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这病就是填不满的窟窿
明天中午不交房契,等着拆房
学医十年归来看到的是王屠户的嚣张和父亲的屈从。
藏在袖口的银针落下,
这药,你赔不起
王屠户顿时跪地求饶。
1
药箱惊变
帆布药箱的背带勒得肩膀生疼,我刚拐过山脚,就听见院里传来木门碎裂的巨响。
哐当
——
我妈那扇用了二十年的槐木门歪在一边,门轴断成两截。王屠户拎着个褐色药包站在院里,肥硕的肚子把蓝布褂子撑得鼓鼓的,他另一只手还揪着我爸的衣领。
林建国,这药钱拖了半个月,当我王屠户是冤大头
他唾沫星子喷在我爸脸上,我爸佝偻着背想抢药包,被他反手一巴掌扇在颧骨上。
老东西,还敢动手
王屠户把药包举到头顶晃了晃,你婆娘那病就是填不满的窟窿,不如早点埋了省事!
我攥紧药箱带往前走了两步,脚刚踏进门槛,王屠户突然转过头。他眯着三角眼打量我,突然咧开嘴笑出声,黄黑的牙花子看得人发怵:哟,这不是那野小子吗在山里跟老道混了十年,回来给你妈送终
他抬手就把药包砸在地上,黑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像一滩凝固的血。那双黑胶鞋碾过药渣时,发出细碎的碾压声。
你们这些山里出来的废物,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他碾够了,抬脚往我爸面前啐了口浓痰,明天中午前把地契拿来,不然我让我侄子带弟兄们来掀你家锅!
李狗蛋从王屠户身后探出头,踢了踢我脚边的药渣:墨哥,不是我说你,学那破医有啥用王哥说了,你家那三分地抵给肉铺,医药费就一笔勾销。
我爸捂着脸直点头,颧骨上的红印子像块烂猪肝:是是是,我们抵!
我蹲下身想捡药渣,王屠户突然一脚踩在我手背上,皮鞋底的纹路碾进掌心。
还捡
他碾得更用力了,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这地我也收定了!
屋里突然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王屠户嫌吵似的呸了一口:听这动静,撑不过秋收。林墨,到时候抬棺材别找我借板子,我嫌晦气!
我猛地抬头,他被我眼神刺得后退半步,随即又梗着脖子:看什么看不服气
李狗蛋突然喊:王哥,他药箱里说不定有值钱东西!
王屠户眼睛一亮,肥手直愣愣朝我药箱抓来。我脚下轻点,像阵风似的滑到旁边,他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哎哟
一声捂住胳膊。
小兔崽子还敢躲
他疼得龇牙咧嘴,踉跄着站稳后,顺手抄起院角的扁担就朝我抡过来,今天非得卸你一条胳膊不可!
我侧身避开,扁担重重砸在磨盘上,裂开道口子。王屠户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李狗蛋赶紧拉住他:王哥息怒,犯不着跟这穷小子置气,明天拿了地契,让他哭都找不到地儿!
王屠户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狞笑着把扁担往地上一戳:行,我就等明天!要是见不到地契,我不光掀你家屋顶,还把你妈抬去当柴烧!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踹了脚旁边的鸡笼,鸡飞狗跳中,带着李狗蛋骂骂咧咧地走了。院门外,还传来他撂下的狠话:给我看好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我爸赶紧扑过来拉我:小墨你咋这么冲动咱斗不过他的!他侄子在镇上管事儿,真把他惹急了,咱家连活路都没了!
我没说话,蹲下身把混着泥土的药渣一点点捡进帕子里。掌心被踩出的红印上还沾着草屑,渗出血珠来。
屋里的咳嗽声渐渐弱了,我妈大概是咳得脱了力。
爸,
我把药渣包好塞进怀里,这地契不能给。
我爸急得直跺脚:不给他侄子在镇上管事儿,告到镇上都没用啊!
我摸了摸药箱里那包刚采的七叶莲,根茎还带着露水的凉意。十年前师父说过,医者既能救人,亦能惩恶。当时我不懂,现在看着掌心的红印,突然就明白了。
夜色漫进院子时,我听见爸在厨房偷偷打包行李,窸窸窣窣的响动里,混着他压抑的抽噎声。
2
山间对峙
鸡叫头遍时,我已经揣着药篓钻进了后山。晨露打湿裤脚,草叶上的水珠顺着裤管滑进鞋里,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更清醒。
七叶莲长在断崖边的石缝里,我攀着岩石刚摸到它的叶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墨哥,这么早啊
李狗蛋带着两个后生堵在窄路上,他叼着根草茎,斜眼看着我的药篓,王哥说了,这山是他罩着的,采的药得给他三成。
我把七叶莲塞进背篓,直起身:让开。
嘿,你还敢横
李狗蛋伸手就来推我胸口,真当王哥昨天的话是放屁信不信我们把你药全扔了
我微微矮身,他的手擦着我肩膀落空,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下旁边的土坡。那两个后生见状,立马围上来想动手。
王屠户就教你们这点能耐
我盯着他们,手悄悄按在药篓里的镰刀上。
李狗蛋稳住身形,脸上有点挂不住:少废话!要么交药,要么跟我们走一趟!
滚。
我吐出一个字,弯腰继续采药。
他们大概没料到我敢硬气,愣了愣才扑上来。我侧身避开左边那人的拳头,手肘在他肋下轻轻一撞,他立马捂着肚子蹲下去。右边的后生刚抬脚,就被我伸腿绊倒,结结实实摔在泥地里。
李狗蛋吓得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喊: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王哥!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我把最后几株当归挖出来。晨光穿过树叶洒在药篓里,各种草药的清香混在一起,倒比城里的香料好闻。
回到家时,院门口的槐木门还歪在一边。我爸正蹲在门槛上抽烟,见我回来赶紧把烟锅往鞋底磕了磕:小墨,咱还是走吧,我已经跟表叔说好了……
爸,
我把药篓放在磨盘上,药采够了,能救妈。
话没说完,院外就传来王屠户的大嗓门:林建国!地契准备好了没
他叼着烟卷闯进院,看见我背篓里的草药,一把抢过去就往地上倒。当归、黄芪、七叶莲滚了一地,被他那双黑胶鞋来回碾着。
就这破草能治病
他踩着药草狂笑,我看你是想骗钱!你们这些山里出来的,除了刨地还会干啥进了城连秤都认不清!
我妈扶着门框出来,脸色白得像纸,她刚要开口求情,就被王屠户推得一个趔趄:别装死!再不交房契,我现在就把你家米缸掀了!
别碰我妈!
我上前一步扶住她,掌心的伤被牵动,疼得钻心。

王屠户狞笑着逼近,有本事你替你爸把地契拿出来啊拿不出来就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我爸突然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让人牙酸:王老板,再宽限三天,就三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三天
王屠户用烟卷指着我爸的鼻子,三天后拿不出钱,我不光要地,还要你家那头牛!
李狗蛋不知啥时候跟过来的,这会儿突然指着我喊:王哥,他昨天瞪你!肯定是不服气!
王屠户撸起袖子,露出满是横肉的胳膊:怎么想打架我当年一拳能打死一头猪,你信不信我卸你一条胳膊
我盯着他腰间的赘肉没作声,他被我看得发毛,啐了口唾沫: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骂够了,他又踹了脚鸡笼,鸡飞狗跳中扬长而去。我爸还跪在地上,背驼得像座小山。
爸,起来。
我去拉他,他却甩开我的手,抹着眼泪说:小墨,听爸的,咱走行吗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
我没说话,默默把地上的草药捡起来。有些被踩烂了,绿色的汁液沾在手上,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傍晚帮张寡妇挑水时,她看着我手上的伤,红着眼圈说:昨天王屠户侄子又来闹了,说我男人留下的玉佩是他的,硬抢了去……
那是我男人临死前给我的念想啊……
回到家时,我爸还在收拾行李。我把晾干的草药放进药罐,添了井水慢慢熬着。药香弥漫开来时,我听见爸叹了口气,把打好的包袱又解开了。
夜色渐深,药罐里的药汁翻滚着,像我心里那团火。明天,王屠户要是敢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3
银针惩恶
小墨,趁热把药给你妈送去吧。
爸蹲在灶台边削木柴,他眼底的红血丝比木柴的纹路还密,昨晚肯定没合眼。
我刚端着药碗走到堂屋,院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屠户的大嗓门像破锣似的炸响:林建国!别装死!赶紧把地契交出来!
我把药碗递给闻声出来的妈,转身挡在门口。王屠户带着五六个汉子堵在院里,为首的那个三角眼正盯着我,脖子上挂着块玉佩,在晨光下闪着油腻的光。
你就是林墨
三角眼扯了扯铁链子,铁链在他手里哗啦作响,有人举报你非法行医,跟我走一趟。
爸手里的斧头
哐当
掉在地上,脸色惨白:他不是医生,就是瞎捣鼓……
求你高抬贵手……
老东西滚开!
王屠户一脚踹在爸腿弯,爸踉跄着跪在地上。他拍着三角眼的肩膀狂笑:还是大侄子办事靠谱!林墨,你不是能耐吗昨天敢躲,今天我看你往哪跑!
三角眼掏出铐子就要来锁我,我侧身避开:我妈还等着喝药。
喝个屁!
王屠户突然夺过我放在石桌上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晃出碗沿,这玩意儿能治病我看是毒药吧!
我伸手去拦,他反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还敢拦
王屠户把药碗举过头顶,今天就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李狗蛋不知从哪搬来条长凳,谄媚地擦了擦凳面:王哥您坐,看这小子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我看他就是学了些旁门左道,说不定是想毒死您呢!
周围渐渐围拢了些村民,刘大爷往我这边凑了凑,被王屠户狠狠瞪了一眼,立马缩了回去。有人小声议论:林家太可怜了……
三角眼不耐烦地拽住我胳膊:别废话,跟我走!
我瞥见他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想起张寡妇红着的眼圈。那玉佩边缘有道缺口,跟张寡妇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脖子上的玉佩,
我盯着他,是去年从张寡妇家拿的吧
三角眼的手猛地捂住玉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胡说什么!
王屠户从长凳上站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药罐。褐色的药汁溅了我满身,药渣混着瓷片撒了一地。
装神弄鬼的东西!
他踩着地上的药渣狂笑,黑胶鞋碾过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想吓唬我大侄子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说出花来,这地契也得交!
我慢慢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时,他又来推我胸口:怎么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就在他肥厚的手掌碰到我衣襟的瞬间,我藏在袖口的银针突然滑到指尖。那根三寸长的银针在掌心转了半圈,针尖精准地落在他膻中穴上,只轻轻一送,整根针就没入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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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药到病除
王屠户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愣了愣,突然捂着心口蹲下去,肥硕的身子像摊烂泥似的堆在地上。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李狗蛋刚要上前,被我冷冷瞥了一眼,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药渣,看着蹲在地上的王屠户:这药,你赔不起。
三角眼慌忙去扶王屠户,手刚碰到他胳膊,王屠户突然疼得

一声叫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你对我叔做了什么
三角眼掏出把甩棍,指着我的鼻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我没理他,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研好的止痛散。
五十万,
我把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这药能让他不疼。要么给钱,要么等着他疼死。
王屠户疼得直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听着却像在哭。
三角眼的甩棍举在半空,看看地上打滚的王屠户,又看看我手里的油纸包,脸涨得通红。
周围的村民鸦雀无声,刘大爷突然咳嗽了两声:小墨……
这药真能治
我没说话,只是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
王屠户的惨叫声突然低了下去,他捂着心口看向我,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嚣张,只剩下恐惧。
三角眼的甩棍在半空僵了半晌,突然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想扶王屠户,手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就被王屠户疼得一脚踹开。
滚!别碰我!
王屠户在地上蜷成一团,肥肉随着抽搐簌簌发抖,快……
快给他钱!
三角眼脸涨得像猪肝,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包,数出五捆钞票摔在石桌上:钱给你!赶紧把药拿来!
我没动,只是盯着他脖子上的玉佩:还有东西没还。
你别得寸进尺!
三角眼猛地捂住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屠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离水的鱼似的弓起身子。我弯腰拿起油纸包,慢悠悠地解开绳结,药粉的苦涩气味立刻散开。
要么还玉佩,要么看着他疼到断气。
我把药粉往风里撒了点,白色的粉末在晨光里打着旋儿落下。
周围的村民突然炸开了锅。
那玉佩真是张寡妇的!我见过!
王屠户侄子抢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就是这块!
连寡妇的东西都抢,真不是东西!
三角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狠狠瞪了眼起哄的村民,突然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摔在我脚下:给你!
玉佩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缺角的地方磕出个新痕。我捡起玉佩塞进怀里,把油纸包扔给三角眼:每天冲服一勺,三天后再来找我。
找你我看你是想找死!
三角眼接住药包,突然从地上抄起甩棍就朝我抡过来。
我侧身避开,甩棍重重砸在磨盘上,木屑飞溅。他还想再打,被刘大爷突然冲上来抱住胳膊:不能再打了!这小伙子看着像有真本事的!
有本事我看是骗子!
三角眼挣扎着骂道,他就是用了什么邪术!
刘大爷突然松开他,踉跄着走到我面前,想起昨天我上山采药时说过能治他的腿,便试探着问,小墨,你昨天说能治我的腿,要是真能行,大爷给你作揖了!
我看了眼地上还在哼哼的王屠户:试试就知道。
李狗蛋在一旁看得发愣,见刘大爷真要让我治腿,犹豫了一下还是搬来条板凳,诺诺地说:刘大爷您坐……
他要是真能治好您的腿,也算有点能耐……
我没理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刘大爷膝盖周围的穴位上各扎了一针。银针刺入的瞬间,刘大爷突然
哎哟
一声,随即又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疼了……
好像真的不疼了!
他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扔掉拐杖在院里走了个来回,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真好了!我十年的腿疼真好了!这小伙子真是神医啊!
村民们瞬间围了上来,把我团团围住。
小墨,我这腰疼能治不
我家娃总咳嗽,你给看看呗
我老婆子的眼快瞎了,你有办法不
三角眼见状,赶紧扶起地上的王屠户,想趁着乱溜走。我突然喊了声:站住。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
救济粮藏在哪,
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不说出来,他的病下次就没药治了。
王屠户突然浑身一哆嗦,三角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在肉铺后院的地窖里。
李狗蛋突然指着他喊:不止!他还把去年的救济款扣了一半!
你个叛徒!
三角眼抬腿就踹,李狗蛋慌忙躲到我身后,抱着我的胳膊瑟瑟发抖。
都给我等着!
三角眼扶着王屠户,在村民的哄笑声中狼狈地往外走,这事儿没完!
我没理他,只是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挤过来的张寡妇:拿回去吧。
张寡妇捧着玉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谢谢你……
谢谢你啊小墨……
爸突然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半天,突然给我鞠了个躬:小墨,爸以前……
以前对不起你。
李狗蛋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墨哥,我还知道王屠户别的坏事,你想不想听
5
真相大白
我瞥了眼李狗蛋,他缩着脖子,眼神里满是讨好。这墙头草倒是转变得快,昨天还帮着王屠户吆喝,今天就忙着卖好。
说。
我淡淡吐出一个字,手里正给张寡妇的孙子号脉。那孩子总咳嗽,舌苔发白发腻,是风寒入肺的征兆。
李狗蛋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王屠户去年偷偷把村里的老井填了,逼着大伙去他侄子开的水站买水,一桶要五块呢!
周围的村民顿时炸了锅。
难怪去年那口老井突然就干了!原来是他搞的鬼!
我家每月买水都要花几十块,这杀千刀的!
还有前年,他说要修水渠,收了每家两百块,结果水渠根本没修!
声讨声越来越大,爸站在一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年家里为了给妈治病,早就被王屠户榨干了,哪还有钱应付这些苛捐杂税。
小墨,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刘大爷拄着新做的拐杖,激动地往我面前凑,这王屠户就是个吸血鬼!
我刚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李狗蛋你个吃里扒外的!我撕烂你的嘴!
王屠户的婆娘像头母老虎似的冲进来,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攥着把剪刀。她直奔李狗蛋而去,剪刀在空中划出寒光。
李狗蛋吓得脸都白了,抱着脑袋就往我身后钻:墨哥救我!
我身形一转绕到王屠户婆娘身后,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按。她手里的剪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整条胳膊都麻了,抬不起来。
你个小杂种,敢暗算我!
她转身扑过来想撕我的脸,被我反手扣住手腕。她的手腕又粗又壮,像段老树根。
王屠户怎么样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疼得满地打滚
她眼神一慌,嘴硬道:我男人好得很!倒是你,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让我侄子烧了你家!
解药
我笑了笑,那药只能缓解,要想根治,还得我亲自去。
这话半真半假,王屠户的病看似凶险,其实只要按时服药就能好。但我就是要让他们心里发慌,让他们知道,王屠户的命捏在我手里。
你别想骗我!
王屠户婆娘挣扎着,我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你最好劝劝他,
我松开她的手,把吞下去的救济粮和钱都吐出来,不然下次疼起来,可就不是药能解决的了。
她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着我,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大伙儿快来看看啊!这野小子欺负人啊!他把我男人害病了,还想讹钱啊!
这招撒泼打滚倒是熟练,可惜没人买账。
你男人那是活该!
张寡妇冷冷地说,抢我的玉佩,扣我的救济粮,现在遭报应了吧!
就是!你们一家子坏事做绝,早就该有报应了!
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就去族长那告你!
王屠户婆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大概没想到村民们会帮我说话。以前她仗着王屠户的势力,在村里横行霸道,谁见了都得让三分,哪里受过这种气。
好……
好你们个白眼狼!
她指着村民们,气得浑身发抖,等我男人好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她说着就要起身,李狗蛋突然喊:王嫂,你左胳膊是不是抬不起来三年前跟人打架被推了一下,落下的病根吧
王屠户婆娘的动作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狗蛋: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
李狗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还知道你偷偷把村里的树卖了,钱都揣自己兜里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屠户婆娘急了,捡起地上的剪刀就朝李狗蛋扔过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剪刀夺了过来。这女人真是疯了,说不过就动刀子。
够了!
我厉声道,要么回去告诉你男人,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要么就等着他疼死!你自己选!
她看着我手里的剪刀,又看了看周围怒目而视的村民,终于怕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剪刀都忘了捡。
墨哥,你真厉害!
李狗蛋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这下他们肯定不敢再嚣张了。
我没理他,转身对村民们说:大家放心,王屠户要是不把东西还回来,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爸走过来,眼眶红红的:小墨,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看着院门外的阳光,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王屠户和他侄子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但我不怕,十年学医,不光是为了救死扶伤,更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李狗蛋突然又拉了拉我的衣角:墨哥,我还知道王屠户藏钱的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看来王屠户平时没少让他跑腿,只是不知道这些信息,能值多少价。
说说看。
我淡淡道。
李狗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他把钱藏在肉铺的冰柜底下,用个铁盒子装着……
我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6
豹哥退散
喧哗声越来越近,七八个穿着花衬衫的汉子堵在族长家门口,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胳膊上纹着条青色的龙。他斜着眼打量院里的人,三角眼赶紧凑上去递烟:豹哥,您可算来了!就是这小子闹事,还把我叔弄病了!
被称作豹哥的汉子没接烟,吐了个烟圈:哪来的野小子,敢在我地盘上撒野
我没说话,只是把药箱往地上顿了顿。箱盖弹开的瞬间,银光闪闪的银针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族长往前站了一步:豹子,这是我们村的事,你别插手。
族长,您老就别护着他了,
豹哥嗤笑一声,这小子用邪术害人,我今天是来替天行道的!
他挥了挥手,给我把他抓起来!
豹哥突然从腰里掏出把弹簧刀,谁再拦着,别怪我不客气!
王屠户趴在地上突然喊:豹哥快救我!这小子的药能要人命!
他大概是疼得受不了,想把水搅得更浑。
豹哥的刀指向我喉咙:识相的就把解药交出来,再自断一条胳膊,不然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我盯着他握刀的手腕,那地方青筋暴起,是典型的肝气郁结。这种人最是冲动,也最容易受刺激。
你的肝不太好,
我突然说,半夜总盗汗吧左手无名指是不是经常发麻
豹哥的脸色骤变,握刀的手紧了紧:你怎么知道
不仅知道这个,
我往前走了半步,刀尖离我喉咙只剩寸许,我还知道你被人打断过右腿,阴雨天是不是疼得钻心
他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弹簧刀
咔嗒
一声收了回去: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我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这是治你腿疾的药,每天敷一次,半个月就好。
我把药包扔给他,但你要是敢帮王屠户作恶,这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豹哥接住药包,捏在手里半天没说话。三角眼急了:豹哥你别信他!他就是个骗子!
闭嘴!
豹哥突然踹了三角眼一脚,要不是你惹事,我能来这
他转头看向我,这药要是没用,我拆了你家房子!
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三角眼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王屠户还想求情,被族长厉声喝止:王屠户,你勾结外人欺压乡邻,还不把罪状都说出来!
在族长和村民们的逼问下,王屠户终于松了口。他不仅承认了克扣救济粮、霸占土地的事,还抖出三角眼伪造调解文书、收受贿赂的勾当。李狗蛋在一旁听得兴起,又补充了不少细节,连王屠户偷偷把村里的古树卖了换酒喝都交代了。
族长让人拿来纸笔,把王屠户说的罪状一条条记下来,最后让他按了手印。
这些罪状,足够让你们叔侄俩去蹲大牢了,
族长把纸叠好揣进怀里,但念在你们是本村人的份上,给你们个机会。
王屠户连忙磕头:谢谢族长!谢谢族长!
第一,把吞下去的地契、钱款、粮食全吐出来;第二,重修村里的老井和水渠;第三,在祠堂门口跪三天,给全村人认错。
族长看着三角眼,你侄子得把抢来的东西都还回去,再去镇上自首。
三角眼还想反驳,被王屠户死死按住:我们答应!我们都答应!
处理完这些事,天已经擦黑了。村民们散去时,都一个劲地谢我。
回到家,妈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爸正在给她喂粥。见我回来,妈赶紧招手让我过去:小墨,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
我摸了摸妈的脉,脉象比之前平稳多了,再喝几天药,就能下地走路了。
夜里,我坐在院子里整理药箱,李狗蛋突然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墨哥,我刚才看见王屠户的婆娘在村口烧纸,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好像是想咒你。
我抬头看向村口的方向,夜色浓稠如墨。看来王屠户一家是真的不甘心,不过没关系,他们要是再敢耍花样,我有的是办法对付。
知道了。
我把最后一根银针收好,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院门,就看见王屠户的婆娘跪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瓦罐:神医,我错了,这是我连夜给你熬的鸡汤,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我看着那瓦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心里清楚得很。
鸡汤就不必了,
我看着她,还是想想怎么让你男人把欠村里的都还回来吧。
她的脸色僵了僵,又赶紧挤出笑容:一定还,一定还。
我没再理她,转身往族长家走去。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被这些人耽误了。
7
火中取栗
族长家院里聚着不少村民,刘大爷正核对账目,见我进来忙招手:小墨,你看这数对不对
我扫过账本,各家被克扣的数目总和与铁盒钱款吻合:差不多,按户发了吧。
说话间,王屠户被两个村民架进来,脸色蜡黄脚步踉跄,见我就缩,被族长喝住:重修老井的工匠找好了
找...
找好了,下午开工。
他哆嗦着应道。
祠堂罚跪别偷懒。
族长盯着他。
王屠户连连点头,三角眼在旁嘟囔:乡下郎中真当自己是官
我看在眼里,这叔侄俩明显口服心不服。
正忙着,李狗蛋气喘吁吁冲进来:墨哥!王屠户家肉铺着火了!
众人一惊,王屠户脸煞白:不可能!我锁好门的!
是不是你婆娘干的昨天还在村口烧纸咒人。
族长皱眉。
王屠户慌忙摆手,院外突然传来哭嚎,他婆娘披头散发冲进来,裤脚沾着火星:当家的!肉铺烧光了!冻肉和账本全没了!
什么
王屠户挣扎着想冲出去,被村民按住。三角眼突然冷笑:林墨,是不是你放的火
我上午一直在这,大伙都能作证。
我指向周围村民。
刘大爷帮腔:小墨没离开过,倒是你婆娘一早鬼鬼祟祟的。
王屠户婆娘突然扑来撕打,我侧身避开,她摔在地上嚎啕大哭。族长让人把她拉起:哭没用,报官!
转头问我,这事蹊跷不
账本烧了,怕是想赖账。
我淡淡道。
王屠户脸色一颤,三角眼厉声道:血口喷人!钱都交清了!
是吗
我从药箱抽出纸条,李狗蛋昨天给的,你偷偷卖给邻村八万猪肉款,没算在退款里吧
三角眼脸涨成紫茄子,王屠户瘫在地上:完了...
全完了...
这时镇上警察跟着报案村民来了。王屠户婆娘还在哭闹,被警察喝止后才说清情况。勘察发现起火点在堆满柴火的地窖附近。
地窖里除了救济粮还有什么
警察问。
王屠户眼神躲闪:没...
没什么...
藏着私卖的鞭炮!
李狗蛋插话。警察掀开地窖,果然见着烧焦的鞭炮箱。违规储存危险品,跟我们走!
警察拿出手铐。
三角眼想拦,被警察瞪回去:伪造文书受贿的事早接到举报了。
原来族长早把罪状报给镇上,就等时机抓人。
被带走时,王屠户嘶吼:林墨!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三角眼恶瞪李狗蛋。
李狗蛋缩到我身后:墨哥,我是不是惹祸了
做得对,这种人该受罚。
我拍他肩膀。
村民看着警车远去,都松了口气。刘大爷感慨:总算能太平了!
族长笑道:多亏小墨,今晚来我家喝酒庆祝!
众人欢呼散去。
我望着肉铺方向出神,王屠户虽落网,但世间恶人不止他们。摸了摸药箱里的银针,知道前路仍有挑战。
回家见妈在院中晒太阳,她笑问:外面热闹,出什么事了
没事了妈,以后没人敢欺负咱了。
我帮她理了理头发。
爸端来药碗:快喝了,这几天累坏了。
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淡淡回甘。
夕阳把院子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村民的说笑声,平静日子总算来了。
夜里翻着师父留下的医书,煤油灯映着书页:医者仁心,亦需雷霆手段。
想必师父会为我骄傲。
院外有动静,李狗蛋揣着布包走来,塞给我:墨哥,这是王屠户藏在墙缝的钱。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沓钞票:分给村民,明天交族长。
李狗蛋点头,犹豫道:墨哥,我能跟你学医术不
看着这滑头却本性不坏的小子,我点头:可以,但得有耐心和医德。
能!我一定能!
他连连保证。
夜色渐深,村里灯火次第熄灭,只有我家煤油灯还亮着。知道从明天起,村子会有新变化,我的人生也将翻开新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