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死在我怀里那晚,妻子苏晚正忙着给她的白月光陈默输血。
抽干这小贱种的血也得救陈默!她甩开我哀求的手,指甲刮过脸颊留下血痕,眼神淬着剧毒的寒冰。
再睁眼,我回到悲剧前夜。
看着妻子偷偷藏起的HLA全相合供体(Rh阴性)及匹配骨髓源告急通知,我无声地笑了。
地狱的大门,该换人进了。
1
重生之夜
抢救室外的长椅冰冷刺骨,寒气顺着脊椎爬升。我抱着囡囡,她小小的身体裹在白色被单里,轻得像一片羽毛。
不,羽毛不该这么冷。
那寒意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冻僵血液,冻裂骨头,最后钻进心脏,把它冻成一块不会跳动的冰坨。空气里消毒水混着干涸的血腥味,来自囡囡细瘦手腕上那片刺目的青紫针孔。
爸爸...疼...记忆里最后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小兽濒死的呜咽。
画面撕裂,闪回更残酷的场景——
冰冷灯光下,苏晚像尊无情的雕像。她甩开我扑过去阻拦的手,声音尖利穿透嘈杂:抽!给我抽!抽干这小贱种的血也得救陈默!听见没有!保镖如铁塔般箍住我,任我目眦欲裂,吼出血沫也挣脱不开。
视线缝隙里,是那张小小的病床。囡囡躺在那里,苍白透明,大大的眼睛因恐惧睁得溜圆,涣散的瞳孔深处,清晰倒映着她母亲冷酷决绝的背影。
那点微弱的光,在我绝望的注视下,噗地一声,熄灭了。
囡囡——!!!
恨意如同岩浆冲破地壳,带着焚毁一切的暴烈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
爸爸一个软糯的、带着刚睡醒迷糊的小奶音,羽毛般搔过耳廓。
我浑身剧震,豁然睁眼!
头顶是熟悉的水晶吊灯。身下是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怀里,一个温热、柔软、带着淡淡奶香的小身体正不安分地拱了拱。
囡囡!我的囡囡!她还活着!温热的!鲜活的!
心脏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又松开,狂喜和后怕的巨浪瞬间将我淹没。我颤抖着将脸埋进女儿柔软的发顶,贪婪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生命气息。眼眶酸胀,滚烫的东西汹涌欲出。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微声响。
所有的狂喜瞬间冻结,沉入冰渊。恨意,那烧穿灵魂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针,重新钉回心脏深处,带来尖锐而清醒的痛楚。
2
复仇之网
时间点!我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发生的前夜!
我轻轻将熟睡的囡囡放回沙发,用靠枕小心围好。动作轻柔如对稀世珍宝,眼神却沉静如寒潭古井。
我起身,像无声的影子,精准走向餐厅那个不起眼的带锁小抽屉——苏晚自以为的秘密角落。
钥匙在她习惯藏匿的花瓶底下。
打开抽屉,几张刺眼的纸躺在里面。
最上面是市一院的催缴通知单。患者:陈默。诊断:重度再生障碍性贫血伴急性并发症。下方关键信息用加粗红字标注:HLA全相合供体(Rh阴性)确认:江囡囡。Rh阴性骨髓源告急!请家属尽快筹措!
通知单下方,压着一张更早的陈默肝部超声报告单,提示肝源待寻。
下面压着苏晚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微信界面。置顶联系人备注是恶心的默哥哥。最新一条语音消息,时间显示就在半小时前。
指尖点开。
陈默刻意虚弱、却掩不住算计的声音流淌出来:...晚晚,医生说...我可能撑不过明天了...只有囡囡...只有囡囡能救我...她的HLA是唯一完美匹配的...血型又稀有...晚晚...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你...
啪!手机被我反手扣在桌面,力道大得指关节泛白。
唯一的希望呵。我唯一的希望,刚刚还在我怀里安睡。
冰冷的怒火在胸腔无声燃烧,烧尽最后一丝侥幸。很好。证据确凿。
没有丝毫犹豫,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那个刻骨铭心的号码。秦朗,前世因我懦弱未能深交的金牌律师,这一世我提前半年就以重金和关键信息将他牢牢绑定在我的战车上。
喂鼎峰律所,秦朗。声音沉稳干练。
秦律,是我,江临。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宏远科技并购案’,重点查苏氏集团海外子公司‘星海创投’那笔账,半年前让你盯的那条线。资金最终流向,我要最硬的证据链。匿名举报材料、破产清算申请、资产冻结令...全部准备好。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随即是纸张翻动声。江先生苏家树大根深,这个案子...水很深,但您半年前提供的线索极其关键,我们顺着摸下去,证据链...已经基本锁定,铁证如山。随时可以发动。
水再深,也淹不死拿着藏宝图的人。我扯扯嘴角,眼底冰寒,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要快。苏家,该还债了。
明白!所有材料在线待发,只等您指令。秦朗的声音透着专业和一丝即将掀起风暴的兴奋。
挂断电话,复仇齿轮开始冰冷咬合。这只是第一步。
对付陈默那条毒蛇,需要更直接的催命符。
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脸上。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加密通讯界面。另一端,是曾欠我一条命的顶尖黑客老K。
老K,接单。我对着麦克风低语。
几秒后,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说。
伪造一份市一院的医疗补充报告。患者陈默,诊断不变。关键点:经最新HLA点位深度复核确认,供体唯一性及完全匹配——指向江囡囡。报告格式、电子签章、防伪水印...天衣无缝。加急,翻倍。
呵,催命符成交。通讯器那头传来短促低笑。
屏幕暗下。书房只剩挂钟滴答声。
复仇的网,悄然张开。
我走回客厅,囡囡还在熟睡。我蹲下身,近乎贪婪地凝视她安然无邪的睡颜。心口冻僵的地方裂开缝隙,渗出滚烫酸楚。
指尖带着微颤,轻柔拂过她细软发丝,一个羽毛般的轻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
囡囡不怕,我的声音低哑破碎,却带着磐石般的决绝,这次,爸爸送他们下地狱。
窗外,城市灯火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明明灭灭。
清晨的阳光带着虚伪暖意,泼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现磨咖啡的香气浮动,精致体面得像幅虚假油画。
门锁咔哒脆响,打破平静假象。
3
催命符
苏晚几乎是撞进来的。昂贵的羊绒大衣沾着晨露寒气,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贴在汗湿额角。那张惯常矜持的脸,此刻被焦灼和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扭曲。她甚至没看我,高跟鞋发出急促的嗒嗒声,直奔沙发上的囡囡。
起来!跟妈妈走!她一把掀开薄毯,声音尖利不容置疑。
囡囡惊醒,揉着眼睛,小脸懵懂不安:妈妈...去哪呀囡囡困...
少废话!去医院!救你陈默叔叔!苏晚不耐烦地拽住囡囡细小的胳膊,用力将她往下拖。力道大得囡囡一个趔趄,小脸煞白。
就是现在。
这么早,急什么我端着早已冰凉的咖啡,从餐厅阴影踱出,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宿醉沙哑和疲惫。脸上是彻夜未眠的憔悴,眼神流露出被痛苦浸透的麻木。
苏晚动作顿住,猛地回头看我,眼神充满惊疑、审视,还有一丝即将得逞的狂喜和轻蔑。她快速扫了一眼藏抽屉的方向,似乎松了口气。
江临你...在这干什么语气充满戒备。
来做个了断。我扯出苦涩疲惫的笑容,仿佛用尽力气。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沉重递过去。签了吧。
苏晚狐疑接过《离婚协议书》,目光飞速扫过条款。看到婚生女江囡囡抚养权归女方所有,紧绷的肩膀松弛一分。再往下,男方自愿将其名下持有的苏氏集团5%股权(市场估值约1.2亿)无条件转让给女方,分割位于翠湖苑的独栋别墅产权(市值约8000万),另一次性支付女方现金补偿及信托基金共计5000万...一项项触目惊心的数字跳入眼帘。
她捏着协议的手指开始颤抖,呼吸急促,被巨大馅饼砸中的狂喜几乎失控。那眼神里,贪婪瞬间压倒了最后一丝疑虑,甚至掠过一丝对即将拥有巨额财富的得意。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的戒备被贪婪和赤裸裸的轻蔑取代。
你...认真的声音因激动变调。
嗯。我垂眼睑,掩去眸底冰寒杀意,声音疲惫认命,签了吧,晚晚。强扭的瓜不甜。我抬头,逼视她写满欲望的眼睛,挤出最后一丝深情和释然,一字一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陈默。带着囡囡和钱,去救他,去和他过你们的好日子。我...祝福你们‘情深似海’,‘百年好合’。
情深似海四字,像淬了蜜的毒针。
苏晚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消失,只剩鄙夷和狂喜。她怕我反悔,抢过签字笔,看都没看细则,唰唰唰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带着迫不及待的贪婪。
算你识相!她丢下笔,冷哼轻蔑,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满足的弧度,守着你这点可怜的自尊心过下半辈子吧!蠢货!这些钱够我和陈默逍遥快活三辈子了!
协议生效。那张纸,就是她亲手写下的死亡通知书。
走!苏晚再没看我,粗暴地拽住囡囡胳膊往门口拖。
妈妈!不要!囡囡怕!囡囡不要打针!爸爸!爸爸!囡囡吓坏了,身体拼命后缩,眼泪滚落,小手徒劳地想抓住我。
哭什么哭!晦气!苏晚耐心耗尽,被抗拒激怒。她猛地扬手,在囡囡哭红的小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清脆响声在客厅炸开,带着残忍回音。
囡囡被打得小脑袋一偏,脸颊瞬间浮现清晰五指红痕。她懵了,哭声噎住,只剩下剧烈抽噎和那双蓄满泪水、充满巨大惊恐不解的眼睛,茫然望着母亲。
赔钱货!能救你陈默叔叔是你的福气!再哭就把你扔了!苏晚恶狠狠骂着,像拖拽行李,粗暴地将哭得背过气的囡囡拖向玄关。
爸爸——!!!囡囡撕心裂肺的哭喊,像烧红的钝刀捅进我心脏,反复搅动!
我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像即将碎裂的石头。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嵌掌心,用刺痛压制那几乎破体而出、撕碎毒妇的狂暴杀意!脸上所有伪装——疲惫、认命、苦涩——片片剥落,只剩下深渊般冻结一切的恨意。
砰——!!!沉重的实木大门被苏晚狠狠摔上。巨大声响,彻底隔绝囡囡绝望渐远的哭喊。
世界,死寂。
令人窒息的寂静不到三秒。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屏幕跳动:鼎峰。
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血肉模糊黏腻。
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脸上所有表情消失,只剩非人的冰冷。
江先生,秦朗的声音清晰冷静,所有材料,包括您特别要求的‘医疗补充报告’,均已就绪。
苏氏集团虚假并购、挪用资金关键证据链锁定,实名举报信、破产清算申请、资产冻结令...全部在线待发。只等您指令。
我走到落地窗前,目光穿透冰冷玻璃,投向灰蒙蒙天际线。手机屏幕上,一份电子文件缩略图推送过来,封面上市第一人民医院红章刺眼,下方加粗黑字清晰可见:HLA供体唯一性及完全匹配确认报告:患者陈默
-
供体江囡囡。
很好。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等我信号。
挂断电话,指尖在冰冷屏幕轻轻一划,那份伪造的催命符报告发送至苏晚手机。
窗外,铅灰云层低低压着城市。
风暴,将至。
4
地狱之门
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科移植重症监护区。消毒水气味浓得凝成实质,混合药物、血腥和绝望腐朽气息,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胸口。惨白灯光下,医护人员步履匆匆如幽灵。
快!Rh阴性供体骨髓采集物!立刻送3号移植仓!家属签加急协议!陈默家属!苏晚!这里签!护士撞开配药室门冲出,挥舞打印纸,声音劈叉。
走廊长椅上,苏晚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几乎握不住笔。她看了一眼协议上自愿承担一切风险条款,又猛地看向紧闭的移植仓大门上方刺目红灯。一咬牙,划下扭曲签名。那份伪造的确认报告在她包里,像一颗定心丸,压下了最后一丝不安。
采集物来了!让开!快!另一护士推着恒温箱冲进移植仓。
厚重自动门无声滑开又合拢。
苏晚瘫软在冰冷塑料椅上,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时间缓慢爬行。她脑子乱糟糟,陈默虚弱的脸、价值数亿的资产、江临那张认命的脸...狂喜和虚脱感交织。
啊——!!!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被踩断脖子的野兽,猛地穿透移植仓厚重隔音门,砸在所有人耳膜上!
data-fanqie-type=pay_tag>
苏晚如遭电击弹起!是陈默!
移植仓上方红灯疯狂闪烁,发出尖锐滴滴警报!里面瞬间乱成一团,仪器蜂鸣、急促指令、金属碰撞声...隔着门板清晰可闻!
生命体征剧烈波动!!
急性移植物抗宿主反应!GVHD四级!!超急性!!
快!大剂量免疫抑制剂冲击!!
见鬼!供体HLA复核过吗!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猛!
砰!移植仓门被猛地撞开!
主治医师冲出来,双眼赤红,青筋暴跳,手里死死攥着几张纸,因愤怒震惊剧烈颤抖。他几步冲到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苏晚面前,将纸狠狠摔在她身上!
纸张散落。最上面赫然是苏晚几小时前自信满满递进去的、盖着权威电子签章的HLA供体唯一性及完全匹配确认报告。
苏晚!!!医生声音暴怒嘶哑,指着地上报告,手指几乎戳到她脸上,你告诉我!这他妈是哪个三流兽医开的证明!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陈默的HLA配型点位B-07和DR-15,和你女儿的B-08、DR-16根本是错位!!严重错位!!
这份报告从头到尾都是伪造的!假的!!
就是这假报告害的!超急性GVHD!全身免疫系统疯狂攻击自身组织!皮肤黏膜内脏都在溶解溃烂!生不如死!你他妈满意了!!你亲手把你女儿推进火坑,现在又把你姘头送进地狱!满意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晚天灵盖上!伪造...假的...点位错位...GVHD...生不如死...亲手...
世界瞬间失声失色。她被抽干骨头,瘫倒冰冷地砖,目光涣散,嘴唇哆嗦发不出声。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冰冷席卷全身。
嗡...嗡...嗡...被她死攥的手机,像即将引爆的炸弹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如地狱符咒——江临。
苏晚本能哆嗦着划开接听,死死贴在耳边。
江临——!!!凄厉变调的嘶吼冲出喉咙,带着血沫腥气。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那份报告!陈默要死了!你这个魔鬼!畜生!你不得好死!!
电话那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后,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像冰冷金属薄片,穿透听筒:
是假的。
我的声音带着事不关己的坦然。那份报告,是我送给陈默的...我微妙停顿,清晰吐出:...催命符。
轰——!!!苏晚大脑彻底炸开!侥幸被无情碾碎!她剧烈一颤,手机差点滑落。巨大恐惧攫住心脏。
我的话继续,冰冷残忍:
疼吗
苏晚猛地一窒。
陈默现在...全身溃烂溶解的时候...我的声音如淬毒冰棱,...有囡囡昨天被抽骨髓的时候...疼吗
囡囡...抽骨髓...
嗡——!苏晚脑子瞬间空白!惨白闪电劈中!所有声音消失,只剩那句冰冷诘问在颅腔回荡撞击!昨天...女儿惨白小脸...细弱哭求...腰后采集穿刺的纱布渗出血迹...还有...最后麻药过去时,她蜷缩在病床上微弱地抽泣...她当时在干什么她满心满眼都是移植仓里的陈默!她嫌护士动作慢!她甚至吼了哭闹的女儿闭嘴!
记忆碎片如淬毒玻璃渣刺穿意识!
......灭顶愧疚和灵魂被洞穿的恐惧如沥青灌满喉咙。她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破风箱抽气,身体筛糠抖动,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顺着大腿内侧淌下,在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污渍。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地狱嗤笑。
忙音。嘟...嘟...嘟...单调忙音成最后一根稻草。
啊——!!!苏晚支撑不住,发出不似人声的绝望哀嚎,手机脱手滑落,啪地摔碎屏幕。她瘫在地上,像烂泥,眼神空洞望着惨白天花板,灵魂被抽离碾碎。
5
苏家崩塌
苏氏集团总部,三十八层。象征财富权力的顶层办公室沦为风暴中心。恐慌汗味和大厦将倾的腐朽弥漫。落地窗外,铅灰云层死死压住天际线。窗内,散落撕碎文件、咖啡污渍、手机残骸。
完了...全完了...苏正宏,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苏氏掌门人,像困兽在红木办公桌后焦躁踱步。头发凌乱,双眼赤红,昂贵西装皱敞,领带歪斜,脸上暴怒绝望扭曲。砰!他一拳砸在桌面,废物!公关部吃屎的吗!银行怎么说!
一旁秘书脸色煞白:苏...苏董...银行...终止所有授信,提前收回贷款...要求...三天内偿还第一批本息三十五亿...否则立即冻结所有资产...
三天!三十五亿!苏正宏目眦欲裂,抓起水晶烟灰缸砸向墙壁!哗啦碎片四溅!三天我去哪弄三十五亿!啊!他们这是要我的命!
苏董!不好了!高管连滚爬冲进,举着平板,屏幕刺眼绿线(跌停)如垂死心电图,股价...开盘无量跌停!抛单压了二十多亿!根本没人接!证监会...刚发布公告,对我们涉嫌‘宏远科技并购案’财务造假、信披违规正式立案调查!
巨幅液晶屏切换画面。财经主播毫无感情播报:最新消息,苏氏集团(SSJT)开盘巨量卖单封死跌停...证监会已就半年前‘宏远科技并购案’启动立案调查程序,初步证据显示存在严重财务造假嫌疑...画面下,实时评论如毒蛇吐信:
【垃圾!退市预定!】
【财务造假坐实!苏正宏牢底坐穿!】
【重仓血亏!天台排队!】
【内部消息:资金挪去澳门赌输光了!活该!】
假的!有人搞我!是江临!一定是江临!苏正宏歇斯底里咆哮,抓起电脑显示器要砸。
苏董!还有!另一高管哭丧脸,刚...接到七家核心供应商联合律师函!要求立刻结清拖欠的八亿货款!否则...申请冻结账户和仓库货物!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苏正宏喘着粗气,眼球布满血丝。
鼎峰律所的秦朗...带着经侦总队的人...还有法院执行局的...到楼下了!说...说...
砰!!!办公室沉重的实木大门被巨大力量猛地撞开!撞击墙壁发出闷响。
一群深色制服、神情肃穆的人鱼贯而入。为首亮出证件,声音冰冷如钢印:
苏正宏先生,我是市经侦总队张伟。现依法对你涉嫌在‘宏远科技并购案’中,指使伪造交易合同、审计报告,挪用巨额资金等严重经济犯罪行为进行传唤调查。请配合。
他身后,身着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展开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声音同样冰冷:
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正宏:本院已收到鼎峰律所代表债权人提交的破产清算申请,并初步审核相关证据。现依法对你司名下所有银行账户、不动产及相关资产进行诉前保全冻结!这是裁定书和查封清单,即刻配合执行!
两张盖着官方红印的文件,如巨大冰冷的死亡通知书,递到面无人色的苏正宏面前。
办公室死寂。空气凝固。所有人如坠冰窟。苏正宏脸上暴怒褪去,只剩灰败死寂。他死死盯着那两张纸,身体晃了晃,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滑进宽大的真皮老板椅。眼神空洞地望着奢华吊顶,嘴唇无声翕动,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就在这时——
爸——!!!凄厉变形的尖叫撕裂死寂!
苏晚如失控的疯兽冲进来!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脸上泪痕、污渍、不知名的暗红混作一团,衣服皱巴沾满灰尘和可疑污迹,像刚从地狱最底层爬出的恶鬼,无视满屋执法人员,无视瞬间苍老的父亲,眼中只剩一人!
她如炮弹,带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恶风,直扑向角落落地窗前、静静伫立的我!
噗通!沉闷巨响。苏晚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身体前扑,额头咚!咚!咚!连续狠磕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鲜血瞬间从破皮的额角渗出。
阿临!阿临我错了!!!她抬起血泪横流、肮脏不堪的脸,五官因极致的恐惧和哀求扭曲变形,声音嘶哑如破锣刮擦。我不该听陈默鬼话!我不该动囡囡!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求你!救救陈默!他快不行了!医生说...急需匹配肝源移植!只有你能找到!我知道你有办法!求你了!当牛做马!财产我都不要了!全还你!一分都不要!求求你...救救他...求你了...求求你...她语无伦次,伸出沾满血污泥土的双手,死死抓住我笔挺昂贵的西裤裤脚,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卑微到尘埃里哀嚎乞求。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诡异荒诞的一幕。经侦警官皱眉,法院执行人员眼中闪过鄙夷。苏正宏羞愤欲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抓起沉重的黄铜笔筒就要砸过去,被身旁的执法人员死死按住。
我终于动了。
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心悸的冷漠,微微低头,俯视脚下如烂泥般卑微乞怜的女人。眼神无温,无悲无喜,如同在看一滩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然后,我动了动腿。动作很轻,很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缓慢而刻薄的力量。
一点一点地,将沾满血污的裤脚,从苏晚那死死攥紧、指甲缝里都是污垢的手指中,硬生生地、优雅地,抽离出来。仿佛在剥离一件肮脏作呕、令人避之不及的秽物。
苏晚的手指被那股力量掰开,无力地垂落在地。她茫然绝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看向我那张冰雕般毫无波澜的脸。
我没有看她。我的目光越过她肮脏的头顶,落在面如死灰、被执法人员架住的苏正宏身上。
我微微俯身,靠近苏晚那沾满血泪、肮脏不堪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冰冷的吐息拂过她汗湿黏腻的耳廓,如同地狱毒蛇在吐信:
苏晚,我清晰叫出她的名字,如同在念一句冰冷的墓志铭。
我再问你一次。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传来,冰冷清晰,带着残忍的最终审判。
你抽囡囡...最后一管骨髓的时候...
她蜷成团...发抖...
她看着你...
...喊的是什么
轰——!!!昨天女儿微弱、痛苦却被此刻残忍复述的声音,如世间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穿了苏晚所有残存的防御!
苏晚浑身猛颤如遭高压电击!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斥的只有被无底洞般的愧疚、悔恨和恐惧彻底淹没的空白!嘴唇剧烈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间只剩下嗬...嗬...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濒死抽气声。一股更浓烈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我的审判并未结束。我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冰冷的唇几乎贴上她肮脏冰冷的耳垂,如同恶魔低语般投下更致命的毒药:
救陈默肝源我发出一声轻微却饱含极致嘲讽的嗤笑。

呵...
你以为...他之前是怎么‘等’到肝源的
那肝...‘干净’吗我清晰感受到脚下女人瞬间的全身僵直和骤停的呼吸。
然后,吐出最后一句,如同淬炼万年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早已破碎的灵魂:
现在...排异得...
...痛不痛苦
偷肝...不干净...排异痛苦...这恐怖的信息如同最黑暗的深渊,瞬间吞噬了苏晚残存的所有理智!
她猛地抬头,布满蛛网状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我!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如同冻僵的火山岩浆,混合着极致的惊恐、茫然和一种灵魂被彻底洞穿、万念俱灰的死寂!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光彩,彻底地、干净地熄灭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映不出任何影像的黑窟窿。
苏正宏和苏母也被这恐怖的信息震得魂飞魄散!苏正宏身体猛地一晃,噗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面前昂贵的红木桌面和散落的文件!苏母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晕死过去。
整个苏家,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万劫不复。
苏正宏先生,请配合。经侦警官上前一步,冰冷锃亮的手铐在惨白灯光下反射出刺眼寒光。
咔哒。清脆冰冷的金属咬合声在死寂的办公室内格外刺耳。那锃亮的手铐如同毒蛇的獠牙,紧紧锁住了苏正宏那双曾经翻云覆雨的手腕。
苏正宏面如金纸,被两名执法人员一左一右架住胳膊。他最后怨毒绝望地看了一眼地上如同被抽走魂魄、只剩一具空壳的苏晚,老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彻底的灰败,喉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野兽般的呜咽,被强行拖离了这片沦为废墟的、象征着他一生权势的办公室。
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为这座曾经显赫的商业帝国,奏响了最后的丧钟。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散落的文件如同送葬的纸钱,倾覆的咖啡杯流淌着污渍,碎裂的屏幕映照着扭曲的人影,地板上那滩暗红的血迹——苏正宏所吐——散发着浓烈的铁锈腥气。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和一种彻底完蛋的腐朽气息。
苏晚依旧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动不动。乱发遮住了她空洞死寂的脸。只有背部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具躯壳还残留着一丝生理机能。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我没有再施舍脚下的烂泥半分眼神。目光漠然地扫过狼藉的办公室,扫过那滩刺目的血迹,最终落向窗外。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几乎触碰到摩天楼的顶端。酝酿了许久的风暴,终于倾盆而下。
我迈开步子,锃亮的皮鞋踩过散落一地的纸张,从容地绕过地上的污渍和晕厥的苏母,挺拔决绝的背影,径直走向门口,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暴雨,终于来了。
6
雨夜审判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玻璃回廊的顶棚上,轰鸣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擂响。
我撑着一柄纯黑的长柄伞,静默地伫立在回廊的边缘。巨大的伞面隔绝了外面狂乱的雨幕,在喧嚣中划出一小片干燥、冰冷、绝对的领域。伞沿微微下压,遮住了我大半张脸。
我的目光,穿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玻璃墙,精准地落进灯火通明、仪器闪烁的ICU病房内。
病床上,陈默已不成人形。
全身赤裸,只盖着一层被黄绿脓液和暗红血水浸透的薄纱布。皮肤呈现出可怕的死灰色,上面布满了大片紫黑色的瘀斑和不断溃烂、流淌着恶臭脓水的水泡。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脓血,染污了身下的床单。四肢被结实的约束带紧紧捆绑在冰冷的床栏上,徒劳地挣扎。脸肿胀变形得如同发酵的面团,五官扭曲移位,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发出惨嚎,涎水和血沫混合着不断淌下,浸湿了枕头。各种仪器管线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上,旁边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疯狂地跳跃、跌落,刺耳的警报声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
排异反应。剧烈、失控、毁灭性的排异反应。那颗偷来的肝脏,在他体内变成了最凶残的敌人,疯狂地攻击、撕裂、毁灭着他的一切。
生不如死。
我静静地看着,眼神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在欣赏一幅与己无关的、残酷的抽象画。
滂沱的雨幕中,一个踉跄的身影,如同被狂风撕扯蹂躏的破布娃娃,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向回廊。
是苏晚。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勾勒出嶙峋的轮廓。湿透的头发像一团纠缠的海藻,黏在惨白浮肿的脸上,雨水混着泪水、鼻涕和不知名的污渍肆意横流。她赤着双脚,脚底被碎石划破,在身后拖出淡淡的、被雨水迅速冲散的红痕。眼神空洞无物,一片死寂的灰败,没有焦点,没有灵魂。
她摇摇晃晃,如同行尸走肉,终于挪到了我身后几米的地方。
她停住了,身体筛糠般剧烈地抖动着,牙齿咯咯作响。她看着我那冷漠得如同冰山的背影,又看向玻璃窗内陈默那地狱般的惨状,绝望残存的本能驱使着她,喉间挤出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江...江临...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狂暴的雨声吞没,...为什么...这么狠...陈默...要死了...囡囡...囡囡她也...提到囡囡的名字,她的声音猛地哽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剧烈的、无声的抽噎,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巨大的黑伞随之移动,如同一片移动的、沉默的棺盖,带着沉重无比的压迫感,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倾压下来,将狼狈跪坐在冰冷湿滑地面上的苏晚,彻底地笼罩在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之下。
我微微低头,俯视着阴影中那张彻底绝望扭曲、如同恶鬼的脸。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我锃亮的皮鞋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的声音响起。平静。极致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盖棺定论的最终判决书。每一个字,却都如同淬炼了千年寒冰的利刃,在狂暴的雷雨背景音中,清晰无比地凿进苏晚那早已破碎不堪、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
苏晚。
知道吗短暂的停顿,如同行刑前最后的死寂。伞下的阴影浓稠得如同墨汁。
你抽最后一管骨髓的时候...
囡囡蜷成团...
发抖...
她看着你...
...喊的是——
‘妈妈...’我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吐出那个让苏晚灵魂颤栗的称呼。
‘...我疼。’
最后两个字,轻得如同一片羽毛悄然落地,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苏晚早已停止跳动的心口!
妈妈...我疼...
四个字。轻飘飘的四个字。
却如同四道无声的、毁灭性的精神核爆,在苏晚被悔恨、恐惧、绝望啃噬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灵魂废墟深处,同时引爆!
轰——!!!苏晚猛地瞪大那双早已空洞的眼睛!瞳孔在瞬间扩散到了极致!里面最后一点微弱的人类光彩、最后一丝无意识的挣扎、最后残存的一丁点生命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缕残烛,被这轻飘飘的、带着女儿最后体温和痛楚的四个字,彻底、干净、利落地——
吹灭了。
所有的表情,愤怒、恐惧、哀求、痛苦、茫然...一切的一切,如同退潮般从她脸上彻底剥离、消失。只剩下一片彻底的空洞,万念俱灰的死寂。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她微张的嘴角流淌下来,混着雨水,滴落在肮脏不堪的衣襟上。
灵魂,彻底湮灭。
我冷漠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我不再看她,不再投向ICU内那垂死挣扎的身影一丝一毫的关注。
我撑着那柄巨大的黑伞,平静地转身。伞面切割开狂乱的雨幕,挺拔而决绝的背影,一步步走入漫天倾泻而下的冰冷雨帘之中。那抹浓重的黑色伞影,渐渐被灰白混沌的雨幕吞噬、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昏黄惨淡的廊灯下,只剩下苏晚一尊泥塑般僵死的躯壳,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冰冷积水的回廊角落,与这绝望的雨夜融为一体。
廊外,暴雨如注,冲刷着世间一切的污浊与罪恶。
浑浊的积水倒映着医院惨白的霓虹灯光,和那柄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雨幕最深处的黑色伞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