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齐泽是青梅竹马,父辈的情谊延续到了我们俩身上。
高中时我选文,他选理。
即使相隔四层楼,也阻挡不了齐泽天天到班上找我。
肆音,出来拿零食。
肆音,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饭。
肆音,晚上放学一快走,我妈来接我们。
……
如此种种,以至于高中那会儿全校都知道我俩是青梅竹马。
齐泽像是一缕耀眼的光,照进我平淡无聊的生活,我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我们报了同一所大学,甚至双方父母也有意撮合,以至于,我以为自己和齐泽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
直到沈颜的出现,打破了我朝思暮想的美梦。
2.
我和齐泽在A大上学,沈颜在隔壁的F大。
她是F大新晋校花,名气很盛,军训时我们学校就有人不惜被罚也要去见证她的美貌。
虽然我皮肤好,不化妆也很清纯秀静,但在沈颜的绝对美艳下,我的容貌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幸亏齐泽不是那种只看脸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军训期间,齐泽凭借着阳光开朗的性子结交了许多好友。
军训结束后,他们一行人打算去学校旁边的火锅店聚餐,齐泽一如既往地拉上我。
我们俩就像枪虾和虾虎鱼,有他的地方必定有我,我在的地方一定有他。
火锅店生意爆火,店里已经没有空位,我们只能坐在外面。
好巧不巧,隔壁桌就有一群F大的人在聚餐,看样子也是今年新生。
我们桌有一个男生眼尖,快看,隔壁桌有F大校花沈颜。
哪个哪个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就在众人都在观望沈颜时,我鬼使神差地看向齐泽,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在看,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
心底的失落蔓延开来。但我告诉自己,看一眼又算什么呢,路上遇到美女我也会看啊,发现美的眼睛人人都有。
我和齐泽的位置离隔壁桌最近,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人来人往都从这走,但又因为过道比较窄,行走不便,有好几个人在这差点摔跤。
这顿饭我吃的心神不宁,脑子不受控制胡思乱想,我反反复复暗示自己齐泽不会对沈颜一见钟情。
然而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沈颜从这里走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
我并不讨厌她,别人遇到困难时我也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有一双手比我更快,他一手扶着她手臂,让她有支撑点,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腰处,防止她向后摔倒。
我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放在女生不盈一握的腰间。
这一刻世界好像暂停下来,耳边就连风扇的嗡嗡声也消失不见。
我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在倒流,我不敢抬头看,怕看到齐泽接住沈颜的画面。
英雄救美的桥段让两桌人瞬间起哄,像是沾了风的火苗,愈燃愈旺。
我无法再自欺欺人,鼓起勇气抬头。
两个人涨红了脸,沈颜抿起朱唇,羞涩地道谢。齐泽也面红耳赤,连连说没事没事。
我自嘲地扯出笑容,胃里翻江倒海,吃不下一点东西。
情绪剧烈波动让我有了想吐的冲动,我拉开椅子,齐泽,我去趟厕所。
他没反应。
我又唤了一声：齐泽,齐泽
他像是如梦初醒般猛地反应过来：哦哦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来他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中,我的心仿佛沉到海底,在眼泪决堤之前冲进了厕所。
他的每一个动作、语言、表情,都像是凌迟,一点一点凿进我心脏,鲜血淋漓。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在我们走之前,沈颜问齐泽要了联系方式。
旁边他兄弟勾着他肩膀打趣道：哦呦呦,我们阿泽要抱得美人归了呀！
齐泽笑笑说：帮个忙而已,怎么还喜欢上了以后她再摔倒我可不扶了。
我看着他侧脸,心底仿佛空了一块。
他喜欢说反话,从小就是。
初中时,齐泽因为帮我出头,被小混混堵在门口,一架之后身上落了不少伤。
我蹲在地上给他膝盖抹药,问他疼不疼,他摇摇头,说一点都不痛。
我很想拆穿他。
骗人,明明疼得都快哭了。
我摇摇头收回胡思乱想,不禁觉得讽刺。
撒谎。
破戒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你太让我失望了齐泽。
曾经少年信誓旦旦,说一到二十二岁就娶我。
现在变成一纸空谈,随风而散。
3.
筱晓得知我心情不好后特地从N市跑来陪我
学校旁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要带她去尝尝。
舍友一听说我要出去约会,七嘴八舌帮我出主意,给我化妆,给我挑选衣服。
一番操作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浓妆盖住了脸上的青涩,曼妙的曲线被修身衣服勾勒出来。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齐泽的脸。
要是他看到我,会是什么反应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猛地摇摇头,想把这些念头甩出去。
十八年了,我和齐泽认识了十八年。
彻底从血肉里剔除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舍友在旁边笑道：我们家音音简直美翻天了！
其他人附和道：分分钟拿下你那个小竹马。
我一愣,又是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齐泽在开学报到那一天,承诺说甜品店开业后一定带我去尝。
结果就在昨天晚上,他又说自己临时有事抽不开身。
正好,也不需要我浪费口舌拒绝他了。
我摇头解释道：是和我的好闺蜜出去,不是齐泽。
室友夏薷薷面色沉了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薷薷你不舒服吗
啊啊没有没有,夏薷薷连连摆手,面带迟疑道：就是,我听说你发小和B大的校花沈颜今天去约会了……
我像是被迎面浇了一桶冷水,兴奋消失了一大半。
原来是这样,放我鸽子,去陪沈颜。
我嘴角扯出讽刺的笑。
4.
刚走到楼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筱晓发的语音。
肆音音,我在楼下等的花都快谢了,你什么时候下来啊啊啊啊啊～
我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高挑女生站在树荫下。
筱晓！我笑着朝她挥挥手。
筱晓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绯红从脸上一路晕染到耳朵根。
见我走近,她才回过神来。
我的天,音音,你今天好美。
一路上不少人都向我投来惊艳的目光,筱晓撑着遮阳伞,滴水不漏地全都挡住。
我可要帮齐泽守护好他的小青梅哦。
我打算借今天这次机会告诉她,我不打算喜欢齐泽了。
她听到消息呆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可你暗恋了他整整六年呀！
没错,从我刚进初一情窦初开时,就喜欢上了齐泽。
但感情这东西就像钻石,买到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贬值。
天气都随时会变,何况一个人的心呢
我叹了口气,将上次聚餐的事全部告诉她。
筱晓听完后气愤填膺,直骂齐泽混蛋。
看到她一百八十度反转的态度,我被可爱到了。
友谊像是一条涓涓细流,暂时抚慰我的伤口。
5.
好巧不巧,我和筱晓在排队时遇到了沈颜。
不光是她,还有几个上次一起聚餐的男生,还有……齐泽。
我假装没看到他们,专心致志地排队。
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费神。
店内的蛋糕都是现做,等待的时间格外久。
沈颜他们来的比较晚,在队伍末尾。
马上就排到我了。
哎呀好多人呐,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呀。
沈颜的说话声格外具有穿透力,站在前排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没事不急,咱们兵分两路,我跟浩子去取餐好,你跟齐泽在这里排队。
好吧好吧。
我眼神逐渐冷下来,心脏一揪一揪地痛。
在他眼里我们十八年的感情有多重
恐怕轻如鸿毛吧。
筱晓去上厕所了,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等她回来时正好和齐泽打了个照面。
筱晓你怎么在这
筱晓白了他一眼,走到我身边。
齐泽自然也看到了我。
他走到我面前,想摸我头。
我抬手啪的一声拍掉。
齐泽一愣,压低声音说：怎么啦肆音音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看来他还没意识到上次聚餐犯下的错。
我拉着筱晓,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我错啦,音音,原谅我呗。
你帮沈颜买个蛋糕好不好,刷我卡,外面太晒了,还要排好久才轮到我们。
我冷笑一声。
原来求我是为了让我帮忙买蛋糕。
我问他：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齐泽沉默了,他知道我是指他放我鸽子的事。
音音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我扭过头,不想理他。
男人的借口总是千篇一律。
筱晓看不下去了,指着齐泽鼻子就骂：
你自己没长腿不会排队谁不是站了这么久过来的怎么好事都让你摊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目光。
齐泽脸黑道：我问肆音又没问你,多管闲事多吃屁——
啪！
我一巴掌甩他脸上。
再说她一句,回答你的就不是巴掌了。
齐泽不可置信道：肆音你敢打我！
沈颜跑过来抱住齐泽小臂,阿泽你没事吧。
随后又来指责我,
你怎么这样！不帮忙就不帮忙！打他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啊！
这种要求我怎能拒绝,抬手就要给她也来一巴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我手腕,很用力。
齐泽忍着怒火说：
肆音你别太过分,给我适可而止！
过分我还嫌我太仁慈了呢,早知道再用点力了。
沈颜把齐泽往后挡,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有权力选择不帮忙,但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筱晓嗤笑一声：还挺有觉悟,说说你错哪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你！沈颜气急败坏。
齐泽脸黑得要滴墨水,肆音,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今晚晚自习下课,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
说完他拉着沈颜就走。
忘恩负义的狗男人！你一辈子也配不上我家——音音你怎么哭了
筱晓惊呼道。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我拼命揪住胸口,仿佛有一把刀插在心脏里。
六年啊,我喜欢了你六年齐泽,你却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六天的人和我翻脸。
我怎么会不痛。
好疼啊,我的心脏好疼,疼得要晕厥了。
我们曾经形影不离,现在却形同陌路。
从会走路开始,我和齐泽就黏在一起。
两家父母都笑我,说我们像人和影子一样,人走到哪,影子就跟到哪。
我天真地问：可是太阳公公不出来,影子就没啦呀。
齐泽拉着我的手说：人和影子会分开,但我们不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会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
高三成人礼,齐泽牵着我一路跑到学校天台。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少年抵着我额头,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不离不弃,直到你我老去。
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摸,是筱晓在为我擦眼泪。
音音,别伤心,有我在呢。
我泪眼模糊地点点头,鼻子又一酸。
6.
下午我和筱晓去了寺庙。
我跪在蒲草团上,虔诚拜三拜。
神明在上,请为我斩除孽缘。
离开了齐泽,生活不会就此褪色。
爱上了你,没什么道理,只是情窦初开时刚好遇到你。
曾经我们的点点滴滴,不过是被青春蒙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
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懵懂的少女了。
拿得起,放得下。
这是我的人生态度。
从齐泽选择违背初心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一路人了。
放下他后,我心中轻松了不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我从暗恋齐泽的局里跳出来,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优柔寡断。
害怕失去齐泽,担心情敌出现,绞尽脑汁只为见他一面,努力说服自己他和沈颜只是朋友关系……我因他流过太多眼泪,丢失了太多笑容。
现在统统消失,我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整个晚自习,我都全身心投入专业课程中,以至于下课铃响了都没听见。
同座女生推推我手臂,说道：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齐泽正站在窗口。
肆音音,出来。
呵呵,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面无表情,无视他,转头继续手上的活。
大部分学生都回寝室了,自习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旷下来。
长本事了啊肆音音,现在都敢不理我了。
齐泽气势汹汹掰过我的肩膀,强迫我和他对视。
我拍开他的手,我现在没空。
他间歇性耳聋,一屁股坐在旁边座位上,手臂一伸。把我电脑合上了。
我忍无可忍,站起来背着包就走。
许是没料到我态度会如此冷漠果断,齐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data-fanqie-type=pay_tag>
等我走出自习室,他才追上我。
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很好啊,身体健康四肢健全。
他拉住我手腕,我卯足了劲都没甩掉。
你不会在因为上午的事吃醋吧
我撇过脸,不想理他。
我和沈颜那是没有的事儿,只是出去吃顿饭而已,没想到小醋包肆音音居然会生闷气呀。
齐泽笑嘻嘻弯下腰,想戳我脸。
我向后一退,随你。我要回宿舍,放开。
他快我一步,堵在我面前。
我往哪他就往哪。
他刚开口准备说话,沈颜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
齐泽,可算让我找到你了,今天上午……
沈颜走近了才看到齐泽身前罩着的我,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借此机会,我躲开他的围追堵截。
肆音音！国庆一起回家！我买好车票了！
齐泽在身后喊道。
可能他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吧,给台阶就下,哄一哄就破涕为笑。
我头也不回,径直走自己的路。
情情爱爱的泥潭休想困住我。
我的人生只有自己能决定。
7.
诶诶,你们快看！
室友夏薷薷举着手机,伸到我们面前。
薷薷别晃,我都看不清上面是什么了。
我接过手机。
是沈颜的微博,一张散步的图片,两个人的影子肩并肩,被路灯投射在塑胶跑道上。
配文是：和心仪的男生散步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齐泽。
隔壁B大校花发的微博,她还专门做了一个暗恋日记呢,在这里。
夏薷薷点开一个界面。
几行字刺入我的眼帘。
[我和他]
[今天被一位帅哥救了。感谢小哥的救命之恩。我好像有点相信一见钟情了。]
[成功加上好友]
[以后他就是我男神]
照片是一张模糊的背影。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齐泽。
下一条是[成功把他约出来打羽毛球了,人帅球技更帅,被队友罩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四处打听了一个星期,认识的人对他赞不绝口,不愧是我一眼相中的人]
[他有一个发小,和他在同一所学校,我问他,你喜欢你的小青梅吗,他说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配的图是一张微信聊天记录。
我盯着那几个字。
很好的朋友
心底发笑,原来齐泽是这么定义我的。
幸好我不喜欢他了,更不打算把他当成朋友。
继续往下看,是今天中午发出来的。
[和男神出来聚餐,周围朋友都在起哄,很明显吗]
最后一条,就是他们俩散步的了。
我继续往下翻,底下全是网友评论,不外乎是你这么美肯定会追成功的姐妹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他绝对对你有意思女追男隔层纱,gogogo加油哦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齐泽和沈颜已经有了许多交集。
以前他连去喝口水都要向我汇报,尽管我多次表示我没有监视别人的癖好。
现在他只字不提。
我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屏障,起初只是一条小小裂缝,后来越拉越大,成为一道天堑。
三个室友吃完瓜后讨论起来。
咱们学校还有这号人物,把校花迷得团团转
到是谁啊好想知道。
我滴妈,顶着这张脸搞暗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说呢。
音音你怎么不说话
我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响了。
喂,音音小宝,国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去接你。
妈妈我要先出去旅行,假期最后两天回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
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我的心逐渐软下来。
此时此刻,我很想穿过屏幕抱抱她。
挂了电话,上方弹出来几条消息提示。
[我订的九月三十号的高铁票,别忘了]
[八点发车,可别起晚了小懒猫]
[到了那天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你]
[沈颜也是H市的,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
[女生一个人坐车不安全,我就把她带上了。]
又是沈颜。
我们对话十句里必定有一句会提到沈颜。
我回他[没空,我另有安排。]
[你能有什么事儿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
[我说了没空,你看不懂中文]
[你又在耍什么脾气我哪里招你惹你了别无理取闹肆音音]
齐泽耐心告罄。
我的拒绝在他眼里只是无理取闹。
他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在开学的时候,就有一堆学长学姐问我要不要参加社团。
爬雪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碰巧A大有一支登山团队。
我欣然入团。
国庆前一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云南,机票订在九月三十号凌晨。
我自然不会选择和齐泽一起回家,没有再理会他。
放,就要放得彻底。
8.
第二天没有课,我在宿舍一觉睡到中午。
点开手机,就有十几条未接电话。
全部都是齐泽打来的。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我猝不及防。
在抓住快要砸到鼻梁上的手机时,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齐泽的声音传来。
还没气够吗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喊你出来吃个早饭比登天还难。
我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
齐泽听出来我才醒,语调温和了不少。
多大的人了肆音音,还赖床
下楼拿零食,我等你。
我打了个哈欠,一道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阿泽,浩子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是沈颜。
我听见齐泽对她说马上。
转过头来又对我说肆音音我还有事,零食放宿管阿姨那了你别忘……
我毫不犹豫挂掉电话,翻个身继续睡觉。
几包零食就想收买我
天下的便宜事儿还都让他齐泽知道了。
赶紧去和你的红颜知己约会去吧。
别来烦我。
等我再次醒来,摸出手机一看,三点了。
登山队队长在群里艾特所有人开会。
我收拾好东西出门,顶着大太阳往行政楼走。
路过篮球场时,几道声音飘到我耳朵里。
那个跳起来投篮的男生好帅啊啊啊啊啊！
哪里哪里我看看。
是25级金融系的齐泽。
他有没有女朋友呀
不清楚,但也差不多了,坐在观众席上的B大校花沈颜,看到没有,专程来给人家送水的。
我听说他还有个发小呢,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
啊,那好可惜,名草已有主了。
清清楚楚听完几个人对话后,我才眯着眼睛看向观众席。
沈颜一袭白裙,宛若天仙,周围时不时有人偷偷瞟她一眼。
这么热的天,还真是一个敢打一个敢看,也不怕中暑。
我收回目光,泰然自若走到贩卖机旁买了瓶饮料。
这太阳真毒,我才下楼不到五分钟,就热得口干舌燥。
蝉鸣此起彼伏,树荫下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学生。
我正准备拧开瓶盖喝口水。
小心！！！
同学快躲开！！
嗯怎么声音感觉是朝着我发散过来的
我一抬头,一个篮球正飞速旋转直奔我脑门。
许是我睡太久睡晕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一道身影奔到我面前,抬手把篮球挡回去。
怎么不躲吓傻了
齐泽皱眉问我。
剧烈运动后,他浑身散发热气,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耳边。
真吓傻啦
男生弯下腰,一根手指戳戳我额头。
我们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近来形容了,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没注意到,谢了。
他轻笑一声,拿什么谢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瓶子上。
想喝水
我把手背到背后。
齐泽点点头。
自己不会买还是说你已经穷到需要我资助的地步了
他被我呛住,竟然恼羞成怒直接上手抢了。
我几乎是被他半抱在怀里。
起开,汗滴我脸上了。
我无比嫌弃地往后退。
齐泽摁住我的腰不许我后退。
你以前都会给我送水的
我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阿泽,你没事吧
沈颜气喘吁吁跑过来,把手里的水往他手里塞。
我给你买的水,常温的,运动完之后不能喝冰水。
齐泽接过来拧开酒喝,还不忘提醒我,你看看人家沈颜,多学学。
我淡淡开口道：行,下次带敌敌畏给你喝。
不在乎一个人以后,说话都轻松了,不必再顾虑种种。
翅膀硬了肆音音。
他说完又想来拦我。
齐泽我肚子突然好痛。
沈颜抓住他小臂,小脸煞白。
齐泽赶忙扶住她,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就抱起女生,再没看我一眼。
会议马上开始了,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他们,匆匆忙忙往行政楼赶。
我的梦想可比他们重要多了。
9.
二十九号夜里,我收拾好行李,去校门口和队友集合。
室友们听说我要去爬雪山,硬是熬到现在给我送行。
她们挨个儿拥抱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哭笑不得,放心吧,有专业登山者随行,不会出事的。
走出宿舍楼,我一回头,就看见几个人趴在窗前。
我用背影朝他们挥挥手,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集合点。
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
登机后,我把手机静音放在包里,闭眼补觉。
到达目的地已是凌晨三点,一行人到酒店补充睡眠。
上午十点,我在酒店叫醒服务中起床。
洗漱完毕和室友一起下楼吃饭。
考虑到进山之后就没信号了,我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几十条未接电话占满屏幕,从顶端一路滑到底。
全是齐泽打来的,还有99+的未读信息。
[肆音音你长本事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为了等你我和沈颜差点错过了发车时间!]
[你到底在干什么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不行吗]
[音音,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理我一下好不好]
我选择无视,按下妈妈的号码。
妈,我今天下午就开始登山了,山里没信号,我出来以后再给你打电话。
行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
我说完后,见妈妈还没挂掉电话,疑惑道：
妈你还有其他事吗
妈妈犹豫开口道：就是……你跟阿泽吵架了他今天打电话来说,你不接他电话也不愿意跟他一起坐车回来。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他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
好,妈妈相信你。
齐泽的事情暂且揭过去,放在一边。
我们又聊了一些家常。
挂电话前她一遍遍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笑着答应,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可是妈妈,你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能够从一段感情中果断脱身,也可以勇敢尝试第一次徒步登山。
10.
队长,小肆的情况怎么样了
队长面色凝重,高反严重,已经快陷入昏迷了,我们必须尽快下山。
我大脑昏昏沉沉,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徒步过程中,最开始一切顺利,但到了半山腰我突然出现了高原反应。
最近的补给站只有五百米,里面有急救医疗箱。
就当我们赶到补给站时,突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雪。
不一会儿雪就将原来的脚印覆盖。
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贸然下山很容易迷路。
暴雪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天色渐渐暗下来。
暗黄灯光有些晃眼,让人眩晕。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听到有人敲门。
对话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情况……很糟糕……
……高烧昏迷
我是医生……
前所未有的恐惧侵占了大脑,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
我像一条脱离水的鱼,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挣扎。
我不想死,我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
我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回去。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火山爆发。
眼泪似决堤江水奔涌而出。
别怕,我会保护你。
一只温良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是谁
我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泪水模糊双眼,一张白皙的脸临近又遥远。
柔黄灯光将那人的轮廓镀上一层光晕。
嗓子眼干得要起火冒烟,眼皮上像是灌了铅一样重。
意识逐渐沉沦,我昏迷了过去。
11.
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建议后续好好休息。
我一睁眼,就被白炽灯刺得眯了起来。
嗅觉打开了开关似的,一股消毒水味争前恐后往鼻子里钻。
一道温柔男声传来,醒了
我偏了偏头。
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年轻男人笑眯眯的,第一次徒步登山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谢谢你救了我。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天经地义。
还没正式介绍过吧,你好,我是沈寒。
我是肆音。
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刚刚你的同伴说,你们是A大的学生
是的,我是今年的新生。
他露出微笑道：我妹妹跟你是同一届的,只不过她在B大。
性沈,B大。
我不禁想起了某个人。
仔细看看,两个人的眉眼有些许相似。
我试探道：你妹妹叫沈颜
沈寒惊讶道：你认识她。
见他肯定,我陷入了沉默。
沈颜的哥哥救了我。
……
我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考虑到对方是救命恩人,冷落人家不好,我妥协似的回答：
B大校花,很有名。
登山算是泡汤了,我在医院休息了几天,准备回家。
刚办好出院手续,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音音,你快回来,齐泽妈妈声音哽咽,出事了,你妈妈和阿泽出事了。
我如遭雷劈,手脚瞬间冰凉。
妈妈……出事了
冷意贯穿躯体。
大脑一片空白。
我强忍住泪意,颤颤巍巍订了最近一班机票,着急忙慌赶到H市。
一路上心乱如麻,齐母的哽咽声萦绕在耳边。
温热的泪滴砸在桌面上。
我死死咬住嘴唇,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祈祷母亲平安。
妈妈你不能丢下我……
12.
等我赶到医院时,齐母正守在手术室门口。
还有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身影……沈颜。
我一心惦记母亲安危,无意与他们纠缠。
齐姨,我妈妈怎么样了
音音啊,你妈妈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重伤昏迷,还在抢救中。
齐母声音低了下去,眼里也噙着泪水
那辆车不知怎么地突然失灵,朝着你妈妈撞去,阿泽为了救她也受了伤。
一旁沈颜补充道：阿姨本来躲不过去,辛亏阿泽反应快,这才救下了你妈妈。
她怕我不信,继续说：你要是不信,可以调监控,警察已经介入了,我不骗你……
知道了。
我开口打断她。
人命关天,我不想在这啰嗦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既然警方介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我只希望妈妈能平平安安。
音音你来了。
齐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医生就从手术室里出来。
我连忙走上前。
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患者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仍需住院观察。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我松下一口气。
极度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一下卸了劲,一时没站稳向后踉跄。
砰。
我只感觉撞上了人,连忙稳住身形向后看去。
齐泽摔倒在地,捂着胳膊脸色煞白。
沈颜和齐母慌乱道：
阿泽！
护士闻声赶来,将齐泽放上担架转移到诊室中。
齐母面带担心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心里埋怨齐泽,但你也不能故意撞他！他已经受伤了！
沈颜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
走廊里本就安静,她的话惹来注目。
救下母亲的事她没出一点力,就只顾着夸齐泽揽人情,我自然不会对她讲客气。
我指了指脑袋,你这里装的是浆糊吗我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故意撞他
你！
沈颜气得一跺脚。
齐泽救了你妈妈！他是你恩人！
他是,你又不是。
沈大校花有空在这指责我,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男神
我故意将男神两个字咬得很重。
沈颜脸色一僵。
你知道了
我掀起眼皮,我知道什么了
别在这装疯卖傻,你视监我。
你既然敢发在微博上,还怕别人看见
我是真心喜欢他！
沈颜向我身后一瞟,脸上立刻挂上委屈。
肆音我求求你了,我是真心喜欢阿泽,别再为难我了好吗
我皱眉,沈颜发什么神经
肆音！你想怎样！给我适可而止！
听见齐泽愤怒,我恍然大悟,沈颜是看到齐泽过来了,演技大爆发。
不要无理取闹！
齐泽怒气冲冲挡在沈颜面前。
你被车撞着脑子了
我一脸天真问。
齐泽救了我母亲,我会想办法报答他,但我不会因为欠他人情就忍受委屈。
我救了阿姨！
看来是真撞糊涂了,你救了我妈,跟沈颜有什么关系
我感激他,并不代表我会纵容他。
齐母从诊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病单。
齐姨,我爸爸从外地赶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
哦哦好,放心去吧,你妈妈这边有我呢。
13
为了照顾妈妈,我和爸爸在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下。
从医院出来,我一个人走在街边。
迎面撞见了齐泽。
不想和他纠缠,我转身就走。
齐泽喊道：
肆音！
我加快脚步。
齐泽一蹦一跳挡住路。
肆音音,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谢谢你救了我妈妈,我会想办法报答你。
我绕开他想走。
动动嘴皮子就完事了我要你陪我吃一学期早饭！
没空,我给你点外卖。
他一堵墙似的堵在前面。
你就这么报恩
我皱眉不耐烦道：你要挟我
齐泽弯下腰,与我平视。
音音,别生气了好吗,我都这样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嘛。
求你了,咱们冰释前嫌好不好
高中的时候你每个星期都陪我吃早饭的。
我冷着脸,双手抱在胸前。
心里冷冷道,糖衣炮弹。
齐泽见我无动于衷,站直身子,语气不似先前那般恳求。
肆音音,你还在因为沈颜的事生气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大家都是同学,而且人家一个小姑娘在外上学,我们应该多照顾她。
我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外求学,你不得忙死
肆音你别太过分！
我平静注视他,将他先前的话原封不动返还。
你也适可而止。
齐泽耐心耗尽,
你到底怎么了肆音,莫名其妙就生气,我哪里招惹你了我都先低头认错了你还不肯见好就收！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和沈颜只是普通朋友,你什么时候变得心胸狭隘了
我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他。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一起散步普通朋友会一起去甜品店普通朋友会让你三番两次送她回宿舍普通朋友会让你纵容她在微博上发暗恋日记搞暧昧齐泽你不可能不知道沈颜喜欢你,坐在火堆旁怎么会感觉不到,但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毫无察觉。
我不想再被这些事烦恼了,我今天就要撕破假和平这张纸。
泪滴从脸庞滚落。
既然已经变心,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之前那些承诺、那些誓言就全当被狗吃了！
可是你呢你一边和沈颜维持模糊不清的关系,一边又想挽回我的喜欢,甚至拿救我母亲这件事要挟我！
你一直问我想怎样,不如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你有愧于我,是你对不起我！
我拼命压下急促的呼吸,
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回报你,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来烦我。
积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之后,轻松了不少。
我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离开。
14.
为了照顾妈妈,我向辅导员请了半个月的假
现在她已经没有大碍,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我收拾好行李,与父母告别返校。
距离我上次在校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
舍友们都对我的归来表示热烈欢迎。
夏薷薷一脸八卦凑到我面前,
音音,你请假的这段时间可错过了一个大瓜。
有一个帅哥,天天在楼下站着,也不知道等谁,已经连续来了十几天了,每次都等到熄灯了才离开。
也不知道是哪位女同胞能让这么一个大帅哥魂牵梦绕,下雨了也不肯走。
我捏捏她的脸,淡淡道：
可能是变态吧,天天蹲在女生宿舍门口,最好报警。
夏薷薷笑嘻嘻挽着我。
对了,三号食堂最近出了新菜,正好你回来了,我们今晚一起去尝尝。
好。
傍晚落霞映红半边天,知了声一片。
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
刚出宿舍楼,夏薷薷就扯扯我手,
音音,就是那个站在树底下的帅哥。
我顺她声音一看,正好与齐泽的目光撞上。
他怎么朝我们这边走来了啊
夏薷薷悄悄摇了摇我胳膊,
美强惨帅哥即视感,果然破碎感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拉起她就走。
破碎不破碎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想再被缠上了。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齐泽两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
音音……
我甩开他,脚下生风。
怎料齐泽就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夏薷薷一脸震惊看着我,支支吾吾：
你们……
我把她的头转过去,轻轻推了一把,
薷薷你先去食堂占位置,我马上就来。
对不起音音,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三心二意。
我抱着胳膊冷冷看他,
所以呢
我想让你陪我去看一场篮球比赛。
恕不奉陪。
齐泽慌忙拉住我,
这次没有沈颜,我保证,看这场比赛就当还人情了。
你也知道我腿骨折了不能上赛场……
见我神色冷了下来,他连忙摆手道：
不是要挟,我是真心实意的！
行。
我点点头。
齐泽面露喜色,那后天我来接你,零食什么的我都买好了。
我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15
夏薷薷站在窗边,瞧见楼下站着的齐泽,朝我挤眉弄眼,
音音你家小竹马在楼下等候多时啦！
我摇摇头,以后不是了。
在她拉住我刨根问底之前,我快速闪出宿舍。
摆脱了夏薷薷,又被齐泽缠上了。
一路上他喋喋不休,从幼儿园午休偷偷尿床讲到高中偷偷爬树摘橘子,又讲到今天的篮球赛。
今天这场比赛是A大和B大的决战巅峰之赛,音音你觉得谁会赢
我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我只答应了来看球赛,可没说要给你的情绪买单。
齐泽的话头戛然而止。
一路上他不再吭声。
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母亲,这场球赛我不会来。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寒
他诚恳地说自家妹妹先前患有抑郁症,最近状态明显不对劲,让我帮忙留意,一有事情就通知他。
虽然我不喜欢沈颜,但沈寒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好拒绝。
我一个头两个大,又是还齐泽人情又是还沈寒人情。
这些天不是在还人情就是在还人情的路上。
估计齐泽并没有把我先前的话听进去,看完这场球赛后,我有预感,他还会纠缠。
我皱着眉头,思索怎么才能摆脱这牛皮膏药。
幸亏我在跟着学姐学长参加了比赛,拿到了N大的交换生名额。
N大和A大可谓是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
正合我意。
齐泽突然开口道：音音我想通了,其实我……
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有人落水了！！
快,快救人！谁会游泳！
我朝着声源地跑去,就看见一个人在水中扑腾。
定睛一看,是沈颜。
我不会游泳啊。
我也不会。
……
一分钟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下去救援。
我看了一眼齐泽,他满脸焦急。
一个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
我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我下水救沈颜,这样既救了齐泽的心上人,也救了沈寒的妹妹。
一举还两个人情。
而且我从小就学游泳,水性好。
我扭头对齐泽说：
我不陪你看球赛了。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齐泽意识到了我要做什么,他慌忙地想拉住我的手。
不,不可以肆音,你不能去。
我躲开他,朝水边冲去。
太危险了肆音,回来！
齐泽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眼眶通红,也想跳进去,却被周围人群拦住了。
诶诶,兄弟你还拄着拐杖呢。
你不能去,腿伤了别逞强。
虽然英雄救美很令人向往,但小命更要紧啊。
湖水灌入耳朵,我只能听见咕噜咕噜声。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湖中央游去。
湖里也没风浪啊,沈颜怎么会跑到湖中央去
我妹妹小时候曾患有抑郁症。
沈寒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脑子里响起。
我脸一黑,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沈颜在跳水自杀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好端端个人怎么会想自杀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最重要的是把人救回来。
我甩甩脑袋,半抱住沈颜,朝岸边游。
虽然是学校里的人工湖,但占地面积是普通人工湖的两倍。
孤身一人游到中间都废了大半力气,更何况还拖着一个沈颜。
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的。
岸上有人接应,我将沈颜往上推。
在沈颜被成功救上岸时,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刚想伸手,却不料腿一抽,半个身子往下沉。
糟糕,腿抽筋了。
呛了好几口水,鼻腔里疼痛难忍
浑身上下也已精疲力尽。
我昏昏沉沉没入水中。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有人跳下来了
齐泽
16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齐泽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我发出的动静吵醒了他。
他猛然惊醒,连忙检查我的情况,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将手抽了出来,脸偏向一旁,两行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两行眼泪浓缩着十几年来的情谊。泪流掉了,也代表着我和齐泽的感情到此为止。
我早已心灰意冷,决定将交换生的事告诉他,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齐泽,我要去N大当交换生了。
齐泽一愣,声音沙哑道：交换生,交换生好啊,可以学到更多知识……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拼命忍住泪意,轻轻说：不会再回来了,我拿到了N大的保研资格,以后也会……在那里安家落户。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我们谁也没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齐泽说：
肆音,我现在跟你表白,还晚吗
我看着窗外,齐泽,雨停了,再送伞就没意思了。
我们没有可能了。
在我爱你爱到刻骨铭心无法自拔时,你满心满眼只有沈颜。我只能苦苦等待,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你回心转意,可我却早已放下。
我们是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交汇后,愈行愈远。
迟来的告白虽然真挚虔诚,但我们的故事早已结束。
祝你幸福,也祝我从此以后顺风顺水,前路畅通。
17
我故意将错误的飞机班次告诉齐泽,想着最后一面不见也罢。
登机前几分钟,我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沈颜穿着深色大衣,静立在人流之中。
我们视线对接后,她说,
谢谢你,肆音。
很奇怪,我并不对她的到来感到生气。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问她：谢什么
她也笑笑：很多事情,比如你上次下水救我。
其实,我是因为齐泽和沈寒才救你的。
我知道,我哥跟我说了,我也明白你喜欢齐泽。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什么沈颜一愣,但是,但是落水的前一天晚上我对他表白,他说他喜欢你啊。
我也没料到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反转,但已经无意去探究,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沈颜也明白过来,叹了口气,可惜啊,错过了。
工作人员提醒我尽快登机,我意识到我该走了。
临走前,我转过身,朝着沈颜用力挥挥手。
惊为人天的大美人脸上绽开明媚笑容,
一帆风顺。
18
遇到纪初白后我才明白,原来被爱不需要反反复复地去求证,爱意是可以感受到的。
就像寒冬日里坐在篝火旁,不是将手伸进火堆里才能获得暖意。
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就能感受道什么叫温暖如春。
纪初白是我同门师兄,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会在开完会后给我带一包又一包零食,也会在我生日时献上一束美丽鲜花。
当我在雨天苦着脸后悔没带伞时,伸手递过一把雨伞的是他；
当我粗心大意弄丢文件时,没有怨言陪我找到深更半夜的是他；
当我遭到误解而委屈哭泣时,替我温柔抹去眼角泪水的是他；
当我因为实习错过饭点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拎着保温桶在楼下等我的是他；
又或者当我遇到醉酒大叔不敢轻举妄动时,义无反顾挡在我面前的还是他。
不知不觉中,纪初白占据了我大部分时光。
在我的每一帧记忆里,似乎都能找到他的身影。
又是一个梅雨天,又是一个忘记带伞的小马虎,站在楼下望洋兴叹。
余光瞥到一抹身影,我转头看去。
不出所料,是纪初白。
他撑开伞走到雨中,侧过身看着我。
我一下子心领神会,笑嘻嘻钻到他伞下。
师兄,今天你怎么没带两把伞啊
他淡淡回答道：不共用一把伞,我怎么跟你表白
我噌的一下伸长脖子,眨巴眨巴眼,
然后呢然后呢没有下文了吗
纪初白嘴角挂着浅笑,温声说：
我喜欢你,阿音,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这一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