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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铅笔灰与墨水痕
高三下学期开学那天,苏郁发现自己的课桌右上角多了道刻痕,笔直的一道线,像是用圆规尖划出来的,旁边压着块橡皮,上面沾着点淡蓝色墨水。
沈叙!她用指甲刮了刮刻痕,你搞什么划国界呢
沈叙正往笔记本上抄着课程表,笔尖顿了顿:防止你的铅笔灰越界。她指了指苏郁摊开的素描本,昨天画的灰都粘到我作业本的纸上了,上次你画的石膏像,灰都蹭到我作文纸上了,阅卷老师以为我弄脏了卷面,我平白无故挨了一场骂。
苏郁低头看自己的画纸,右下角有片淡蓝污渍,是沈叙的水笔漏墨留下的,她没说话,从帆布包侧袋抽出支HB铅笔,在刻痕旁边画了只吐着舌头的小狗,尾巴正好扫过那条国界。
沈叙的笔尖在纸上渗出个小黑点,她把笔记本往左挪了挪,却在苏郁开始画窗外的雪松时,悄悄把自己的尺子推了过去:树干的倾斜角度是75度,你昨天画成60度了。
苏郁没接尺子,却在画树枝时调整了角度,放学铃响时,沈叙收拾东西,发现自己的笔记本里多了张速写,画的是她握笔的手,指节突出,笔尖在纸上悬着,旁边用铅笔写:你握笔太用力,迟早得腱鞘炎。
她把速写夹进笔记本,回家后翻开自己正在写的小说,把女主握剑姿势那段改了:指节微收,不紧绷,像握着易碎的瓷器。
第二章
想你
临近高考,复习的节奏加快了不少,苏郁无法像之前那般保持每日作画,沈叙也无法像往常般保持高频率写作,沈叙,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不想学了!我好累!但是考砸了考不上我想上的学校了!苏郁崩溃地发问。
沈叙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知道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行动力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沈叙,你……你是不是学疯了,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苏郁被沈叙淡定的神情所震惊。
沈叙无语道:哦,情绪解决的了问题吗你别明知故问。
当然解决不了,我这不是想诈诈你吗,说实话,除了有点控制不住画画的欲望外,我内心毫无波澜。苏郁漫不经心道。
沈叙持续无语:我现在只想早点毕业,离你远远的。
我可不信,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谁来帮你纠正你文章的错误之处相信我,你一定会想我的!不像我,就非常的独立!苏郁指着自己骄傲道。
沈叙无语到了极点谁会想你!独立你那画没有我的纠正能行到底是谁想谁啊!
你……
你什么你……
你别打断……
……
第三章
两座城市的感应
大学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苏郁在美术学院的信封上画了只衔着画笔的鸟,沈叙则在文学院的信封上用红笔标了鸟的翼展比例:实际应为体长的1.8倍,你画短了。
她们去了南北两座城市,苏郁的学校在老城区,宿舍窗外有棵上百年的槐树,沈叙的学校临江,图书馆的落地窗外能看见小轮驶过的浪花。
第一个月,苏郁收到沈叙的消息时,正坐在修鞋摊前画修鞋摊,沈叙用图片形式发来了一段小说章节,并用红色标记出了女主角的木簪的描写:你去年画的那支老木簪,纹路是顺时针的,我标出来了,参考这个。
接着苏郁将她画的修鞋匠的铁砧发给了沈叙:你写的‘铁砧上的火星’不对,真正的火星是橘红色的,带点金芒,像我上次画的夕阳。
从此,苏郁的图片消息里永远有当地的老物件,掉漆的门牌号、缺角的粗瓷碗、缠着红绳的旧算盘,文字消息总是挑刺的批注,沈叙的消息里永远有章节片段,红色标注的细节藏着只有她们懂的密码:这里的青石板缝隙宽度,和咱们小时候跳房子的那块一样,你画过的。
肖晓第一次看到苏郁对着沈叙的消息发呆时,正举着相机拍槐树,我说……她把镜头转向苏郁,你俩这哪是发消息,是在比谁更懂对方的心思吧
苏郁关掉手机屏幕她写的古代市集……她拿起铅笔在画纸上勾勒,连糖画师傅的勺子弧度都错了,真正的老艺人握勺时,手腕要低三分。
画纸上渐渐显出个背影,是沈叙在图书馆写稿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肩上,苏郁特意把她微微皱眉的表情画得轻了些,就像高中时,沈叙改稿遇到难题时的样子。
同一时刻,沈叙的手机中弹出一条消息,是两张完全一样的北方城市的初雪照,不同的是,第二张照片屋檐下的冰棱被苏郁用红色涂鸦圈了起来,两张照片下是一条文字消息:你新书里的雪景,少了冰棱坠地的脆响,像没说完的话。她摸着明信片上凹凸的线条,忽然在电脑上敲下:女主角踩着冰棱走过巷口时,听见冰碎的声音,像极了那年冬天,苏郁摔碎素描石膏时的闷响。
赵野来取稿时,瞥见屏幕上的句子,笑着说:沈大作家,你这女主越来越像某人了。沈叙没抬头,指尖却在键盘上顿了半秒,把独自前行改成了身后跟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第四章
阴影里的较劲
毕业后第三年,苏郁拿着旧物阴影系列作品集找到周棠的画廊。周棠翻着画册,眉头越皱越紧:全是阴影茶杯的阴影、椅子的阴影、老钟表的阴影……苏郁,观众要看的是东西本身,而不是这些黑乎乎的轮廓,你到底懂不懂画!
苏郁指着其中一幅画,画的是只搪瓷杯,杯底的茶渍在桌面上晕出圈褐色阴影:您看这圈阴影……她指尖划过纸面,比杯子本身更藏着故事,这是陈奶奶用了三十年的杯子,每天早上装豆浆,茶渍的形状是日复一日攒出来的,就像……
就像沈叙写的故事,细节都是日子堆出来的。周棠接过话,忽然笑了,行,我给你办展,但得加幅画,画个能让这些阴影活起来的东西。
苏郁回去后,画了盏老式台灯,灯光在桌面上投出的阴影,恰好是沈叙某本书的形状,她没在画里签名,只是在画框内侧刻了个极小的叙字。
沈叙的新书签售会在美术馆隔壁的书店举行,苏郁戴着口罩排在队伍里,听见前面的读者说:沈老师写的画师主角太绝了,连画阴影时眯眼的样子都像真的!
轮到她时,沈叙抬头的瞬间,笔尖在扉页上渗出个小点,苏郁把书递过去,声音被口罩闷得发沉:沈老师,书里的剑穗系法错了,应该是双环结,不是蝴蝶结,我画给你看
沈叙没接她的笔,却翻开书,指着某段:你上次画展里那幅《剑客》,握剑的虎口角度不对,容易脱力,我标出来了,回去改改。
苏郁接过书转身就走,帆布包袋侧的铅笔硌得肋骨生疼,她没看见,沈叙望着她的背影,跟赵野说:把下周的行程空出半天,我要去看个画展。
赵野晃了晃手里的票:早备好了,苏郁那个‘旧物阴影’展,下午场,人少。
第五章
包场的秘密
苏郁的个展开幕那天,周棠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下午场被人包了,说是个作家来采风。她冲苏郁眨了眨眼睛,姓沈。
苏郁正在调整画的位置,闻言手一抖,画框磕在墙上,玻璃发出轻响:她来干嘛她低头擦着画框上的灰,她写的都是御剑飞行的,我的画里连只鸟都飞不起来。
下午三点,沈叙准时出现在展厅门口,她穿了件深灰色风衣,手里拿着本牛皮笔记本,翻页时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看起来确实像来采风的。
但苏郁很快发现不对劲。陈爷爷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捧着那只被画过无数次的搪瓷杯,修鞋的张叔背着工具箱,乐呵呵地跟旁边的人说这画里的铁砧,跟我用了三十年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连卖糖画的李师傅都来了,手里举着只糖做的小鸟,说要送给画里的自己。
苏郁站在《老巷晨光》那幅画前,看着沈叙把老街坊们领到对应的画前。张叔您看……沈叙指着画里的修鞋摊,这里的锤子角度,是不是比您平时用的偏了五度张叔凑近了看,拍着大腿笑:还真是!小郁画的时候总说我握锤姿势不对,原来她记着呢。
阳光透过展厅的高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苏郁忽然发现,那些光斑落在沈叙身上的形状和自己画里时光的阴影惊人地相似。
沈叙转身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却像听见了对方没说出口的话,就像高中时,她的铅笔灰蹭到她的稿纸上,她的墨水染了她的画纸边缘,无需言语,早已默契。
个展结束后,苏郁在画室整理东西,发现画夹里多了个信封,是沈叙的字迹,里面装着张支票,附言说赔偿你被营销号盗用插画的损失,下面还有行小字:那幅台灯画的阴影角度错了,下午三点的太阳,投不出那样的弧度。
苏郁把支票退了回去,信封里塞了张速写,画的是沈叙在展厅里跟陈爷爷说话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总跟她抬杠的沈叙,背面写着:包场的钱,还不如给陈爷爷买两斤桃酥,他总念叨着你小时候抢过他桂花糕的事。
第六章
未说出口的认输
沈叙的新书研讨会开在苏郁画展闭幕当天,她站在台上讲创作思路,屏幕上投影着小说里的场景插画,当然,这些全部都是苏郁画的。
这些插画的线条……沈叙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剑痕,虽然在力度上还有欠缺,但细节很精准。台下有人笑,她却没停,比如这处剑穗的双环结,比我最初设定的更合理,我请教过非遗传承人,确实是这样系的。
苏郁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捏着支铅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沈叙的侧影,突然她笔尖顿了顿,随后把沈叙嘴角那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画得深了些。
散场时,孟瑶拦住沈叙:行啊你,终于肯承认苏郁的画比你描述的要好了沈叙整理着笔记本:我只是客观评价。却在转身时,看见了苏郁留在椅背上的速写,画的是她刚才演讲的样子,旁边写着这次的剑招角度对了,算你赢。
沈叙快速把速写夹进笔记本,回工作室后改写了新书结局,原本女主独自仗剑江湖的结尾,变成了女主回到了老巷,看见画师正蹲在青石板上画着她的剑,笔尖沾着晨露。
赵野进来送咖啡时,正好看见她在对着速写笑:您这是……认输了
沈叙敲着键盘,解释道:这叫互相完善。屏幕上的光标闪烁,她忽然想起高中时,苏郁的素描本上总沾着她的墨水,她的稿纸上总落着她的铅笔灰,那些看似杂乱的痕迹,拼在一起才是最完整的画面。
苏郁在画室接到沈叙电话时,正在创作着新画,喂!沈叙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我新书要出精装版,缺个封面。
苏郁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没空,我要画老茶馆的阴影系列。
那正好!沈叙说,我新书的结局就发生在老茶馆,你画的阴影正好可以用来当封面背景。
画架旁的收音机里,主持人在说最好的对手,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苏郁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忽然笑了:封面可以,但版权费要双倍,毕竟某人的故事,总需要我来补细节。
可以……沈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挑逗,但你得保证,画里的茶馆门槛高度是17厘米整,我量过的,错了要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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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挂了电话,在画纸上画了道17厘米的门槛,旁边添了个握笔的手,指尖悬在纸上,像在写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纸上,两只手的影子在纸面交叠,分不清哪只是握水笔,哪只是握画笔的。
画的右下角,她用铅笔轻轻写了行字:郁随叙生,叙伴郁存。
第七章
时光的见证者
半年后,苏郁的阴影与光系列画展在全国巡展,沈叙的《老巷剑影》成了年度畅销书籍,两人被邀请参加同一档访谈节目,后台相遇时,手里都拿着对方的作品。
你的画……沈叙翻着苏郁的新画册,这处老钟表的齿轮阴影比例错了0.3毫米。
苏郁指着沈叙新书里的插画:你描写的木窗棂花纹,少了道斜纹,我画过的。
主持人笑着问:两位从小一起长大,又在各自领域成为顶尖,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换了条路会怎样
苏郁看着台下的陈爷爷和张叔,他们正举着她俩的合照笑,大概……她顿了顿,她的故事里会少很多精准的细节,我的画里会缺很多未说出口的情绪。
沈叙合上画册:就像老座钟的齿轮,少了哪一个都转不动。
节目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电视台,晚风微微吹动苏郁的米白色裙摆,也吹动了沈叙风衣的衣角,路过街角的老书店时,苏郁忽然停下:要不……进去看看
书店老板认得她们,笑着拿出刚到的新画册和新书:正好,好多读者说要把这两本放一起才完整。
苏郁翻开沈叙的书,扉页上有她画的书签,沈叙打开苏郁的画册,最后一页夹着她写的短评,灯光落在书页上,铅笔灰与墨水痕在纸上交融,像多年前那张共用的草稿纸一样。
喂……苏郁合上书,下次我的画展,你还包场吗
沈叙把画册放进包里:看你画得够不够好。却在转身时,轻声说,不过,我已经跟老街坊们说好了,到时候都来,你可不许给我丢脸啊!
苏郁的耳尖红了,低头看着手上的书:嗯!一定!那我画的时候,会把你的新书当模特,算你……免费宣传。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就像她们画过的无数旧物阴影,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温度。
第八章
旧物里的新故事
陈爷爷的木工房要拆迁那天,苏郁是第一个赶到的,老刨子、断齿的锯子、刻了一半的木簪散落在地上,阳光穿过布满灰尘的窗格,在刨花堆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蹲下身,指尖抚过那堆卷曲的刨花,这些曾被她画过无数次的东西,此刻像是在无声地告别。
别动。沈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举着手机正在录像,这光线正好,适合写离别场景。
苏郁抬头瞪她:陈爷爷要搬走了,你还有心思拍素材嘴上这么说,可心却似有感应般从帆布包里拿出素描本,迅速勾勒起木工房的轮廓,我明白了,或许……让一刻成为永恒,正是创作的意义。
沈叙走过来,把手机塞进口袋,捡起块被虫蛀过的木板:你看这木纹,像不像我新书里那棵会说话的古树年轮她用手指点着木板上的蛀洞,这里可以加段情节,树洞里藏着主角小时候的画。
苏郁的铅笔顿了顿,画纸上的刨子忽然多了道阴影,那是沈叙的手投下的,你上次写的古树开花……她头也不抬,花瓣数量错了,我查过资料,那种树是五瓣花。
已经改了。沈叙从包里掏出打印稿,红笔标着花瓣数更正为五瓣,赵野说读者投诉这个bug时,都提到你的插画里画的是五瓣。
陈爷爷背着行囊走进来,看见她们蹲在地上摆弄旧工具,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小郁,小叙,快到这边来。他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小捆东西,一捆是苏郁小时候画的木工房速写,纸张已经泛黄,另一捆是沈叙写在病历背面的木匠与魔法森林,字迹稚嫩却认真。
你们总说在比谁的本事大……陈爷爷把木盒塞给她们,其实啊,你们的本事早就长在一起了。
苏郁捏着那张画满刨花的速写,背面有沈叙用红笔改的比例标注,沈叙展开那张泛黄的病历纸,边缘沾着淡淡的铅笔灰,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却同时笑了。
拆迁队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时,苏郁把速写本塞进沈叙手里:拿着,素材够你写三章了。沈叙则把那捆木匠故事塞进苏郁的画夹:给你的新画增添个主题,就叫‘会讲故事的旧物’。
第九章
画纸与稿纸的共生
周棠看到苏郁的新画时,指着画里的木盒愣了愣,那盒子里一半装着素描,一半装着稿纸,盒盖上刻着郁叙二字,这是……
陈爷爷的木工房。苏郁用橡皮蹭着画纸边缘,沈叙说,旧物离开原来的地方,就会失去灵魂,所以得让它们在画里团聚。
周棠忽然明白,为什么苏郁的画总带着股说不出的暖意,那些旧物的阴影里,藏着另一个人的文字温度。
与此同时,沈叙的新书连载到高潮,主角在古树洞里找到的木盒,里面既有画满剑招的素描,也有写着剑法心得的手稿,读者在评论区炸开了锅:这不是沈老师和苏老师的日常吗求照进现实!
赵野拿着后台数据走进来,笑得一脸八卦:读者都在猜,你俩是不是共用一个脑子连木盒的锁扣样式都跟苏郁画展上那个一模一样。
沈叙盯着屏幕上的评论,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新章节:主角看着画与字在月光下交融,忽然明白,所谓对手,不过是另一个懂你的自己。
苏郁的新展开幕当天,沈叙没包场,却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个木架,上面放着她的新书,周棠故意逗苏郁:沈大作家这是来抢你风头的
苏郁看着那些驻足在画与书之间的观众,忽然笑了:她的书里有我的画,我的画里有她的字,抢什么风头她转身走向后台,帆布包侧袋的铅笔轻轻晃动,那是沈叙昨天送她的,笔杆上刻着极小的叙字。
沈叙正在后台给陈爷爷讲画里的细节,转头看见苏郁,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出版社给的版权费,你的插画用在了书签上。
苏郁打开信封,里面除了支票,还有张纸条:你的画里,木工房的门牌号是倒着的,下次仔细点。
你还好意思说我,苏郁把支票塞回去,从画夹里抽出张速写,你写陈爷爷的刨子,说木柄是枣木的,其实是桃木,我画的时候特意改过来了。
速写画的是沈叙在木工房录像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嘴角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沈叙把速写折成小方块,塞进笔记本,那里已经攒了厚厚一沓,每一张都沾着淡淡的铅笔灰。
第十章
傲娇的温柔
苏郁接到张叔电话时,正在画凌晨四点的早市。小郁啊!张叔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那修鞋摊被城管收了,连你画过的那个铁砧都没了……
她没听完就挂了电话,抓起帆布包往早市跑,赶到时,只看见空荡荡的街角,地上还留着铁砧压出的浅痕,她蹲在地上,手指抚过那道痕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哭什么沈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拎着个纸箱,我让赵野托人找回来了,就是有点变形。
苏郁抬头,看见沈叙把铁砧从纸箱里抱出来,上面的凹痕还在,那是她画过无数次的形状,你怎么……
我写过城管执法的情节,沈叙把铁砧放在地上,用纸巾擦着上面的锈迹,知道该找谁协调。她顿了顿,声音放轻,张叔说这铁砧陪了你十年,你画它的次数比画我还多。
苏郁的耳尖红了,低头用铅笔在地上画铁砧的轮廓:谁画你了你又不好看。却在沈叙转身时,迅速把她擦铁砧的样子画进素描本。
沈叙的新书签售会遇到了点麻烦,有读者质疑她的历史细节出错,她正准备开口解释,苏郁忽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举着本旧画册:这是元代的兵器谱,你说的剑鞘缠绳方式没错,我画过实物。
读者们愣住了,随即爆发出笑声,沈叙看着站在阳光下的苏郁,月白色裙子被风吹得裙梢轻轻飘动,手里的画册还沾着她的铅笔灰,那是她昨天特意送来的,说以防某些人不懂装懂。
签售会结束后,赵野凑到沈叙身边:苏老师这是来给你撑腰的
沈叙整理着签售的书,嘴角微微上扬:她是怕我写错细节,影响她以后的插画素材。话虽如此,却把苏郁举画册的样子记在心里,打算下次写个画师为作家证清白的番外。
苏郁回到画室时,发现沈叙在她的画桌上放了杯热牛奶,旁边压着张纸条:画早市别空腹,你胃不好。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就像沈叙总能精准地记住她所有的小习惯,哪怕嘴上总说你这人真麻烦。
第十一章
时光里的交融
苏郁的画展巡回到沈叙所在的城市时,已然是秋季,枫叶落在美术馆的台阶上,像极了她画过的那些旧物阴影。
沈叙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木盒,她把木盒放在展厅中央的台子上,打开后,里面是两本日记,一本是苏郁的素描日记,记录着她画过的所有旧物,一本是沈叙的创作笔记,写满了她笔下的故事细节。
这是……苏郁看着那些重叠的日期,忽然明白了,你每年生日都偷翻我的日记你不会暗恋我吧!
谁暗恋你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也偷看了我的手稿沈叙挑眉,高中时,你在我写的龙鳞旁边画鱼鳞,还说我没常识。
苏郁的脸瞬间红了,却梗着脖子:本来就是,龙鳞哪有那么圆的她转身想走,却被沈叙拉住手腕。
苏郁……沈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读者说,我们的故事就像这两本日记,看似分开,其实早就长在一起了。
苏郁低头看着被拉住的手腕,沈叙的指尖带着她熟悉的温度,就像高中时,她总在自己画错比例时,用尺子轻轻敲她的手背,她忽然笑了,从帆布包里拿出支铅笔,在沈叙的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你看,连阴影都是暖的。
沈叙没躲,任由那铅笔灰落在手背上。她看着苏郁低头画画的样子,忽然想起幼儿园时,那个总爱给她的童话书涂鸦的女孩,会在她被欺负时,用画着鬼脸的素描砸向对方;想起高中时,那个总爱挑她毛病的同桌,会在她卡文时,默默画张主角侧脸给她参考;想起大学时,那个傲娇的家伙,会在短信里写满挑剔的话,却把自己的每条建议认真揣摩。
喂!沈叙轻声说,下次我的新书,想请你画全套插画。
没空!苏郁头也不抬,却在画纸上画了两个并肩的背影,我要画遍全国的旧物,哪有时间管你的故事。
画纸上的两个背影,一个穿着月白长裙,背着帆布袋,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拿着笔记本,走在铺满落叶的老街上,她们的影子在夕阳下交叠,分不清哪道是铅笔灰,哪道是墨水痕。
展厅里的观众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周棠说的那句话:苏郁的画里藏着沈叙的字,沈叙的字里住着苏郁的画,这哪里是竞争,分明是彼此的全世界。
陈爷爷拄着拐杖走到她们身边,看着画纸上的背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早就说过,你们俩啊,就像我那对老刨子和木锯,少了谁都不成活儿。
苏郁和沈叙对视一眼,都别过脸,却在转身时,悄悄牵住了对方的手,帆布包侧袋的铅笔轻轻晃动,笔记本的纸页沙沙作响,就像多年前那张共用的草稿纸,铅笔灰与墨水痕在时光里交融,晕出最温暖的形状。
原来所谓的傲娇,不过是怕太直白的心意会惊扰了这份藏在竞争里的温柔;所谓对手,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能一直陪在那个懂你的人身边,看遍岁月里的光影与笔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