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我,陈默,就是其中一条被挤得灵魂出窍的咸鱼。车厢里混杂着廉价香水、汗味和韭菜盒子的浓郁气息,每一次刹车都引发一场人体多米诺骨牌效应。我死死抓住头顶冰凉的扶手,努力在前后夹击中维持方寸立足之地,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爆那个在我鼻腔深处蠢蠢欲动的喷嚏。
不行,绝对不行！今天可是季度汇报的大日子！我强行把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痒意压下去,憋得眼眶发酸,太阳穴突突直跳。
千辛万苦挤出地狱般的地铁,冲刺过公司楼下那片光滑得能当镜子照的大理石地面,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拢的瞬间,我爆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等等——！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敏捷地卡在了门缝里。电梯门不情不愿地重新滑开,我扶着膝盖,呼哧带喘地抬头,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公司那位以不苟言笑和精准打击著称的老板,周总。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纹丝不乱,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中央,仿佛一尊移动的冰山。他脚边,那只名为王子的棕色吉娃娃,正被一条镶嵌着小钻石的牵引绳束缚着,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扫过我。
更要命的是,周总身边,还站着我们部门那个以毒舌和踩人上位闻名的精英男——李锐。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眼神在我狼狈的身影上溜了一圈。
陈默周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嗡嗡回响,差三秒,就迟到了。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那精准的误差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窘迫。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我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喉咙发干：周总早,李经理早。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缩进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祈祷电梯快点,再快点。
王子,那只高傲的吉娃娃,似乎对我这个闯入者很不满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呜呜声。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强烈的刺激感猛地冲上鼻腔——是周总身上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古龙水混合着王子身上昂贵的宠物香波味！那股味道如同无数根细小的羽毛,疯狂搔刮着我脆弱的鼻黏膜。
阿嚏——！！！
惊天动地的一声,在密闭的电梯里炸响,回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周总和李锐此刻脸上的表情,肯定精彩纷呈。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斥责并未降临。死寂。
紧接着,一个极其尖细、极其刻薄、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童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子里炸开：
【穷酸！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王子我一条项圈贵！离我们远点,你那廉价的地摊货味道熏死狗啦！阿嚏！阿嚏！烦死了,这破电梯怎么这么慢本王子要去顶层晒日光浴！铲屎的搞快点啊！】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那声音……那声音的源头,赫然是周总脚边那只正烦躁地用爪子扒拉着昂贵地毯的吉娃娃王子！它小小的嘴巴根本没张开过！
我惊恐地看向周总和李锐。周总眉头紧锁,显然对我那声惊天动地的喷嚏极度不满,但他似乎完全没听到任何异常。李锐则抱着手臂,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你死定了几个大字。
【傻站着干嘛快按电梯啊蠢货人类！】王子的尖细童音再次在我脑海里尖啸,【还有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它的小脑袋似乎朝李锐方向偏了偏）,笑得真假,心里肯定在骂铲屎的老抠门……哼！不过铲屎的今天早上给我的顶级小牛肉干确实少了一块！气死本王子了！今晚必须多要两块！不然我就尿在他新买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
信息量巨大！我目瞪口呆,身体僵硬得像根木头。我能听懂狗说话了不对,是能听见这只吉娃娃的心声！这……这就是我每次打喷嚏后随机获得的超能力这次是……动物读心术
陈默,周总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打断了王子在我脑子里对顶级小牛肉干的碎碎念,身体不适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脸。
没……没有！周总！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挺直腰板,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劈了叉,就……就鼻子有点痒！完全不影响工作！汇报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哼！撒谎精！】王子的心声立刻戳穿了我,【心跳快得像打鼓,明明紧张得要死！人类真是虚伪！还是我的小牛肉干实在！】
李锐在一旁轻飘飘地插话,语气带着刺：陈默,季度汇报可是重头戏,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我看你这状态,悬。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虚伪！太虚伪了！】王子在我脑子里疯狂吐槽李锐,【这家伙心里明明在说‘最好搞砸,位置就是我的了’,啧啧啧,人类勾心斗角真没意思,不如抢狗粮好玩。不过……抢狗粮好像也挺累的……】
电梯终于到达顶层,叮一声轻响如同天籁。周总一言不发,牵着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多讹一块小牛肉干的王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出去。李锐紧随其后,经过我身边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恶意的嘲讽：祝你好运,陈默。别让喷嚏毁了你的前程。
他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假笑。
【呸！坏心眼的人类！诅咒你！】王子的尖细童音为我打抱不平,【铲屎的也是,总被这种马屁精糊弄！气死本王子了！今晚必须尿他鞋上！两块牛肉干都不够！】
我独自留在空旷的电梯里,后背的冷汗已经冰凉。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但王子的心声却像一剂荒诞的强心针,冲淡了恐惧,只剩下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这该死的喷嚏超能力,每次都来得如此及时,又如此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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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了在周总锐利目光下战战兢兢的季度汇报（期间王子趴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在我脑子里实时点评着每一个发言人的穿着品味和看起来好不好吃）,我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地飘向茶水间。急需一杯滚烫的黑咖啡续命,顺便安抚我饱受惊吓的灵魂。
午休时间的茶水间空无一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我刚把咖啡粉倒进杯子,热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卷着窗外飘来的细小花粉,轻柔地拂过我的鼻尖。
阿嚏——！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
我条件反射般捂住嘴,心里哀嚎：不是吧又来！这次又是什么鬼千万别是能看见老板内裤颜色之类的奇葩能力啊！
预想中的奇异景象并未出现。然而,一个极其轻柔、带着一丝紧张和羞涩的女声,如同羽毛般悄悄飘进了我的意识里：
【……他冲咖啡的样子好专注……手真好看……】
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僵硬地转过头。
茶水间门口,站着新来的实习生,林晓。她手里捧着一个印着小猫图案的马克杯,微微低着头,几缕柔软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轮廓,像一幅温柔的剪影。
她似乎也刚进来,看到我,脚步顿住了。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长长的睫毛慌乱地颤动了几下,像受惊的蝶翼,脸颊迅速飞起两抹淡淡的、几乎透明的红晕。
【天啊！他看我了！好紧张……心跳得好快……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那个轻柔羞涩的声音,再次清晰地、毫无阻碍地钻进我的脑海！是她！是林晓的心声！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手里的咖啡勺差点掉进杯子里。动物读心术进化到人类读心术了！这喷嚏超能力还带升级的
林晓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努力想显得自然、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微笑：陈……陈默哥你也来冲咖啡啊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声音会不会太难听了完了完了,他一定觉得我傻乎乎的……】她心里的声音懊恼又沮丧。
啊哦……对,对,续个命。我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声音干巴巴的。眼前的林晓,和脑海里那个紧张到冒泡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反差萌。她平时在公司里总是很安静,做事细致认真,偶尔和同事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没想到内心活动竟然这么……丰富可爱
林晓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咖啡机旁,离我有几步远。她开始笨拙地操作咖啡机,动作有点生疏。
【这个按钮……是按这里吗说明书怎么写的来着千万别在他面前搞砸啊……】她心里的碎碎念充满了焦虑。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开口：那个……林晓,先按右边那个大的开关预热,然后选模式……
啊！谢谢陈默哥！她像是得救了,感激地看向我,眼睛亮晶晶的。但下一秒,内心又开始了：【他教我用了！好温柔！不过……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笨了连咖啡机都不会用……】
【不会不会！】我在心里疯狂反驳,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忍住了。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拿着一个实时弹幕机在看对方直播内心戏！但……该死的,为什么有点甜
咖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林晓捧着她那杯冲好的咖啡,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小猫图案。
【要不要……要不要问问他……】她心里的声音充满了犹豫和挣扎,【可是……万一他早就忘了呢都三年了……】
三年什么三年我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捕捉着她心湖泛起的每一丝涟漪。
【……那次校招宣讲会……他在台上讲设计理念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我鼓起勇气问了个问题,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还对我笑了一下……】林晓的心声带着一种遥远的、近乎梦幻的甜蜜回忆,【后来……听说他分手了……我一直想来这个公司……就想……离他近一点……】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校招宣讲会三年前记忆的碎片瞬间被点亮。那是在我的母校,一个普通的下午。台下黑压压的学生里,确实有一个女孩怯生生地举手问了个关于用户体验细节的问题。她当时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眼睛清澈又带着点倔强,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我只记得回答完问题后,她亮亮的眼睛和一个小小的、带着感激的微笑。至于名字……老天,我好像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姓氏比较特别……
原来……是她原来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眼前这个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林晓她默默关注了我三年为了我……才来的这家公司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我的胸腔,带着点酸涩,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悸动。我看着眼前低着头、耳尖红透的女孩,阳光给她细腻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茶水间里只有咖啡机运作的低鸣,和她心里那如同小鹿乱撞般清晰的心跳声。
【好想告诉他……可是……好怕……】她的心声充满了挣扎,【万一他拒绝……万一他只是把我当普通同事……那以后……】
勇气,像被她的心声点燃的火焰,突然在我心底熊熊燃烧起来。那些被前女友PUA的阴影,那些自我怀疑的低谷,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束意外的、纯粹的光照亮了。原来真的有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用那么长的时间,小心翼翼地喜欢着那个连我自己都不太满意的陈默。
我深吸一口气,咖啡的醇香混合着一种全新的、名为林晓的气息,充盈了肺腑。杯子被我轻轻放在流理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我转过身,正对着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惊讶的温柔：
林晓……
她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他要说什么】她的心音绷紧了。
我张开口,那句盘旋在舌尖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好呼之欲出。
哟！这么巧两位都在呢一个极其突兀、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破了茶水间里酝酿好的氛围。
李锐！他不知何时斜倚在茶水间门口,双臂环抱,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令人极其不爽的假笑。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林晓之间扫来扫去,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午休时间,孤男寡女,躲这儿喝咖啡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该不会是……在交流工作心得吧
最后几个字拖长了音调,充满了暗示。
林晓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慌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咖啡杯里。
【完了……被李经理看到了……他肯定会乱说的……怎么办……】她的心音充满了惊慌和羞窘。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上我的头顶。又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总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搅局！我刚鼓起的勇气被他这盆冷水浇得滋滋作响,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李经理有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李锐像是没听出我的不悦,反而慢悠悠地踱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咖啡机。他经过我身边时,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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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陈默这小子,最近状态不对啊……刚才汇报的时候,周总好像也没那么满意他……机会来了……】一个冰冷、精于算计的男声毫无预兆地、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脑海！是李锐的心声！读心术对他也生效了！
我心头一凛。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他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没事没事,李锐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语气轻松,却字字带刺,就是看你们聊得挺好,过来凑个热闹。林晓啊,实习期快结束了吧转正报告可要好好写,关键时候,别分心哦。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又对林晓露出一个和蔼可亲实则暗含威胁的笑容。
【威胁她还是想暗示我离她远点】我的怒火越烧越旺,读心术带来的信息让我更清晰地看到了李锐的卑劣。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摆弄咖啡机,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还有他心底盘算着如何给我使绊子的阴险念头,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生理厌恶的冲动猛地冲上鼻腔！
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痒意,排山倒海般袭来！比电梯里那次更猛烈,更无法阻挡！
阿——阿嚏！！！
这一次的喷嚏,堪称惊天动地！声音洪亮得连茶水间的玻璃窗似乎都震了震,唾沫星子在阳光里划出一道短暂而尴尬的轨迹。我狼狈地捂住口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奇葩超能力！
我下意识地看向李锐,生怕他下一秒就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开始跳脱衣舞。
然而,预想中的奇景并未出现在他身上。
李锐也正看着我。但下一秒,他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像是被速冻了。他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东西！他死死地盯着我的头顶,那张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粗重的、惊恐的喘息声。
【那……那是什么！】他的心声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混乱,尖锐地刺入我的大脑,【他头上……飘着……飘着一个框！透明的……像……像电影特效！】
头上框
我一脸懵逼,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空空如也,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李锐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完全变了调,尖利得刺耳：
你……你头上……怎么飘着个弹幕框！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的头顶上方,仿佛那里悬着一把无形的利剑。
什么玩意儿弹幕框我彻底懵了。难道这次的能力是……在我自己头顶显示弹幕让别人看我内心的吐槽！这特么也太羞耻了吧！
我惊恐地看向旁边的林晓。她显然也听到了李锐那声石破天惊的惊呼,正一脸茫然和担忧地看着我,又顺着李锐手指的方向,疑惑地看向我的头顶。
【弹幕框陈默哥头上李经理在说什么呀】林晓的心音充满了困惑和担忧。
紧接着,她的目光似乎也聚焦在了我头顶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上。然后,她的表情也瞬间变了！
林晓的眼睛同样难以置信地瞪圆了,脸颊上那抹未褪的红晕迅速被更深的、如同火烧云般的绯红取代。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嘴,但那双瞪大的眼睛里,除了震惊,似乎还飞快地掠过一丝……羞愤欲绝
【天啊！不要！怎么会这样！】她的心音在我脑子里尖叫起来,带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崩溃感。
我头皮发麻,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这该死的弹幕框到底显示了什么！为什么林晓的反应比李锐还大！
李锐还在那儿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见了鬼：字……上面有字！在滚动！红……红色的！它……它写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把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吼了出来：
上面写着——‘这傻X怎么还不表白急死我了——林晓’！！！
轰——！！！
我脑子里仿佛有颗原子弹爆炸了！一片空白！灵魂瞬间出窍！
弹幕框显示的是林晓的心声！还是实时滚动的！被李锐看到了！还被念出来了！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人,看向林晓。
时间仿佛凝固了。阳光依旧明媚,咖啡的香气固执地弥漫着,但茶水间里的空气却像被抽干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晓捂在嘴上的手缓缓滑落,露出那张此刻血色褪尽、又瞬间被汹涌潮红淹没的脸。她的眼睛睁得极大,里面翻涌着海啸般的情绪——极致的震惊、被当众扒光般的羞耻、无地自容的窘迫,还有一丝……被彻底搅乱的茫然。她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玉雕,僵硬地站在原地,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内心剧烈的崩塌。
【完了……全完了……被他看到了……被李经理看到了……怎么会这样……】她的心音在我脑海里反复尖叫,带着哭腔和彻底的混乱。
李锐也僵在原地,手指还滑稽地指着我头顶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整只活苍蝇,混杂着惊骇、荒诞,以及一丝……终于抓住了我把柄的扭曲兴奋他看看我,又看看林晓,再看看我头顶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嘴巴开合了几次,最终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这……这……
我的大脑CPU彻底烧干了。读心术弹幕框把林晓的内心OS公之于众这喷嚏超能力还能不能更坑爹一点！一股滚烫的热血嗡地一声冲上头顶,我的脸也瞬间烧了起来,尴尬得脚趾能原地抠出三室一厅！但看着林晓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怒火瞬间压倒了尴尬。
李锐！我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你胡说什么！什么弹幕框！我看你是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吧要不要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我上前一步,逼近他,试图用气势压倒这个始作俑者。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弹幕框到底是什么鬼样子,但必须否认！为了林晓！
李锐被我突然爆发的怒火惊得后退了半步,但他很快稳住了,眼神闪烁,脸上那丝兴奋更明显了：我胡说陈默！你当我瞎吗还是当林晓也瞎了她刚才也看到了！林晓,你说！你是不是也看到陈默头上飘着个框,里面写着……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转向林晓,带着逼迫。
林晓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她求助般地看向我,眼神破碎。
【不要……不要问我……】她的心音充满了绝望。
我的心狠狠一揪。不行！不能再让李锐这个混蛋逼她了！
够了！我厉声打断李锐,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李锐,我看你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吧什么弹幕框科幻片看多了林晓刚来实习,你少在这吓唬人！
我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挡在了摇摇欲坠的林晓身前,把她护在身后,隔绝开李锐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我的举动似乎给了林晓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她微微垂下头,躲在我并不算宽阔的背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李锐被我堵得一时语塞,他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只露出一点头发的林晓,再看看我头顶上方（虽然他自己可能还看得见那个该死的弹幕）,眼神里充满了狐疑和不甘。他似乎想继续发难,但茶水间门口已经传来了其他同事好奇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里面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好像是李经理和陈默
林晓也在她脸好红啊……
李锐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又瞥了一眼我头顶的方向,似乎在确认那个弹幕还在不在。最终,他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行,陈默,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端着那杯根本没冲好的咖啡,撞开门口探头探脑的同事,怒气冲冲地走了。
围观同事的好奇目光在我和林晓之间来回扫视,窃窃私语。我头皮发麻,强作镇定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李经理可能有点低血糖,产生幻觉了。散了散了。
人群带着疑惑和八卦的眼神渐渐散去。
茶水间里只剩下我和林晓,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尴尬和劫后余生的静默。咖啡机早已停止工作,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
我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的林晓。她细软的发顶对着我,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动物。
林晓……我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沙哑,刚才……对不起……李锐他……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那场超自然的灾难。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但眼神却不再是刚才的崩溃,反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的勇气。
陈默哥！她打断我,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甚至有些急促,刚才……刚才李经理说的……那个弹幕……上面……上面的话……
她的脸颊红得要滴血,眼神却倔强地直视着我,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是……是真的！
我……我……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然后猛地睁开,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我喜欢你！从三年前校招宣讲会就开始了！刚才……刚才看到你好像要说什么……我……我心里急死了！所以……所以……
她说不下去了,再次死死咬住了嘴唇,羞耻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固执地没有移开视线,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完了……说出来了……彻底没脸见人了……】她的心音带着哭腔和认命般的绝望。
时间再次静止。
我看着眼前这个勇敢又狼狈、把最深的秘密和最真实的情绪都摊开在我面前的女孩。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睛红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却又带着一种孤勇的光芒。刚才那场由喷嚏引发的、荒诞至极的弹幕闹剧,此刻回想起来,竟像是一道劈开迷雾的闪电。
那些被前女友反复贬低的自我怀疑（你这种人谁会喜欢）,那些在职场倾轧中滋生的疲惫和冷漠,在这一刻,被林晓带着哭腔的表白和那句羞愤的急死我了彻底击碎了。
一股暖流,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释然,瞬间涌遍全身。那该死的、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的喷嚏超能力,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伸出手,没有犹豫,轻轻地、极其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指尖触碰到的皮肤细腻而温热。
她浑身一颤,呆呆地看着我。
我迎着她破碎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目光,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温柔的笑容,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知道。
看着她瞬间睁大的、写满难以置信的眼睛,我顿了顿,笑意加深,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如释重负的坦诚：
其实……我也快急死了。
我微微俯下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和叹息,补充道：
还有,林晓同学,下次心里吐槽的时候,记得低调点……不然,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茶水间里凝固的空气被我这句带着笑意的调侃戳破了一个洞。林晓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红晕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但那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里,震惊和羞窘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懵懂光芒。
你……你……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呐,语无伦次,陈默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软又痒。那股憋在胸腔里许久的热流终于找到了出口,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我说,林晓同学,下次心里话别那么大声,不然,我故意顿了顿,模仿着她刚才在弹幕里的语气,‘急死我了’这种话,连李锐那种人都能听见。
啊！林晓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短促地惊叫一声,再次捂住了脸,这次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剔透。她跺了跺脚,声音闷在手掌里,带着浓浓的羞恼和一丝藏不住的雀跃：别说了！太……太丢人了！
看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我忍不住低低笑出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暖地包裹着我们,咖啡的香气重新变得醇厚。刚才那场由喷嚏引发的、荒诞绝伦的弹幕灾难,此刻竟成了我们之间最奇特的催化剂。然而,这份刚冒头的甜蜜还没来得及完全发酵,就被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而沉重的高跟鞋脚步声无情打断。
哒、哒、哒。
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和林晓同时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茶水间门口,行政部的王姐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我和林晓之间明显不太寻常的氛围,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
陈默,周总找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林晓猛地放下手,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紧张,她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不安：【是因为刚才的事吗李经理告状了】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周总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锐那个混蛋,动作可真够快的！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对未知的忐忑瞬间攥紧了心脏。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现在,我不是孤军奋战了。
我给了林晓一个安抚的眼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知道了,王姐,我马上去。
然后转向林晓,声音放轻了些,别担心,没事的。
虽然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林晓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是满满的信任和担忧。
离开茶水间,走向走廊尽头那扇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厚重木门时,我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烧红的炭火上。李锐那张写满算计和幸灾乐祸的脸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他会怎么添油加醋周总又会是什么态度我那个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喷嚏超能力,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又跳出来坑我万一在周总面前再来一个,这次会是什么透视周总的发际线危机还是听到王子在心里骂我是穷鬼Plus版
无数个糟糕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终于,我站定在周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
周总那标志性的、没有起伏的冰冷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推门而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阳光有些刺眼。周总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办公桌后,背对着门口,似乎在俯瞰他的王国。办公室里弥漫着高级雪茄和昂贵皮革混合的味道。那只吉娃娃王子,正趴在他脚边一块价值不菲的羊绒垫子上,抱着一个磨牙玩具,啃得正欢。看到我进来,它的小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我一眼。
【哦,穷酸人类来了。】一个熟悉的、尖细刻薄的童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无聊,【铲屎的又要训人了啧,无聊,还不如啃我的小骨头。】
我心头一凛。动物读心术还在！这算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至少能探探王子的口风。
周总。我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周总缓缓转过椅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山的样子,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沉默了几秒,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窒息。
【穷酸人类心跳好快！像被猫追的老鼠！】王子的心声适时地吐槽着,【铲屎的干嘛不说话装深沉！耽误本王子晒太阳！】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周总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陈默,刚才茶水间,怎么回事
来了！果然是李锐！
我稳住心神,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周总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解释超能力那会被当成神经病直接送去医院吧！只能避重就轻,把矛盾引向李锐。
周总,我微微欠身,语气诚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愤慨,刚才在茶水间,我和林晓只是在正常地喝咖啡休息。李经理突然进来,态度……非常不友善,言语间对林晓进行了一些暗示性的威胁,可能涉及转正的问题。我身为部门前辈,看不过去,就和李经理争执了几句。过程中,我因为有点感冒,打了个喷嚏,可能声音有点大,惊扰了李经理。然后……他就突然表现得非常奇怪,指着我的头顶说什么……弹幕框之类的胡话,还大声念了出来,内容非常不雅,也严重冒犯了林晓。
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周总的反应。他依旧面无表情,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弹幕框哼！】王子的心声充满了鄙夷,【那个坏心眼的两脚兽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上次他还偷偷踢了我的垫子！本王子记着呢！铲屎的千万别信他！】
很好！王子果然讨厌李锐！我精神一振,继续补充道：周总,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同事,大家都可以作证,是李经理先出言不逊,行为异常。林晓作为实习生,当时被吓得不轻。我认为李经理这种行为,不仅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工作氛围,对同事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和伤害,更是……有损公司形象。
我最后这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
周总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王子啃磨牙玩具发出的细微嘎吱声。
【铲屎的在想什么表情好严肃……该不会真信了那个坏蛋吧】王子的心声有点着急,【不行不行！穷酸人类虽然穷,但比那个坏蛋顺眼多了！至少没踢我垫子！铲屎的！快骂那个坏蛋！】
就在这时,周总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提示无声地滑过。周总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就是这一瞥！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极其强烈的、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痒意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从鼻腔深处猛烈爆发！
不好！！！
这个念头刚闪过,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阿——阿嚏！！！
一个比在茶水间还要惊天动地、石破天惊的喷嚏,在总裁办公室里轰然炸响！声音之大,震得落地窗似乎都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短暂而致命的抛物线！
完了！全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周总面前打喷嚏！这次会是什么奇葩能力看到他头上飘着抠门老板的弹幕还是听到他内心在计算我该赔多少钱
预想中的社死场景并未发生。
周总似乎也被我这惊天动地的喷嚏惊了一下,眉头微蹙,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断的探究。
然而,就在我打完喷嚏,狼狈地捂着鼻子,准备迎接末日审判的瞬间——
眼前的一切,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猛地闪烁、扭曲了一下！
办公桌、落地窗、周总那张冷峻的脸、王子那身油亮的棕色卷毛……所有色彩和线条都在疯狂地抖动、拉伸、变形！视野边缘甚至出现了雪花点般的噪波！
紧接着,一幅极其短暂、如同幻灯片般一闪而过的画面,硬生生地插入了我的视觉神经！
画面里,依旧是周总的办公桌。但视角似乎抬高了一些。周总正低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微信消息,备注是老婆：
【老公！羊水破了！我和宝宝在医院等你！快！！！】
发送时间：就在几秒后！
这画面快得如同幻觉,在我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了。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周总正皱着眉看我,王子也被我的喷嚏吓得停下了啃咬,不满地冲我汪了一声。
【吓死本王子了！穷酸人类打喷嚏像打雷！讨厌！】它的心声抱怨着。
但我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刚才那是什么预知未来！我看到了周总即将收到的信息！他老婆要生了！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匪夷所思的新能力让我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我死死盯着周总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那条信息……会来吗是真的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总似乎对我的剧烈反应有些疑惑,但他显然更关心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嗡……嗡……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伴随着急促而持续的震动！
来了！！！
我瞳孔骤然收缩！
周总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就在他看清消息内容的瞬间,那张万年冰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峻脸庞,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了剧烈的、堪称地震般的表情变化！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扩张,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紧接着,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狂喜、慌乱和不知所措的神情,如同打翻的颜料盘,瞬间染满了他的整张脸！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拿着手机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连王子都感受到了主人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疑惑地抬起头,发出呜呜的低鸣。
周总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死死地盯住了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骇,有探究,有如同见鬼般的不可思议,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敬畏
【铲屎的怎么了表情好吓人！像见了狗罐头山！】王子的心声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害怕。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知道了吗他猜到刚才那个喷嚏有问题了他看到了我预知到的画面不……不可能！但……他这反应……
周……周总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周总依旧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过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完全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默……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珍宝般的锐利,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语速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会议取消！我有急事！立刻！马上！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甚至差点被椅子腿绊倒,那副慌乱急切的模样,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沉稳如山的形象形成了荒诞绝伦的对比！
【铲屎的要干嘛！跑什么！我的垫子！我的玩具！】王子被主人的举动彻底搞懵了,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周总冲到门口,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信息——震惊未消,疑虑重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惊喜（或者说惊吓）冲击后的急切和……某种心照不宣
你……他再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极其郑重地、用力地对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办公室,连门都忘了关！
砰！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一脸茫然的吉娃娃王子。
【铲屎的疯了】王子的心声充满了哲学性的狗生思考,【跑得比被狗追的兔子还快！我的牛肉干还没给呢！说好的今天加餐呢！骗子！两脚兽都是大骗子！】它愤怒地叼起磨牙玩具,狠狠地甩了几下,发泄着不满。
我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后背的冷汗已经冰凉。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信息量爆炸到让我的大脑彻底宕机。预知未来周总的剧烈反应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点头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可能性——周总,他可能……猜到了什么！至少,他绝对知道刚才那个喷嚏和我知道他老婆临产之间,存在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机械地掏出来一看,是林晓发来的微信,只有三个字和一个哭泣的表情：
【怎么样】
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哭泣表情,想象着她此刻在工位上坐立不安的样子,一股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了上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警报解除。周总……有更重要的事,跑了。】
想了想,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补了一句：
【顺便,恭喜他,要当爸爸了。】
发送出去后,我才彻底脱力般靠在冰冷的门框上,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今天这场由喷嚏引发的连环风暴,似乎……终于暂时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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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因家中有极其重要且紧急的私事而提前离场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下午的公司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主角突然缺席,让李锐精心策划的告状计划彻底胎死腹中。他憋着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看我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坏蛋人类脸好臭！像吃了过期狗粮！活该！】王子在我脚边（它不知何时溜达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吐槽着。
下班时间一到,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刚走出气派的大厦旋转门,一眼就看到台阶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晓背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站在傍晚温柔的霞光里。微风吹拂着她柔软的发丝,她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一颗小石子。看到我出来,她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混合着紧张、期待和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碎钻。
陈默哥！她小跑着迎上来,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你……你没事吧周总他……
没事了,虚惊一场。我笑着摇摇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又充满关切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了,周总家有喜事,赶着回去当奶爸呢。我故意轻松地说。
林晓明显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没好意思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化开了,只剩下纯粹的喜悦。
【太好了！他没事！】她的心音清晰地传来,带着雀跃。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在喧嚣渐歇的街道上,初秋的晚风带着一丝凉爽拂过面颊。经历了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此刻的平静显得格外珍贵。我们谁也没提那个弹幕框,也没提李锐,只是随意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气氛却自然而然地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意。
路过一家飘着诱人香气的牛肉干专卖店时,我停下了脚步。橱窗里摆放着各种色泽诱人、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肉干。
等我一下。我对林晓说,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我拿着一个精致的、印着品牌LOGO的小纸袋走了出来。
给。我把袋子递给一脸疑惑的林晓。
这是什么她接过去,好奇地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飘散出来。里面是几块独立包装的、顶级的小牛肉干。
贿赂。我一本正经地说。
贿赂林晓更懵了,眨巴着大眼睛。
嗯,我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贿赂我们公司未来的‘王子殿下’。省得它老在心里骂我穷酸,还惦记着要尿我鞋上。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再次飞起红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两枚可爱的月牙。夕阳的金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笑容干净又明媚。
【他……他听到了！连王子骂他穷酸都……】她的心音带着甜蜜的羞窘,【不过……他居然记得王子喜欢牛肉干……还特意去买……】
你……你连这个都……她捧着牛肉干,又羞又好笑地看着我,声音软软的。
没办法,我耸耸肩,故作无奈,谁让我的‘弹幕接收器’功能太强大,连狗子的心声都屏蔽不了。
我看着她羞红的脸,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所以,林晓同学,以后心里夸我的时候,可以大声点,但骂我的时候……记得加密。
陈默哥！林晓羞恼地跺了跺脚,作势要拿牛肉干袋子打我,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像一朵在晚霞中盛放的花。
打闹间,她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我的手背。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都顿了一下。
下一秒,我极其自然地、坚定地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乖乖地待在我的掌心,带着温热的生命力。
林晓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那抹红霞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她没有挣脱,只是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手指却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了我的。
【他的手……好暖……】她的心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全然的满足和安心。
晚霞漫天,将整条街道染成温暖的橙红色。车流如织,人声喧嚣,但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掌心相贴的温度,和两颗同频跳动的、不再需要弹幕也能读懂彼此的心。
走吧,我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嗯,庆祝我们终于不用再靠打喷嚏才能‘听见’对方了。
林晓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漫天的霞光和我带笑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笑容明媚得照亮了整个黄昏。
嗯！
这一刻,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喷嚏超能力,似乎也暂时偃旗息鼓了。管它下次打喷嚏会带来什么奇葩能力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现在,我抓住了比超能力更重要的东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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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三天后。周总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公司,给全部门派发了高级巧克力礼盒,宣布喜得贵子。李锐试图在部门会议上旧事重提,含沙射影地暗示我和林晓关系不当以及我在周总办公室的诡异行为。
周总抱着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打断他：李经理,有时间关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你下个季度的KPI。我看你最近,状态很浮躁。
李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哑口无言。
散会后,周总走到我工位前,放下一个更精致的礼盒（明显比别人的高级）,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谢谢你……的‘及时’提醒。以后……注意身体,别太‘激动’。
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拿着那盒沉甸甸的巧克力,哭笑不得。看来,周总这条大腿,似乎……因为一个喷嚏和一次预知,莫名其妙地抱上了虽然抱得有点提心吊胆。
而此刻,正趴在周总办公室新换的、更昂贵的羊绒垫子上的吉娃娃王子,一边满足地啃着我（其实是林晓用我买的顶级牛肉干友情赞助）贿赂来的小肉干,一边在心里哼哼：
【算这个穷酸人类识相！牛肉干味道不错！比铲屎的给的高级！】
【看在牛肉干的份上……本王子勉强同意他当那个香香女两脚兽的铲屎官二号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