白突然吟诗:云想衣裳花想容…酸笋熏得脑壳痛…
贵妃噗嗤一笑,玄宗转怒为喜:爱卿娱乐效果达标!赏酒十坛!
多年后杜甫解密:酒缸底用酒写的真密报,早揭示了安禄山袖口的契丹狼图腾……
1
醉探秘闻
长安西市,胡姬酒肆。
浓烈的羊膻味、葡萄酒的酸甜气、还有胡姬身上浓得化不开的异域香料味儿,像一张油腻腻的网,兜头罩了下来,缠得人透不过气。李白斜倚在胡杨木的凭几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随意地晃荡,宽大的袍袖滑落肘间,露出半截不算壮实的小臂。他面前矮几上杯盘狼藉,一只啃得只剩光溜溜骨头的羊腿斜插在粗陶盘里,油光锃亮。
他两根指头拈起那只玲珑剔透的青玉酒杯,对着酒肆里昏黄跳跃的油灯光影,眯起一只眼,懒洋洋地欣赏。杯底澄澈,映着屋顶模糊的藻井彩绘,也清晰地映出三行蝇头小楷:
任务代号:金龟换酒
目标:确认安西节度使进京密谈对象
经费:已挂账,圣旨抵债(注:醒酒汤自理)
李白嘴角一撇,扯出个无声的笑,三分嘲弄,七分混不吝。指尖一用力,那张薄如蝉翼、浸透了御墨和天子印信的密信,就被他漫不经心地卷成了个小纸棍儿,随意地塞进旁边啃剩的羊腿骨缝里。他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随即扬手,声音带着点被酒气熏染过的沙哑,穿透了酒肆的喧闹:
胡姬!再来一坛波斯葡萄酒!要窖藏最久、最贵的那款!记——他顿了顿,眼珠子在醉意朦胧里狡猾地一转,声音陡然拔高,记在安禄山安大将军账上!就说他小舅子李翰林请的!
噗——咳咳咳!
隔壁桌,一个须发皆白、穿着寻常富家翁圆领袍子的老者,正捻着胡须小口啜饮一杯清冽的西域三勒浆。李白这一嗓子,惊得他一口酒呛进喉咙,顿时咳得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老者正是微服出来体察民情的秘书监贺知章。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指着李白,手指头都在哆嗦,压低声音,带着点长辈的痛心疾首:小白啊!你、你……上回冒充郭子仪将军的小舅子赊了整整十坛!前日更离谱,装成玉真公主的……的面首签单!今日倒好,直接攀上安禄山了他哪来的小舅子是你
李白转过头,那张被酒气蒸得微红的俊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哪有半分醉态他冲贺知章挤了挤眼,端起自己那杯酒,凑近过去,压低了嗓子,带着点推心置腹的神秘:老领导,您这话可就不懂了!这叫‘战略摊派’!资源合理配置,懂不懂再说了……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当年您老在长安街头,解下腰间金龟换酒请我,那份‘绩效’,圣上可是亲口夸赞过的,一笔笔都记在‘功劳簿’上呢!我这不过是……发扬光大!
贺知章被他这歪理噎得直翻白眼,手指点着他,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这混小子,歪理一套一套的,偏生还让人抓不住把柄。他贺知章当年解龟沽酒,那是真赏识这谪仙人的才情,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就成了圣上记档的绩效了这功劳簿三个字,更是听得他后槽牙都隐隐作痛,仿佛那金龟沉甸甸的分量又压回了腰间。
酒肆角落里,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褐色胡服、头戴卷檐毡帽的汉子,看似在专注地对付一盘油腻腻的胡饼,耳朵却像猎犬一样竖着,将李白与贺知章的对话一字不漏地收了进去。他毡帽下压着的眼珠子精光闪烁,显然是新近潜入长安的吐蕃探子。眼见李白似乎心情甚佳,他放下手里的饼,堆起一脸刻意的谦卑笑容,端着酒杯凑到李白桌边。
李翰林,探子的长安官话说得有些生硬,带着浓重的异域腔调,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小的初到长安,听闻……听闻您可是见过贵妃娘娘跳那倾国倾城的霓裳羽衣舞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无限向往,那舞姿,想必真是天上有地下无吧
李白正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闻言,醉眼乜斜地扫了探子一眼,猛地一拍矮几,震得杯盘叮当乱响,酒水都溅了出来。他喷着酒气,嗓门大得半个酒肆都能听见:岂止见过!他身体前倾,凑近探子,仿佛要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鼻音,老子还知道……贵妃娘娘跳舞时,左脚袜子缀的南海明珠,比右脚的……整整少了三颗!
那探子呼吸一窒,瞳孔猛地收缩,藏在袖子里的手飞快地掏出一小块炭笔和皱巴巴的皮纸,借着桌案的掩护,飞速记录着这绝密情报——杨玉环袜珠,左少右三。他心跳如鼓,感觉自己摸到了大唐后宫最核心的隐秘!价值连城!
李白看着他那副激动又紧张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快、极难察觉的嘲弄。他再次凑近,几乎是贴着探子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神秘兮兮地说:但这都不算什么……最最绝密的是……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探子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吃……吃啥!
李白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根红彤彤、裹着晶莹糖衣的山楂糖葫芦,在探子眼前得意地晃了晃:跳完舞,娘娘必吃这个!他咬下一颗山楂,嘎嘣脆响,含糊不清地说,东市口,张老头独家秘制!酸甜可口,解乏提神!买五串送一串,报我李太白的大名……保管给你打个骨折价!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探子脸上,童叟无欺!
吐蕃探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羊皮纸,写满了惊愕、茫然和一种被巨大荒谬感击中的呆滞。他捏着炭笔和皮纸的手僵在半空,那行刚写下的左少右三墨迹未干,显得无比刺眼和可笑。他看看李白那张写满真诚、醉意和推销热情的脸,再看看那串红得晃眼、糖衣在油灯下闪着廉价光芒的糖葫芦,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荒诞感堵在胸口,差点让他当场呕出来。
他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捏着那点可怜的情报,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地缩回了自己的角落。昏暗的光线下,他盯着那张皮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无声地咒骂这个醉鬼疯子。
李白浑不在意,美滋滋地舔着糖葫芦上沾了灰的糖衣,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使命。他眼角余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失落的背影,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笑意在醉眼深处一闪而逝。乱打听先尝尝糖葫芦的滋味吧。
2
茅房密报
长安城的繁华喧嚣被层层叠叠的宫墙隔绝在外。大明宫深处,夜色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通往宫苑深处、专供内侍使用的偏僻茅房小径上响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皇家熏香的余韵、草木泥土的潮湿,还有……茅房特有的、不容忽视的底蕴。
高力士,这位皇帝身边权势熏天、掌管着无数隐秘与生死的HR总监,此刻正拧着两道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堵在茅房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前。他身上那件象征极高身份的深紫色圆领窄袖袍服,在这污秽之地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李!翰!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子,本月不良人密档!侦察报告——零篇!长安城内各大酒肆、胡姬馆、赌坊……签下你的酒债条子——整整十二份!厚得能当砖头砸死人!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的气味让他眼前一黑,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这还不够!你竟还敢写诗!写诗!说什么‘贵妃丰腴,压断太液池边柳’!李太白!你是嫌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稳了吗!
茅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伴随着几声可疑的、仿佛宿醉未醒的哼哼唧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李白那张宿醉未消、胡子拉碴、眼袋浮肿的脸探了出来,头发乱得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身上的官袍皱巴巴地沾着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比茅房更复杂的浓烈酒臭。他眯缝着眼,适应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清是高力士,非但没慌,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酒气、疲惫和一丝古怪亢奋的笑容。
哎哟,高……高总监他舌头有点大,含混不清,急什么嘛……这不……正忙着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从那件宽大得离谱、仿佛能塞进一头羊的官袍袖子里往外掏。摸索了好一阵,终于拽出一个湿漉漉、边缘还沾着可疑黄渍的、用油布裹着的小卷轴。那气味……高力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由铁青转向煞白。
李白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那油布卷轴没被污染的一角,像展示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在高力士眼前晃了晃,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尽管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重大发现!绝对重大!我盯了安西节度使那老小子三天三夜!总算……嗝……摸清了他的底细!
高力士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卷轴,心脏因安西节度使这敏感的名字而骤然收紧,暂时压过了生理上的极度不适。难道……这醉鬼真挖到了安禄山谋反的铁证他声音干涩:说!
李白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痛心疾首、忧国忧民的表情,仿佛天就要塌下来:高总监!您知道吗那安西节度使,安禄山!他……他每晚子时!雷打不动!必去平康坊……他故意停顿,营造紧张气氛。
高力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前倾,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密会敌国使臣!还是……私运军械!
吃螺蛳粉!李白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谴责,还是加双份酸笋的那种!臭气熏天!隔三条街都能闻见!这像话吗!啊他唾沫横飞,手指激动地戳着空气,仿佛安禄山就在眼前,堂堂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天天晚上钻到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吃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严重影响我大唐官员的光辉形象!有辱国体!有辱斯文!
高力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表情从极度的紧张期待,瞬间垮塌成一片空白的呆滞,继而是火山爆发前压抑的扭曲。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李白却越说越义愤填膺,他猛地将那湿漉漉、臭烘烘的油布卷轴塞进高力士下意识伸出的手里,根本不顾对方那瞬间僵硬如铁的手指和被恶心到扭曲的脸。他凑近一步,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喷在高力士脸上,眼神灼灼,充满了为国分忧的真诚:高总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强烈建议,必须奏明圣上!狠狠地扣他俸禄!罚他半年……不,一年的薪饷!罚来的钱也别浪费……他话锋一转,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正好用来……嗯,采购我最新刊印的诗集!《太白醉剑集》!分发给各级官员,人手一册!用诗仙的锦绣文章,洗涤他们被螺蛳粉玷污的灵魂!净化我大唐官场风气!您看,一举数得,多完美!
高力士低头,看着手里那滑腻腻、湿哒哒、散发着浓烈复合型恶臭的卷轴,再看看李白那张写满了快夸我聪明的醉脸,一股难以遏制的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污秽之物狠狠摔在脚下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李!太!白!高力士的咆哮声,尖利得如同夜枭啼哭,撕破了宫苑死寂的夜空,惊飞了栖息在附近树上的几只昏鸦,你……你这混账东西!咱家……咱家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等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白的手指像风中枯枝,紫袍的下摆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掀起,露出底下精致的鹿皮靴,狠狠地一跺脚,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背影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憋屈。那卷轴在泥水里滚了两滚,摊开一角,露出里面一片空白——别说密报,连个墨点都没有。
李白看着高力士气急败坏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那副夸张的义愤和谄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清明。他弯腰,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污渍,拈起那卷湿透的油布,随意地在旁边的石墩上蹭了蹭,又揣回了自己那仿佛无底洞般的宽大袖袋里。嘴里低声嘟囔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啧,老阉货,火气真大……螺蛳粉怎么了加双份酸笋才是灵魂……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目光投向平康坊方向浓重的夜色,那里灯火依稀,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安禄山……螺蛳粉……他眼底最后一丝醉意也消散了,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
3
酒缸藏锋
胡姬酒肆的后巷,狭窄、幽深,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馊水、油脂和劣质酒液混合的刺鼻气味。巷子一头通向喧嚣的西市,另一头则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据说能七拐八绕地通往一些权贵府邸的后门。此刻,巷子深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但车厢格外宽大沉重、由两匹异常雄健的黑马拉着的油壁马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阴影中。车帘低垂,密不透风,只有车辕上坐着的一个精悍车夫,眼神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巷口偶尔晃过的人影。
而在酒肆那扇油腻腻的后门边上,李白正盘腿坐在一个倒扣的破酒桶上,和他对面的杜甫激战正酣。
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李白吼得脸红脖子粗,伸出两根手指在杜甫眼前飞快地晃,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喝!你输!老杜!快快快,满上满上!
杜甫,这位新任不久的监察御史,此刻愁眉苦脸,一张清癯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他面前那只粗陶碗里,浑浊的酒液几乎要漾出来。他哭丧着脸,声音都带了颤:李哥……李翰林!真不行了……我这监察御史的俸禄……还没发下来呢……再喝……再喝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啧!李白不耐烦地一挥手,醉眼朦胧地瞪着他,格局!老杜!做大事者,要格局打开!他目光滴溜溜一转,猛地落在杜甫头上那顶象征着监察御史身份的黑色獬豸冠上。冠不算华丽,但正前方镶嵌着一块拇指大小、温润通透的碧玉,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泛着光。李白眼中贼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体猛地前倾,手快如闪电,啪地一下,竟硬生生将那帽正上的碧玉给抠了下来!
哎哟!我的帽子!李哥你……杜甫只觉得头上一轻,惊呼出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护自己的官帽,脸都吓白了。这官帽上的饰物,岂是能随便摘的丢了可是大不敬!
慌什么!李白将那温润的碧玉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凉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十足的痞气,此物……暂时抵押!待为兄明日……嗝……领了‘差旅补贴’,双倍赎还!他看也不看杜甫那焦急又不敢发作的表情,捏着那块碧玉,扭头就冲着酒肆后门的小窗口喊,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豪横,小二!看见没上等和田碧玉!够不够够就再给爷开一坛最好的波斯葡萄酒!要快!
酒肆里传来小二含混的应和声,似乎也被这豪客的做派惊了一下。
就在李白喊话的瞬间,他醉眼朦胧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巷子深处那辆如同阴影般蛰伏的马车。马车旁边,一个异常肥胖的身影,正被几个精悍的护卫簇拥着,小心翼翼地踩着仆役搬来的脚凳,笨拙地登车。那身影……那臃肿得几乎塞满车辕的轮廓……
李白举着碧玉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醉意和痞气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安禄山!
不是替身!那走路的姿态,那臃肿的体型,还有车辕旁一个护卫不经意撩起车帘时,车厢内一闪而过的、另一个穿着窄袖胡服、袖口处似乎用暗色丝线绣着某种狰狞兽头图腾的身影!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猜测、所有的荒诞伪装,在这一刻被冰冷的现实狠狠刺穿!目标出现!密会就在眼前!情报触手可及!
李哥酒……杜甫见他突然僵住,不明所以地小声唤道。
李白根本没听见。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肥胖身影即将完全没入车厢,车帘即将落下的刹那,就在马车旁那个警惕的车夫似乎察觉到了巷口这边的动静,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射过来的瞬间!
李白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像一尾被投入滚油中的活鱼,身体猛地一拧,爆发出与醉态截然不符的惊人速度和力量!没有冲向马车,也没有扑向杜甫或小二,而是朝着旁边一个半人高、散发着浓烈酸腐酒气的巨大空酒缸,一个无比迅猛、毫无花哨的鱼跃!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在狭窄的后巷里沉闷地炸响!浑浊发绿的、积存了不知多久的酒糟残液猛地四溅开来,泼了猝不及防的杜甫一头一脸!酒缸口剧烈地晃荡了几下,浑浊的酒液面上咕嘟嘟冒起一连串巨大的气泡,李白整个人瞬间消失在那片深绿色的污浊之中。
什么人!
有动静!
马车旁的护卫反应极快,几声低沉的叱喝伴随着铿锵的刀剑出鞘声,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带着凛冽的杀气,瞬间就扑到了酒缸旁边!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指向那还在摇晃的酒缸。
杜甫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湿漉漉的、满是油污的地上,脸上还糊着李白溅过来的酒糟,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汉子,眼神凶狠如狼,用刀尖猛地一挑旁边倒扣的破酒桶,确认下面无人。他死死盯着那口依旧在咕嘟冒泡、散发刺鼻气味的酒缸,脸上肌肉抽动,显然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惊疑不定。他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护卫,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咬着牙,凑近缸口,一手捂住口鼻,一手紧握腰刀,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张望。
浑浊发绿的酒糟液面剧烈地晃动着,缓缓趋于平静。除了不断翻涌上来的气泡,缸内一片深绿,什么也看不清。矮小护卫屏住呼吸,正想再凑近些……
突然!
哗啦——!
一大片粘稠发绿、裹挟着腐烂果皮和不明絮状物的酒糟液猛地从缸口翻涌上来!一张被污秽浸泡得几乎看不出五官、湿漉漉的纸片,随着这翻涌的污浪,晃晃悠悠地漂浮到了酒缸口那粘稠的液面上。纸片边缘被泡得发软卷曲,墨迹更是被酒糟晕染得一片狼藉,但最上面几行歪歪扭扭、仿佛醉鬼涂鸦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勉强可辨:
目标确认…嗝…螺蛳粉…变态辣…加钱…
矮小护卫被这突然涌出的污物和漂浮的密报惊得猛地向后一跳,差点撞到同伴的刀上。他看着那漂浮在污秽之上、内容荒诞离奇的纸片,脸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混合着极度的恶心、错愕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护卫头领也看清了纸片上的字,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在那口散发着恶臭的酒缸和纸片上来回扫视,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巷子里除了那个吓傻的穷酸文官(杜甫)和酒肆后门探出半个脑袋、同样一脸惊恐的小二,再无他人。那酒缸里,除了污糟,显然也藏不下什么大活人。
妈的!晦气!护卫头领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冒泡的酒缸,又扫了一眼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杜甫,眼中满是鄙夷和不耐烦,一个醉鬼掉酒缸里淹死了!疯子!处理掉!别污了大人的眼!他嫌恶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转身带着手下迅速退回到马车旁。
沉重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启动,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很快消失在巷子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浓得化不开的酒糟恶臭。
杜甫瘫在地上,好半天才找回一点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口巨大的酒缸边,看着缸口漂浮的那片污秽的纸,又看看缸内深不见底的浑浊,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他,带着哭腔低声嘶喊:李哥……李翰林!你……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酒缸深处,只有沉闷的、持续不断的气泡破裂声,咕嘟……咕嘟……
4
朝堂笑谈
次日,大明宫,含元殿。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穹顶,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紫袍朱衣,冠冕堂皇,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檀香气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山雨欲来的紧绷。
御座之上,玄宗皇帝李隆基面沉如水。他并未穿着最隆重的衮冕,一身明黄色常服,却更显威压。他手中捏着一份奏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曾经睿智、如今却已染上不少倦怠和疑色的眼睛,缓缓扫过殿中群臣,最终,如同冰冷的铁锥,钉在了班列前方,那个臃肿如山的身影上——东平郡王、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
安禄山!玄宗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压抑到极点的雷霆之怒。他猛地将手中那份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之上!
啪!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大殿中如同惊雷炸开!群臣无不心头一凛,屏住了呼吸。
你好大的胆子!玄宗胸膛起伏,手指直指安禄山,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身为朝廷重臣,三镇节度,肩负守土安民之责!朝廷每年拨付与你范阳的军饷、粮秣、甲胄器械,何止百万!你……你竟敢!竟敢挪用军费!去……去吃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之物——螺蛳粉!还……还加双份酸笋!!
最后几个字,玄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荒诞绝伦却又怒不可遏的荒谬感。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群臣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茫然、想笑又不敢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军费螺蛳粉双份酸笋这……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怎么扯到一起的圣上这怒从何来
安禄山那张肥胖得几乎看不见眼睛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震得金砖地面似乎都颤了颤。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宽大的额头、肥厚的脖颈上滚滚而下,浸湿了华丽的郡王朝服前襟。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那晚平康坊……难道被人盯上了是谁!那臭气熏天的东西……怎么会和军费扯上关系!
陛下!陛下容禀!臣……臣冤枉啊!安禄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嘶哑难听,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臣……臣是吃……吃了几次……可那……那是臣自己……自己掏的俸禄……绝……绝不敢挪用……挪用分毫军费啊陛下!求陛下明察!明察!他巨大的头颅咚咚地磕在金砖上,响声沉闷而绝望。
整个大殿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惊疑、探究、幸灾乐祸、还有对皇帝这奇特关注点的深深不解,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每一个人。
就在这死寂与荒诞交织的顶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殿门外的阳光里飘了进来。
是李白。
他显然刚从酒缸里爬出来没多久。身上那件皱巴巴的青色翰林官袍,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深一块浅一块的酒渍污痕清晰可见。头发湿漉漉地纠结在一起,胡乱地用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草茎系着,几缕发丝还黏在苍白的脸颊和额头上。他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宿醉未消的脸上带着一种茫然的、仿佛不知身处何方的飘忽感。浓重的、隔夜发酵的酒糟酸腐气,随着他的靠近,顽强地穿透了殿内的檀香,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他无视了殿内诡异的气氛,无视了御座上盛怒的皇帝,也无视了阶下磕头如捣蒜的安禄山。他就那么摇摇晃晃地走到御阶之下,仿佛梦游一般,微微仰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藻井上繁复的彩绘。然后,用一种带着宿醉后特有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古怪韵律的腔调,低声吟哦起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声音在大殿中幽幽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百官们更懵了。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李翰林怎么突然念起赞美贵妃的诗来了还是在这种场合宿醉未醒疯了不成
御座旁侍立的杨贵妃杨玉环,原本也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安禄山的丑态弄得有些尴尬无措。此刻听到李白念起自己最爱的这句诗,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正好对上李白那双看似迷蒙、深处却仿佛藏着漩涡的眼睛。她微微一怔。
李白的声音继续飘荡,带着一种宿醉的含混,却字字清晰:
……酸笋熏得脑壳痛……
噗嗤——
一声清脆如银铃、又带着几分慵懒和忍俊不禁的轻笑,打破了含元殿内死水般的沉寂和紧张!
发出笑声的,正是杨贵妃!她以袖掩口,眉眼弯弯,那忍俊不禁的笑意如同春日融冰,瞬间点亮了她绝美的容颜。这句突如其来的、荒诞到极致的接续,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了她心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云想衣裳花想容……酸笋熏得脑壳痛这李太白……真是……真是醉得可爱又混账!
这一声轻笑,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清水,瞬间引爆了殿内压抑到极致的气氛!
噗……咳咳……有大臣死死咬住嘴唇,憋得满脸通红,肩膀剧烈抖动。
嗬……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随即死死捂住嘴。
殿内各处,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古怪声响。原本肃杀紧绷、荒诞离奇的氛围,被这神来一笔和贵妃这一笑,彻底搅得稀碎,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绝伦的喜感在无声蔓延。
就连御座之上,盛怒中的玄宗皇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他看看阶下宿醉飘忽、吟出千古绝句的李白,又看看身旁掩口轻笑、花枝乱颤的爱妃,再看看阶下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汗如雨下、狼狈不堪的安禄山……玄宗脸上的雷霆之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迅速消散、软化,最终化为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
他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对李白的荒唐、对安禄山的厌恶、对眼前这出闹剧的疲惫,以及……一丝被贵妃笑声化解的轻松。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再开口时,语气竟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疲惫和……哭笑不得:
李爱卿啊李爱卿……玄宗的声音拉得老长,目光落在李白那身湿漉漉、脏兮兮、散发着异味的官袍上,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你这‘侦察’的本事……朕看是彻底折在酒缸里了。他顿了顿,话锋却奇异地一转,甚至带上了一丝揶揄,不过嘛……这‘娱乐效果’……倒是……嗯……超乎想象地达标了!
玄宗的目光扫过殿内依旧在努力憋笑的群臣,最后落在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安禄山身上,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如同寒冰:安禄山!
臣……臣在!安禄山一个激灵,差点瘫软在地。
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再让朕听说你往那乌烟瘴气的地方钻……玄宗的声音冷冽如刀,哼!
安禄山如蒙大赦,又重重磕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谢陛下隆恩!臣……臣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玄宗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还在御阶下飘着、似乎对刚才一切毫无所觉的李白身上,脸上又恢复那种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至于你,李爱卿……他拖长了调子,虽说差事办得……一塌糊涂!但念在……他瞥了一眼身旁笑意盈盈的贵妃,……嗯,这苦劳还是有的。赏——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十坛!给你压压惊,醒醒酒!
啊李白似乎这才从梦游状态中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宿醉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属于酒鬼的狂喜光芒,脱口而出,谢陛下!陛下圣明!那个……记得开发票!回头找高总监报销!
噗嗤!贵妃再次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又用袖子掩住。
咳咳咳……殿内憋笑的声音瞬间更响了。
高力士侍立在御座旁阴影里,听到开发票、报销几个字,再看着李白那副嘴脸,脸皮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厥过去。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李太白!咱家跟你这混账东西……不死不休!
玄宗也被李白这神来之笔噎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挥挥手,像是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行了行了!退朝!他实在不想再看这出闹剧了。只是目光扫过李白那身狼狈时,一丝极淡、极深、难以捉摸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影,在他眼底最深处一闪而过。
5
乱世真相
天宝十四载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酷烈。凛冽的北风如同裹着冰刀的恶鬼,在破碎的山河间呼啸肆虐,卷起漫天的灰烬和血腥。范阳叛军的铁蹄,踏碎了天宝盛世最后的幻梦,烽烟滚滚,直逼潼关。
长安城,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与喧嚣。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权贵们暗中收拾细软,百姓则麻木地在寒风中瑟缩,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昔日诗酒风流的曲江池畔,如今堆满了逃难者丢弃的破烂家什和冻饿而死的尸体。一座破败废弃的道观,成了杜甫暂时的栖身之所。窗棂纸破了大洞,寒风呜呜地灌进来,吹得角落里一堆篝火明明灭灭,映照着杜甫那张因长期饥饿和忧愤而深陷、布满皱纹的脸。他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袍,手里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浑浊的、几乎照不见人影的稀粥。
他对面坐着的,是同样形容枯槁、满面风尘的王维。两人沉默着,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呼啸的风声。
良久,杜甫才放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粥碗,抬起浑浊的双眼,望向跳动的火焰深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摩诘……还记得……天宝十一年……平康坊后面那条臭巷子吗
王维捧着碗的手微微一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痛楚。他缓缓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们都以为他疯了,掉进酒缸里淹死了,临死还惦记着螺蛳粉加辣……杜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沉重和……迟来的明悟,后来……叛军攻破洛阳,我在流亡路上,遇到一个侥幸从范阳安禄山大营逃出来的老火头军……
篝火猛地跳跃了一下,映亮杜甫眼中骤然爆发的锐利光芒,那光芒几乎刺破了道观的昏暗。
那老兵说……杜甫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揭开惊世隐秘的颤抖,安禄山身边,常年跟着几个贴身护卫,最得他信任的,并非汉人……而是契丹人!其中一个,尤其阴狠,脸上有疤,常年戴着皮护腕……但有一次,这护卫酒后与人角力,撕破了袖子……杜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血腥污浊的空气都吸进肺腑,老兵亲眼看见……那人手臂上,刺着一个青黑色的……狰狞的狼头!张牙舞爪!契丹王族死士才有的狼图腾!
王维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满是震惊!契丹狼图腾!安禄山与契丹勾结!
那老兵还说……杜甫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线,继续切割着死寂的空气,就在我们和太白在巷子里喝酒划拳、他最后跳进酒缸的前一刻……安禄山的马车刚到不久,他正和那个契丹护卫在车里密谈……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大团又烫又臭、裹着红油的东西!不偏不倚,正砸在马车辕上!炸开的酸笋汤汁,溅了那契丹人一脸一身!那味道……那老兵隔得老远都差点吐出来!又烫又臭又辣!那契丹人当场就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嗷嗷直叫,下意识就摘了护腕去擦脸……
王维的呼吸骤然屏住,手中的陶碗差点脱手落地!他想起了酒缸边漂浮的那张荒诞的螺蛳粉密报,想起了李白跳缸前那快如闪电的诡异动作……一个难以置信、却又丝丝入扣的真相,如同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所以……杜甫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悲怆,他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那晚……太白他……根本没醉到不省人事!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那契丹人袖口的狼图腾!那酒缸……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藏身之处!那泡在酒糟里的‘密报’……是给敌人看的障眼法!而他真正的眼睛……在酒缸浑浊的底部……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蘸着那污浊的酒液……
杜甫的声音哽咽了,他猛地睁开眼,望向虚空,仿佛又看到了那晚后巷里漂浮着污秽的酒缸:
他蘸着那污浊的酒液……在缸底……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写下了真正的绝命情报!
寒风从破窗猛烈地灌入,吹得篝火疯狂摇曳,光影在道观斑驳的墙壁上剧烈晃动,如同无数挣扎扭曲的魂灵。破败的道观里,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北风凄厉的呜咽,仿佛在为那个早已消失在乱世烽烟中的醉鬼诗仙,唱着一曲无人能懂的、混杂着荒诞与悲壮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