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疆吃了十年沙子后,我终于大败匈奴,得胜还朝。
可迎接的人群里,熟悉的面孔都在,唯独少了我的女儿贺今朝。
我急忙拉过儿子,问他女儿去哪了。
他却指着身旁的女孩,说这就是我女儿。
那女孩身上穿着我给女儿买的的流光缎,头上插得是我亲手给女儿做的凤尾簪。
可我一眼就认出,那人绝不是今朝。
笑话,离家十年,我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了吗
所以我一把攥住那女孩的脖子,拎着她质问众人。
我女儿呢我的今朝到底在哪
1
进京这天,太子带着百官等候在城门外,百姓们夹道相迎。
我骑在马上,朝太子身后看了看。
一,二,三,四。
我的四个好大儿都来了。
四个人拱卫在一个小姑娘四周。
我点了点头,不错,十年不见,终于知道护着点妹妹了。
结果众人对着我行礼时,被护在中间的女孩露了出来,我根本不认识那人。
可她身上那件流光缎,是我特意给女儿今朝留的料子。
头上那支凤尾簪,分明也是我在军营雕了三个月,托人给女儿送回来的及笄礼。
但现在这些东西,全都被穿戴在了一个陌生人头上。
我顿感不妙,刚要开口质问,四个儿子围了上来。
爹!
今朝呢
我盯着几人的眼睛问。
四个儿子脸色骤变,眼神躲闪。
那姑娘往前凑了凑,细声细气开口:
父亲,我就是今朝呀。
我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我女儿脸上有道疤,你有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划一道一样的出来
她脸瞬间白了,手忙捂额头。
老三立刻跳出来挡着:
爹!妹妹的疤早就消了!
没了
我沉下脸,耐心已然耗尽。
我十年没回京,所以你们就当我傻了,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了,随便找个冒牌货来糊弄我
见瞒不住了,老二急忙站出来辩解:
爹,露露也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这么说她。
说她
那又如何
我拔剑出鞘,剑锋指着他们。
我问你们,贺今朝在哪
四个儿子谁都不说话,脸憋得通红。
那姑娘眼圈一红,眼泪便滚了下来:
父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少在那装模作样!
我厉声打断她,目光扫过四个儿子,
不说
老大被我凌厉的眼神逼得腿软,咬着牙挤出话:
爹,今朝跟露露起了争执,我们……我们把她送到烟雨楼了……
烟雨楼
我勃然大怒,
你们敢把今朝送进那种地方
我猛地拔剑出鞘,剑锋擦着老大的耳边划过,钉在旁边的柱子上。
震得那姑娘尖叫一声,直往儿子们身后缩。
爹!我们也是没办法!
老四吓得扑通跪下:
当时我们劝过今朝,可她脾气倔不肯道歉!我们就想让她吃点苦,磨磨她的性子……
吃苦
我一脚踹到老四的膝盖上,让他结结实实跪倒在地。
那地方是让人磨性子的你们是这想毁了她!
那姑娘赶紧拉着我的衣袖哭:
父亲别怪哥哥们,都怪我当时太娇气,虽然姐姐欺负我,但是她后来也跟我道歉了……
滚开!
我甩开她的手。
我翻身上马,朝烟雨楼方向疾驰。
2
烟雨楼,顾名思义,邀人在烟柳之地共赴云雨。
我万万没料到,我这几个儿子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他们的妹妹扔到青楼。
我带着手下直接包围了烟雨楼。
老鸨吓得跳出来拦我。
我却懒得理会,大手一挥让人挨个房间搜人。
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我才在地窖里找到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今朝。
我眼睛瞬间就红了,当场就拔了剑。
老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辩解:
贺将军,这……这可不是我们干的啊,她来这的时候就被人打成这样了,我可是掏出了最好的药给她让人给她治呢!
我哪有心思听她狡辩,直接下令平了这栋青楼。
笑话,不问缘由便拖良家女子入泥潭的青楼,能是什么好地方。
顾不上那么多,我抱起今朝匆匆往将军府赶。
当年离京前,我特意给她留了不少保命灵药,如今她这副模样,正急需那些药材吊着性命。
可谁能想到,我一脚踹开今朝的房门,竟看到那个叫露露的女子正躺在她的床上呻吟。
而我当年拼了性命从雪山采回的雪莲露,竟被我那几个好儿子端着,一勺勺往那女子嘴里喂。
偏偏那女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喝着灵药,一边假惺惺地叹气:
哥哥们,这灵药都是父亲找回来给今朝姐姐的,你们给我喝了,父亲肯定会生气的,搞不好,到时候还要责怪你们。
管他呢!
老四冷哼一声。
爹以前就偏心贺今朝,如今回来了更是变本加厉!左右我们做什么都会被他怪罪,还不如直接把罪名坐实,也省得受那些冤枉气!
剩下的那几个没脑子的蠢货听了这话也连连跟着点头。
要不是想到爹把我们养这么大不容易,上午他当众羞辱露露的时候,我就和他拼命了。
这下可好了,爹回来了,贺今朝那毒妇指不定还要想出什么招数欺负露露。
反正有我们在,决不能让露露受了气,哪怕那人是爹也不行!
这些混账话听得我怒火攻心,猛地踹开房门,厉声招呼亲卫将这群逆子全都拖出去扔到门外。
可怜几个蠢货,被丢出去的时候还在惦记着他们的好妹妹。
爹,你要做什么
你要是敢动露露一根头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她报仇!
我这就进宫去告御状,你休想欺负露露!
几个好大儿跳着脚在门外放狠话,分明已经忘了我当年把他们捡回来时,他们跪在我面前的承诺。
他们说会把我当做生身父亲一样尊重,把今朝当做亲妹妹一样宠爱。
可他们宠爱的结果,居然就是把自己的妹妹丢去青楼吗
想到这些,我冷眼看着床上的露露。
她立马头也不疼了,人也不虚了,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把今朝放到床上,翻箱倒柜给她找灵药。
可翻来翻去,居然全是空的。
我当年临走时塞得满满当当的药柜,如今竟只剩下了刚刚露露喝剩的半瓶雪莲露。
我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跪在一旁的露露,她感受到我的注视,顿时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磕头:
父亲大人在上,受女儿一拜。哥哥们当初捡到我时,父亲还未归家,如今父亲回来了,这礼数自然是要补上的。
我看着她虚伪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
怎么如今是阿猫阿狗都想当我女儿了我自己是没有女儿吗
3
世人皆知,护国大将军贺凛将唯一的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容不得任何人欺辱。
露露显然也听过这话,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嫉恨,随即又把哄骗那几个傻儿子的招数搬了出来,对着我柔声细语:
爹,露露也只是想有个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您就再添我这件棉袄,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说着,她便摆出一副亲昵的姿态朝我凑来。
矫揉造作,恶心至极。
我冷哼一声,朝露露勾了勾手指。
露露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窃喜,扭着腰肢便往我身前靠。
可刚靠近半步,我反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家你也配有家
我盯着她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她。
你穿我女儿的衣,戴我女儿的簪,占我女儿的床,喝我女儿的药,现在还想认我当爹
她疼得眼泪直流,却还在试图挤出委屈的表情:
父亲,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哥哥们说姐姐不要这些了……
闭嘴!
我猛地甩开她,她踉跄着撞到床柱上,额头磕出个血包。
门外的四个儿子听到动静,又开始拍门嘶吼:
爹!你对露露做了什么!
放开我妹妹!有本事冲我们来!
贺凛!你要是敢伤她,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断绝关系
我嗤笑一声。
我那四个好大儿恐怕还没搞清自己的身份。
我转身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今朝,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我俯身细听,才听清她在念:
爹……我疼……
我心口像是被重锤砸中,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直起身,目光如刀刮过露露全身。
听到没有,我女儿在喊疼,所以我要让你比她更疼才是!
露露被我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却还在嘴硬:
那是姐姐她自己不懂事,跟我抢东西还动手打人,哥哥们才……
才把她扔进青楼
我打断她,缓步逼近。
你知道她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不等她回答,我便自顾自道:
那年她才五岁,为了护着被恶犬追赶的老二,被咬伤了眉骨。他们几个跪在我面前发誓,说这辈子都会护着妹妹,结果呢
我一脚踩在她刚刚磕出血的胳膊上,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觉得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他们把她的救命药给你喝,把她的房间给你住,把她的身份给你顶替,甚至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辱。
我俯身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露露。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露露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父亲饶命!都是哥哥们的主意!与我无关啊!我把东西都还给姐姐,我马上就走!
晚了。
我从腰间解下佩剑,剑鞘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的儿子们彻底疯了,撞门的力道越来越大:
贺凛你这个畜生!露露可是你的女儿!
我要去告诉太子!让你身败名裂!
爹!求你了!放过露露吧!
这群蠢货,事到如今也只敢在门口狂吠,连闯进来与我对峙的胆子都没有。
看来之前是我太瞧得起他们了。
如今看来,我这几个好大儿,也不过只是一群废物。
4
我对门外的叫喊声充耳不闻,提着剑一步步朝人走进。
你嫉妒我的女儿,所以让人挑断她的手筋,让她失去武功,任人施为。那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权当是给我女儿收点利息。
露露吓得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女儿的手好不了,你的手也别想要了。
血珠顺着剑锋滴落,露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至于你抢来的其他东西……我自会一一收回来!
我眼神骤冷,长剑猛地刺入她的手腕筋络,又迅速抽剑转向脚踝。
剧痛让露露直接晕了过去,门外的撞击声却突然停了。
我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太子竟带着侍卫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屋内。
贺将军,你未免太过残暴!
太子厉声呵斥。
我拔出剑,任由鲜血溅在地上:
残暴殿下可知我的女儿受了多少苦可知这些年她是怎么被这群白眼狼欺辱的
我指着床上的今朝,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之事,我放话在这里,敢动我女儿分毫,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可分明是贺今朝有错在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到我们身上!
老二突然从侍卫身后站出来嘶吼。
话音刚落,附近的几个下人便纷纷出声应和。
将军,你不知道!去年冬天,露露小姐好心给贺姑娘送暖炉,结果小姐抬手就把暖炉砸了,说她没安好心!
何止啊!小姐还总是克扣我们的月钱,还是露露小姐看不过去,偷偷给我们补回来!
露露小姐性子软,每次受了委屈都自己忍着,还劝我们别说出去,怕将军您担心。
这次要不是小姐把露露小姐推下台阶摔断了腿,少爷们怎会狠心罚她说到底还是小姐太过骄纵,仗着将军的宠爱无法无天!
这几个在府里受了今朝多年恩惠的下人,此刻竟像排练好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罗织罪名。我那几个儿子见状更是来了底气,老二跪在太子面前哭喊道:
殿下您听听!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贺今朝的性子
她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打骂,也就露露心肠好,还把她当姐姐待!
我们把她送进烟雨楼,也是实在是忍无可忍之下的下策!
听得太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冷冷地看向我:
贺凛,连你府里的下人都这么说,看来所言非虚。你女儿如此跋扈,露露受了这般委屈,你不仅不教训,反倒对露露下此毒手,这就是你保护女儿的方式
我看着这群被收买的白眼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一个一桩桩一件件的恶毒跋扈。
嚣张到最后,我给今朝的东西全都落到了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贱婢的头上。
手中的长剑几乎要被捏碎,我抬头看向义正言辞的太子和那四个孽障,气急反笑: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有道理,那我也省了心。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认为,那臣只能让二十万大军在城外就地驻扎,臣亲自进宫问问皇上如何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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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太子听了我的话,顿时愣在当场。
他身后的侍卫下意识地按上刀柄,却被我亲卫腰间的玄铁令牌吓得不敢妄动。
那令牌上刻着的镇国二字,是我们用十年边关生涯打出来的威慑,岂是宫中这些养尊处优的侍卫敢抗衡的
四个孽障缩在太子身后,看着我的眼神又怕又恨,却没一个敢上前。
他们大概忘了,当年我教他们骑马射箭时,我告诫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护不住家人,便不配握刀。
只是他们如今刀没握稳,倒先把刀刃对准了自家人。
我的话音刚落,亲卫统领沈峰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将军府。
不过片刻功夫,城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二十万铁骑踏碎晨露的轰鸣如同惊雷滚过皇城,连宫墙琉璃瓦都在簌簌发抖。
百姓的惊呼声、店铺门板的撞击声、巡城士兵的呵斥声混在一起,却盖不住那越来越近的铁蹄声。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东西南北四门传来亲卫的通报声,皇城已被我的人牢牢封锁。
朱雀大街上的金吾卫刚想反抗,便被沈峰按在地上缴了械,明晃晃的长刀架在脖子上,连半句狠话都不敢说。
太子脸白如纸,指着我嘴唇哆嗦:
贺凛!你这是要谋反
他华贵的蟒袍下摆被冷汗浸得发皱,平日端着的储君架子荡然无存。
我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走到他面前,剑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铁锈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谋反
我冷笑一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殿下包庇奸佞、构陷我女,真当我贺凛十年沙场是白混的当年我率三千骑兵凿穿匈奴王帐时,殿下还在东宫读圣贤书吧今日不把这桩龌龊事查个水落石出,这城门就别想打开!
剑锋划破他颈间油皮,太子疼得闷哼一声,眼神里终于有了恐惧。
那四个跪在地上的孽障见状,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我腿,哭喊着:
爹!我们错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老大死死攥着我的裤脚,指缝里还沾着方才给露露擦药的药膏。
是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是露露她骗我们的!
对!都是她装可怜!我们才一时糊涂!
老三磕得额头出血。
您放了太子殿下吧,这可是要抄家的啊!
我抬脚横扫,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开,力道之大让他们在地上滚了三圈,撞在廊柱上哼哧作响。

我盯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心口的寒意更甚。
把今朝送进烟雨楼时怎么不想着错看着她被人打断骨头时怎么不想着错给这冒牌货端药、骂亲妹妹是毒妇时,怎么不想着错
我冲亲卫扬下巴,声音冷得像边关的寒风:
把他们捆了,丢进马厩!让他们好好闻闻畜生的味道,学学怎么做人!
亲卫们应声上前,拿出铁链将四个儿子捆得结结实实。
他们哭喊着挣扎,却被毫不留情地拖向后院马厩,一路留下断断续续的求饶声,直到被马粪的臭味吞没。
听着他们的哭嚎渐远,我冷冷转头看向地上昏迷的露露。
这贱婢占我女儿的身份、喝我女儿的灵药,用虚伪的眼泪骗走了本该属于今朝的宠爱,如今断了手筋脚筋,算便宜她了。
我抬脚重重踩在她的伤处,碎裂的筋络传来沉闷的碾压声。
露露猛地疼醒,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俯视着她扭曲的脸,心里那团烧了半日的怒火才稍稍压下去些。
这才刚开始。
太子在一旁看得浑身发抖,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
我收回脚,用剑鞘挑起露露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往外走:
殿下,我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就请他来看看,看看您是怎么当这个太子的。
6
不过片刻功夫,皇上的銮驾便碾过青石长街,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我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今朝,大步迎了上去,拦在銮驾前。
我颤抖着手扯开今朝破烂的衣袖,露出她手腕上那道狰狞扭曲的疤痕,断裂的筋络像一团乱麻,在苍白的皮肉上凸起,触目惊心。
陛下请看!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字字泣血。
这就是臣镇守边疆十年,与匈奴浴血奋战换来的结果!臣舍命护着的江山,却容不下臣的女儿!她被太子安插在府中的细作挑断手筋,毁去武功,扔进烟柳之地任人践踏!
今朝似是被惊动,睫毛颤了颤,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我连忙用披风裹紧她,转头看向銮驾,猛地将怀中一叠纸甩在地上。
信纸飘落,最上面那张正是从露露房里搜出的密信。
太子的字迹赫然在目。
贺凛功高震主,待我日后登基,定是一大阻碍。你且从后宅入手,待日后事成,我定迎你入后宫。
陛下!
我仰头嘶吼,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周围侍卫个个脸色煞白.
太子尚未登基,就有如此想法,若日后太子登基,臣等老臣岂还有活命的机会!
銮驾的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皇上沉凝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证物,又落在今朝手腕的伤疤上,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被侍卫拖拽到御前的露露见状,突然疯了似的扭动起来,尖利的哭喊声刺破空气:
陛下救命!是贺凛冤枉我!他为了护那个毒妇,竟对我下此毒手!求陛下为臣女做主啊!
我懒得跟她废话,转头看向一旁燃着炭火的火盆。
亲卫立刻心领神会,将烧得通红的烙铁递到我手中。
贱婢,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我提着烙铁走向她,眼神冷得像边关的寒冰。
更不配活着污了今朝的地方!
不等她再哭喊,我猛地将烙铁按在她脸上。
滋啦一声脆响,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死死按住烙铁,直到那虚伪的哭嚎变成模糊的呜咽,才缓缓松开手。
露露脸上的皮肉已焦黑外翻,彻底没了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瘫在地上抽搐,血水混着眼泪淌了满脸,却再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扔掉烙铁,转身重新跪倒在銮驾前,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
陛下,十年前臣出征时,曾对天起誓,定护大靖山河无恙、家宅安宁。如今山河尚在,家却已破。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女一个公道!若陛下不应,臣便带着二十万铁骑守在宫门,直到水落石出!
銮驾内沉默片刻,传来皇上疲惫却威严的声音:
将太子、贺家四子及涉案人等一并拿下,三司会审!贺凛,先带令爱去医治,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阳光穿过将军府的飞檐,落在今朝苍白的小脸上。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转身时瞥见太子被侍卫按在地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却不敢挣扎。
马厩方向隐约传来四个儿子的哭喊,可我心中只剩一片冰凉。
只恨当年心软,救下了这几个狼子野心的废物。
7
马厩里的哭喊声越来越近,四个被铁链捆着的孽障被亲卫拖拽着穿过庭院,一路磕磕绊绊摔得满身泥污。
他们刚转过回廊,就撞见殿前焦黑的烙铁和露露那张被烫得面目全非的脸,腥臭的焦糊味钻进鼻腔,吓得四人双腿一软,裤裆里瞬间湿了一片,黄白之物顺着裤腿淌在青石板上,臊臭味混着马粪味弥漫开来。
爹……爹饶命啊!
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拖着铁链往前爬了两步,膝盖在地上磨出鲜血。
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落在銮驾前的地砖上,那里还沾着今朝的血渍。
直到他们被拖到御前跪好,我才缓缓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陛下,这四人忘恩负义、卖妹求荣,将亲妹推入火坑时毫无手软,如今见了血光却吓得如丧家之犬。臣请旨,废其筋络,发配极北苦寒之地,日夜挖煤赎罪,永世不得回京!
老四闻言浑身一僵,突然疯了似的往我这边扑,却被亲卫死死按住:
爹!我们是您一手养大的啊!您当年捡我们回来时说过要护我们一辈子的!
护你们一辈子
我冷笑一声,抬脚踩在他试图攀附我的手上。
养大你们,是让你们学本事保护妹妹,不是让你们帮着外人害她!当年你们爹娘饿死街头,是我贺凛给了你们一口饭吃;你们跪在我面前发誓‘此生必护今朝如眼珠’时,怎么就没想过今日会把她送进烟雨楼
老二涕泪横流,额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
是露露骗我们的!是太子逼我们的!我们一时糊涂啊爹!求您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
养育之恩
我眼神骤然冰寒,抬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们把今朝的救命药喂给冒牌货时,怎么不提养育之恩看着她被打断骨头扔进地窖时,怎么不想着兄妹情分
我冲亲卫扬了扬下巴,沈峰立刻拔刀上前。
寒光闪过之际,四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划破长空,四个儿子蜷缩在地上疯狂抽搐,手腕脚腕处的鲜血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他们望着自己软绵绵垂落的手脚,眼神里终于盛满了绝望,却连哭喊的力气都快没了。
拖下去!
我别过脸不再看他们,声音冷得像淬了毒。
给他们简单包扎,别让死了。极北之地的煤矿需要劳力,让他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才算没糟蹋我这十年的粮食。
亲卫们应声上前,像拖牲口一样拖着他们往府外走。
经过那群作伪证的下人身边时,老四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是他们!是他们天天在我们耳边说今朝坏话!不关我们的事!
我瞥了眼那群吓得瘫软在地的下人,他们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构陷今朝时的得意,此刻却只剩惨白。
沈峰亲卫心领神会,立刻拔刀上前。
惨叫声再次响起时,地上已经多了几截血淋淋的舌头。
割了舌头送到矿山去吧。
我看着他们满地打滚的惨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8
皇上的銮驾刚离府,太医院的院判便捧着锦盒匆匆赶来,里面盛着三支千年老参和一瓶御赐的凝神玉露。
将军,陛下特命老臣前来,这参须每日炖汤喂服,玉露早晚各一滴,定能助小姐固本培元。
老院判躬身将药递上,看着我怀中气息微弱的今朝,眼神里满是惋惜。
我小心翼翼接过锦盒,屏退众人后将今朝平放榻上。
我指尖凝聚内力,缓缓探入她经脉淤堵之处。
那断裂的手筋处一片冰凉,内力行至此处便如遇坚冰,需得一寸寸耐心疏导。
每推进一步,今朝眉头便蹙紧一分,干裂的嘴唇溢出细碎的痛哼,听得我心口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冷汗顺着鬓角滚滚而下。
窗外的日光从东墙移到西檐,香炉里的安神香燃尽了三炉。
当最后一缕内力终于贯通她受损的经脉时,我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扶住床沿,喉头一阵腥甜涌上又被硬生生咽回。
爹……
一声微弱的呼唤突然响起,我猛地抬头。
只见今朝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蒙着水雾,看清我的瞬间,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爹在,爹回来了。
我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粗糙的手掌抚过她消瘦的背脊。
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害你的人,爹都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她虚弱地点着头,冰凉的小手死死攥住我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在边关的风沙里。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遍遍地重复:
别怕,爹再也不离开了,永远陪着你。
当夜,将军府便燃起了熊熊火光。
那些曾作伪证构陷今朝的下人,那些对她苦难视而不见的仆役,被亲卫一个个拖到后院空地,乱棍杖毙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渐渐平息。
第二日清晨,府里换上的都是我从边关带回的亲兵家眷,个个忠心耿耿,眼神里只有对我和今朝的敬重。
我要亲手为她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再不让半分风雨落在她身上。
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一年。
今朝的伤在灵药和悉心照料下彻底痊愈,不仅当年被挑断的手筋恢复如初,重拾武艺时竟比从前更加精进。
闲暇时我教她排兵布阵,她一点就透,眉宇间渐渐有了我当年的沉稳风范。
这日朝堂之上,皇上看着阶下亭亭玉立的少女,感慨万千:
贺将军护国有功,令爱遭此磨难却心志愈坚,朕心甚慰。今册封贺将军之女贺今朝为护国县主,赐金印虎符,准你随父参政,军中历练。
金印砸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今朝身着银甲跪拜谢恩,身姿挺拔如松。
此后我常带她巡视军营,全军将士见了那身银甲便齐齐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少将军,声浪震得营寨旗帜猎猎作响。
看着她在演武场上纵马扬枪、英姿飒爽的模样,我知道,那个曾经在我怀里哭着喊疼的小姑娘,已经真正长大了。
边疆再无狼烟,皇城一片安宁。
我站在城楼之上,身边是一身戎装的今朝,远处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意。
十年沙场征战,我守护了身后的家国;归来铁血复仇,我护好了掌心的珍宝。
夕阳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风声里满是岁月静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