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阻止同学看流星雨,
校花因独自上山坠亡。
十年后同学聚会,
他们把我关进酒店房间凌辱致死。
重生回校花提议那天,
我微笑点头:好啊,去看吧。
暴雨倾盆,同学被困山顶,
竹马怒斥:别为难薇薇,我会和你去南大。
可他不知,我的京大录取书已在路上。
后来他跪在梧桐树下,
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我挽着学长手臂走过,
你挡路了。
1
粘稠的血腥味混合着酒店劣质香氛,死死堵在喉咙口。
视线模糊一片,破碎的吊灯在天花板上晃荡,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那些曾同窗三年的面孔,在昏暗光线里扭曲如鬼魅。
尖利的笑声,恶毒的咒骂,
混合着皮肉被撕扯的剧痛,潮水般将我淹没。
林晚,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拦着不让去,薇薇怎么会一个人上山,怎么会死
是江澈的声音。
那个我曾视若星辰的竹马。
给她点’深刻’教训,为薇薇报仇。
无数只手伸过来,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啊——!
我猛地从课桌上弹起,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夏季校服T恤,黏腻冰凉地贴在背上。
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
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是梦
不,那濒死的绝望,真实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
薇薇,你说真的真有千年一遇的流星雨
带着甜腻兴奋的女声传来。
我猛地转头。
教室中央,白薇薇如同自带聚光灯。
她微微侧着头,海藻般的长发滑落肩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然啦。
白薇薇的声音清脆如铃,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
天文台都预报了,就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错过这次,我们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她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扫视众人,
我们全班一起去苍云山露营吧,山顶视野最好,就当是毕业狂欢。
声音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恳求,
好不好嘛
前世,就是这句话,开启了我通往地狱的序章。
我像个傻子一样跳出来,指着手机上那片深紫色雷达图,喋喋不休地警告。
那天会有强对流天气,雷电,暴雨,上山太危险了。
我记得江澈当时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扫兴至极的疯子。
他皱着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不耐烦,
林晚,你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大家好不容易考完想放松一下,你非要泼冷水,天气预报能准吗
最后,在我近乎卑微,一遍又一遍的苦劝下,大家终究没去成。
然后呢
白薇薇郁郁寡欢,在一个同样暴雨倾盆的夜晚,独自上了苍云山,失足跌落悬崖。
十年后,那场名为十年聚首的鸿门宴。
江澈冰冷的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推进那个散发着霉味的酒店房间。
他猩红的眼里只有刻骨的恨意,
林晚,你欠薇薇一条命。今天,就用你自己来还。
昔日的同窗,狰狞的笑脸,撕扯我衣服的手,还有身体被贯穿时那灭顶的剧痛和羞辱。
顿时,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重来一次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
白薇薇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嘴角弯起一个甜美无害的弧度。
林晚,你觉得呢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呀。
我缓缓抬头,想到她前世那些伪装的柔弱,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比她更温顺的笑容,
好啊。
江澈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傻子。
2
苍云山巅的风,带着山雨欲来的湿黏,扑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傍晚的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这,这天色看着不太对啊
一个男生仰着头,声音里透出迟疑。
哎呀,怕什么!
白薇薇的声音依旧清脆,但笃定中却带着一丝强撑的感觉。
她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张开双臂,
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努力做出拥抱天空的姿态。
这叫’黑云压城城欲摧’,越是这样,越说明待会儿的流星雨会特别壮观。
对吧,江澈
江澈站在她旁边,高大的身形在晦暗天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当然。多亏了微微,我们今晚都能看到千年一遇的流星雨了。
他赞赏的看着白微微。
而我正低着头,专心整理自己的登山包。
包里有应急食物,医用急救包和一个强光手电筒,
还有一件我特意准备的,专业级防雨冲锋衣。
可是薇薇,
一个叫李萌的女生声音发颤,指着远处天边一道无声亮起的惨白电光,
闪电……已经打起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几秒后,
一声如同巨锤擂击大地的雷鸣,从遥远的天际滚压过来。
震得脚下的山岩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轰隆——!
这一声,彻底撕碎了众人强装的镇定。
真的不行了,快下山。
有人惊恐地喊起来。
啊,我的脚。
混乱中,一个女生踩在湿滑的苔藓上,猛地崴了脚,痛呼着跌倒在地。
恐惧像瘟疫般瞬间蔓延,
十几个人挤在不算宽敞的山顶平台。
江澈作为男生里最有主心骨的一个,脸色铁青,试图组织秩序,
别乱别挤,互相搀扶,受伤的……
但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更大的混乱淹没。
白薇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雷鸣吓得花容失色,早没了刚才的诗意,
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身边江澈的胳膊,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江澈……怎么办啊好可怕……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地退到了人群外围。
抽出那件深蓝色的冲锋衣,飞快地将自己裹了进去。
冰冷的拉链头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感。
最后,把强光手电握在手中。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就在我准备转身,踏上通往生路的下山小径时,
林晚,你要去哪!
江澈的吼声穿透混乱的风声和雷声,带着惊愕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他奋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目光如炬地刺向我。
当看到我身上专业的装备,和转身欲走的姿态时,他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天气会这样,你带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白薇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目光闪了闪说道,
晚晚,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看到我身上的雨衣和手电,她带着哭腔开口,
但是你不能因为迁怒我,不顾全班同学的死活阿。
听了这话,江澈指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难怪你如此轻快的就答应了
他的质问像一把刀,带着和前世一样的怨毒。
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么恶毒的人。
为什么不说
前世我苦口婆心的劝了,有用吗
换来的是十年的怨恨和惨死。
我停下脚步,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我大半表情,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我说过危险。你们,
我的目光扫过江澈,扫过他臂弯里瑟瑟发抖的白薇薇,和周围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
听过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酝酿已久的暴雨,如同天河决堤。
哗——!!!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山顶的温度骤降,真正的恐慌彻底爆发。
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绝望的哭喊和混乱。
强光手电啪地一声按亮,冲锋衣隔绝了大部分雨水,保温毯锁住了珍贵的体温。
我弓着腰,降低重心,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健。
手电光柱如同忠诚的卫士,在身前扫动,驱散雨夜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身后的山顶,混乱的哭喊,被狂暴的雷雨声迅速吞没。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活下去,
这一次只为我自己。
3
手电的光束,艰难地劈开厚重粘稠的雨幕。
下山的路比记忆中更加凶险,体力在急剧消耗。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前方出现了模糊的轮廓,是半山腰那个简陋的护林员小屋。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用力推开。
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强光手电调整到极限,艰难地捕捉到了两个在泥浆中挣扎的人影。
是王鹏。
他半个身子已经悬在陡坡之外,全靠一只手死死抠住一块岩石边缘,
而另一只手,正用尽全力向上拉扯着一个人,是白薇薇。
她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和疯狂,
扭曲得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楚楚动人。
救我,王鹏,拉我上去,快拉我啊!
她的尖叫声撕裂雨幕,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求生欲。
别……别乱动……薇薇……
王鹏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绝望的哀求。
啊——!
在身体又一次向下滑坠的瞬间,她双手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将王鹏的手腕向深渊的方向扯去。
不——!
两个人,直直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
前世,王鹏并没有死在这场流星雨的灾难里。
他后来好像去了南方一所普通大学,过着平凡的生活。
而白薇薇的死亡,是独自上山的结果。
如今,轨迹彻底改变了。
一个无辜者,因为白薇薇被拖入了地狱。
就在这时,远处风雨中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手电光柱的晃动。
他们下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
抬手,摸索到固定在冲锋衣上,不起眼的运动相机。
这个小小的设备,是重生后我毫不犹豫花重金购置的。
我将运动相机关闭,
重新藏进冲锋衣内侧最深的防水口袋。
拉好拉链,确保万无一失。
4
砰!
小屋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一群人如同落汤鸡般涌了进来,他们浑身泥泞,狼狈不堪。
王鹏,王鹏掉下去了,还有白薇薇。
一个男生带着哭腔嘶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我看到……我看到是林晚在后面。
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指向性。
瞬间,所有混乱的声音都停滞了一瞬。
十几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我。
说话的是李萌,白薇薇最忠实的跟班之一。
她浑身湿透,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是她,我当时就在旁边不远,我看到林晚在后面。
她推了王鹏,王鹏才没抓住,薇薇是被连累掉下去的,就是她推的。
这指控如同在滚油里泼进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林晚!她推的
天啊,她不是自己先跑下来了吗
我就说,她肯定早就知道危险,故意害人。
对,她一直嫉妒薇薇。
污言秽语和恶毒的揣测如同毒蛇,前世酒店房间里那些狰狞的面孔,仿佛在这一刻与眼前的一切重合了。
江澈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喘着粗气,目光先是焦急地扫过混乱的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听到李萌的指控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猛然回头盯住我。
那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暴怒,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深沉恨意。
和前世把我推入地狱前,一模一样。
林晚!
江澈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步步向我逼近,
李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做了什么!
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
李萌的指控和他心中早已预设的林晚恶毒的剧本完美契合。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只想将我这个罪魁祸首撕碎。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崩溃,辩解,或者被江澈的怒火吞噬。
我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那个,沾着泥点的黑色运动相机,调出那段致命的录像。
然后,我抬起了手。
没有递给任何人,只是将小小的屏幕转向江澈和众人。
屏幕亮起微光。
清晰的画面,即使在昏暗的小屋里也足以辨认。
陡峭的悬崖边,白薇薇在身体又一次滑坠的瞬间,双脚狠狠地蹬踏在泥壁上借力。
同时,她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王鹏向深渊的方向拽去。
紧接着,就是王鹏绝望的脱手,两人翻滚坠落的瞬间。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
但每一个关键动作,都无比清晰。
李萌张着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澈僵在原地。
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他死死盯着那小小的屏幕,仿佛要将它烧穿,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看清楚了吗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是谁在生死关头,扯着救命恩人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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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护林员小屋内,那些先前恨不得用目光将我撕碎的眼神,此刻只剩下躲闪和尴尬。
江澈依旧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石雕。
不,不可能……
他喉咙里发出近乎呓语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和自我欺骗,
薇薇她,当时一定是太害怕了,她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开脱。
真相已经甩在他们脸上,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我闭上眼,保存着所剩无几的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
小屋外终于传来了救援人员焦急的呼喊声和强光手电的晃动。
我和其他人一起被安置在山脚临时搭建的救援帐篷里。
突然,帐篷帘被猛地掀开,江澈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帐篷里其他同学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复杂地在我和他之间逡巡。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看起来有些憔悴,却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固执。
林晚。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找回掌控感的平稳,却又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今天的事,很混乱。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薇薇她,受了重伤和很大惊吓,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李萌的那些话,都是吓糊涂了,当不得真。
你别再斤斤计较,更不要再为难她。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字字都在为白薇薇开脱,
将她污蔑我的行为轻飘飘地归结为吓糊涂了。
和他争辩毫无意义,我捧着一次性水杯,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我的沉默,似乎被江澈解读成了某种委屈或软化。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
放缓了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营造的柔和,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让你受委屈了。
见我依旧毫无波澜,他继续说了下去,抛出了他自认为最有分量的筹码,
等志愿填报的时候,我还是会跟你一起报南方大学。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我和微微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再针对她。
前世,酒店房间里,他也是这样,
在那些畜生对我施暴之前,用同样施舍般,带着虚伪怜悯的语气说,
林晚,这都是你欠薇薇的。
然后,他亲手关上了那扇地狱之门。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江澈的深情许诺和委曲求全,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让我付出所有信任和真心的脸,
看着他现在这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姿态。
沉默,
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江澈脸上的表情,
从笃定,到困惑,再到一丝被无声拒绝的难堪和愠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他极度不适的沉默。
我却在此时,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帐篷里,
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死寂。
6
班级群里早已炸开了锅,消息刷得飞快。
天啊,怎么会这样。@所有人
大家能不能帮帮忙,王鹏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就他一个儿子是啊,后续治疗……他爸妈怎么办
很快,白微微发起一个临时募捐接龙,
是王鹏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
白微微在群里带头捐款1w。
就在这时,一条来自江澈的私聊信息跳了出来,
林晚,捐款我帮你一起给了。当时微微只是吓坏了,你赶紧把视频删掉。紧接着,是一条银行转账成功的截图。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他是试图重新将我纳入他的掌控吗
我飞快地打字回复,不必,已捐。你的钱,与我无关。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转账截图和那条代捐信息,连同我自己的捐款记录截图,一起打包,发送到了班级群里。微微确实只是吓坏了。林晚就是在针对微微,微微已经够惨的了。她自己带了装备不提醒我们,是想看我们死。
那些议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恶意。
很快,他的私聊信息再次疯狂跳动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林晚,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帮你,你非要这样当众让我难堪!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直接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塞进口袋。
几天后,最坏的消息还是传来,
搜救队在悬崖底部的深潭附近,找到了王鹏早已冰冷的遗体。
而白微微因为有王鹏做缓冲,所以才能当天就被找到。
官方通报定性为意外坠崖事故。
王鹏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下午举行。
江澈穿着肃穆的黑色西装,神情沉痛,带着白微微,径直走向王鹏的父母。
叔叔,阿姨。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担当,
王鹏的事,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
他是为了救我才…
…他是个英雄,我真的恨不得替他去死。
白微微边说,边哭的几乎窒息。
而江澈巧妙地避开了白薇薇拉人垫背的事实,
将王鹏塑造成了一个舍己救人的光辉形象。
江澈适时地递上了一张黑卡。
他的动作很慢,很郑重,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是一点心意,
他语气沉重。
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叔叔阿姨尽管开口。
我们所有同学,都会尽力帮忙。
我站在人群边缘,冷眼看着这一切。
钱和谅解书,可以封住活人的口,减轻生者的负担。
江澈深谙此道。
他用金钱,轻易地抹平了悲剧最尖锐的棱角。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压抑的悲伤还未完全沉淀,班级群里,白微微发出一条消息,
为缅怀王鹏,本周六晚七点,在’时光转角’咖啡馆举行王鹏的追思生日会,希望大家都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很快,下面跟满了一定到,王鹏走好,永远记得你的回复。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屏幕。
用亡者的名义,行活人的社交。
虚伪得令人作呕。
周六晚,时光转角咖啡馆被包了场。
我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早已没了葬礼时的沉重。
江澈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白薇薇紧挨着他坐着,正小声说着什么,
江澈微微侧头听着,脸上带着温和包容的神情。
哟,林晚来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李萌,
还以为某些人心虚不敢来了呢。
既然来了,就给大家道个歉,都是同学,我相信他们会原谅你没有阻止我们上山的。
江澈看到我后,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表情。
白微微的身体恨不得扑到江澈身上,
晚晚,对不起,之前让你误会了,但我和阿澈真的没什么。
这一杯我敬你,希望你不要再怪阿澈了。
她看着桌上的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故作柔弱的开口,
你确实欠大家一声对不起,我也相信大家会原谅你的隐瞒的。
我懒得理会这对狗男女,目光扫过全场,
径直走向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咖啡的班主任李老师。
前世我出事后,他是唯一一个坚持追查真相,为我奔走的老师。
却最终被江澈家里用关系压了下去,还被迫离职不能再教书育人。
李老师。
我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语气真诚而平静。
李老师抬起头,看到是我:林晚啊,来了就好。坐吧
不了老师,
我摇摇头,刚想拿起酒杯。
白微微就端着刚刚桌上的,两杯金黄色的果汁走了过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芒果汁。
我看了她一眼,将她手中的杯子拿了过来。
我双手端起杯子,举到胸前,态度恭敬。
谢谢您高中三年的教导。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
说完,我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看到了白微微脸上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李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涌起一丝动容,连忙也端起自己的杯子。
好,好孩子,你也好好的。
放下杯子,我没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
身后白微微追了上来,
晚晚,今晚阿澈包了酒店,我送你去客房休息吧。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顺从的跟着她走到楼上客房门口。
看着白微微的脸越来越红,我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她以为我已插翅难逃,得意的呵斥道。
但在看到我平静的面容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最我做了什么!
我伸手从她身上摸出房卡,刷开房门。
看到屋内几个即将苏醒的丑恶男人,我脸上划过一丝了然。
当然,是送你去享受你自己的杰作。
说完我将早已浑身无力的白微微推入房中。
林晚!!!!!放我出去!!
门内传来白微微惊恐的尖叫。
而我大步走入夜色之中,没有回头。
7
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脚步轻快地走向公交站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江澈。
他的信息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林晚,你什么意思!老师还在里面,大家也都在,你敬个酒就走,给谁甩脸子看。立刻回来,别让大家觉得你不懂事。
我扫了一眼,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没有任何回复。
直接将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做完这一切,心里竟涌起一种奇异的轻松感。
仿佛搬开了一块压在心口许久,早已腐朽的巨石。
回到家中,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个印着烫金英文Logo的厚实信封。
拆开封口,抽出的是一份制作精美的邀请函。
国际青年金融领袖夏令营地点: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时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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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诚挚邀请林晚同学……
邀请函下方,附有详细的课程安排和导师名单。
每一个名字都足以在国际金融界引起震动。
重生后,我将前世记忆里,那些关键的国际金融趋势,和几个精妙且尚未被市场完全发掘的投资模型,整理成一份极具前瞻性的分析报告。
投递给,以选拔培养未来金融精英闻名的,顶级夏令营组委会。
指尖抚过邀请函上凸起的烫金文字,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终于浮上嘴角。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我婉拒了所有同学聚会的邀约,电话除了父母和必要的联系,几乎处于静音状态。
江澈的朋友圈,则成了另一个精彩的舞台。
在我将他拉黑的第三天,他的朋友圈更新了。
九宫格照片,背景是碧海蓝天,细软白沙的热带海岛。
照片的主角,只有两个人:江澈和白薇薇。白薇薇穿着性感的比基尼,笑容灿烂,或是在海边奔跑,或是依偎在江澈身边。江澈戴着墨镜,姿态放松,有几张是白薇薇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配文:远离喧嚣,放空自己。感谢陪伴。[太阳][椰子][爱心]
下面瞬间炸了锅。哇,澈哥带微微姐去度假了!啧啧啧,这地方太赞了吧!郎才女貌,配一脸。这是官宣了吗[坏笑]@江澈
澈哥威武,微微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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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微微也在下面娇羞地回复了几个[害羞]的表情。
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看来白微微将她的好事,隐藏住了。
而江澈这套路,太熟悉了。
前世,他为了逼我反省,也曾带着白薇薇去旅行。
朋友圈里全是他们的亲密合影,目的就是刺激我。
让我吃醋,让我认错,然后乖乖回到他身边,接受他恩赐的感情。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他的观众早已退场。
我甚至懒得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态。
指尖轻点,没有半分留恋,直接将江澈的微信也拉黑。
世界,彻底清净了。
窗外,夏日的阳光正好。
8
苏黎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玻璃窗,洒在明亮现代的阶梯教室内。
讲台上,那位来自华尔街顶级投行的导师,正剖析着一个跨国并购案例中暗藏的风险对冲策略。
我地思维高速运转,这种纯粹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呼吸。
一个月的时光,在紧凑的课程,高强度的案例分析和全球精英的交流切磋中飞逝。
当结业证书递到我手中,看着上面烫金的杰出表现(Distinguished
Performance)评语时,
心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满足感。
这份经历,如同一块坚固的基石,稳稳地垫在了我通往未来的路上。
八月中旬,我拖着行李箱,带着被知识和阅历打磨过的沉稳气息,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嗡——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林晚你怎么敢拉黑我!
我反手将这个号码也拉黑。
回到家中,书桌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印着京华大学校徽的特快专递信封。
指尖抚过通知书上清晰有力的印刷体名字,一丝笃定的笑意终于绽开。
京大金融系,前世遥不可及的梦想学府,如今,稳稳握在手中。
隔天,江澈来了,
站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脚下是散落的几片枯黄落叶。
你暑假反省的怎么样了他以为还会和以前一样,求他原谅。
看我没说话,他以为我还是如从前般乖巧。
那你准备一下,之前的事,微微很伤心,去给她道个歉。
我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道了歉,开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南大报道。
对了,微微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南大。
我看着江澈一脸笃定的样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很快,到了开学时间。
前世被仇恨和恐惧束缚的枷锁,
在踏入京大校门的这一刻,仿佛咔哒一声,悄然断裂。
金融系的课程强度名不虚传,厚重的英文原版教材,教授们语速飞快的讲解,还有堆积如山的课后作业和案例分析。
图书馆成了我最常驻的据点,从开馆到闭馆,台灯下的光影记录着思维的碰撞与知识的沉淀。
抬头仰望京大深邃的星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充盈心间。
这才是属于我的星辰大海。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又出现了。
林晚!
刚走出宏经课的阶梯教室,江澈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他却几步追了上来,强硬地拦在了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带来一种压迫感。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白T恤,只是皱巴巴的,
头发也有些凌乱,眼底带着血丝,显然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林晚,我们谈谈!
他语气焦躁,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伸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胳膊。
我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
有事
我的冷淡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强行聚集起来的气势。
他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调整情绪,试图找回一丝从前在我面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你……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近乎哄劝的语调,
志愿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改了京大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话语里充满了被隐瞒的委屈和指责。
我几乎要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逗笑了。
告诉他
让他像前世一样,用陪你去南方大学的虚假承诺,继续编织那张束缚我的网吗。
我的志愿,需要向谁报备吗
江澈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被噎得一时语塞,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恼怒,
林晚,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就因为我带微微出去散心,那只是看她太难过了,我跟你解释过,我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想想清楚,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他永远能把他的自私和操控,包装成对我的好和考验。
我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股汹涌的恨意和恶心。
江澈,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带谁去哪里散心,与我无关。
同样,我在哪里读书也与你无关。
请让开,你挡路了。
说完,我绕过他僵硬的身体,径直汇入下课的人流,没有丝毫留恋。
林晚!
他在身后不甘心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然而,这只是开始。
江澈像是陷入了一种偏执的自我证明。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京大校园。
有时是在我下课的教学楼外偶遇,有时是在食堂门口碰巧看到我。
更多的时候,是直接堵在金融学院女生宿舍楼下。
他的借口花样翻新:林晚,南大那边我认识几个教授,对你以后发展……听说京大附近有家新开的川菜馆不错,你以前最爱吃水煮鱼……王鹏父母那边后续还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得一起……
每一次,我都视若无睹。
他带来的那些廉价零食、水果,我从未接受过一次。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愤怒,不甘,逐渐染上了焦虑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阴郁。
他看着我一次次冷漠地转身,看着他精心准备的偶遇和关心如同石沉大海,
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越来越深的执拗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又一个周五下午,刚结束一场紧张的小组课题答辩。
我们组凭借详实的数据分析和创新的风险对冲方案拿到了最高分。
同组的成员兴奋地击掌庆祝,约着一起去校外吃顿好的放松一下。
刚走出经管学院气派的大楼,江澈那熟悉的身影,像一尊阴魂不散的雕塑,又杵在了台阶下方显眼的位置。
他显然看到了我们一群人出来,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同组的伙伴们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尴尬。
我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烦躁,真是没完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侧面传来:
林晚,答辩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我循声转头。
是周叙白。
金融系大二的学长,也是苏黎世夏令营里和我一组的华裔学员。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身姿挺拔,手里拿着几本书,正从图书馆的方向走来。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和温和的笑意,气质沉稳从容,与台阶下江澈那身阴郁紧绷的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学长。
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真心的笑意,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刚结束,还不错。
周叙白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站在与我并肩的位置,
目光扫过台阶下脸色铁青的江澈,又落回我脸上,带着询问的温和,
这位是……
他的出现和自然而然的询问,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却坚实无比的屏障。
江澈死死盯着周叙白,又看向我,最后目光落在我和周叙白之间那和谐而亲近的距离上。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狠话,
最终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哼。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一脸平静的回答。
夕阳把江澈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台阶上,显得格外孤独和可笑。
周叙白收回目光,对我笑了笑。
一起去食堂听说三食堂今天有糖醋小排。
好啊。
我欣然应允,没有再看江澈一眼。
转身和周叙白以及同组的伙伴们,有说有笑地朝着灯火初上的食堂方向走去。
将那个僵立在原地,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
彻底抛在了身后渐浓的暮色里。
9
京大的秋天,天空是明净高远的湛蓝。
周叙白成了我学习上默契的搭档。
我们常在图书馆的研讨室一起啃艰深的金融模型,为某个参数的设定争论得面红耳赤,又会在思路打通后相视一笑。
偶尔也会在傍晚的未名湖畔散步,讨论最新的经济政策,或是分享各自对未来市场的看法。
他思维敏锐,视野开阔,和他交流总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听闻江澈刚到南大,
就意外知道了白微微在欢送会做的事情,恨不得将她撕碎。
难怪会回来对我纠缠不休。
但他如同一个投入深潭的石子。
最初激起了几圈不甘的涟漪后,终于彻底沉入了水底。
那次在经管楼前,
他被周叙白无形的屏障,和我彻底无视的态度击溃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京大的校园里。
我报名参加了全国高校金融建模大赛。
决赛在初冬举行,地点就在京大宏大的学术报告厅。
聚光灯下,面对台下黑压压的评委和观众,我清晰地阐述着我们的模型。
逻辑严密,数据扎实,创新点突出。
当主持人宣布我们团队获得冠军时,台下掌声雷动。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灼热,我接过沉甸甸的奖杯,目光扫过台下。
周叙白坐在前排,用力地鼓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和骄傲的笑容。
那一刻,心底涌起的,是比奖杯本身更厚重的成就感。
颁奖礼结束,走出报告厅。
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却让人精神一振。
周叙白等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围巾。
恭喜,冠军。
他笑着递过来,眼神温暖。
谢谢学长,军功章有你一半。
我也笑了,接过围巾围上。
饿了吧庆功宴,我请。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并肩走在被路灯染成暖黄色的校园小径上,脚步轻快。
想吃什么嗯……热腾腾的涮羊肉正合我意。
谈笑声融入清冽的夜风中。
前方,
灯火通明的学生食堂,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和食物的香气。
那些黑暗泥泞的前尘往事,
终究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化为滋养新生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