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指腹为婚的催命符
老爷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跟一行代码较劲,屏幕上的光标像个倔驴一样死活不肯挪到它该去的地方。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得心烦,活像催命符。
喂,爷爷我捏着鼻梁,没好气地接通。
臭小子！下班了没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耳膜,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赶紧的！洗个脸换身人模狗样的衣服,地址发你了,麻溜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天灵盖：不是……爷爷,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
少废话！老爷子直接打断我的垂死挣扎,语气斩钉截铁,你张爷爷家那丫头,人家姑娘都到了！你小子敢放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指腹为婚怎么了当年要不是老张在战场上……
又来了又来了！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套指腹为婚的陈词滥调,外加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老黄历,从我大学毕业起就成了老爷子对付我的终极杀招,每年都得祭出来几次。每次我都得像个孙子一样（虽然本来就是孙子）听着,然后绞尽脑汁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爷爷！大清早亡了一百多年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感觉整个办公室的格子间都安静了一瞬,您能不能别这么老封建现在讲究自由恋爱！自由！懂吗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老子管它甜不甜！扭下来再说！老爷子的逻辑简单粗暴,地址给你了,半个小时内不到,后果自负！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我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咖啡馆的地址,感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自由我宝贵的单身自由,眼看就要被这指腹为婚的封建余孽给扼杀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憋着一肚子堪比火药桶的火气,我最终还是认命地关了电脑。没办法,老爷子真能说到做到,杀到我公司来上演全武行,那我这码农的职业生涯基本也就宣告社会性死亡了。惹不起惹不起。
随便扒拉了两下睡成鸡窝的头发,套了件皱巴巴、印着巨大程序员格言的T恤（上书：Hello
World
or
Goodbye
World）,踩着那双饱经风霜、鞋底都快磨平的人字拖,我就这么顶着大下午四点的太阳出门了。主打一个爷不伺候,爷就是来砸场子的摆烂气质。反正对方要是个正常姑娘,看到我这德行也得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2
赛博小鹦鹉的冲击
推开那家叫半糖的咖啡馆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稍微浇灭了一点心头的燥火。咖啡馆里安静得过分,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我扫视一圈,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最扎眼的存在。
好家伙！那画面冲击力,堪比迎面挨了一记闷棍。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陷在宽大的沙发椅里,顶着一头……怎么说呢那简直是把整个彩虹外加迪厅的镭射灯都糊头上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一缕缕挑染得无比嚣张,还硬邦邦地竖着几撮,活像一只炸了毛的愤怒小鹦鹉。脸上更是精彩纷呈,烟熏妆糊得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眼皮上还黏着亮瞎眼的亮片,嘴唇涂得乌漆嘛黑,嘴角叼着一根棒棒糖的塑料棍儿,正百无聊赖地咔吧、咔吧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吹出个粉色的泡泡,又啪地一声吸溜回去。两条细腿裹在破洞多得快要散架的牛仔裤里,脚上一双厚底松糕鞋,目测至少增高十厘米,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指腹为婚张爷爷家那丫头老爷子口中文静乖巧有教养的姑娘
我瞬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二次元漫展的麻瓜,世界观被冲击得稀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老爷子！您管这叫文静这叫乖巧这特么是行走的赛博朋克精神污染源吧！
硬着头皮走过去,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噪音。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专注地吹着她的泡泡糖,目光黏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滑动,隐约能听到Double
Kill!
Triple
Kill!的游戏音效。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成年人（虽然穿得像流浪汉）的尊严：咳,你好。我是……
大叔,你谁啊她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那么零点一秒,极其敷衍地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你挡着我信号了的不耐烦。那眼神,比我debug代码时看bug的眼神还要嫌弃十倍。有事快说,别耽误我一会儿蹦迪。忙着呢。说完又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还念念有词,上啊！切后排！会不会玩！
大叔我特么才二十七！只是没刮胡子外加熬了两个通宵而已！还有,蹦迪这才下午四点！这生物钟是倒着长的吗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我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呵。放心,我对杀马特小太妹没、兴、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回去告诉家里老头,这门‘亲事’,黄了。爱谁谁！
说完,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一秒都不想多待,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被这五彩斑斓的头发和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给闪瞎加吵聋。我转身就走,步子迈得飞快,活像身后有哥斯拉在追。
推开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燥热的空气裹挟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我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肺里那股混杂着廉价香水、泡泡糖甜腻味和叛逆少女气息的诡异味道给置换出去。世界终于清净了！自由的气息是如此甜美！
刚准备掏出手机给老爷子发个已见,已拒,勿念的报丧短信,手机却抢先一步叮咚一声脆响。
是条新信息,发件人赫然是老爷子。
臭小子！刚收到消息,老张家丫头下午临时被导师叫去学校搞什么紧急课题了,人没去成！相亲改期,下周三晚上七点,还是‘半糖’,你小子这次再敢放鸽子试试！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石化在咖啡馆门口滚烫的柏油路面上,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雕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个加粗加黑的大字在疯狂刷屏：人没去成没去成没去成！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直冲天灵盖。我脖子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去,透过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那个我刚刚逃离的角落。
空荡荡的咖啡馆里,除了吧台后昏昏欲睡的服务生,唯一的活物,就是那个角落里的赛博小鹦鹉。
3
误会中的小恶魔
此刻,她似乎刚打完一局游戏,手机随意地丢在桌面上。那双画着浓重烟熏妆、粘着亮片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直勾勾地盯着玻璃窗外,盯着我。
然后,在我惊悚的注视下,她慢悠悠地抬起手,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顽劣,舔了一下手里那根粉色的棒棒糖。紧接着,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扯出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狡黠、又带着点小恶魔般挑衅的笑容。
那笑容,在午后刺眼的阳光反射下,晃得我眼晕。
嗡——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同时起飞。搞了半天,刚才那个对我翻白眼、叫我大叔、嫌弃我耽误她蹦迪的杀马特少女……根本不是我的相亲对象！
那她是谁她为什么在那儿她为什么对我笑成那样
无数个问号像弹幕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滚动。尴尬、疑惑、一丝丝被耍弄的羞恼,还有那么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像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地糊了我一脸。
4
暖阳下的重逢
下周三晚上七点,半糖咖啡馆。我几乎是踩着点推开门的,心里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七上八下,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法解释清楚的……期待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醇香和甜点的气息。人比上次稍多,但依旧安静。我的目光如同雷达,迅速扫描全场。
靠窗的卡座里,坐着一个女孩。
她微微侧着头,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景。柔顺的黑发自然地垂落肩头,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张脸干干净净,白皙透亮,只涂了层淡淡的唇彩,像初绽的樱花。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剪裁得体,衬得身形纤细美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纯温婉的学生气,和上周那个五彩斑斓的赛博小鹦鹉判若云泥。
然而,那双眼睛……
当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双眼睛瞬间弯成了两枚狡黠的小月牙儿,里面闪烁着熟悉的、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光芒。
是她！就是她！
我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感觉CPU彻底烧了。大脑宕机重启了三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大叔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得像铃铛,带着明显的笑意,尾音俏皮地上扬,又见面啦挺准时嘛。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啊,别客气。
我机械地挪过去,僵硬地坐下,眼睛还黏在她脸上,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上周那个杀马特的痕迹。没有,完全没有。除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你……你……我喉咙发干,组织语言的能力彻底下线。
自我介绍一下,她双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我,眼神清澈无辜,我叫苏暖,温暖的暖。张爷爷是我外公。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像只偷到腥的小猫,上周那个……嗯,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苏燃,燃烧的燃。她那天正好在附近玩,听说外公安排了这么个‘古早味’的相亲,就自告奋勇替我‘把把关’。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怎么样,我‘妹妹’……给你留下的印象,深刻不
深刻何止是深刻！简直是灵魂烙印级别的冲击！我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五颜六色的头发、乌漆嘛黑的嘴唇、还有那句大叔你谁……老脸一阵发烫。
所以……那天坐那儿故意恶心我的,是你妹妹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Bingo！苏暖打了个响指,笑得一脸灿烂,燃燃就喜欢搞点恶作剧,她说要替姐姐看看未来姐夫是不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家伙,抗压能力够不够强。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不过,大叔你那天扭头就走的样子,啧,确实挺帅的,就是脾气嘛……她故意拉长了调子。
……我竟无言以对。被一个杀马特妹妹耍得团团转,这开局真是精彩得让人心肌梗塞。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诡异又奇妙。
苏暖本人和那个苏燃简直像两个极端。她说话条理清晰,声音温软,聊起她正在美院读的油画专业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整个人都在发光。她吐槽导师的龟毛,吐槽画材的昂贵,吐槽学校食堂的奇葩创新菜（比如草莓炒月饼）……吐槽得生动活泼,自带画面感,好几次都把我逗乐了。
我也放松下来,忘了自己那身依旧不怎么讲究的T恤（这次换了件干净的,上面印着：404:
Charm
Not
Found）。聊起我那苦逼的码农日常,改不完的需求,修不完的bug,还有产品经理那些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小改动。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也爆了几句粗口。
噗嗤！苏暖捂嘴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你们产品经理是魔鬼吗‘在APP图标上加个会眨眼的小猫’他咋不上天呢！这需求提得也太抽象了吧！
可不是嘛！我找到了共鸣,顿时吐槽欲爆棚,还有上次,非要在用户登录界面加个动态烟花背景,说是有‘仪式感’！结果测试的时候直接把测试机给卡崩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仪式感’有什么误解仪式感就是让用户手机原地爆炸升天
哈哈哈！升天可还行！苏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那后来呢加了没
加个锤子！我直接甩了个性能测试报告到他脸上,用数据教他做人！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干得漂亮！大叔！苏暖竖起大拇指,笑得眉眼弯弯,对付这种甲方,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哦不,用数据碾压幻想！
我们聊得越来越投机,从各自的专业互相伤害（你们搞艺术的看我们代码是不是跟看天书一样你们码农看我们画画是不是觉得就是随便涂两笔）,到各自奇葩的童年糗事（我五岁的时候把我爸珍藏的邮票全贴水壶上了,美其名曰‘保温贴花’！我七岁那年试图用鞭炮炸邻居家的粪坑,结果风向不对……）,再到对某些社会热点的看法（虽然偶尔也有分歧,但争起来也火花四溅,格外带劲）。
咖啡馆轻柔的背景音乐成了我们的伴奏,时间过得飞快。我发现她不仅不文静乖巧（至少不是老爷子理解的那种）,反而古灵精怪,思维跳脱,怼起人来又准又狠,还带着一种独特的幽默感,让人生不起气来。关键是,她听得懂我的梗,接得住我的吐槽,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喂,大叔,她忽然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调调,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清香飘了过来,其实那天……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嗯
我就在咖啡馆外面。她狡黠地眨眨眼,看着你进去,又看着你气呼呼地冲出来,然后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看手机,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跟开了染坊似的。她模仿着我当时可能出现的呆滞、震惊、茫然的表情,惟妙惟肖。
……我脸上一热,感觉有点挂不住,苏暖同学,你这样偷窥别人,很不道德啊。
这叫实地考察！她理直气壮,笑得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我得亲眼看看,能被我那‘赛博朋克’妹妹气跑的男人,真人到底啥样嘛。万一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或者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呢
那考察结果呢我挑眉,故意板着脸问。
她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满是促狭：嗯……穿得嘛,依旧很‘程序员风范’,品味有待提高。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眼睛弯成月牙,脾气比我想象中好那么一丢丢,至少没当场掀桌子。吐槽功力深厚,勉强算有点幽默细菌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走的时候,虽然气呼呼的,但还记得把椅子轻轻推回去,没让它再‘惨叫’一声。
我愣了一下。这种小细节,我自己都没留意。
还有,她补充道,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你站在门口看手机时,那副世界观崩塌、怀疑人生的傻样……噗,还挺可爱的。
可爱我一个快奔三的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姑娘说可爱这感觉……怎么有点怪怪的,但好像……又不赖
所以,她总结陈词,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小得意,综合评分……及格线以上,勉强算个‘潜力股’吧！值得后续观察！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咖啡馆暖黄的灯光,还有那个狡黠又带着点真诚的笑容,我忽然觉得,上周那个五彩小鹦鹉带来的精神污染,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甚至有点……歪打正着
那天之后,我和苏暖的联系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微信聊天框从早到晚就没消停过。
她给我发她刚画好的油画局部图,是一片在灰蒙蒙城市楼顶缝隙里倔强生长的、金灿灿的向日葵：看！我管它叫‘钢铁森林里的小太阳’！牛不牛
我立马回怼：牛！不过你确定不是把颜料直接挤上去的这厚度,刮下来能当防弹插板了吧
附带一个欠揍的狗头表情。
她发来一个愤怒掀桌的表情包：程屿！你个艺术绝缘体！这叫肌理！肌理懂不懂！是灵魂！是力量！
接着又甩过来一张照片,是她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厚重的、调色板上刮下来的颜料糊糊,五彩斑斓,像打翻了颜料罐。看！这是战斗的勋章！
我盯着那张照片,莫名觉得那糊满颜料的手指……有点可爱。赶紧甩甩头,把这种诡异的念头甩出去,敲字回复：勋章我看是工伤吧！建议你下次戴防化手套。
然后顺手点开外卖APP,给她下单了一盒据说特别温和的护手霜。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热。
她也热衷于给我分享她观察人类的成果。比如地铁上那个把假发片戴歪了还浑然不觉的大叔,配文：看！倔强的地中海在伪装！
或者路边小吃摊老板行云流水同时操作五个煎饼果子的绝技,附上她灵魂手绘的速写：煎饼侠！yyds！
我则把办公室的日常拍成段子发给她。比如秃顶的产品经理老王在午睡时,他稀疏的地中海中央极其精准地落了一只苍蝇,宛如一个活体标靶。我偷拍下来,配上文字：精准制导,生物型头皮定位系统。
苏暖秒回了一连串哈哈哈和夺笋啊！的表情包,然后严肃警告我：小心老王顺着网线过来暗杀你！
她也成了我加班时最贴心（存疑）的云监工。深夜,当我被一个诡异的bug折磨得抓狂,头发薅掉好几根时,她的消息会准时弹出来：大叔,还活着吗需不需要给你点一首《凉凉》助助兴
附带一个贱兮兮的猫猫探头表情。
我拍下满屏幕的报错红字发过去：活着,但生不如死。感觉这代码在嘲笑我的智商。
她很快回了一张图。是她刚画的Q版速写：一个顶着鸡窝头、眼窝深陷、穿着404:
Charm
Not
FoundT恤的小人（特征抓得还挺准）,正抱着一台冒烟的电脑痛哭流涕,头顶飘着对话框：Bug虐我千百遍,我待bug如初恋
旁边还画了个箭头指向冒烟的电脑,标注：此电脑已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3…2…
噗！
看着那夸张又传神的画,我憋了一晚上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笑出声。手指飞快打字：苏老师,扎心了老铁！不过画得不错,深得我司程序员精髓！建议投稿‘码农の痛’表情包大赛,稳拿第一！
承让承让！主要模特气质独特！她回得飞快,附带一个得意叉腰的表情。
这种你来我往、插科打诨的日常,像一股清新的风,吹散了我代码世界里枯燥的阴霾。和她聊天,不用端着,不用想着什么话题高级,可以肆无忌惮地吐槽,分享最琐碎甚至最沙雕的日常,然后收获她同样沙雕或犀利的回应。轻松,自在,还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和快乐。
5
屿的秘密
老爷子自然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某天家庭聚餐,我刚进门,就被他一把拽到阳台。
臭小子！老爷子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最近……跟老张家丫头,处得还行
那语气,那眼神,充满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压迫感。
我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强装镇定,端起茶杯战术性喝水：咳……就……还行吧。普通朋友,聊聊微信。
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客厅里正在播放的狗血婆媳剧。
普通朋友老爷子嗤笑一声,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的表情,普通朋友能让你这木头疙瘩整天抱着手机傻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当我老眼昏花
他凑得更近,带着点八卦兮兮的兴奋,跟爷爷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牵小手没看电影没啥时候能让我抱上重孙子
噗——！
一口茶差点全喷老爷子精心打理的花草上。我呛得满脸通红,爷爷！您想哪儿去了！八字还没一撇呢！重孙子！您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坐火箭都没您快！
我落荒而逃,身后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骂：臭小子！还害臊！抓紧点！老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周末,苏暖约我去看一个先锋艺术展。地点在一个由旧工厂改造的创意园区里,巨大的挑高空间,裸露的钢筋水泥管道,充满了工业废墟感。展品五花八门,有扭曲的金属雕塑,有不断闪烁跳动着诡异代码的LED屏幕装置,还有用废旧电路板和硅胶做成的、看起来像某种变异器官的玩意儿……看得我一阵阵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审美系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这玩意儿叫《数字时代的阵痛》
我指着一个由无数破碎的手机屏幕拼成的、不断发出刺耳电流噪音的装置,表情一言难尽,我怎么感觉它是在对我进行精神攻击我的阵痛倒是很真实。
苏暖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凑近研究作品的材质和光影,在本子上飞快地画着速写。听到我的吐槽,她头也不抬：大叔,艺术有时候就是需要点‘痛感’刺激嘛。这叫解构！批判！懂不懂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的、用废弃键盘拼成的骷髅头,看那个,《信息坟场》,多犀利！多深刻！
我盯着那个键盘骷髅空洞的眼窝,只觉得一阵凉飕飕：深刻是深刻,就是感觉晚上容易做噩梦……
我揉了揉太阳穴,苏老师,我需要点治愈系的东西洗洗眼睛,不然我怕我的SAN值要归零了。
苏暖终于从她的速写本上抬起头,白了我一眼,嘴角却带着笑：行吧行吧,知道你这种‘实用主义直男’欣赏不来。走,带你去个地方,包治百病！
她熟门熟路地带我穿过几个展厅,绕到园区后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玻璃顶的阳光花房,被改造成了一个安静的咖啡书吧。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空气里飘着咖啡香和旧书的油墨味,绿植葱郁,和外面那些精神污染源形成了鲜明对比。轻柔的爵士乐若有似无,瞬间抚平了我被先锋艺术蹂躏过的神经。
呼……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苏暖同学,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待下去,我怀疑我的审美观要永久性扭曲了。
少来！
她笑着推了我一把,找了个靠窗的、被绿萝环绕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叶隙,在她干净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点了咖啡和甜点。她翻看着书架上的一本画册,我则看着窗外园区里慢悠悠走过的行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气氛太好,阳光太暖,咖啡太香,身边坐着的人……太顺眼。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压过了之前的插科打诨。
苏暖,
我放下咖啡杯,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嗯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过来。
那个……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手心有点出汗,上次你妹妹那事儿……虽然挺坑的,但是……
我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她,但是,能认识你……真好。
话一出口,脸皮就有点发烫。
苏暖明显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慢慢加深,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的涟漪。阳光落在她眼底,亮得惊人。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怼或者调侃,这短暂的沉默反而让我更加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咖啡杯的杯壁。
然后,她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用勺子慢悠悠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拉花。阳光勾勒着她微垂的颈项和泛红的耳尖,像一幅静谧美好的画。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植物的清新气息,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甜。
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缓解这该死的暧昧气氛时,她忽然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狡黠灵动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安静羞涩只是我的错觉。
喂,大叔,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闪闪的,想不想看看我真正的‘大作’不是今天这些‘精神污染’哦！
她拍了拍放在旁边的画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独家放送！一般人我可不给看！
我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心占了上风：真的快拿来瞻仰瞻仰！让我看看苏老师真正的艺术造诣！
事先声明啊,
她一边拉开画夹的拉链,一边煞有介事地警告,看完不许笑！不许吐槽！要带着虔诚的、欣赏艺术的心去看！懂
懂懂懂！绝对虔诚！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脸严肃,我发誓,看完之后,就算是一坨……呃,一幅极其抽象的意识流作品,我也能从中看出宇宙的奥妙和生命的真谛！
去你的！
她笑着轻捶了我一下,小心翼翼地从画夹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本子。那珍重的样子,跟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然后郑重地把本子推到我面前。封面上用漂亮的圆体字写着：Project：
W。字迹娟秀。
Project
W
我疑惑地看向她,W是啥WonderfulWorld还是……Wang（王）
我故意逗她。
苏暖没理我的插科打诨,只是催促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快点！
带着满腹狐疑,我翻开了厚厚的本子。
第一页,是一张炭笔速写。画的是一个穿着西装、背影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线条简洁有力,光影处理得极好,虽然只有背影,但那种专注、沉稳甚至带着点孤高的气质跃然纸上。有点眼熟……这西装,这站姿……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暖。她抿着嘴,眼睛里带着点期待和紧张,脸颊微微泛红。
我赶紧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第二页,还是同一个男人。这次是侧脸,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手指用力地按着太阳穴,面前堆满了文件和几个空咖啡杯。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几缕不听话地翘着。旁边空白处用娟秀的小字写着注释：Day
3,凌晨1点。第N杯咖啡。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心疼。想给他送杯热牛奶,又怕打扰。
第三页,是同一个男人,穿着我常穿的那件印着404:
Charm
Not
Found的灰色T恤,坐在咖啡馆里,正是半糖那个靠窗的位置。他手里拿着手机,表情……呆滞、震惊、茫然,混合着一种世界观崩塌的傻气。画得极其传神,正是我第一次见到杀马特苏燃后冲出咖啡馆,收到老爷子改期短信时那副蠢样！旁边注释：历史性时刻！‘大叔’の世界观崩塌实录！傻得可爱！
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我的脸瞬间爆红！这黑历史！
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
一页一页翻下去,我像是踏入了一条时光隧道。
有我在电话里跟老爷子据理力争反对封建包办婚姻时,那副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的样子（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偷听了）。注释：战斗力爆棚！可惜对手是爷爷,注定败北。
有我在微信里跟她吐槽产品经理的奇葩需求时,她想象中我对着电脑屏幕龇牙咧嘴、无能狂怒的Q版形象。注释：暴躁码农在线抓狂！想给他顺毛。
有我某次无意中提过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的糗事,她居然画了出来：一个小屁孩挂在树杈上,裤子被刮破,露出半个屁股蛋,表情惊恐万状。注释：童年の社死瞬间！珍贵影像资料存档！
甚至……还有一张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捕捉到的：我加班到深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公司楼下便利店里,抱着一根巨大的胡萝卜在啃（因为当时只有这个了！）。画面上,我眼神放空,机械地啃着胡萝卜,头顶仿佛飘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注释：深夜投喂实录·兔子屿限定版。可怜,但好笑。哈哈哈！
旁边还画了只抱着胡萝卜的卡通兔子,脸上两坨红晕,眼神呆滞。
越往后翻,画风越多样。有写实的素描,有夸张的漫画,有色彩明快的水彩,还有用软件处理过的、带着赛博朋克风格的插画……但主角只有一个。
是我。
穿着各种衣服（包括那件万年不变的T恤）,处在各种场景（公司、咖啡馆、便利店、甚至想象的场景里）,有着各种表情（严肃的、烦躁的、专注的、傻气的、疲惫的、偶尔放松时带着点笑意的）……的我。
画册的最后几页,不再是速写或漫画,而是几幅精心绘制的油画小稿。色调温暖明亮,充满了光感。其中一幅,画的是阳光花房里,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是我！）的男人微微侧头,对着画外的人说着什么,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眼神温和。阳光透过绿萝的叶子,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整个画面宁静、温暖,充满了日常生活的美好气息。旁边写着标题：《暖阳》。
我捧着这本厚厚的画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咖啡馆里的喧嚣、爵士乐、咖啡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退得很远很远。只剩下眼前这一幅幅画,和画册上那些或调侃或温柔或心疼的注释,还有苏暖那双此刻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点点羞涩的眼睛。
时间像是凝固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清晰可闻,撞击着耳膜。
所以……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这个‘Project
W’……W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她。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我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苏暖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她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然后又勇敢地抬起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那里面像是落进了揉碎的星光,璀璨又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W……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我心上,带着点微微的颤音,是‘望’。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笨蛋！
她嗔怪地瞪了我一眼,那一眼波光流转,带着无限的娇羞和情意,是‘程屿’的‘屿’！三点水加一个‘与’的‘屿’！我……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写‘Project：
屿’吧那也太……太……
她说不下去了,脸颊红得要滴血,干脆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只露出两个红通通的耳朵尖。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又像是无数绚烂的烟花瞬间升空绽放！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暧昧情愫,在这一刻,被这带着无限羞赧的告白,击得粉碎,只剩下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狂喜！
屿！Project：屿！她画了满满一本子的我！记录了从初见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那些我以为是巧合的相遇,那些我以为是她古灵精怪的日常分享,那些吐槽,那些欢笑……原来在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关于我的Project！
苏暖……
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我伸出手,隔着小小的咖啡桌,轻轻地、试探性地覆盖在她放在桌面、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上。
她的手很软,有点凉。在我触碰到她的瞬间,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而慢慢地、翻转了手掌,指尖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轻轻地回握住了我的几根手指。
掌心相贴,温热的触感瞬间连通了彼此的心跳。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一种确认的、依赖的力道。阳光透过玻璃顶棚,穿过摇曳的绿萝叶子,将我们交握的手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斑里。
我看着她依旧埋在手掌里、只露出绯红侧脸和可爱发旋的脑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胀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满足。那些关于指腹为婚的抗拒,那些对封建包办的吐槽,此刻都成了遥远又模糊的背景音。眼前只剩下这个用一本画册偷袭了我心脏的、古灵精怪又才华横溢的女孩。
喂,杀马特小太妹,
我忍不住笑起来,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浓浓的调侃和更深的笑意,你这Project……完成度挺高啊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嗯
苏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红晕未消,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被调侃的羞恼和藏不住的笑意：下一步
她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说,下一步是给这个模特发个正式通告！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程屿先生,鉴于你在‘Project：屿’中表现尚可（虽然品味堪忧）,现正式通知你,你已被‘苏暖工作室’长期签约！聘期为……
她拖长了调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一辈子！违约金嘛……天文数字！概不赊欠！听明白了没
一辈子天文数字的违约金
我看着她明明害羞得要命却强装凶悍的小模样,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一种温暖而饱胀的情绪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听明白了,苏老板。
我收紧了握着她的手,笑容咧到了耳根,感觉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傻气又真诚过,保证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绝对不跳槽！至于违约金……
我倾身向前,隔着小小的咖啡桌,在她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注视下,飞快地、轻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把我整个人赔给你,够不够
我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和呆滞的表情,低声笑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笃定。
苏暖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足足愣了三秒。随即,那绯红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她猛地抽回手捂住额头,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躲闪,语无伦次：你……你……程屿！你耍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我……我要扣你工资！
扣吧扣吧,
我笑得像个偷腥成功的猫,心情好得能原地起飞,反正我整个人都是苏老板你的资产了,工资随便扣,管饭就行。
看着她羞恼交加、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我无比确定,老爷子这次……眼光是真特么的毒！这波指腹为婚,血赚不亏！
阳光正好,暖意融融地包裹着我们。咖啡的香气氤氲不散,花房里绿意盎然。交握的手心传来彼此的温度,心跳的节奏在静谧的空间里奇妙地同频共振。
喂,
苏暖终于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虽然脸颊依旧红扑扑的,但眼神却亮晶晶地望过来,带着点小挑衅和小期待,既然签了‘卖身契’,那……晚上请苏老板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必须的！
我立刻响应,豪气干云,地方你挑！米其林大餐还是路边烧烤摊,苏老板一句话！
嗯……
她歪着头,假装认真思考,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那就……先去吃顿接地气的烧烤！要变态辣！然后嘛……
她狡黠一笑,再去江边看夜景！听说今晚有无人机表演！本老板要验收一下你的‘随叫随到’服务态度！
得令！
我笑着应下,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什么bug,什么需求,什么秃顶的产品经理……此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有这个鲜活明媚、点亮了我整个世界的女孩。
6
真香的结局
走出温暖的花房,傍晚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苏暖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勾住了我的小指。那小小的、带着点依赖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反手,坚定地将她微凉的小手整个包裹进掌心。
手怎么这么凉
我皱眉,下意识地用自己温热的手掌搓了搓她的手背。
要你管！
她嘴上凶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我身边靠了靠,嘴角弯起的弧度甜得发腻。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车流汇成光的河流。我们牵着手,像两尾终于找到同类的鱼,汇入这喧嚣的人潮。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待会儿要点哪些烤串,金针菇要多刷酱,鸡翅要烤得焦一点……声音清脆,充满了烟火气的快乐。
我侧头看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晚风吹动她鬓角的碎发,路灯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心里某个地方,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填满。那些曾经嗤之以鼻的老封建、包办婚姻,此刻都变成了命运馈赠的一个巨大惊喜彩蛋。老爷子得意洋洋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我甚至能脑补出他拍着大腿说看！老子眼光多毒！的样子。
行吧,老爷子。这次,算你赢。赢麻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发来的战况咨询。
我掏出手机,果然是他。
臭小子！约会进展如何有没有按老子教的来主动点！别怂！后面还跟着一个加油的老年表情包。
我低头看了看身边正踮着脚看路边棉花糖摊位的苏暖,她眼睛亮亮的,像个好奇的孩子。又看了看我们紧紧交握的手。
笑了笑,我举起手机,对着我们十指紧扣的手,咔嚓一声,拍了一张。背景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和那个亮着暖光的棉花糖小摊。
点开老爷子的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下三个字,带着点嘚瑟,带着点尘埃落定的满足,点击发送。
真香！。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下,苏暖就扯了扯我的胳膊,指着那个做棉花糖的大叔：程屿！快看！那个彩虹棉花糖！好大！我要那个！
好,买。
我笑着应道,握紧了她的手,朝着那片暖光和甜蜜走去。
夜风温柔,前路灯火璀璨。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带着烧烤的烟火气、棉花糖的甜腻,和紧握双手传递的、踏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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