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咸腥的海风呛醒的。
眼皮像粘了胶水,使劲扒开一条缝,看见的不是医院的白天花板,是雕花的红木房梁。
少岛主醒了!有人尖叫。
下一秒,一群穿着黑袍的老头围上来,他们额头都刻着银色的螺旋纹,像某种诡异的图腾。
林辰,你可算醒了!最老的那个用拐杖戳着地板,昨天祭祀,你居然晕过去了,是不是被那些‘杂血’的渔民晦气冲了
林辰
我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来——我叫林默,是个天天加班的社畜,昨天过马路被卡车撞了……怎么一睁眼,成了这个鬼地方的少岛主
带上来!老头突然喊。
两个壮汉拖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他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全是伤,嘴里还在骂:你们这群疯子!凭什么说我血统不纯就因为我娘是外来的
放肆!老头发怒,拐杖直指男人的脸,纯净岛的规矩,凡有外来血统者,皆是污秽!当年定下铁律,就是为了保住我们最纯净的基因!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架到一个高台上。
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全都穿着统一的白袍,额头刻着和老头一样的螺旋纹。他们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少岛主,该你执行净化了。有人递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记忆里的林辰对此习以为常,我的身体甚至本能地接过匕首。
等等!我用尽全力喊出声,手臂却不听使唤地往下落。
男人惊恐地瞪着我,嘴里涌出鲜血:林辰……你不能这样……我还有孩子……
杂血的后代,留着也是祸害!台下有人吼。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抬起匕首,不是刺向男人,而是割开了绑他的绳子。
人群炸开了锅。
少岛主疯了吗
他居然同情污秽!
难道他也被污染了
那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林辰!你忘了五年前的事了那个外来的女人,差点毁了我们的血统!要不是你亲手把她赶走,我们早就……
五年前的事
记忆碎片突然清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叫苏晚,是偶然飘到岛上的外来者。
林辰,这里的人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们说我是杂质……可杂质怎么了大海里要是只有一种鱼,早晚会死光的。
我,不,是林辰,曾经和她偷偷在一起。
直到她怀孕,被族老们发现。
她的基因会污染我们的后代!父亲把一份基因报告拍在我面前,要么让她消失,要么你就别当这个继承人。
记忆里的画面开始扭曲——我拽着苏晚的头发,把她拖进那个写着净化室的小房子。
她哭着求我:林辰,这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看他动了……
闭嘴!我吼她,声音冷得像冰,一个带杂质的孩子,我不稀罕。
医生拿着针管走过来,她拼命挣扎,指甲深深抠进我的胳膊:你会后悔的!林辰!你们所谓的纯净,根本就是个笑话!这岛上的基因早就有缺陷了,我的血里才有能补全的片段……
一派胡言!我捂住她的嘴,眼睁睁看着针管刺进她的胳膊。
她最后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后来,她被送上驱逐船,我站在码头,听着她的嘶吼被海浪吞没:我诅咒你们!等你们的基因崩溃那天,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
林辰!你发什么呆老头的拐杖狠狠砸在我腿上。
剧痛让我回神,那个被割开绳子的男人已经被重新按住,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把他扔去喂鲨鱼!老头下令。
男人被拖向海边的悬崖,他的哭喊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声短促的惨叫。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高台的栏杆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冲出来,孩子的脸布满了奇怪的红疹,像被水泡烂的纸。
岛主!救救我的孩子!女人跪在地上磕头,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医生查不出原因啊!
老头皱眉:不过是小毛病,净化一下就好。
不止她的孩子!有人喊,我家孙子也这样!
还有我邻居家的小伙子,昨天咳血了!
恐慌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我脑子里的记忆再次翻涌——林辰的日记里写过,近半年来,岛上总有新生儿夭折,只是族老们都压着消息,对外只说是净化失败。
慌什么!老头强作镇定,不过是些意外,加强净化仪式的频率就是了。
他转身瞪着我:林辰,你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从明天起,禁足三天,好好反省!要是再敢违背祖训,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少岛主!
被人架回房间时,我浑身都在抖。
这个岛,根本不是什么纯净之地,是个裹着华丽外壳的地狱。
而林辰,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半夜,有人敲我的门。
是父亲的贴身护卫,他脸色惨白,手里拿着一卷发黄的古籍。
少岛主,您看这个。他把古籍摊开在我面前,上面画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红疹,旁边用古字写着:血脉单一,百年必溃,幸得外来者携异基因补之,方得延续……
护卫的声音发颤:岛主刚才咳血了,皮肤上也出现了红疹……族老们查了所有古籍,发现只有百年前那个外来者的基因序列,能和我们的匹配,补上那个缺陷……
我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那个外来者的基因……
和五年前被您赶走的苏晚女士,完全吻合。护卫抬起头,眼里全是恐惧,族老们说,只有找到她,拿到她的基因配方,我们才能活。
窗外的海风呼啸着,像无数冤魂在哭。
我想起苏晚最后那句话——等你们的基因崩溃那天,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
现在,报应真的来了。
而我,顶着林辰的脸,成了那个必须去求她的人。
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镜子。
我看着里面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额头的螺旋纹像是在嘲笑。
突然,镜子里的我笑了,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以为,你真的是穿越过来的吗
镜子里的声音,和记忆里苏晚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把古籍拍在祠堂的香案上时,三长老正用银针刺破一个小孩的指尖。
血珠滴在白玉盘里,他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把盘子摔在地上:这孩子的血里有杂色!拖去净化池!
住手!我冲过去按住他的手腕。
祠堂里的族老们全站起来了,黑袍扫过地面,像一群张开翅膀的蝙蝠。
林辰,你敢违抗祖训三长老的指甲掐进我手背,你爹还在昏迷,你就想翻天
他是病人,不是杂质!我盯着他额头的螺旋纹,那纹路在香烛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全岛都在生病,靠杀人根本没用!
放肆!大长老敲了敲拐杖,古籍说了,是外来者的基因污染了我们!只要把所有‘不纯’的人都净化掉,病自然会好!
古籍还说了,救我们的也是外来者!我抓起古籍翻到那一页,苏晚的基因能救大家,我必须去找她!
三长老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找她当年是你亲手把她扔海里喂鱼的,现在去求她她不把你剁碎了喂狗就算好的!
这话像冰锥扎进我喉咙。
原主的记忆里,苏晚被驱逐那天,三长老就在场,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做得对,少岛主,这种女人就该断子绝孙。
我去求她。我咬着牙说,哪怕她要我的命。
你的命三长老突然提高声音,你的命是纯净岛的!要去可以,先签下这个!
一个护卫递来一卷羊皮纸,上面写着:若取不到配方,林辰自愿献祭,以纯净血脉谢罪。
签!我抓过笔,墨水溅在纸上,像一朵朵黑色的花。
离开祠堂时,我听见三长老对其他人说:让他去。他要是能把苏晚骗回来最好,骗不回来,正好换个干净的继承人。
回房间收拾东西,那个送古籍的护卫突然进来,塞给我一个布包。
少岛主,这是苏晚女士当年留下的。他压低声音,岛主不让任何人碰,我偷偷藏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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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包里是一本笔记,封面已经磨破了。
翻开第一页,是苏晚的字迹,娟秀却有力:纯净岛的基因序列太单一,就像一片没有杂草的稻田,看着干净,一场病就全完了。
往后翻,全是基因图谱,有的地方画着红色的圈,旁边写着:这里缺了一段,我的基因里有,可以补上。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苏晚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背景是大陆的城市。
照片背面写着:小远,等妈妈找到治好大家的方法,就接你回家。
小远她后来又有了孩子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船准备好了。护卫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三长老派了两个人‘护送’你,少岛主多加小心。
码头上停着一艘快艇,两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船头,眼神像毒蛇。
开船的是个老渔民,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突然低声说:少岛主,五年前送苏小姐走的也是我。她当时哭着说,她不恨岛民,只恨那些睁眼说瞎话的老头。
快艇驶出港湾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纯净岛。
阳光下,白色的房屋像撒在海上的珍珠,可谁能想到,这珍珠裹着的是腐肉。
那两个护送的人一直盯着我,其中一个突然说:少岛主,要是苏晚不肯回来,你真打算献祭
关你屁事。我盯着前方的海平面。
另一个人冷笑:三长老说了,你要是敢叛变,就把你娘的牌位从祠堂里扔出去,让她死后都做孤魂野鬼。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原主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死了,父亲一直对她的牌位敬若神明。这些人,为了控制我,连死人都不放过。
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大陆的港口。
刚下船,就看见苏晚的巨幅海报贴在大厦上——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试管,标题是基因学界的奇迹,破解百年遗传病。
那两个护卫立刻拿出手机拍照:三长老要看看,这个‘杂质’现在长什么样。
我突然觉得恶心,转身就走。
站住!他们追上来,三长老说了,必须全程录像,证明你没和她勾结。
滚。我回头瞪着他们。
其中一个人伸手想抓我,被我甩开。他掏出匕首:少岛主,别逼我们动手。
周围的人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拿出手机录像。
你们是纯净岛的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问,我知道你们,就是那个搞血统歧视的破岛!
就是他们!前几天新闻还说,他们把生病的人扔去喂鲨鱼!
那两个护卫的脸瞬间涨红,举着匕首想吓唬人,却被周围的人围住了。
趁他们混乱的时候,我钻进人群跑了。
按照海报上的地址,找到了苏晚的实验室。
那是一栋银白色的大楼,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比纯净岛的护卫看着专业多了。
我找苏晚博士。我说。
保安上下打量我:预约了吗
没有,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关乎几百人的性命。
保安笑了:每天来这儿说这种话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苏博士说了,不见。
我掏出那个布包:我有她的笔记,五年前的。
保安的脸色变了,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对讲机:苏博士让你等着。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保安突然说:苏博士看了监控,她说你想谈,可以。
我心里一喜。
但有条件。保安接着说,在楼下跪满72小时,少一秒都滚。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还说,保安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当年你让她跪了多久求你,现在就加倍还给你。
我想起记忆里的画面——苏晚跪在祠堂里,额头磕出了血,求我留下她的孩子。
好。我脱下外套铺在地上,跪了下去。
膝盖碰到地面的瞬间,疼得我龇牙咧嘴。
周围开始有人围观,指指点点。
这人干嘛呢
听说在求苏博士见他。
苏博士可是大人物,哪能随便见
天黑了,风越来越冷。
手机突然响了,是那个护卫打来的。
少岛主,不好了!他的声音在发抖,三长老说你肯定搞不定,已经开始烧小孩了!他说那些孩子身上有病毒,必须烧死……
什么我猛地站起来,又被保安按住。
你想干嘛保安冷冷地说,还差71小时。
放开我!我挣扎着,他们在杀人!
那是你们岛的事。保安拿出电棍,再动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手机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三长老的嘶吼:烧!都给我烧干净!只有纯净的血才能活!
然后,电话断了。
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抬头看向实验室的窗户,最高层的灯亮着,那是苏晚的办公室。
她一定在看着我。
她是不是觉得,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凌晨的时候,天下起了雨。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膝盖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
突然,有人给我撑了一把伞。
我抬头,看见一个和照片上的小远长得很像的男孩,大概五六岁,手里拿着一把蓝色的伞。
妈妈说,让你别死了。男孩的声音很脆,她说你还得跪两天呢。
你是……小远我看着他的眼睛,和苏晚一模一样。
男孩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面包:妈妈让我给你的,她说饿死了就没人赎罪了。
我接过面包,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父亲的号码。
我赶紧接起来,却听见三长老的声音:林辰,你爹刚断气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临死前说,三长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宁愿死,也不要你的‘杂质’解药。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回岛上来陪葬,不然,我就把所有女人和小孩都烧了,让你回来连个屁都看不到!
电话挂了。
雨下得更大了。
小远已经走了,伞还留在我身边。
我看着实验室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晚,求你了。
求你,救救那些孩子。
哪怕,让我跪到死。
雨停的时候,我膝盖上的痂已经和裤子粘在了一起。
第七十二小时整,实验室的玻璃门终于滑开。
苏晚走在前面,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消毒水的味道。她身后跟着那个克隆体,碎花裙晃得我眼睛疼——和记忆里苏晚第一次登岛时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起来。苏晚的声音比冰还冷。
我挣扎着想站,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克隆体伸手扶住我,指尖的温度却像烙铁。
别碰他。苏晚回头,眼神像刀子,这种人的骨头,碰了会脏了你的手。
克隆体立刻松开,退到苏晚身后,嘴角却勾着笑,那笑容和五年前苏晚被拖进净化室时一模一样。
实验室里全是玻璃柜,泡着各种颜色的液体,里面悬浮着基因链的模型。最中间的培养皿里,浮着一团半透明的东西,像个没成型的胚胎。
这是你当年打掉的孩子。苏晚突然说。
我浑身一僵,不敢去看那培养皿。
别紧张,只是基因复制品。她按下一个按钮,培养皿旁边的屏幕亮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我们复原了他的基因序列,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他继承了我和你的所有优点,尤其是抗病基因,比我强三倍。
克隆体突然笑出声:也就是说,你亲手杀死了能救全岛人的救世主。林辰,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我想解释当年的事,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
你不用解释。苏晚走到一台机器前,调出一段视频,这是原主林辰的记忆备份,我从他当年用过的诊疗仪里恢复的。
视频里,林辰坐在医生面前,脸色苍白。
确定要删除这段记忆医生问。
删!视频里的人吼道,我不想再记起那个女人和那个孽种!
可是删除会损伤部分神经……
我不管!我是纯净岛的继承人,怎么能被杂质污染记忆!
我看着视频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来他不仅逼苏晚打胎,还
cowardly
地抹去了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知道你继承了什么烂摊子了克隆体凑到我耳边,吐气如兰,你以为穿到他身上是巧合我告诉你,是苏博士用基因锚点把你拉过来的——她要你亲眼看着,亲手赎罪。
我猛地看向苏晚,她正在调试一台仪器,侧脸冷得像雕塑。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了!
红色的灯疯狂闪烁,扩音器里传出保安的声音:苏博士!有不明人员闯入,携带武器!
苏晚按下一个按钮,玻璃墙瞬间变成钢甲。透过监控画面,我看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举着砍刀冲进来,正是三长老派来的人!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脱口而出。
你的好族人,在你鞋底装了追踪器。苏晚指了指我的鞋,早就料到了。
监控里,那些人刚冲进走廊,就被突然弹出的电网电得浑身冒烟,像烤焦的蟑螂。
解决了。苏晚关掉监控,转身看着我,这就是你们的‘纯净’为了抢东西,连基本的廉耻都没有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想要配方可以。她突然说,但我有三个条件。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第一,她竖起一根手指,回岛后立刻废除所有关于‘血统纯净’的规矩,把族老们这几年烧死、喂鲨鱼的人的名单公之于众。
我答应。
第二,她竖起第二根手指,在全岛人的面前,跪在当年驱逐我的码头,磕一百个响头,把你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我……我咬咬牙,我答应。
第三,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让三长老他们,也尝尝被‘净化’的滋味——不是杀了他们,是把他们流放到无人岛,让他们一辈子活在‘不纯净’的恐惧里。
这个条件像石头砸在我心上。我知道三长老该死,但……
怎么做不到克隆体嗤笑,你们能烧死无辜的孩子,就不许别人受点报应
我做。我深吸一口气,只要能救那些孩子。
苏晚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林默,你比林辰强点,但还是蠢。
她扔给我一个U盘:这里面是半成品配方,需要我的基因激活。等你完成前两个条件,带着全岛人的签名来换完整版。
你不怕我骗你
你骗得了我,骗不了基因序列。她指了指克隆体,她会跟着你,一旦发现你耍花样,她会立刻销毁所有数据。
我接过U盘,指尖在上面留下汗渍。
离开实验室时,克隆体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苏博士让我提醒你,别指望三长老会乖乖听话。对付疯子,得用疯子的办法。
回岛的船开得很快,克隆体一直靠在栏杆上,望着大海出神。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真的只是克隆体
她回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是苏晚没被伤害过的样子,也是她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快到纯净岛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是父亲的护卫发来的:少岛主,岛主醒了!他说三长老要谋反,让你小心!
我心里一喜,刚想回复,船就被巡逻艇拦住了。
少岛主,三长老有请。为首的护卫举着刀,眼神不善。
我知道出事了。
刚踏上码头,就被人按倒在地,麻袋套住了头。
再次睁开眼,我在祠堂的地牢里,手脚都被铁链锁着。
三长老坐在我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林辰啊林辰,你真是个废物。他用匕首挑起我的下巴,居然真的去求那个贱人还带回来个克隆的杂种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挣扎着嘶吼。
放心,那小贱人跑得快,不过她跑不远。三长老笑得得意,我已经在全岛布下天罗地网,她只要敢露面,就会被撕成碎片。
你就不怕我爹醒了收拾你
醒了又怎么样他突然站起来,一脚踹在我胸口,他现在就是个废人!纯净岛现在我说了算!
我咳出一口血,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就在这时,地牢的门被推开了。
克隆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针管,身后跟着我爹的护卫。
三长老,游戏结束了。她晃了晃针管,这是苏博士研制的抗体,能治好岛主的病,但对你们这种基因单一的老家伙,可是剧毒哦。
三长老脸色大变,挥刀就砍:你这个怪物!
克隆体侧身躲开,护卫们立刻冲上去按住他。
你怎么会……我看着克隆体,满脸震惊。
苏博士早就算到你会被算计。她蹲下来解开我的锁链,我提前登岛,用抗体救了你爹,还录下了他烧小孩的视频。
她掏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视频。
画面里,三长老举着火把,狞笑着把哭嚎的孩子们往火里推。
我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现在,该去祭祀台了。克隆体扶我站起来,全岛的人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走出地牢,阳光刺眼。
我看见苏晚站在码头,海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没看我,只是望着纯净岛的方向,像在看一个终于要被埋葬的噩梦。
克隆体拍了拍我的背:去吧,别让她失望。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祭祀台走去。
那里,有我必须面对的罪孽,和必须完成的救赎。
我冲上祭祀台时,三长老正举着火把,往捆着孩子的柴堆上凑。
住手!我嘶吼着把平板砸过去,里面的视频在岩壁上炸开——他烧孩子的画面,他说宁愿全岛死绝也要保纯净的录音,像炸雷劈在每个人心上。
岛民们手里的火把啪嗒掉了一地。
假的!这是污蔑!三长老扔掉火把扑过来抢平板,被我一脚踹倒。他额头上的螺旋纹在火光里扭曲,像条蛆虫:林辰你这个叛徒!被外来女人勾了魂!
我不是林辰。我踩住他的背,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我是林默,但我今天要替他,也替你们所有人赎罪!
克隆体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手里举着扩音喇叭:大家看看这个!她按下按钮,岩壁上出现了基因图谱,这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纯净基因,上面有个巨大的缺口!而所谓的‘杂质’,就是补上缺口的那块拼图!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
五年前,苏晚带着这块拼图来,被你们赶出去!克隆体的声音像冰锥,现在你们生病了,又想抢!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她在骗我们!三长老还在挣扎,外来者的话都是毒!
是不是毒,问问岛主就知道了!克隆体突然指向人群。
我爹被两个护卫扶着走出来,脸色苍白却眼神清明:三长老,你烧孩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也是被‘杂质’救回来的他举起手臂,上面的红疹已经消退,苏博士的克隆体用抗体救了我,那抗体里,就有你们最恨的外来基因。
岛民们彻底炸了锅。
有人哭着喊自己被烧死的孩子,有人冲上去打三长老,祠堂前的空地上乱成一团。
都安静!我捡起扩音喇叭,想活命的,听我说!
混乱渐渐平息。
苏博士说了,解药可以给我们。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有个条件——每个人注射的时候,都要加入一点外来基因片段。
人群里立刻响起反对声。
那我们不就成杂血了吗
祖训不能破啊!
祖训我指着那些生病的人,祖训能让你们的孩子不烂皮肤吗能让你们的爹娘不咳血吗我扯开自己的袖子,露出穿越时留下的疤痕,我不是这个岛的人,我的基因里全是你们说的杂质。可现在,是我这个‘杂血’在求你们活下去!
我爹突然往地上一跪:我这个当岛主的,糊涂了一辈子。今天我带个头——我愿意注射!
有几个当年被我爹救过的渔民跟着跪下:我们也愿意!
还有我们!是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只要能活着,纯不纯的算个屁!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黑压压的一片。
三长老看着这一切,突然怪笑起来:一群蠢货!被外来者洗脑了!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陶罐,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这是百年前留下的病毒,大家一起死,都做纯净的鬼!
他拔开陶罐的塞子就要往人群里扔。
我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压住陶罐。
剧痛从胸口炸开,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去。
少岛主!
林辰!
模糊中,我看见克隆体一脚踹飞三长老,然后冲过来按住我流血的胸口。
你傻啊!她的眼泪滴在我脸上,这种人不值得你救!
值……我看着周围焦急的脸,突然笑了,至少他们……愿意改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实验室的床上。
苏晚坐在旁边看报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头发上,有几缕白了。
你醒了。她的声音还是很冷,却没那么扎人了。
岛……岛上怎么样了
注射很顺利。她递给我一份报告,你爹废除了所有旧规矩,还把三长老和几个老顽固流放了。现在的纯净岛,改名叫‘融合港’了。
我松了口气,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陶罐里的病毒,你怎么没事
我苏晚笑了笑,我身体里早就有抗体了。当年被你打掉的那个孩子,基因片段一直存在我身体里。
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克隆体呢
她回培养舱了。苏晚看着窗外,她说任务完成了,该休息了。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苏晚,你……原谅我了吗
她转过头,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林默,我从来没恨过你。她指了指我的胸口,但我也不会原谅林辰。你替他赎罪,做得很好。但别把自己当成他,你就是你。
出院那天,苏晚去送我。
码头上停着融合港来的船,我爹站在船头向我挥手。
这个给你。苏晚递给我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是那个培养皿里的基因复制品,被做成了透明的吊坠。
算是……给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把吊坠戴在脖子上,沉甸甸的。
小远呢我问。
在学校呢。她笑了,他说以后想当船长,去融合港看大家。
船开的时候,我站在甲板上向她挥手。
她站在码头,白大褂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准备起飞的鸟。
回到融合港,我爹把岛主的位置让给了我。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祠堂里的祭祀台,在上面建了个学校。
开学典礼那天,小远坐着苏晚的船来了。
他跑到我面前,举起手里的画:林叔叔,这是我画的融合港,有好多好多不同颜色的船。
我蹲下来抱了抱他,他身上有苏晚的味道。
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商船鸣着笛靠岸,上面下来不同肤色的人。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突然明白苏晚那句话的意思。
所谓纯净,不过是弱者害怕改变的借口。
真正的强大,是敢承认自己的残缺,敢拥抱世界的不同。
就像这片海,容纳了咸的淡的、清的浊的,才成了最壮阔的风景。
而我们,终于学会了像海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