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七年,前男友成了顶流巨星,在颁奖礼上公开感谢我这个嫌贫爱富的前女友,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
台下,我捂着不断阵痛的腹部,看着他身边与我眉眼相似的娇妻,笑了。
陈俨,你的星途璀璨,是我用命铺就的。
很快,你就会知道,你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我为你精心编织的,一场持续了七年的谎言。
而谎言的代价,是我的命。
01
五十万,离开我儿子。
第一次见到陈俨母亲的时候,她穿着高定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连手腕上那串翡翠珠子,都透着一股人上人的清贵。
而我,刚从兼职的西餐厅下班,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油烟浸透了的服务生制服。
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她将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语气没有波澜,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看着那张卡,又抬头看了看她。
她身后,是京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病房的窗户正对着我们坐的咖啡厅。
我知道,陈俨就在那里面。
因为遗传性心脏病,他再一次倒在了画室里。
医生说,想要根治,唯一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费用如同天文数字。
而陈俨,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除了才华,一无所有。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廉价的月亮吊坠,那是陈俨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地摊上二十块买的。
他当时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委屈你了,等我以后出名了,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只要你。
可现在,我连他这个人都快要保不住了。
我拿起那张卡,指尖有些发颤,却还是稳稳地夹在了指间。
阿姨,你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万你知道现在京城的房价多少钱一平吗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充满算计的笑容。
陈俨的才华,可不止这个价。
他妈妈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双保养得极好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夹杂着鄙夷的惊讶。
你想要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现金。另外,我要一套三环内的房子,写我的名字。
你做梦!她气得发抖。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作势要走,反正陈俨也离不开我,我们俩耗着,看谁耗得过谁。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最后那句话,我说得极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了她心上。
她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让他彻底死心。
这个我拿手,保证让他这辈子都用正眼瞧我。
我笑得没心没肺。
拿着她给的分手费,我转身就去医院,给陈俨交了手术预付款。
看着缴费单上那一长串的零,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回到陈俨那个不足三十平的出租屋,我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临走前,我看到了他放在床头的那幅画。
画的是我,穿着白裙子,在月光下跳舞。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字:我的月亮,我的缪斯。
那是他准备参加国际大奖赛的作品。
我拿起画笔,蘸上最黑的颜料,毫不犹豫地在画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鲜红的X。
就像亲手给我们的爱情,判了死刑。
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我们欢声笑语的小屋。
楼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里。
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陈俨穿着病号服,疯了一样从医院追出来。
他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追着车跑,嘶吼着我的名字。
齐悦!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我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开快点。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才敢从镜子里,收回视线。
眼泪,在那一刻,决了堤。
陈俨,对不起。
忘了我,然后,自由地活下去。
02
七年后,金羽奖颁奖典礼。
获得本届金羽奖最佳新锐艺术家奖的是——陈俨!
聚光灯下,一身高定西装的陈俨,缓步走上舞台。
他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清瘦的少年,眉眼间褪去了青涩,变得深邃而凌厉。
七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璞玉,打磨成璀璨的钻石。
他接过奖杯,站在麦克风前,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感谢评委会,感谢我的家人。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最终,落在了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那里坐着他的母亲,和他那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许家大小姐,许芷柔。
许芷柔长得很美,一袭白色礼服,气质温婉,眉眼间,竟与当年的我有七八分相似。
所有人都说,我是许芷柔的贱替,如今正主回来了,我这个替身自然该滚蛋了。
只有我知道,我不过是他母亲找来刺激他、让他死心的工具人罢了。
陈俨的视线在许芷柔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
当然,我最该感谢的,是我前女友,齐悦女士。
轰的一声,全场哗然。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我。
我正以服务生的身份,端着香槟,穿梭在会场的角落。
听到我的名字,我的身体僵住了。
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冰冷刺骨。
是她的嫌贫爱富,她的无情背叛,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我的每一幅画,都源于她当年带给我的极致痛苦。所以,这个奖,有她一半的功劳。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台下响起了窃窃私语。
天呐,他说的就是那个七年前为了钱抛弃他的拜金女
可不是嘛,听说当时拿了一大笔钱,跟一个老男人跑了。
啧啧,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陈俨现在可是京圈炙手可热的太子爷。
你看她,居然沦落到在这里当服务生,真是报应。
那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一道凌厉的视线,却精准地捕捉到了我。
是陈俨。
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像个君王,睥睨着我这个狼狈不堪的小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看到他身旁的许芷柔,站起身,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我笑了笑,端起托盘,转身想从侧门离开。
就在转身的瞬间,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死死捂住腹部,强忍着眩晕感,快步走进了后台的洗手间。
鲜血,染红了我白色的衬衫。
镜子里,我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我扶着洗手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血,从指缝里,不断地渗出来。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医生,我可能……撑不住了。
电话那头,是我主治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齐悦!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报了地址,挂断电话,瘫倒在地。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午后。
我拿着那一百万,转身就去了医院,给陈俨交了心脏移植手术的预付款。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和他之间,再无可能。
我卖掉了我的爱情,我的尊严,我的一切。
只为换他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未来。
陈俨,你恨我是应该的。
只是你不知道,能看着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很快,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而你,将永远自由。
03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浓烈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主治医生张哥坐在我的床边,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齐悦,你太胡闹了!你的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还敢去那种地方!
他的声音里满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张哥,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他提高了音量,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再晚来一步,你就死在那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从三年前确诊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放弃了化疗。
因为太贵了。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陈俨。
七年前,他母亲给我的那一百万,根本不够心脏移植的费用,只是一个首付。
剩下的巨大缺口,需要我自己来填。
这些年,我打了无数份工,服务生、清洁工、代驾……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我拼了命地赚钱,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都匿名打进了医院的专项基金里。
那个基金,是专门为陈俨设立的。
而这一切,陈俨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我齐悦是个见钱眼开、无情无义的女人。
张哥,我还能活多久我平静地问。
张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足够了。
足够我做完最后一件事了。
我拔掉手上的针头,挣扎着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张哥按住我。
我去赚钱。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走出病房。
我还有最后一笔钱没有凑齐。
我必须在他和许芷柔订婚前,把那颗配型成功的心脏,送到他面前。
那是他未婚妻许芷柔的功劳。
是许家动用关系,从国外好不容易找到的。
当然,费用也是天价。
我来到了一家地下拳馆。
这里是京城最混乱的地方,也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只要你敢打,只要你不要命,一夜暴富不是梦。
我找到了拳馆的老板,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大家都叫他豹哥。
豹哥,我要打拳。
豹哥上下打量着我,像在看一个笑话。
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吧。
周围的拳手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没有理会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我签生死状。
豹哥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看了一眼那张纸,又看了一眼我,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有意思。你想打哪场
奖金最高的那场。
哦豹哥挑了挑眉,无差别格斗,对战我们这的拳王‘暴龙’,你确定
我确定。
你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
我说了,我签生死状。
暴龙,是这里的常胜将军,出手狠辣,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但我知道,我没疯。
我只是在用我最后的时间,做一场豪赌。
用我的命,赌陈俨的后半生,平安顺遂。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我穿着单薄的运动背心,走上了拳台。
对面,暴龙像一座山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台下,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和口哨声。
打死她!打死那个娘们!
暴龙!拧断她的脖子!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陈俨的脸。
少年时,他抱着吉他,在落日下的天台上,为我唱着不成调的情歌。
生病时,他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悦悦,别怕,我不会死的。
分手时,他追着车,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陈俨。
这一生,能遇见你,真好。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换一种方式,与你相遇。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暴龙嘶吼着,像一头猛兽,向我冲了过来。
我没有躲。
我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我的宿命。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砸在我脸上的那一刻。
拳馆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冲了进来。
住手!
那声音,是我刻在骨血里的熟悉。
是陈俨。
04
陈俨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保镖,气场全开,瞬间镇住了整个拳馆。
豹哥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你他妈谁啊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陈俨没有理他,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齐悦,你长本事了啊!这种地方都敢来!你就这么缺钱缺到要来卖命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腹部的伤口,因为他粗暴的动作,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笑了。
陈大画家,我们已经分手七年了,我缺不缺钱,跟你有关系吗
你!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看我过得这么惨,你心里是不是特爽啊我继续用言语刺激他,也是,毕竟我现在这么落魄,才能反衬出你如今有多风光。
我看到他眼里的火焰,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他松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甩在我脸上。
这里是一百万,买你今晚的时间。
支票轻飘飘地落下,像一片雪花,砸在我脚边。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百万,买一夜。
真是好大的手笔。
我弯腰,捡起那张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然后,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陈俨,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
我把碎纸屑,扬到他脸上。
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施舍吧,我嫌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很好。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齐悦,这是你自找的。
他转身,对豹哥说:她今晚的比赛,我替她打了。
全场死寂。
豹哥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陈俨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给身后的保镖,开始解手腕上的袖扣。
那是一双弹钢琴、拿画笔的手,骨节分明,干净漂亮。
此刻,却要为了我,去沾染血腥。
我说,我替她打。他重复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你暴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小子,我一拳能让你脑浆都迸出来。
陈俨没说话,只是用行动回应了他。
他走上拳台,活动了一下手腕,对暴龙勾了勾手指。
那是一个极具挑衅的动作。
我心头一紧,冲他喊:陈俨!你疯了!你下来!你的心脏……
他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
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管他呢
我是那个为了钱,抛弃他的前女友。
我是他口中,最恶毒、最无情的女人。
比赛开始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俨这个文弱的艺术家,会被暴龙一拳KO。
但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陈俨很能打。
他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招招致命。
暴龙很快就落了下风,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呆呆地看着。
我认识的陈俨,是那个会在画室里,待上一整天的安静少年。
是那个会在下雨天,把唯一一把伞让给我,自己淋成落汤鸡的傻瓜。
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砰的一声巨响,暴龙庞大的身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陈俨赢了。
他站在拳台中央,胸口微微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神却依旧凌厉。
他像一头刚刚捕猎结束的豹子,优雅,又充满了危险。
他走下拳台,重新拿起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仿佛刚刚那场血腥的搏斗,只是一场幻觉。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现在,你有资格跟我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看着他手背上渗血的伤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必须离开他,离得越远越好。
我深吸一口气,逼回眼眶里的泪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所谓的笑容。
好啊,一百万,一夜。成交。
05
我跟着陈俨,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内的空间很大,也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在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身旁的男人,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似乎很疲惫。
我偷偷打量着他。
他的侧脸轮廓,比七年前更加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都说薄唇的男人,最是无情。
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栋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夜景的顶层公寓楼下。
这是陈俨的新家。
也是他的牢笼。
我跟着他走进电梯,电梯里光洁的镜面,映出我们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西装革履,矜贵优雅。
一个衣衫狼狈,卑微如尘。
真是绝佳的讽刺。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顶层。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公寓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就像他现在这个人一样。
他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
他递给我一杯。
我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灼烧着我的胃。
他看着我,眼神幽深。
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笑了笑:拿钱办事,职业道德。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齐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知道。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恨不得我死,对不对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
你就这么不在乎
在乎什么在乎一个早就把我当成垃圾一样丢掉的男人我嗤笑一声,陈俨,别太自作多情了。我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了我妈一百万,害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毁了我的画,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嘲笑。你跟我说两清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我心上。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
我的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我必须让他继续恨我。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我死后,毫无负担地,开始新的生活。
是啊。我点了点头,承认得干脆利落,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我挺直了背脊,像一只随时准备赴死的蝴蝶。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眶,却一点点地红了。
我不会杀了你。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带着惩罚,带着恨意,狂暴而又绝望。
没有一丝温柔。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撕碎我身上那件廉价的衬衫。
腹部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那狰狞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上那道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推开他,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没什么,当年不懂事,为了个男人,割的。
我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哪个男人他追问,眼神执拗。
一个……早就死了的男人。
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天亮了,钱货两清。陈大画家,后会无期。
我刚走两步,手腕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
他将我重新拽回床上,欺身而上,将我死死地压在身下。
齐悦,在我没说结束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许芷柔。
他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但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语气很冲。
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找到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和不敢置信。
他挂断电话,猛地从我身上起来,开始疯狂地找衣服。
他甚至都来不及换掉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衬衫,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我愣愣地看着他。
能让他这么失态的,只有一件事。
那颗,他等了七年的心脏。
找到了。
他终于,可以得救了。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好。
真好啊,陈俨。
他冲到门口,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却突然停住了。
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狂喜,有激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06
陈俨走了。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他来说,是新生。
对我来说,是终结。
我穿好衣服,离开了这间豪华却冰冷的公寓。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许芷柔的车,停在楼下。
她就坐在车里,化着精致的妆,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寓的门口。
看到我出来,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齐悦,你输了。
我没说话。
心脏找到了,是我爸爸托关系,从国外找来的,今天下午就到京城。她炫耀道,阿俨很快就会做手术,等他康复了,我们就会订婚。
恭喜。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的平静,似乎惹怒了她。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她提高了音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年你一直偷偷给他交钱!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伟大我告诉你,阿俨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心里,你就是个为了钱抛弃他的贱人!
我知道。
你!她被我的反应噎住了。
许小姐,我抬起头,看着她,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让他……忘了我。
让他以为,我真的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锦衣玉食,潇洒快活。
让他以为,我早就将他抛之脑后,开始了新的恋情。
让他,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许芷柔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看了很久,她突然笑了。
齐悦,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我是个疯子。
一个,爱他爱到疯掉的疯子。
我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离开。
我去了医院,找到了张哥。
张哥,帮我个忙。
我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他。
这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陈俨的生日。等我死后,你把这笔钱,连同我的遗体捐赠协议,一起交给陈俨。
是的,我签了遗体捐赠协议。
我的眼角膜,很健康。
如果我死了,希望能把光明,留给有需要的人。
也算是我,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张哥看着我,眼眶红了。
齐悦,你何苦呢
不苦。我笑了笑,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走在医院的长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身上。
暖洋洋的。
我看到,陈俨的母亲,和许芷柔一家人,正簇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医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下意识地,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
不想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我透过门缝,看着陈俨被他们簇拥着,走向手术室。
他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希望的光。
那是,对新生的渴望。
他没有看到我。
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那个充满了希望的未来。
真好。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一点点滑落。
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我知道,我的时间,快到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那段我录了无数遍,却始终没有勇气发出去的视频。
视频里,是我。
我坐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陈俨,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不要找我,也不要难过。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只要你。但现在,我想把这句话,还给你。
你要像天上的月亮一样,自由,明亮,永远挂在天上,别为我这种不值得的人,掉下来。
最后,祝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我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七年前,那个少年清澈的声音。
悦悦,等我以后出名了,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
陈俨。
对不起。
你的月亮,要失约了。
07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吵醒的。
……你们医院怎么回事!不是说心脏已经到了吗为什么手术还没开始!
是陈俨母亲尖利的声音。
陈夫人,您冷静一下。我们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是张哥疲惫的声音。
意外什么意外能比我儿子的命还重要!
运送心脏的飞机,在途中遭遇了强气流,发生了颠簸。保存心脏的恒温箱,受到了撞击,出现了故障。等送到我们医院的时候,这颗心脏……已经因为缺血时间过长,坏死了。
轰的一声。
像一个炸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
坏死了
那颗,我用命换来的心脏,坏死了
怎么会这样
我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听着门外的争吵。
那现在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陈母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陈夫人,您别急。我们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在全球范围内,重新寻找合适的心源。只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
我已经放弃了所有,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剥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张哥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
齐悦,你别……别太难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张哥,我看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的,我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张哥沉默了。
给我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份报告,递给了我。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
可是连在一起,我却看不懂了。
什么叫……
【人类白细胞抗原(HLA)分型结果:与患者陈俨,高度匹配。】
【心脏功能评估:良好。】
【符合心脏捐赠标准。】
我愣住了。
我拿着报告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张哥,这是……什么意思
张哥别过脸,不忍心看我。
意思就是,你的心脏,可以救他。
我的心脏……可以救他
我低头,看着报告上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又抬头,看了看张哥。
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意味着什么。
活体心脏移植。
在我国,是绝对禁止的。
除非……
捐赠者,自愿死亡。
我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
原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成为他的药。
我早就该想到的。
从我被确诊胃癌的那一刻起。
从我签下遗体捐赠协议的那一刻起。
命运,就已经为我写好了结局。
我齐悦这一生,就是为了陈俨而活。
也注定,要为他而死。
张哥。
我擦干眼泪,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安排吧。
齐悦!张哥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你清醒一点!那是你的命!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但他的命,比我的更重要。
你……
张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我打断他,你只需要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
张哥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半天,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悲悯。
他告诉我,我需要先签一份《自愿终止生命协议书》。
然后,在约定的时间,由医生,为我注射药物。
在我被判定为脑死亡之后,立刻进行心脏摘取手术。
整个过程,必须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陈俨。
对外,只会宣称,是找到了新的、匹配的心源。
我听着,点了点头。
好,我签。
我接过张哥递过来的笔和协议书。
那支笔,很重。
重得我几乎要拿不稳。
我在签名栏上,一笔一画,写下了我的名字。
齐悦。
签完字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陈俨。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的心,给你了。
08
手术时间,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我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病房里。
张哥说,这是为了防止我反悔。
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
也是在保护他自己。
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他这身白大褂,也就穿到头了。
我谁也没见,也没联系任何人。
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里,全都是和陈俨有关的片段。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台上,干净得像一缕风。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
他带我去了他常去的画室,那是一个很破旧的阁楼,却被他收拾得很干净。
他说,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只带我一个人来过。
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场景。
是在学校的湖边,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嘴唇笨拙地贴上来,像小鸡啄米。
那些曾经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将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记得那么清楚。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手术前一天晚上,张哥来看我。
他给我带来了一碗,我最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
吃点吧,明天……才有力气。
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张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送你去死吗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眶却红了。
我摇了摇头。
谢谢你,成全我。
他沉默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MP3。
款式很旧了,上面还有些划痕。
这是……陈俨托我转交给你的。
我愣住了。
他……知道我在这里
不知道。张哥摇了摇头,他以为你早就走了。他今天做术前检查的时候,遇到了我,就拜托我,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你,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接过那个MP3,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机身,像触电一般。
我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熟悉的吉他前奏,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一个少年清澈又温柔的歌声。
那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
也是唯一一次。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歌词很简单,调子也很简单。
是他自己写的。
当年,他唱给我听的时候,我笑他:哪有人用裴多菲的诗来写情歌的,太不吉利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抱着我,很认真地说:可是在我心里,你比我的生命和自由,都重要。
你比我的生命和自由,都重要。
骗子。
你这个,大骗子。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烫地落下。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原来,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以为,他恨我入骨。
我以为,他早就对我,没有了一丝情意。
可他却拜托张哥,把这首歌,转交给我。
他想告诉我什么
是还在恨我吗
还是……
已经原谅我了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歌。
直到,MP3没电了。
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张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士。
齐悦,时间到了。
我点了点头,摘下耳机,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
我平静地,躺在移动病床上,被他们推着,走向那间,将要终结我生命的手术室。
走廊很长,很安静。
我能听到的,只有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齐悦!
09
是陈俨。
他穿着病号服,疯了一样,向我冲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母亲,和一群试图拦住他的医生护士。
可谁也拦不住他。
他像一头挣脱了牢笼的野兽,眼里,只有我。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推开围着我的所有人,死死地抓住我的手。
齐悦!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
他的手,冰冷刺骨。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都溃不成军。
说话啊!他冲我嘶吼。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死在这里了!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我下意识地看向张哥。
张哥一脸震惊,显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陈俨死死地盯着我,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我还能为什么
为了钱啊。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签了协议,只要我死了,我的家人,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这笔买卖,很划算。
家人陈俨冷笑一声,你哪来的家人你爸妈早就不要你了,你唯一的奶奶,三年前也去世了。齐悦,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你……是你一直匿名在给我奶奶交住院费,对不对
是你,在我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匿名给我交了手术费,对不对
是你,这七年来,一直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都打进了我的专项基金里,对不对
他每问一句,就向我逼近一步。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退无可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日记。
那本日记的封面上,贴着一张褪了色的月亮贴纸。
是我的日记。
是我在临死前,拜托张哥,等我死后,烧掉的日记。
张哥……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张哥叹了口气:对不起,齐悦。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也做不到,让他,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和仇恨里。
所以,他把日记,给了陈俨。
陈俨翻开日记,一页一页,翻给我看。
【2018年9月3日,晴。今天,是我和陈俨在一起的第一天。他说,要把天上的月亮摘给我。傻瓜,我才不要月亮,我只要你。】
【2019年5月12日,雨。陈俨又犯病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医生说,需要很多很多钱。钱,钱,钱,我到底要去哪里弄那么多钱】
【2025年7月23日,阴。我的时间不多了。陈俨,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心脏,自由地,活下去。】
……
日记的最后,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是我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写下的。
——陈俨,别恨我。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蹲下身,抱着头,失声痛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
陈俨扔掉日记,蹲下身,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不再冰冷。
温暖得,像七年前的那个午后。
傻瓜。
他吻着我的头发,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你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我怎么会恨你
我爱你,还来不及。
他抱起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那条,通往死亡的走廊。
我们回家。他说。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10
陈俨没有再做手术。
他放弃了那颗,我用命换来的心脏。
他说,如果需要用我的命来换他的新生,他宁愿,和我一起死。
他带我离开了那座冰冷的医院,回到了他那间,同样冰冷的顶层公寓。
但是这一次,这里,不再让我感到窒息。
因为,有他在。
他解散了所有的佣人,亲自照顾我。
他学着煲汤,学着做饭,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我。
我们就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
他不再画那些充满了痛苦和阴郁的画了。
他重新拿起了吉他,每天,都给我唱歌。
唱那首,他写给我的歌。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癌细胞,已经侵蚀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我生命中最后这段时光,有他陪着我。
我很满足。
这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色很好,很亮。
陈俨,我靠在他怀里,轻声问,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他抱紧我,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会……和许芷柔结婚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快,很坚定。
那你……会再找一个吗
不会。
为什么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因为我的心,早就跟你一起走了。没有了心,我还怎么去爱别人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陈俨,你别这样。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会的。他说,我会好好地活着,带着你的那份,一起。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
钻石很大,在月光下,闪着璀P璨的光。
齐悦,他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到我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星光的眼睛。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愿意。
他将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很合适。
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说了很多很多话。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上我了。
他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我。
他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看穿我的谎言,让我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
他说,如果有下辈子,他要第一个找到我,把我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再也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梦到,我的病好了。
陈俨也好了。
我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有很多很多朋友来祝福我们。
婚后,我们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男孩像他,女孩像我。
我们一家四口,住在一个有花园的小房子里。
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个梦,很长,很美。
美得,我不想醒来。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我看到陈俨,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光里,向我伸出手。
他的身后,是一片,开满了向日葵的花田。
阳光,很暖。
悦悦,他笑着,叫我的名字,我来接你了。
我笑了,向他跑去。
我们,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