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弱女子在外行商,抛头露面受尽委屈。
就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给家里挣下了泼天的富贵。
可刚踏进家门,就看到我捧在手心的妹妹,正跪在院中。
我那老实巴交的丈夫,则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知廉耻的贱人。
我连忙上前扶起妹妹,问他究竟是何缘故。
他却抓过妹妹的手,将她的袖子一把捋到顶。
那白皙的手臂上,竟烙着一个鲜红的奴字。
你问她!问问她是如何爬上我的床,又是如何怀上我的孽种的!
我浑身血液刹那间冻结,死死攥住妹妹的肩膀。
锦儿,他说的,可有一句是真的
云锦的脸惨白如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往下掉。
她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那副柔弱又无助的样子,看得我心都碎了。
我猛地回头,盯着我的丈夫林兆言。
林兆言,你把话说清楚!
锦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离家时托你照顾的人!
她敬你如兄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林兆言是我入赘的夫君。
当年我爹娘嫌他家贫,是他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才求得我爹娘点头。
成婚后,他对我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性格温吞,说话都未曾大声过,连杀鸡都不敢看。
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林兆言却像是被我的质问激怒了,一把推开我。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我呆住了。
他向来体弱,平日里连提一桶水都费劲,何时有过这样的力气
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文尔雅。
照顾
我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他再次抓住云锦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我日日夜夜地照顾她,把她照顾到了我的床上!
现在,她的肚子里,怀了我的种,一个孽种!
云苏,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妹妹!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清醒。
我看向云锦,她的肚子确实微微隆起,看月份,至少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正是我寄回最大一笔银钱的时候。
我用那笔钱,买下了京城里最大的一座宅子,写的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我以为,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可现实,却给了我最残忍的一击。
为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
锦儿,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锦终于有了反应。
她挣脱开林兆言的手,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脚边,死死抱住我的腿。
姐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姐夫,是他强迫我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
姐姐,那天你寄信回来说生意成了,我们都很高兴,姐夫说要庆祝,多喝了几杯。
晚上,他……他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反抗了,可我力气没他大,我……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林兆言在一旁冷笑,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强迫你
云锦,你敢对天发誓,那晚不是你主动给我下的药
你穿着一身薄纱,端着汤碗走进我书房的时候,安的是什么心
你说你心悦我已久,说姐姐常年在外,你愿意代她照顾我一辈子!
这些话,你敢再说一遍吗
云锦的哭声一滞,脸色更加惨白。
她抱着我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不……不是的……姐夫,你怎么能凭空污蔑我!
姐姐,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一个是我视为生命的妹妹,一个是我爱之入骨的丈夫。
他们各执一词,都在指责对方。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我只觉得,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费尽心力,在外打拼,受尽白眼和屈辱。
我在塞外被沙匪追杀,九死一生。
我在南海跟海盗周旋,险些命丧鱼腹。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为了让他们能在家里,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可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我最亲的两个人,联手给了我最致命的背叛。
我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掰开云锦抱着我的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姐姐……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看林兆言。
我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我的房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身后,传来林兆言得意的声音。
云苏,你看见了这就是你养的好妹妹!
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骨头,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孽种的。
我已经找好了郎中,一碗落胎药下去,保证干干净净!
紧接着,是云锦凄厉的哭喊。
不!我不要!
林兆言,你好狠的心!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姐姐!救我!姐姐!
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整个人靠着门板,无力地滑落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我恨。
我恨林兆言的背信弃义。
我恨云锦的忘恩负义。
我更恨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我以为我给了他们全世界,却原来,只是为他们苟合提供了温床。
我哭得肝肠寸断,直到眼泪流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然后,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和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云苏,你不可以倒下。
你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今天的一切。
你不能就这么认输。
背叛你的人,你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打开妆匣,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小的乌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黑色的药丸。
这是我从一个西域奇人那里得来的。
他说,这药丸名为三日绝。
服下此药的人,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三天之后,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死状惨烈,神仙难救。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它。
我看着那枚药丸,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林兆言,云锦。
这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毁掉的,是你们的苟且。
而你们毁掉的,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信任和爱。
我将药丸碾碎,混入清水中。
然后,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争吵还在继续。
云锦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按在地上,一个郎中模样的男人,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要往她嘴里灌。
我不喝!放开我!
云锦拼命挣扎,声音凄厉。
林兆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神情漠然。
看到我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苏儿,你来得正好。
这个贱人,死活不肯喝药,你来劝劝她。
我们林家,绝不能留下这种不清不白的孽种,污了门楣!
他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云锦面前。
婆子们见我过来,松开了手。
云锦立刻扑过来,再次抱住我的腿。
姐姐,救我,我不要打掉孩子,他是无辜的!
姐姐,你最疼我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我低头看着她。
泪水模糊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一如往昔。
曾几何时,只要她这样看着我,无论她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她。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我慢慢蹲下身,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锦儿,别怕。
姐姐在呢。
我拿出藏在袖中的水囊,递到她唇边。
哭了这么久,渴了吧
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云锦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她毫不怀疑地张开嘴,就着我的手,将水囊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
姐姐,你相信我了,是不是
你不会让姐夫伤害我和孩子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用手帕,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然后,我站起身,看向林兆言。
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别闹了。
林兆言皱起眉头,似乎对我的态度很不满。
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留下这个孽种
你别忘了,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是我背叛了你!
他故意大声说出这句话,似乎是想再次刺痛我。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是吗
你确定,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林兆言愣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郎中。
你是城东回春堂的张郎中
张郎中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草民正是。云夫人有何吩咐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碗药上。
这碗落胎药,是你开的
是……是林公子让草民开的,说是……说是给府里的丫鬟用的……
张郎中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争吵,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张郎中,你行医多年,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乱吃的。
我缓缓说道。
尤其是,当一个男人,急着想打掉一个孩子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因为孩子来路不明。
而是因为,他根本就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呆住了。
林兆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云苏!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轻巧地避开。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兆言,成婚五年,我们聚少离多。
但我记得很清楚,你三年前,因为一场大病,伤了身子。
太医当时就断言,你此生,再无生育的可能。
这件事,你知,我知。
现在,你来告诉我。
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兆言的脸上。
他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像是开了个染坊。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他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终于被我亲手撕开,露出了底下最丑陋不堪的真容。
而跪在地上的云锦,也彻底傻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兆言,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不……不可能……
姐夫,你……你不能生
那……那我肚子里的……
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啊!我的肚子!好痛!
黑红色的血,顺着她的腿根,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她素色的裙摆。
那碗所谓的落胎药,根本就不是落胎药。
是催命的毒药!
林兆言,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云锦活!
他要的是一尸两命!
救……救我……
云锦向我伸出手,眼中满是垂死的乞求。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她在剧痛中翻滚,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林兆言见事情败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向我刺来!
贱人!你敢坏我好事!我先杀了你!
他的动作极快,面目狰狞,显然是动了杀心。
周围的下人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没有躲。
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救我。
果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快如闪电。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林兆言手中的匕首被打飞。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男人,稳稳地落在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
是我商队里最得力的护卫,阿武。
我离家之前,特意让他潜伏在暗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林兆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惊又怒地看着阿武。
你……你是谁
阿武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从阿武身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兆言。
林兆言,你演得真好。
装了五年的病秧子,骗得我好苦。
你费尽心机,先是让我妹妹怀上别人的孩子,再污蔑她与你有染,然后假借我的手,除掉她和孩子。
这样一来,云家的家产,就顺理成章地,全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好一招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让林兆言的脸色白一分。
他知道,他彻底败了。
但他不甘心。
云苏!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
他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瞳孔骤然一缩。
你什么意思
我爹娘,是在三年前,我离家后不久,一场意外的火灾中,双双惨死。
官府的结论是,意外走水。
我当时悲痛欲绝,却也并未怀疑。
可现在,听林兆言的口气……
意外
林兆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场火,是我放的!
你的爹娘,早就发现了我的野心,还想把我赶出云家!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我一把火,将他们烧成了焦炭!
你那个愚蠢的妹妹,还以为我是为了救她才烧伤了胳膊,对我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云苏,你斗不过我的!
你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上!现在,轮到你了!
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再次向我扑来。
这一次,阿武没有再留情。
他的身影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
寒光闪过。
林兆言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血,染红了院子里的青石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看着林兆言的尸体,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云锦还没有死。
她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浑身筛糠。
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哀求,而是无尽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站在她面前的,早已不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姐姐。
我缓缓走向她。
姐姐……姐……饶了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后蠕动,想离我远一点。
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我。
饶了你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锦儿,我那么疼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爹娘的死,你是不是也知道
云锦的瞳孔猛地放大,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她知道。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她不仅知道,她还是帮凶!
为了一个男人,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被烧死,还帮着凶手,一起来算计自己的亲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云锦啊云锦……
我掐着她脖子的手,缓缓收紧。
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谁
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
云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手徒劳地抓着我的手腕。
她的眼中,满是死亡的恐惧。
就在她即将窒息的时候,我却猛地松开了手。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阿武,把这里处理干净。
是。
我走出这个让我作呕的家门。
复仇。
以及,拿回我云家的一切。
林兆言说得对,我斗不过他。
因为,他背后,还有人。
一个能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阴谋,能让林兆言甘心做一枚棋子的人,绝不简单。
那个人,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我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
我上了马车,对阿武吩咐道:
去查。
查林兆言这些年,都和什么人来往过。
尤其是三年前,那场大火前后。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阿武点头:是。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这座充满了罪恶和背叛的宅子。
我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林兆言的伪善,云锦的背叛,父母的惨死……
一幕幕,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的心。
痛到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痛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和,滔天的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阿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人,到了。
我睁开眼,掀开车帘。
外面,是一家名为静心庵的尼姑庵。
这里,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地方。
庵主静慈师太,是我娘的故交。
我走下马车,一个年轻的尼姑迎了上来。
云施主,师太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庵内。
静慈师太正在禅房里打坐。
看到我,她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
你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我跪在她面前,泪水再次涌出。
师太,我爹娘……
静慈师太扶起我,递给我一方手帕。
痴儿,我知道你心里苦。
当年那场火,我便觉得有蹊跷。
只是,我人微言轻,苦无证据。
你爹娘临终前,曾托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她从佛龛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
他们说,若有一日,你遭遇大难,便打开此盒。
它,能保你一命。
我颤抖着手,接过盒子。
盒子很沉,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我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玄铁令牌。
令牌上,只刻着一个字。
御。
我呆呆地看着这块令牌,脑中一片空白。
御
这代表着什么
静慈师太看着我,神情凝重。
这块令牌,是你云家世代相传的信物。
见此令,如见先皇。
当年,你云家先祖,曾救过太祖皇帝一命。太祖感其恩德,特赐此令。
持此令者,可向皇家,提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终于明白,林兆言背后的人,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谋夺我云家的一切。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我那些泼天的富贵。
他们要的,是这块可以号令皇权的令牌!
而林兆言,不过是他们推到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真正的敌人,隐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
他们的势力,可能大到我无法想象。
我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爹娘,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在最后关头,还为我留下了一条生路。
一条,可以反击的生路!
我站起身,向静慈师太,深深一揖。
师太,大恩不言谢。
云苏,告辞。
静慈师太看着我,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孩子,你要去哪
我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皇宫的方向。
去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我要去,面圣!
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究竟是谁,能一手遮天!
我带着阿武,走出静心庵。
京城的街道,繁华依旧。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握着怀里的令牌,一步一步,走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
宫门巍峨,守卫森严。
我和阿武刚一靠近,就被十几把长戟拦住了去路。
禁宫重地,闲人止步!
为首的禁军校尉声如洪钟,满脸煞气。
我面不改色,从怀中,慢慢取出了那块玄铁令牌。
我要求见圣上。
校尉本来一脸不耐,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时,脸色骤然大变。
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浑身一颤,瞳孔急剧收缩。
御……御史令!
噗通一声,他竟直接跪了下来,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他身后那十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禁军,也都跟着,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这就是皇权。
这就是爹娘留给我,最锋利的一把刀。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我冷冷地问。
可……可以!当然可以!
他走在前面,腰弯得像一只煮熟的虾。
再不敢看我一眼。
我跟着他,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走过一条又一条长廊。
最终,停在了一座恢弘的大殿前。
启禀陛下,宫外有女子持御史令求见!
殿内,传来一道威严而沉稳的声音。
宣。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阿武守在殿外。
我独自一人,踏入了大明宫。
殿中,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龙椅之上,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帝王。
他,就是大周的皇帝,赵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惊疑。
我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
然后,我跪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草民云苏,叩见陛下。
皇帝赵渊的目光,落在那块令牌上,眼神微微一动。
平身。
御史令已百年未现世,你是云家长女
是。
你持此令而来,所求何事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带着威严。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文武百官。
最终,定格在站在百官之首,那个身穿明黄色蟒袍,面如冠玉,气质温润的年轻人身上。
他,就是当朝太子,赵恒。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向我看来,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温和的微笑。
仿佛在说,别怕。
虚伪。
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陛下,草民不求富贵,不求权势。
草民只求陛下,为我云家,主持公道!
草、民、要、告、御、状!
最后四个字,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皇帝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准奏。
你要告谁
我猛地抬起手,指向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
草民要告的,就是他!
当朝太子,赵恒!
告他买凶杀人,谋夺家产,草菅人命!
我云家满门,皆亡于他手!
轰!
整个大殿,像是被投下了一枚炸雷。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太子赵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错愕。
随即,他立刻跪下,满脸悲愤。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儿臣与云姑娘素未谋面,何来谋害她满门一说!
此女,定是受人指使,意图构陷儿臣,动摇国本!
他言辞恳切,一副被天大冤屈砸中的模样。
不少大臣也纷纷出列,为太子辩解。
陛下,太子殿下仁厚爱民,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
是啊陛下,此事定有蹊跷,恐是奸人诡计!
一介民女,口出狂言,污蔑储君,当以重罪论处!
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的指责,都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站在大殿中央,孤立无援。
但我没有怕。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是不是构陷,一查便知。
我从袖中,又取出一本账册,高高举起。
这是林兆言的亲笔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与太子心腹,东宫侍读李茂的每一笔银钱往来。
三年前,我爹娘死于火灾,林兆言从李茂手中,拿到五千两银子。
三个月前,我妹妹云锦怀上孽种,他又从李茂手中,拿到一万两银子。
而就在昨天,他准备毒杀我妹妹一尸两命,事成之后,李茂许诺他,会让他接管我云家所有产业!
这本账册,是我从林兆言的尸身上搜出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
请问太子殿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子赵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账册,眼神满是慌乱。
他身旁的那个侍读李茂,更是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皇帝赵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太子,眼神锐利如刀。
赵恒!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太子浑身一颤,扑倒在地,拼命磕头。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真的不知道什么账册!
这个李茂,儿臣不熟!他……他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陷害儿臣!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狡辩。
真是可笑。
不熟
我冷笑一声。
李茂是你从七岁起,就伴你读书的伴读。
他父亲,是你的老师,当朝太傅。
他为你办事,已有十年。
你说你不熟
太子殿下,你是在侮辱满朝文武的智商,还是在侮辱陛下的智商
我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太子的脸上。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良久。
皇帝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太子,扫过瘫在地上的李茂,扫过那些刚刚还在为太子辩解的大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云苏。
朕,准你所求。
朕会给你云家,一个公道。
他转过身,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来人!
将太子赵恒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将李茂,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
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彻查!绝不姑息!
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灭绝人伦之事!
皇帝之怒,雷霆万钧。
禁军冲入大殿,将面如死灰的太子和李茂,拖了下去。
太子被拖走时,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赵恒,这只是开始。
我会让你,还有你背后的人,血债血偿!
皇帝处理完太子,又看向我。
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云姑娘,你受委屈了。
在案子查清之前,你就先住在宫中吧。朕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谢陛下。
我知道,这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在御史令的价值被榨干之前,皇帝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这正合我意。
皇宫,才是现在最安全,也最危险的地方。
我被一个老太监,带到了一处名为静心苑的偏僻宫殿。
这里很安静,除了几个负责伺候的宫女太监,再无旁人。
我遣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窗前。
看着窗外的红墙绿瓦,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今天,我虽然扳倒了太子。
但我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太子,还不至于为了我云家的家产,费这么大的周章。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那个人,才是杀害我父母的,最终元凶!
是谁
是与太子一向不和的二皇子
是手握兵权,功高震主的镇国大将军
还是……
当朝皇后,太子的生母,李氏。
李茂,是她的亲侄子。
太傅,是她的亲哥哥。
如果说,谁最希望太子登基,谁最希望扫清一切障碍。
那个人,只能是她。
而我云家的御史令,足以改变皇位归属的御史令,就是最大的障碍!
所以,他们要毁了我云家,拿到令牌!
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的敌人,就太可怕了。
她是国母,是六宫之主,是皇帝的结发妻子。
我要如何,与她斗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云姑娘,皇后娘娘驾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缓缓站起身。
殿门被推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金丝凤凰朝服,头戴九凤朝阳钗,面容保养得宜,看不出真实年纪。
眉眼间,与太子赵恒有七分相似。
正是当朝皇后,李凤仪。
她一出现,整个静心苑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宫人,全都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我屈膝,正要行礼。
免了。
她快步上前,亲自扶住了我,声音温和得像三月的春风。
好孩子,受苦了。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仔细地端详着我,眼中满是慈爱和怜惜。
本宫都听说了,你是个有勇气的孩子,没被那些腌臜事吓倒。
恒儿他……唉,都是本宫教子无方,才让他被奸人蒙蔽,犯下如此大错!本宫代他,向你赔罪了。
说着,她竟真的对我,微微欠身。
我吓得连忙站起,避开了她的礼。
娘娘言重了,草民不敢当。
她这番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若不是我心中早有猜测,恐怕真的会以为,她是一个为逆子痛心疾首的慈母。
可她的手,握着我的手腕,那肌肤相触的感觉,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坐,坐下说。
她又将我按回座位,叹了口气。
你放心,陛下已经动了雷霆之怒,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云家一个公道。
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孤身在这宫中,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我紧握的拳头上。
那御史令,是你云家最后的依仗,也是招来祸事的根源。你可一定要,收好了。
我心中一凛。
她在试探我。
试探我对御史令的了解,有多少。
我垂下眼睑,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回娘娘,草民……草民也是昨日才从家母故交处,得知此令的存在。
草民愚钝,只知此令能面见圣上,为我云家申冤,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故意表现出对令牌的价值一无所知,只把它当成一块告御状的敲门砖。
皇后听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弛。
但她脸上的悲悯,却更浓了。
可怜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卷入这滔天的是非里。
她拍了拍我的手,语气愈发温柔。
你爹娘去得早,以后,你就把本宫当成你的亲人。
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本宫。在这宫里,本宫会护着你。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
那玉镯水头极好,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这只玉镯,是当年太后娘娘所赐,陪伴本宫多年,最是能安神定心。
今日,本宫就将它赠予你。
希望它能为你,挡灾消难,佑你平安。
她不容我拒绝,亲自抓过我的手,将那冰凉的玉镯,套上了我的手腕。
娘娘,这太贵重了,草民不能收!我慌忙推辞。
诶,本宫给你的,你就拿着。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那玉镯被强硬地推过我的指骨,手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笑着说:你看,多合适。
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的义女。有本宫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她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可我只觉得,那只玉镯,像一道冰冷的镣铐,死死地锁住了我。
而她那双看似慈爱的眼睛背后,藏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又闲话了几句,皇后便以凤体违和为由,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我立刻关上殿门。
我看着手腕上的玉镯,那阵细微的刺痛感,挥之不去。
我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抚摸着玉镯的内壁。
终于,在镯身一处极其隐蔽的雕花下,我摸到了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
我用尽全力,将那凸起往里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几分的,淬着蓝光的毒针,从玉镯内壁,弹了出来。
针尖,已经刺破了我的皮肤,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
好狠毒的手段!
安神定心
挡灾消难
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这毒针上淬的,定是某种慢性毒药。
它不会让我立刻死去,只会在不知不觉中,侵蚀我的身体,让我日渐虚弱,最终无声无息地,病死在宫中。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因为思念亲人,悲伤过度而亡。
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这位仁慈宽厚的国母身上。
她甚至可以继续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为我这个义女的早逝,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好一个一石二鸟!
既除掉了我这个心腹大患,又能让御史令,彻底成为无主之物!
我该怎么办
我从妆匣的夹层里,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我跟一位老军医学的,用来处理伤口,逼出毒血的法子。
我咬紧牙关,将银针用烛火烤过,然后对准手腕上的那个红点,狠狠地刺了下去!
剧痛传来,我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我不敢停,用银针,在我手腕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黑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一股奇异的腥甜。
我拼命地挤压着伤口,直到流出的血液,重新变为鲜红色。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
我撕下裙摆,草草地包扎好伤口,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皇后,李凤仪。
你以为,送我一只毒镯,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错了。
我看着那只被我取下的,通体翠绿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冷光。
你想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去。
我就让你,轰轰烈烈地,身败名裂!
第二天一早。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静心苑。
是二皇子,赵煜。
他与太子赵恒,是死对头。
朝中大臣,也因此分为两派,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如今太子倒台,最高兴的,莫过于他。
他一见到我,便开门见山。
云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看着他,不卑不亢。
二殿下请讲。
我知道,扳倒太子,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你的仇人,是皇后。
而我的敌人,也是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帮我,扳倒皇后,助我登上储君之位。
我保你,一世富贵,并允你,亲手报仇。
我心中冷笑。
又是一个,想利用我的人。
我面上却不动声色。
殿下凭什么认为,我能扳倒皇后
凭你手中的御史令。
赵煜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也凭,我知道一个,皇后最想杀人灭口的秘密。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秘密
赵煜看着我,缓缓地,吐出了五个字。
狸猫换太子。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我死死地盯着赵煜,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半分玩笑的痕迹。
但他没有。
他的眼神,冷静而笃定。
没错。赵煜压低声音,当今太子赵恒,根本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而是皇后李凤仪的亲侄子,太傅李家的种!
当年皇后生产,生下的皇子天生体弱,她怕储君之位不保,便与接生的心腹宫女联手,用自己兄长的儿子,换走了真正的皇子。
而那个真正的皇子,早已被她,弃之荒野,自生自灭。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谋害忠良,毒杀皇嗣,秽乱宫闱,偷换龙种!
李凤仪,她犯下的,是桩桩件件,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你有证据我问,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花了十年,才找到了当年那个唯一的活口。赵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个接生的宫女,她还活着。她愿意出来作证。
我明白了。
扳倒太子的那本账册,只是开胃小菜。
这桩惊天丑闻,才是送皇后和李家,下地狱的真正杀招!
而我手中的御史令,和她赠我的这只毒镯,就是点燃这一切的引信!
我的计划,瞬间成型。
好。我看着赵煜,眼神坚定,我与你合作。
我要她,和她身后整个李氏一族,为我父母,陪葬!
当天下午,我毒发了。
我捏碎了玉镯,用碎片在自己手臂上划出更深的伤口,然后用早就备好的草药,将伤口染得乌黑发紫,一副中毒极深的样子。
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口吐黑血。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赵渊的耳中。
他带着太医,雷霆震怒地赶来。
陛下……草民……草民怕是不行了……
我用尽全力,抓住他的龙袍,眼中流下血泪。
草民死不足惜……只是……只是我还没为我惨死的爹娘报仇,草民,死不瞑目啊!
皇后娘娘……她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待我……
就在这时,皇后李凤仪也闻讯赶来。
她看到眼前景象哭得梨花带雨。
苏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定有奸人要害臣妾!这镯子……臣妾昨日赠予她时,还是好好的啊!
她演得天衣无缝,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够了!
皇帝一声怒喝,甩开了她的手。
是不是你,朕自会查明!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僵到极点时,二皇子赵煜,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闯了进来。
父皇!
赵煜跪倒在地,声如泣血。
儿臣,有天大的冤情,要向父皇禀告!
这桩冤情,不仅关系到云家的血海深仇,更关系到我大周的江山社稷,皇家血脉!
紧接着,那个老宫女,将二十年前狸猫换太子的真相,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盘托出。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皇帝和皇后的心上。
皇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嘴里只剩下徒劳的辩解。
不……不是的……你胡说!陛下,她是诬陷臣妾!她是赵煜找来诬陷臣妾的!
皇帝没有理她。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老宫女,一字一句地问:
朕的……亲生儿子,在哪
老宫女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血的襁褓布片,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安字。
回陛下……真正的皇子殿下……当年被奴婢偷偷送出宫,交给了城外一个姓秦的猎户抚养……
他的右肩上,有一个红色的,月牙形的胎记……
皇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殿外一个不起眼的年轻禁军。
那禁军,正是阿武。
他是我的人,也是赵煜安插进宫的人。
更是那个被遗弃的,真正的皇子,赵安!
皇帝一步步走向他,颤抖着手,撕开了他的衣襟。
那右肩上,一个鲜红的,月牙形的胎记,赫然在目!
真相大白。
铁证如山。
皇后李凤仪,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我,看着阿武,看着皇帝,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云苏!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她状若疯癫,从头上拔下金簪,向我刺来!
阿武身影一闪,挡在我身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皇帝看着她,眼中再无半分夫妻情分,只剩下无尽的厌恶和冰冷。
来人。
皇后李氏,罪不容诛,废黜后位,打入冷宫,赐白绫一条。
伪太子赵恒,乱我血脉,其罪当诛,赐毒酒一杯。
太傅李氏一族,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圣旨下达,雷霆万钧。
持续了二十年的阴谋,终于在这一天,尘埃落定。
爹,娘……
大仇得报。
你们,可以安息了。
三天后。
我站在宫门前,准备离开。
新册封的太子赵安,也就是阿武,亲自来送我。
苏儿,留下来,好吗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恳切。
我摇了摇头,笑了。
殿下,我的家,在外面。
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困住了太多人,也埋葬了太多人。
我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皇帝最终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没有收回御史令,而是将它,重新交还到我的手上。
我回到了江南。
那里有我熟悉的河道,熟悉的码头,熟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