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废物逆袭
凌尘是修仙界公认的废物灵根。
宗门大比上,他败得毫无悬念,青梅竹马当众投入天骄怀抱。
深夜在后山自尽时,天降陨石,神秘火焰钻入他丹田。
从此他修炼速度暴涨,代价是每次突破都要承受焚身之苦。
当他以无敌之姿横扫外门时,执法长老怒斥他修炼邪功。
邪功凌尘冷笑,体内火焰瞬间爆发。
长老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临死前捏碎玉符：上界大人,焚天火种现世了！
星空深处,一双巨眼缓缓睁开。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冷又沉,狠狠砸在青石铺就的巨大演武场上。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凌尘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肋骨大概断了两根,左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钻心的疼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雨水顺着他的额角、鬓发滑落,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在身下积成一小滩污浊的暗红。
废物就是废物！五行杂灵根,也敢上宗门大比简直脏了我的手！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穿透雨幕和四周嘈杂的议论,清晰地刺入凌尘耳中。说话的是陈浩,内门弟子,刚才在台上,他只用了三招,一记凶狠的裂石掌就把他像破麻袋一样拍飞下来。
哈哈哈,陈师兄威武！教训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垃圾,就该这样！
看他那熊样,躺地上装死呢
装死也没用,丢人现眼的东西,把我们外门的脸都丢尽了！
哄笑声、奚落声、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扎进凌尘的耳朵,刺进他的心里。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模糊地扫过演武场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那些面孔,有同门,有执事,平日里或许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此刻在雨水的冲刷下,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和嘲弄。
废物。
这两个字,像烙印一样,从他六岁那年被测出五行杂灵根起,就深深地烙在了他的灵魂上。灵气驳杂不纯,修炼速度慢如蜗牛,无论他如何拼命,如何压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如何比别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始终无法突破炼气四层的门槛。在这弱肉强食、只看重天赋与实力的青云宗,他就是一块碍眼的绊脚石,一个活生生的笑柄。
他挣扎着想用手肘撑起身体,断臂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重重跌回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这狼狈的模样又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分开人群,快步向他走来。雨水打湿了她淡青色的裙摆,勾勒出窈窕的身形。是柳依依,和他一起在偏僻的清水镇长大,一起拜入青云宗的青梅竹马。
凌尘黯淡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在这个冰冷刺骨的雨日里,在这所有人都在践踏他的时刻,依依……只有依依……
依依……他嘶哑地唤了一声,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柳依依在他身前几步远处停下了脚步。她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伞沿微微下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和他之间形成了一道朦胧的水帘。
她没有看他,目光似乎穿透了他,落在远处。她的声音很轻,被雨声盖过一部分,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凌尘的心脏：
凌尘哥……我们……就这样吧。
凌尘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连断骨的剧痛都暂时麻木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试图看清伞下的表情：依依你……你说什么
柳依依终于微微抬起了伞,露出了那张曾经让凌尘觉得是整个灰暗世界里唯一亮色的脸。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挣扎,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她的目光不再躲闪,直直地看着他,那里面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暖意。
我说,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我们结束了,凌尘。以前的情分,到此为止。
她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目光转向演武场高台的方向。那里,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身着核心弟子云纹白袍的青年,正负手而立,神态从容,仿佛这漫天风雨只是为他增添背景的点缀。正是青云宗年轻一代的翘楚,掌门亲传弟子——林风。
柳依依的眼中瞬间涌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光芒刺得凌尘眼睛生疼。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憧憬和颤抖：
林风师兄……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才是我该追随的人。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斩断了最后一丝牵连,凌尘,认清现实吧。你……配不上我。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泥泞中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凌尘一眼,决然地转过身,裙裾在湿漉漉的地面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快步走向高台。雨水顺着她的背影滑落,像是冲刷掉最后一点过往的痕迹。
林风站在高台上,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怜悯又隐含倨傲的笑意。他看着柳依依走近,伸出了手。柳依依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了那只象征着力量和未来的掌心。
林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泥水中的凌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路边的蝼蚁,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居高临下的漠然。他甚至没有开口嘲讽,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柳依依的选择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这份彻底的、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人窒息。
轰！
凌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只剩下尖锐的嗡鸣。胸口的剧痛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腥咸的雨水和血水不断灌入喉咙。
他像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洗去他脸上的血污,却洗不去那份刻入骨髓的耻辱和绝望。演武场上的喧嚣、高台上那一对璧人的身影,周围无数道或讥讽或怜悯的目光……一切都成了模糊扭曲的背景板。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掉了比试,输掉了尊严,输掉了……他以为可以支撑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走下去的最后一点温暖。
废物。
这两个字,不再是烙印,而是彻底将他钉死在这片泥泞中的判决。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冰冷和令人窒息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
2
焚天火种
……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后山断魂崖,名副其实。陡峭的悬崖如同被巨斧劈开,深不见底。罡风在崖壁间尖啸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枯枝败叶,打着旋儿扑向崖底那永恒的黑暗。
凌尘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一动不动地站在崖边最突出的那块岩石上。冰冷的山风撕扯着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身上白天受的伤并未处理,被雨水泡得发白,又被冷风吹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但这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口那片空茫死寂的万分之一。
他低头看着脚下翻滚的浓稠黑暗,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诱惑着。跳下去吧。只要一步,就一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废物之名,都会烟消云散。不会再有人嘲笑,不会再有人鄙夷,不会再看到柳依依依偎在林风身边时那刺眼的画面……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带着一种病态的解脱感。
呵……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消散在呜咽的风中,凌尘啊凌尘,你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开始偏移,朝着那片虚无的黑暗……
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任由自己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头顶炸开！整个断魂崖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碎石簌簌滚落。一道无法形容的、刺目到极致的炽白光芒,撕裂了浓墨般的夜幕,瞬间将整个后山照得亮如白昼！
那光芒并非一闪即逝,而是带着毁灭性的威压,拖着长长的、燃烧着金色和暗紫色诡异火焰的尾迹,如同天神的裁决之矛,以无可阻挡的狂暴姿态,狠狠贯入断魂崖对面的山峰！
轰——！！！
又是一声更加恐怖的撞击爆炸声！大地狂震！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无数碎石烟尘,如同怒海狂涛般横扫而来！凌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他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整个人被掀飞出去,狠狠砸在崖壁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烟尘弥漫,遮天蔽月,空气中充满了硫磺和岩石烧熔的刺鼻气味。
凌尘蜷缩在岩石下,咳着血,惊骇欲绝地望向爆炸发生的方向。
只见对面那座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峰,此刻半山腰以上几乎被彻底抹平！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取代了山头,坑壁的岩石呈现出琉璃般的熔融状态,还在冒着滚滚浓烟和暗红色的余烬！坑底中心,一块约莫磨盘大小、通体漆黑、形状不规则的陨石,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覆盖着蛛网般密密麻麻、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奇异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一种诡异的扭曲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高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宇宙的古老威压！
就在凌尘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时,异变再生！
嗡——！
那块陨石核心处,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流光猛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
凌尘只感到胸前一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心脏上！他下意识地低头,手猛地捂向胸口——那里贴身挂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石片,是娘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入手冰凉,他从小戴到大。此刻,这枚黑色石片竟然变得滚烫无比,并且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与那陨石纹路同源的暗金色微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诡异的变化意味着什么,那道从陨石核心射出的暗金色流光,仿佛受到了黑色石片微光的强烈吸引,瞬间改变了方向,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瞬移一般,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口！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刀劈斧砍,不是烈火灼烧,而是仿佛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粗暴无比地捅进了他的丹田气海！然后猛地炸开！
轰！
凌尘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的金色火焰填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部被点燃了！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念头,都在那恐怖的高温下哀嚎、扭曲、熔化！那火焰带着一种霸道绝伦、焚尽八荒的意志,蛮横地占据了他的丹田,将其中微薄驳杂的五行灵气瞬间蒸发殆尽！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身体弓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剧烈地抽搐着,皮肤表面瞬间变得通红,毛孔中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又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他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废铁,承受着由内而外的、彻底毁灭的焚烧。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陷入永恒的黑暗时,在那片充斥灵魂的金色火海中心,一点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意念,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不！
不能死！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像条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肆意践踏我的尊严凭什么依依……可以那样决绝地抛弃过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废物的名头青梅的背叛宗门的冷眼还有……那该死的、高高在上的林风！
恨！一股滔天的、焚心蚀骨的不甘与怨恨,如同火山岩浆般从他灵魂最深处喷涌而出！这股强烈的负面情绪,竟奇迹般地没有立刻被那金色的火焰焚灭,反而像是一滴落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轰！
占据他丹田的霸道火焰猛地一滞,随即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汹涌奔腾！但这一次,那毁灭性的焚烧之意中,似乎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认同仿佛这焚天之怒,与凌尘灵魂深处爆发出的那股不甘与怨恨,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就在这痛苦与意志激烈对抗的临界点,凌尘残存的意识猛地一沉,仿佛被强行拉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黑暗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在这片死寂的黑暗最深处,一点微光亮起。不,那不是光,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眼睛！横亘在宇宙的尽头,冰冷的瞳孔如同两颗熄灭的星辰,带着一种漠视苍生、俯瞰万古的绝对意志。它静静地注视着凌尘渺小如尘埃的意识。
仅仅是被注视的感觉,就让凌尘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要彻底溃散、湮灭！那是超越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存在！仿佛整个宇宙的规则,都在那只巨眼的凝视下瑟瑟发抖！
下一刻,那只巨眼的瞳孔深处,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波动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亿万载死寂的深潭。那波动极其隐晦,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凌尘的意识如同被亿万根冰针贯穿,连思维都瞬间冻结！他感觉自己在这只眼睛面前,连一粒宇宙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缕残魂即将被那目光彻底抹除时,丹田气海内,那团刚刚占据了他身体的霸道金色火焰,似乎感应到了外界那恐怖绝伦的威胁,猛地向内一缩！所有的光和热瞬间收敛到了极致,蛰伏起来,变得无比安静,如同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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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金色火焰的蛰伏,那只横亘宇宙的冰冷巨眼,瞳孔中的那丝波动也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毁灭性的注视感如潮水般退去。
凌尘的意识如同溺水者终于被拉回水面,猛地从那片恐怖的无边黑暗中被弹了出来！
3
浴火重生
嗬——嗬——！
断魂崖边,凌尘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吞咽着冰冷刺骨的空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刚才……那是什么
是濒死的幻觉吗还是……那火焰带来的某种……启示或者说……警告
他挣扎着坐起身,顾不上浑身撕裂般的剧痛,第一时间将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气海,那个原本充斥着驳杂、稀薄五行灵气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但在那空荡的中心,却多了一样东西——一团只有指甲盖大小、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金色火苗。
它安静地悬浮着,缓缓地、微弱地跳动着,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与刚才那焚天煮海的狂暴威势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然而,就是这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火苗,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古老、苍茫、霸道……还有一种深藏于微弱表象之下、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本能！
凌尘尝试着引动一丝微弱的天地灵气。灵气刚一进入丹田,那缕微弱的金色火苗猛地一颤,如同饥饿的凶兽嗅到了血腥味,瞬间将那缕灵气吞噬！速度快得惊人！
吞噬之后,火苗似乎……极其微弱地壮大了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在这壮大的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痛感猛地从丹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细密的火针在经脉血肉中穿刺！比刚才被那流光贯穿时的痛苦要轻微得多,却依旧让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焚身之苦！
这四个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凌尘的脑海。这火焰能吞噬灵气助他修炼,但代价……就是这种如影随形的、仿佛要将身体从内而外烧成灰烬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前。那枚娘亲留下的黑色石片吊坠,依旧紧贴着皮肤,只是温度已经恢复了冰凉,上面的暗金色微光也完全消失,重新变得毫不起眼。
凌尘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掌。断臂的剧痛依旧清晰,但丹田内那缕微弱却霸道绝伦的火焰,以及胸膛前这枚变得滚烫又复归平静的黑色石片,都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废物绝路
凌尘沾满血污和泥水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双原本被绝望和痛苦彻底淹没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焰,正在悄然点燃。
那火焰的颜色,与丹田深处那缕微弱的金色,如出一辙。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断魂崖下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又抬头望向对面山峰上那个依旧冒着青烟、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陨坑。
然后,他猛地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朝着山下外门弟子居住的、那片破败而冰冷的房舍走去。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山石上,丹田深处那缕火苗便随之微弱地跳动一下,带来一阵新的灼痛,也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
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惨淡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他蹒跚却笔直的背影,在湿漉漉的山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废物的时代,结束了。新的路,是用这焚身之火,硬生生烧出来的！
……
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永远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汗味、劣质丹药的苦涩味,以及一种被生活压榨到麻木的沉闷气息。一排排低矮简陋的石屋挤在一起,如同蜂巢。
凌尘推开属于自己那间小屋的破旧木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屋内陈设简单到寒酸,一床一桌一蒲团,四壁空空,墙角甚至还有渗水留下的霉斑。
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断魂崖的经历如同一个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噩梦,丹田内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灼热感,以及全身经脉中残留的、如同被无数细小火焰舔舐的痛楚,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盘膝坐好,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尝试着运转青云宗外门弟子人人皆会的《引气诀》。功法刚一催动,丹田内那缕安静蛰伏的金色火苗仿佛被惊醒的凶兽,猛地一颤！
嗤——
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天地灵气被《引气诀》牵引着,从外界涌入体内,顺着经脉向丹田流去。就在这缕灵气即将汇入丹田气海的刹那,那缕金色火苗动了！
快！快得不可思议！
它猛地一扑,如同饿极了的狼崽扑向一滴鲜血,瞬间将那缕微弱的灵气包裹、吞噬！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凌尘甚至来不及反应。
吞噬完成的瞬间,火苗极其微不可察地明亮、壮大了一丝丝。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灼痛感猛地从丹田炸开！那感觉不再是细密的火针,而像是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碎片在丹田里疯狂搅动！
呃！凌尘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痛苦来得如此猛烈,几乎要撕裂他的意志。
他立刻停止了功法运转。随着灵气停止涌入,丹田内的灼痛感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依旧存在,但已在他可以咬牙忍受的范围内。那缕火苗也重新安静下来,悬浮在空荡的丹田中央,微弱地跳动着。
凌尘大口喘着气,眼神却亮得惊人。吞噬！真的可以吞噬灵气！而且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他过去引气入体,十缕灵气能有一缕真正纳入丹田就不错了,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可现在,那缕火苗几乎是百分百吞噬！只要他能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
这痛苦……是代价！是变强的代价！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地走到墙角一个破旧的木箱前,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他积攒了数年、准备用来冲击炼气四层瓶颈的全部家当——三颗劣质的聚气丹,灰扑扑的,表面坑洼不平,散发着苦涩的药味。
他拿起一颗聚气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丢入口中,囫囵吞下！
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一股远比游离灵气更精纯、更庞大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炼气三层巅峰的脆弱经脉,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瞬间传来撕裂般的胀痛！
就是现在！
凌尘低吼一声,不顾经脉欲裂的痛苦,全力运转《引气诀》！他要将这股庞大的药力,导向丹田！
果然！丹田内那缕金色火苗感应到这股精纯的能量洪流,瞬间变得无比兴奋！它猛地暴涨,光芒大盛！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丹田内爆发出来！
轰！
那股在凌尘经脉中肆虐的药力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被这股霸道的吸力强行拉扯着,疯狂涌向丹田！那缕金色火苗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奔涌而来的能量！
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壮大！从指甲盖大小,迅速膨胀到拇指大小！颜色也从近乎透明,变得凝实、璀璨,跳动的火焰中隐隐透出暗金色的符文虚影！
啊——！！！
比之前吞噬游离灵气时强烈十倍、百倍的焚身之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凌尘淹没！这一次,痛苦不再局限于丹田！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丢进了熔岩地心！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龟裂！每一条经脉都在被狂暴的火焰能量撑爆、烧熔！血液在沸腾！骨骼在哀鸣！灵魂都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皮肤变得赤红如血,毛孔中渗出细密的血珠,瞬间又被体表的高温蒸干,形成一层暗红色的血痂！他蜷缩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地面坚硬的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留下道道带血的指痕！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眼睛瞪得滚圆,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映照出两簇疯狂跳动的金色火焰！
痛！难以想象的痛！仿佛身体和灵魂都在被一寸寸地烧成灰烬！
就在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摧毁、意识即将沉沦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感猛地从丹田爆发,随着火焰的每一次跳动,冲刷向四肢百骸！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某种无形枷锁被强行挣断的声响,在他体内响起！
炼气四层！突破了！
那层困扰了他整整三年、如同天堑般的壁垒,在这狂暴的焚身之火与庞大丹药能量的双重冲击下,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冲垮了！
突破的瞬间,一股远超炼气三层的灵力波动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带着一种灼热、狂暴的气息,将小屋内的尘埃都震得四散飞扬！
与此同时,吞噬了整颗聚气丹药力的金色火苗,也似乎暂时饱足了,猛地向内一缩,重新变成一缕安静的、只有小指头大小的金色火苗,悬浮在扩大了数倍的丹田气海中心。那股焚身蚀骨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全身依旧像是被大火燎过般火辣辣的疼,但已不再是那种濒临崩溃的极致痛苦。
凌尘瘫软在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痛的肺腑。他抬起颤抖的手,看着掌心。
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可感的力量感,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流淌。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代价是惨烈的痛苦,但收获……是实实在在的力量突破！
他看着木箱里剩下的两颗聚气丹,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火焰。他抓起第二颗,毫不犹豫地再次吞下！
新一轮更加猛烈的焚身之痛与力量暴涨的循环,在这间破败的小屋内,再次上演……
4
拳凌尘
……
时间在疯狂的修炼与痛苦的煎熬中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
外门弟子最常聚集的演武场角落,气氛有些凝固。
陈浩,那个一个月前在大比上轻松击败凌尘、肆意羞辱他的内门弟子,此刻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正用一种混杂着惊愕、羞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瞪着站在他对面的凌尘。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外门弟子,窃窃私语声不断。
我没听错吧凌尘……挑战陈浩师兄
他疯了吗一个月前被打成那样,这才多久
炼气四层他突破了怎么可能！五行杂灵根啊！
突破了又怎样陈浩师兄可是炼气六层巅峰！差一步就内门精英了！
看他那样子,好像真有点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了。此刻的凌尘,衣衫依旧破旧,身形依旧有些单薄,但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山崖上经历风霜的孤松。一个月前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绝望,在他眼中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冰冷的锐利。他的皮肤似乎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那是长期承受焚身之痛留下的痕迹,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两簇无法熄灭的火焰。
凌尘！陈浩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声音因为极度的羞辱而变得尖利,你以为突破了炼气四层,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一个月前我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踩你,今天一样可以！废物永远是废物！你那点可怜的五行杂灵根,再修炼一百年也是垃圾！
他刻意将五行杂灵根和废物几个字咬得极重,试图重新将凌尘踩回泥里。
凌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他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少废话。一个月前,你辱我,伤我。今天,我来讨债。动手吧。
这份平静,这份无视,比任何咆哮都更让陈浩感到刺骨的羞辱！他感觉自己内门弟子的威严被一个他眼中的垃圾彻底践踏了！
找死！陈浩暴怒,炼气六层巅峰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他身形一动,快如疾风,右手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辣无比地直刺凌尘的咽喉！正是他擅长的风刃指！这一指若是点实了,足以洞穿金石！
劲风扑面,指影凌厉！
凌尘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那锋锐的指尖距离咽喉不足三寸,他才猛地动了！
没有复杂的招式,没有精妙的闪避。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拧腰,沉肩,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一股灼热、凝练、爆炸性的力量,迎着陈浩的指尖,悍然轰出！拳速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基础拳法》——冲拳！
最普通、最低阶、所有外门弟子入门必修的冲拳！
砰！！！
拳指相接！发出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预想中凌尘指骨碎裂、手臂折断的场面并未出现！
陈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点中的不是血肉之躯的拳头,而是一块烧红的、坚硬无比的烙铁！一股灼热、狂暴、带着强烈穿透性的力量,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顺着他的指尖、手臂,蛮横无比地冲撞进来！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呃啊——！！！陈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上,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飞！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折断！整条右臂衣袖寸寸碎裂,手臂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一大片焦黑的灼痕,散发出皮肉烧焦的糊味！
全场死寂！
所有围观的外门弟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颠覆性的一幕！
炼气四层……一拳！仅仅是一记最基础的冲拳！就轰飞了炼气六层巅峰的陈浩！还打断了他的手指,灼伤了他的手臂！
这怎么可能！
陈浩重重摔在几丈外的地上,狼狈不堪。断指的剧痛和手臂的灼痛让他面容扭曲,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份奇耻大辱！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拳头的凌尘,眼中充满了怨毒、惊骇和一种见了鬼般的恐惧。
你……你……他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你这是什么邪功！你这废物……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
邪功
凌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他抬起自己的右拳,拳面上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红痕,在皮肤病态的苍白下几乎看不见。刚才那一拳,他不仅调动了刚刚突破到炼气四层巅峰的灵力,更是在出拳的瞬间,引动了丹田内那缕金色火苗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
那一丝气息带来的灼热和狂暴的穿透力,才是击溃陈浩的真正关键！
焚身之苦换来的力量,岂是寻常
邪功凌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演武场上,败给一个你口中的废物,就只会找这种借口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陈浩惨白的脸：青云宗内门弟子,就这点本事不堪一击！
不堪一击四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浩脸上,也抽在所有围观弟子的心上！一个月前的废物,今日竟以如此碾压的姿态,将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踩在脚下！
陈浩气得浑身发抖,羞愤欲绝,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竟是急怒攻心,直接晕死了过去。
凌尘不再看地上的陈浩一眼,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一张张写满震惊、畏惧、难以置信的脸孔。那些曾经肆无忌惮嘲笑他、鄙夷他的目光,此刻纷纷躲闪开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离开演武场。背影依旧有些单薄,却带着一种浴火重生般的冷硬与决绝。
废物的名头,今日,他亲手撕碎！
然而,麻烦并未结束。陈浩在外门吃了如此大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废物一拳击败,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外门,甚至引起了某些内门弟子的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凌尘平静的修炼生活被彻底打破。
起初是陈浩的几个跟班,仗着人多势众,试图在偏僻处堵住凌尘,找回场子。结果毫无悬念,被凌尘以更快的速度、更狠的手段,通通放倒,一个个断手断脚,哀嚎不止。
然后是几个自恃实力不错、想踩着凌尘扬名的外门老弟子。他们不信邪,认为凌尘击败陈浩只是侥幸或者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结果,无论对方是炼气五层还是炼气六层,在凌尘那融合了金色火苗气息、势大力沉且附带灼烧穿透效果的铁拳下,统统撑不过三招！每一次战斗都干净利落,每一次都以对手的重伤惨败告终！
凌尘的凶名,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在外门蔓延开来。
一拳凌尘！这是那些被他击败的人私下里给他起的绰号。冰冷,直接,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调动丹田火苗的气息,都会带来一次剧烈的焚身之苦。但凌尘早已习惯。他将这痛苦视为磨刀石,每一次承受,意志便更加坚韧一分。他的修为,也在这种不断的战斗和承受痛苦中,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提升着。炼气四层巅峰……炼气五层……炼气五层巅峰……
5
生死台上
三个月后。
外门生死台。
这是一座由坚硬的黑曜石垒砌而成、布满暗红色陈旧血迹的巨大石台。它象征着外门解决无法调和恩怨的最后场所,一旦踏上,生死自负。
此刻,生死台周围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整个外门的弟子都闻讯赶来,甚至连一些内门弟子都站在远处的屋顶或高树上,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
台上,凌尘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孤身而立。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气息凶悍的光头大汉——雷豹！外门弟子中凶名赫赫的存在,炼气七层巅峰！一手裂山掌刚猛霸道,死在他掌下的外门弟子已有数人！他是陈浩的表哥,此次正是为了一雪陈浩被废之耻（陈浩断指后心灰意冷,修为停滞,已等同半废）！
小杂种！雷豹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双铜铃大眼死死锁定凌尘,充满了暴戾的杀意,敢废我表弟,今天老子要把你全身骨头一寸寸捏碎！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凌尘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雷豹,勾了勾手指。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吼！雷豹彻底被激怒,狂吼一声,炼气七层巅峰的雄浑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周身肌肉虬结鼓胀,皮肤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泽,如同披上了一层岩石铠甲！整个人如同人形凶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冲向凌尘！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掌心土黄色光芒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厚重与毁灭气息！
裂山掌！碎石！
掌风呼啸,空气都被挤压得发出爆鸣！这一掌之威,足以开碑裂石！台下不少修为稍低的弟子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炼气七层修士都拍成肉泥的恐怖一掌,凌尘不退反进！
丹田深处,那缕已经壮大到拇指粗细、颜色更加凝练璀璨的金色火苗,猛地一跳！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狂暴、灼热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从凌尘身上冲天而起！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周身空气因为高温而剧烈扭曲,脚下的黑曜石地面甚至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
炼气六层巅峰！不！这股气势,无限接近炼气七层！而且充满了焚灭一切的霸道！
他同样一拳轰出！依旧是《基础拳法》的冲拳！但这一次,他的拳头不再是单纯的肉身力量！整个拳头被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金色火焰包裹着！火焰跳动,散发出令人灵魂都感到灼痛的高温！
拳掌对撞！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两座小山狠狠撞在了一起！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卷起漫天尘土,吹得台下离得近的弟子东倒西歪！
咔嚓！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密集响起！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长空！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从爆炸的中心倒飞而出,鲜血狂喷！正是雷豹！他的右臂从肩膀处开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被巨力强行扭碎麻花般的形状！碎裂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整条手臂,竟是被凌尘那包裹着金色火焰的一拳,生生轰碎、烧焦！
而凌尘,只是身体微微一晃,后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他缓缓收回拳头,拳头上包裹的金色火焰悄然隐去,只留下皮肤上淡淡的红痕。
他站在生死台中央,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他冰冷而平静的面容。目光扫过台下死寂的人群,扫过远处那些面带惊容的内门弟子,最后落在如同死狗般躺在台下、痛苦抽搐哀嚎的雷豹身上。
还有谁
平淡无波的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生死台上空。
如同惊雷！
一拳凌尘！凶威赫赫！外门无敌！
然而,就在这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凌尘那恐怖一拳震慑得心神摇曳的时刻！
放肆！
一声蕴含着沛然莫御威压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天穹之上炸响！声音滚滚荡荡,瞬间压过了雷豹的哀嚎,压过了所有的议论,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狠狠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噗通！噗通！
台下修为稍弱的弟子,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下,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地跪倒下去,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连头都抬不起来！即便是那些炼气中后期的弟子,也感觉胸口发闷,气血翻腾,双腿发软,勉力支撑才没有跪下！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生死台上空！
来人脚踏虚空,衣袂飘飞,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青色霞光。他面容清癯,颧骨略高,眼神锐利如鹰隼,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台上面色平静的凌尘。他腰间悬挂着一枚刻有刑字的玄铁令牌,正是青云宗掌管戒律刑罚的执法长老——赵元坤！
金丹期修士！
那磅礴如海、凝练如山的威压,正是源自于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让炼气期的弟子们感到自身渺小如蝼蚁！
大胆凌尘！赵元坤的声音如同寒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金丹修士的威严,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你可知罪！
凌尘首当其冲,承受着最强大的威压。他感觉仿佛有万斤巨石压在身上,骨骼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但他体内那缕金色火苗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巨大压迫和威胁,猛地一跳！一股灼热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竟硬生生顶住了那如山岳般的威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因为火苗跳动而加剧的焚身之痛,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执法长老,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屈的冷硬：弟子不知,何罪之有生死台上,各凭本事,生死自负,此乃宗门铁律！
铁律赵元坤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好一个各凭本事！你这本事,是哪里来的！
他猛地抬手,指向台下如同烂泥般、右臂彻底废掉的雷豹,又指向更远处几个被凌尘重伤、至今未能痊愈的弟子（包括昏迷的陈浩）,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短短三月！从炼气三层,暴涨至炼气六层巅峰！战力更是直逼炼气七层！重伤同门十数人！废人手臂！凶残暴戾！出手狠毒！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威压就暴涨一分,如同无形的风暴在生死台上空酝酿！台下的弟子们更是被压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如此匪夷所思的进境！如此凶戾霸道的力量！赵元坤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凌尘,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绝非我青云正道！说！你修炼的,到底是何等邪魔外道的功法！用了何等伤天害理的邪法！
邪功凌尘听到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跳,丹田内的金色火苗似乎也感应到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不安地躁动起来,带来一阵新的灼痛。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反而缓缓地、扯开了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他仰头,死死盯着空中那代表着宗门无上权威的执法长老,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与嘲讽：
邪功！
哈哈哈哈！他竟仰天发出一串短促而凄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压抑已久的怒火,我凌尘！五行杂灵根！被你们视为废物！被肆意践踏！被弃如敝履！我拼命挣扎,只为在这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如今,我靠着自己找到的路,变得强了一点,你们……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扣上‘邪功’的帽子！
他的声音在金丹威压下显得有些嘶哑,却字字泣血,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生死台！
就因为我变强的方式,超出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认知！就因为我没有按照你们设定的、那条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正道’去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六个字,凌尘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声中,他体内的金色火苗,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再也无法压制！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宇宙的恐怖高温,伴随着刺目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猛地从凌尘瘦小的身体内爆发出来！
不再是微弱的气息！不再是包裹拳头的薄焰！
这一次,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爆发！
暗金色的火焰,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冲天而起！火焰狂暴地燃烧着、跳跃着,将凌尘的身影完全吞没！那火焰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泽,边缘却跳动着诡异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火焰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烧穿的滋滋声,空间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一股焚天煮海、灭尽八荒的恐怖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生死台,甚至盖过了赵元坤金丹期的威压！
什么！
赵元坤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无边的惊骇所取代！他瞳孔骤缩如针尖,死死盯着那冲天而起的暗金色火焰！在那火焰出现的刹那,他感觉自己苦修数百载、凝练无比的金丹,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体内的灵力,在这股毁灭意志面前,竟然变得滞涩、混乱,甚至有被点燃、焚毁的迹象！
这……这是……不可能！！赵元坤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他认出了这火焰中蕴含的那一丝古老、霸道、仿佛能焚尽诸天万界的恐怖气息！一个只存在于宗门最古老禁忌典籍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焚天火种！
传说中,足以焚灭一个时代、连上界仙神都为之恐惧的禁忌之源！它……它竟然在一个五行杂灵根的废物弟子身上出现了！
就在赵元坤心神剧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火焰震慑得思维都出现短暂空白的瞬间！
那吞噬了凌尘的暗金色火海,猛地一缩！下一刻,一只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火焰构成的大手,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魔神之爪,带着焚灭万物的意志和令空间都为之塌陷的恐怖高温,无视了距离,瞬间出现在赵元坤的面前！
太快！太霸道！
赵元坤毕竟是金丹修士,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狂吼一声,体内金丹疯狂旋转,雄浑的青色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达数尺、铭刻着无数古老防御符文的青色巨盾！这是他最强的防御道术——青罡玄甲盾！
同时,他身形急退,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在那一只纯粹的、由焚天火种本源力量凝聚的火焰大手面前……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薄冰上！
那面足以硬抗金丹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青罡玄甲盾,连一息都没有撑住！接触的瞬间,盾面上玄奥的符文光芒就哀鸣一声,瞬间黯淡、崩碎！整个巨盾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气化！连一丝青烟都没能留下,就被那暗金色的火焰彻底吞噬、湮灭！
不——！！！
赵元坤眼中爆发出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恐怖的火焰巨手,在熔穿巨盾后,速度丝毫不减,带着焚尽一切的死亡气息,狠狠按在了他的护体灵光上！
噗！
金丹修士强大的护体灵光,脆弱得如同肥皂泡,瞬间破灭！
火焰巨手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赵元坤的胸膛之上！
啊——！！！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声响彻云霄！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点燃、被寸寸焚灭的终极恐惧！
暗金色的火焰瞬间蔓延赵元坤全身！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剧烈燃烧的火炬！那火焰霸道绝伦,无论他如何催动金丹灵力去扑灭,都如同火上浇油,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他的血肉、骨骼、经脉、甚至连他苦修数百年的金丹,都在那暗金色火焰中飞速地消融、气化！
呃……呃……赵元坤被火焰包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怨毒。他死死盯着火焰中心那个模糊的人影,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和一丝清醒的神智,猛地捏碎了腰间一枚一直未曾动用的、通体漆黑、刻满诡异符文的玉符！
那玉符碎裂的瞬间,一道极其隐晦、却又带着一种超脱此界规则的波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息间穿透了青云宗的护山大阵,消失在了茫茫天穹的深处！
上……上界……大人……赵元坤被火焰焚烧得扭曲变形的脸上,挤出一个狰狞怨毒的笑容,声音嘶哑如同恶鬼,焚天……火种……现……世了……
话音未落,那暗金色的火焰猛地向内一收！
呼……
一阵风吹过。
生死台上空,只剩下几缕袅袅的青烟,缓缓飘散。堂堂金丹期执法长老赵元坤,连同他的一切法宝、灵力、甚至灵魂印记,都被焚灭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6
巨眼凝视
整个生死台区域,数千名弟子,如同被集体石化！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凌尘身上的暗金色火焰缓缓收敛,重新没入他的体内。他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金纸,身体因为承受了远超极限的火焰爆发力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丹田深处,那缕火苗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几乎要熄灭,带来的焚身之痛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搅动！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眼神冰冷地扫过台下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人群。
然而,就在这片连时间都仿佛停滞的死寂之中。
凌尘猛地抬头！
不！不仅仅是他！所有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弟子,都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悸动和恐惧,抬起了头！
只见那无垠的、浩瀚的、深不可测的宇宙星穹深处……
一点光亮了起来。
不,那不是光！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冰冷到冻结灵魂的眼睛！它缓缓地睁开,瞳孔如同两颗熄灭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跨越了难以计量的时空距离,带着一种漠视苍生、俯瞰纪元轮回的绝对意志,清晰地映照在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惊世骇俗杀戮的青云宗天穹之上！
那目光,穿透了云层,穿透了护山大阵的光幕,穿透了所有建筑的阻隔,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笼罩了整个青云宗！
冰冷！死寂！毁灭！
整个青云宗,上至闭关的元婴老祖,下至最底层的杂役弟子,在这一刻,灵魂都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颤栗！
那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如同在审视一只……刚刚点燃了火苗的虫子。
焚天火种现世的气息,终于……引来了它真正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