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八零年代,我成了军区大院里的娇软小可怜。
上辈子被室友的毒蛇咬断喉咙时,我才知道她养蛇是为偷我家传玉佩。
这辈子我苦练蛇语,成了蛇群敬畏的阎王。
她指挥毒蛇夜袭我床铺,我笑着对蛇群耳语:开饭了,目标——她藏敌特证据的床板。
次日纠察队破门而入,从她床下搜出敌特密信。
室友尖叫:是蛇!是蛇搬来的!
我红着眼眶依偎教官:余姐姐好可怕,蛇怎么会听人话呀
后来她偷放古墓巨蟒破坏军事演习,我拎着茅台上前:前辈借道,管够。
巨蟒一口吞了敌营指挥车。
全军哗然中,我歪头对吓瘫的室友笑:你猜,蛇听谁的话
1
指尖残留着喉骨被毒牙刺穿的剧痛,黏稠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的触感还烙在记忆里。
我猛地睁开眼。
八零年代军绿漆皮的铁架床硌着后背,空气里飘着劣质蛤蜊油和汗味混杂的气息。
我的视线聚焦,对面上铺的余红英正探下半个身子,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手里捏着条细细的小青蛇。
蛇身翠得发邪,三角脑袋蔫蔫地耷拉着,尾尖却神经质地微微颤动。
溪溪,你看它多可怜,山上捡的,冻僵了。
余红英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糖霜的毒药:就在咱宿舍养两天,暖和过来就放,行不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东西,青蛇冰冷的竖瞳恰好对上我的眼睛。
上辈子,就是这双蛇眼的主人,在我深夜站岗疲惫不堪时,悄无声息地游上我的床铺,毒牙精准地刺穿了我的颈动脉。
我甚至能清晰回忆起毒液烧灼神经的剧痛和余红英躲在阴影里那张怨毒得意的脸。
只因为军区大比武,我赢了她心心念念的标兵称号,挡了她攀附高枝的路。
喉头似乎还梗着那股腥甜。
我压下翻腾的恨意和胃里的痉挛,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逼自己露出一个比她还软和的笑:
行啊,红英姐心善,小东西看着是可怜。
余红英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
她准备好的那套别那么胆小有点阶级友爱之类的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
旁边两个室友,王芳和李小梅,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吱声。
那…那说定了!
余红英飞快地把小青蛇塞进一个豁了口的破搪瓷缸子,胡乱盖上一本破书,宝贝似的塞到了她床铺最里侧的角落。
缸子边缘,一点不起眼的暗红色印记,像干涸的血痂。
我躺回自己的铺位,面朝斑驳掉灰的墙壁。
听着身后余红英刻意放轻的、翻找东西的窸窣声,还有那破缸子里偶尔传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刮擦声。
小青蛇
呵。
上辈子我死后,游魂不散,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余红英不知从哪个黑市弄来的竹叶青。
剧毒,驯过,只认她的哨子。
是她手里一把淬毒的刀。
这辈子,这把刀,该换个主人握了。
2
熄灯号响过,宿舍陷入一片黑暗死寂。只有窗外远处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影子。
我紧闭着眼,意识却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灵魂深处,一种古老、晦涩、带着咝咝气音的语言碎片,如同沉船被打捞,一点点拼凑浮现。
上辈子枉死时,魂魄被那毒蛇阴冷的气息缠绕,竟意外通晓了这种非人之语。
冷……饿……
极其微弱、断续的意念,像一根冰冷的蛛丝,颤巍巍地飘进我的感知。
是那搪瓷缸子的方向。
那声音充满了幼兽般的痛苦和茫然。
成了!
我心头一跳,强行稳住翻腾的气血。
集中意念,用意识捕捉那缕微弱的联系,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蛇类特有的的意念波动:
……别动……安静……
缸子里的刮擦声,突兀地停止了。
黑暗中,我无声地咧开嘴。
余红英,你的刀,松动了。
3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余红英口中最有爱心的人。
溪溪,帮我看一眼小青,我去趟服务社!
她总是把搪瓷缸子往我桌上一推,语气理所当然,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好嘞,红英姐放心。
我笑得眉眼弯弯,手指隔着冰冷的搪瓷,意念却早已探入缸内。
饿……肉……
幼蛇微弱的意念带着焦躁。
我捏着一小块食堂偷偷留下的生肉丁,指尖从破书盖的缝隙探入一点点。
意念同步安抚:吃……别急……
小青蛇冰凉的鳞片蹭过我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迅速卷走了肉丁。
我能听到它吞噬时满足的细小嘶鸣。
每次投喂,都是一次隐秘的意念交流,一次次加固着那无形的链接。
它对我传递的意念波动,从最初的极度抗拒和恐惧,渐渐变得困惑、试探,最终化为一种幼兽对温暖和食物的天然依赖。
至于余红英
她忙着在文工团那群干部子弟里钻营。
搪瓷缸子对她而言,更像是个彰显善良的道具。
只有想起来才丢点死老鼠或发臭的肉块进去。
而她每次掀开盖子,我都能听到小青蛇因她的靠近而发出的、充满恐惧和厌恶的意念尖啸。
蠢货,饿死你算了!
余红英不耐烦的低骂和盖子重重合上的闷响。
4
这天下午,宿舍就我一人。
我才谨慎的去翻余红英的东西。
那个印着红星的笔记本大剌剌地摊开在她桌上,风吹开几页,露出里面一张对折的、印着绝密红头的信纸一角。
我瞳孔骤缩——那格式,是师部直发的前线敌情动态简报摘要!
就是这个东西!
她爹只是个后勤股长,这东西绝不该出现在她手里!
上辈子,就是这份不经意泄露的秘密,成了压垮我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人举报他泄露军情,审查虽最终无果,却彻底寒了这位老侦察兵的心,也断送了他的晋升之路。
我为父亲申诉,得到结果却是最初那份举报信上,举报人赤裸裸写着我的名字!
指甲又一次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床角的搪瓷缸子,意念如冰冷的溪流涌出:……看……桌上……红纸……
缸子里沉寂了一瞬。
随即,盖子边缘,一个翠绿色的小三角脑袋极其缓慢、警惕地探了出来。
小青蛇冰冷的竖瞳转向余红英的桌子,锁定了那抹刺眼的红色。
……记住……味道……
我继续传递意念,同时将自己对那纸张强烈的警惕和排斥情绪,一丝丝包裹进去。
小青蛇的脑袋微微偏了偏,细长的信子快速吞吐了几下。
似乎在努力分辨空气中那陌生的油墨和纸张气味,以及我意念中传递的危险信号。
它记住了。
我悄无声息的收拾好东西离开。
5
深夜,万籁俱寂。
我躺在硬板床上,意识却像一张无形的网铺开,敏锐地捕捉着宿舍里每一丝异动。
来了。
极其轻微的嗒一声,是搪瓷缸子的破书盖子被顶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是鳞片摩擦水泥地的细微沙沙声,轻得几乎融入夜的呼吸。
那声音的目标明确——余红英的桌子。
意念链接里,清晰地传来小青蛇的声音:……红纸……味道……讨厌……
我屏住呼吸,意念如丝,冷静地引导:……缠住……别碰。
沙沙声在余红英桌下停顿了片刻。
黑暗中,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我看到那翠绿的小身影沿着桌腿蜿蜒而上,悄无声息地游到了摊开的笔记本旁。
它绕着那露出红头的信纸边缘游走了半圈,冰冷的身体试探性地、轻轻地搭在了信纸裸露的一角上,然后——不动了。
像一条翠绿的细线,系在了那绝密的红头上。
它记住了我的意念:缠住,别碰,但留下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下铺的王芳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就在这声响动中,余红英床铺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她醒了!她在装睡观察!
我立刻掐断了意念链接,闭上眼睛,呼吸放得绵长均匀,仿佛睡得正沉。
果然,几秒后,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带着刻意压低的亮度,扫向了她的书桌。
光束猛地定格在笔记本上,定格在那条缠绕在绝密信纸一角的翠绿小蛇身上!
啊——!
一声短促尖锐、又被她自己死死捂住的惊叫在死寂中炸开。
光束剧烈晃动,映出余红英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因极度惊恐而放大的瞳孔。
她像见了鬼,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光柱斜斜地打在墙上,映出一个疯狂晃动的巨大影子。
蛇!有蛇!敌特放毒蛇!
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猛地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疯了一样拍打宿舍门,开门!快开门!抓敌特!有蛇偷情报!
整个女兵宿舍楼瞬间被这凄厉的叫声炸醒。灯光次第亮起,脚步声、询问声、呵斥声潮水般涌来。
门被宿管和闻讯赶来的警卫排长从外面撞开。几道强烈的手电光柱同时射入,将小小的宿舍照得亮如白昼。
混乱中,我惊醒,抱着被子坐起,一脸茫然和惊惧地看着门口涌入的人。
余红英披头散发,指着自己的书桌,声音尖利得几乎劈叉:
蛇!毒蛇!缠在文件上!敌特!她是敌特!
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直直地戳向我的脸,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警卫排长浓眉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大步走到余红英桌前。
他身后的战士哗啦一声,枪口下意识抬起半寸。
手电光下,那条小青蛇似乎被巨大的动静和强光彻底惊扰,细长的身体猛地一松,从信纸上滑落。
翠影一闪,迅速消失在桌腿后的阴影里,只留下桌面上那张被蛇身压过、露出一角鲜红绝密字样的文件。
排长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地捏起那张信纸,目光扫过那刺眼的绝密抬头和底下潦草的前线部署摘要,脸色骤然阴沉如铁。
他猛地抬头,眼神如冰锥刺向浑身筛糠的余红英:余红英同志!解释一下!师部绝密敌情简报,为什么在你个人笔记本里!
余红英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
她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刚才指向我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我……我……我不知道……是蛇……是蛇……
蛇
排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桌面上那本摊开的、字迹娟秀的笔记本,又落回余红英惨白的脸上:
蛇还帮你把文件摊开记笔记带走!立刻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
两个战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几乎瘫软的余红英。
她被拖出去时,那双眼睛死死地、不甘地瞪着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我抱着被子,缩在床角,身体配合地微微发抖,扮演着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女兵。
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我的嘴角,弯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
余红英,偷窃绝密军情,这顶帽子,够你喝一壶了。
铁饭碗你配吗这身军装,该扒了。
6
禁闭室的水泥墙又冷又硬,唯一的小铁窗外,天色阴沉得像块脏抹布。
余红英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破草席上。
才几天功夫,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哪还有半点文工团台柱子的光鲜亮丽
调查组的人像审犯人,一遍遍问她文件来源,问她接触过谁。
她咬死了是敌特放的毒蛇陷害她。
可蛇呢影儿都没找到。
她那个后勤股长的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下活动。
可这次涉及的是绝密文件,还是人赃并获,他那点关系网屁用不顶。
废物!都是废物!
余红英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狠狠砸在墙上,碎屑四溅。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心脏。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一定是宋时溪那个贱人搞的鬼!她得出去!她得弄死那个贱人!
一个恶毒到极点的念头,在她被恨意烧得通红的脑子里成型。
7
两天后,一份笔迹刻意歪扭的检举信,通过特殊渠道,摆在了军区保卫处某位与余股长交好的副处长的案头。
信里言之凿凿:文工团女兵宋时溪,出身可疑,其父林大勇(侦察连连长)曾多次与不明身份人员接触,有重大敌特嫌疑!
尤其近日,宋时溪行为鬼祟,常在深夜无人处发出怪异嘶嘶声,疑似与境外传递信号!请求严查!
这盆脏水,又狠又毒。
余红英在禁闭室里,啃着指甲,想象着宋时溪被保卫处带走审问、她父亲被停职审查的场景,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扭曲的笑容。
宋时溪,我看你这回死不死!
8
嘶…嘶嘶…沙沙……
深夜的军区大院,寂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白杨树叶的哗啦声。
女兵宿舍楼早已熄灯,一片漆黑。
余红英被放出来了。
调查暂时没结果,文件来源查不清,她又咬死不认。
加上她爹的活动,暂时解除禁闭,但停职反省,严密监视。
她搬回了宿舍,像个移动的低气压中心。
王芳和李小梅吓得大气不敢出,尽量躲着她走。
她躺在下铺,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铺我的床板轮廓。
白天那份关于保卫处收到匿名检举信的小道消息,让她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快了,贱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兴奋地幻想着,几乎能听到保卫处沉重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沙……
一种极其密集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在宿舍门口响起。
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门板,又像成百上千条蛇同时游过粗糙的地面。
余红英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什……什么声音
下铺的王芳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调。
没人回答。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小东西从门缝底下被塞了进来。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啪嗒啪嗒啪嗒……声音越来越密集,像下了一场诡异的冰雹。
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天光,余红英惊恐地看到,一个个深褐色、干瘪扭曲的小东西,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底下被推进来!
那东西……那形状……是老鼠!被风干的老鼠!尾巴僵直,眼窝空洞!
啊——!!老鼠!干老鼠!
李小梅的尖叫撕裂了黑夜的寂静。
余红英的血液瞬间冻僵了。
她猛地想起那条失踪的、翠绿的毒蛇!是她!一定是宋时溪那个贱人搞的鬼!
宋时溪!是你!你这个养蛇的妖女!敌特!你不得好死!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余红英从床上弹起来,指着我的上铺破口大骂,声音尖利扭曲。
我慢悠悠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茫然:
红英姐怎么了什么老鼠什么蛇呀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黑暗中,我的意念却冰冷如刀,清晰地传向门外:……继续……给她送……
门外的沙沙声停顿了一瞬,随即,那令人牙酸的啪嗒声变得更加急促和欢快,更多的老鼠干像潮水一样涌进门缝,目标明确地堆积在余红英的床铺下方。一股浓烈的、陈腐的腥臊味在狭小的宿舍里弥漫开来。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蛇!是敌特的蛇!
余红英崩溃地跳下床,疯狂地用脚去踢踹那些涌进来的老鼠干,歇斯底里地尖叫,来人啊!抓敌特!抓妖女!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宿管和巡逻的战士。门被打开,手电光一照,满地的老鼠干和余红英状若疯魔踢打咒骂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余红英!你又在发什么疯!
宿管阿姨气得脸都青了。
是她!是宋时溪!她养的蛇!她指挥蛇送来的!她是敌特!她是妖女!
余红英涕泪横流,指着我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又无辜地看着满地狼藉和疯狂的余红英,小声啜泣:
红英姐……我知道你被调查心情不好……可,可你不能这样诬陷我呀……我,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
眼泪适时地滚落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够了!
带队的班长看着眼前这混乱疯狂的一幕,尤其是余红英那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眉头拧成了疙瘩。
余红英,停职反省期间还装神弄鬼,扰乱秩序!立刻带走!关禁闭!等候处理!
不!不是我!你们相信我!是宋时溪!是那条蛇……
余红英的哭嚎和辩解被战士毫不留情地拖拽声淹没,消失在走廊尽头。
宿舍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王芳和李小梅抱在一起,惊魂未定地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恐惧,也有疑惑。
我躺回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脸。
被窝里,无人看见的角落,我的嘴角无声地勾起。
老鼠干外卖味道如何
余红英,你的检举信,恐怕要变成你的催命符了。
棒槌,接稳了。
9
禁闭室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余红英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走廊的光线,也像砸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水泥地的寒气瞬间穿透薄薄的裤子,刺进骨头缝里。
宋时溪贱人!妖女!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恨意像硫酸,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检举信石沉大海,自己反而被关进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一定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她爹!
对,还有她爹林大勇!那个老侦察兵!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蔓,瞬间缠满了她的大脑。
军区后山!
那片被划为军事禁区的乱葬岗!
老侦察兵们私下传得神乎其神,说那底下埋着前朝一个大人物的墓,陪葬的金银是其次,关键是墓里有通往山外的秘道图纸!
据说几十年前剿匪,有敌特头子就藏在那里,最后被炸死在里头。
图纸……如果能弄到……
余红英的眼睛在黑暗中迸射出骇人的亮光。
图纸!
如果她能找到图纸,不管是献给上面证明自己的价值。
还是,还是栽赃给林大勇,说他私通敌特寻找秘道,都能彻底翻盘!弄死林家父女!
这念头让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禁闭
关不住她余红英!
她爹好歹是个股长,给禁闭室的看守塞两包好烟,再哭诉一下被敌特妖女陷害的冤屈,总能找到机会!
10
连队即将参与代号利刃的大型军事演习。
目标区域毗邻一片神秘的古墓群。
传言那里盘踞着一条百年巨蟒。
连长忧心忡忡:那畜生要是捣乱…
上头却下了死命令,这次的军事演习关系重大,绝不能够有任何闪失。
我眼神微闪,没有立刻主动站出来。
营队上下一筹莫展,甚至为了安全起见派出了几辆指挥车。
演习日期迫在眉睫,连长甚至请求国家派来专门的训蛇人支援,但眼看着日期一天天到来,训蛇人却可能到位。
就在这时,连长忽然收到了余红英的请求。
我从小和蛇打交道,我有办法控制蟒蛇!
11
我在营区见到被放出来余红英,眼中滑过一丝惊讶。
余红英看着我,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
营长是特地找我谈话:
宋时溪同志,这一次的军事演习关系重大,我们出于多方考虑决定让余红英同志戴罪立功,还请你们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不能让敌方看出我放的不和!
我看了一眼余红英,她那得意洋洋的眼神逐渐和上辈子重合。
我沉默了一会儿:营长,我可以请问余红英同志对这次演习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吗如果有,我愿意服从上级一切命令。
营长眼中闪过一抹歉疚:经过对方考察,确定余红英同志属于特殊性人才,她,会控蛇。
我猛然回头看向余红英。
她眼中闪着赤裸裸的恶意,在我耳边耳语:
你没想到我会被放出来吧但是没办法你这样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呢这次我被放出来,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我表情丝毫不变。
营长,您说余红英同志可以控蛇,可有证据
我仔细的观察所有人的表情,发现大家似乎都很相信余红英可以操控蛇群,脸上甚至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就连余红英也没有一丝慌张,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这太奇怪了。
我没有忘记在宿舍里余红英害怕蛇的样子。
说她忽然几天之内学会控制蛇也太奇怪了!
12
营长很快拿来了一个蒙着黑布的藤条筐。
周围围满了人,黑布刚一掀开,有什么东西逐渐冒头。
众人这才看清楚,里面盘踞着一条刚从南方搞来的、剧毒的竹叶青!
竹叶青的攻击性非常强,一露面就盘桓起身子,不停吐着蛇信子预备攻击。
而千钧一发之时,余红英忽然伸出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众人忽然发出惊呼——原本那条蓄势待发的竹叶青就这么安静的盘桓在她的手臂上!
大家都别害怕,这些畜牲好控制得很!余红英晃着手里的东西,我现在就让这畜牲下地狱!
这回我终于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的东西。
居然是我随身带着的双鱼玉佩!
上辈子,余红英看中了这块玉佩我拒绝了她,我一直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直到后来惨死才知道她一直对此怀恨在心。
我彻底明白余红英一夜之间忽然能够操控蛇的原因了。
双鱼玉佩上有我的气息,竹叶青嗅到我的气息这才安静下来!
余红英是在用我的东西给自己脱罪!
我看着大家对余红英的手法叹为观止,眼中露出真心的佩服。
国家对于特殊人才总是关照的,而余红英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利用这一点脱罪。
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脸:余红英,这玉佩是我的!
她眼中划过一丝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
宋时溪,双鱼玉佩明明是我祖传下来的东西,是我驱蛇人不能离身的东西,你不能因为嫉妒我能操控蛇,能立军功就把我的东西说成是你的!
我对余红英颠倒黑白的能力叹为观止。
驱蛇人,能想出这个称谓的也是神了!
她眼中露出一丝嚣张:
宋时溪,你说这玉佩是你的,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最怕蛇了,这块属于驱蛇人的玉佩怎么可能是你的!
营长也有些被说动了。
宋时溪,军人就要以大局为重,余红英现在有任务在身,有什么话也要等到事情结束再说。
营长知道我和余红英之间有私人恩怨,眼中露出几分警告。
我看着大家都围过去看余红英手里的那块双鱼玉佩,纷纷发出赞叹。
红英,你居然是驱蛇人吗好酷的称呼!
连竹叶青都能控制的服服帖帖,你好厉害!
宋时溪平常也不这样啊控制蛇这么重要的大事,这时候出来抢功劳也太不知轻重了!
……
余红英看着沉默的我,刻意说道:毕竟她从前就嫉妒我,现在看我要立功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抢我功劳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你们要小心了,哪天有人要是眼红你们手上的什么东西,可别在关键时候又被红眼怪抢了功劳了~
周围人忽然不约而同的远离我,看我的目光逐渐染上异色。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离开。
我知道余红英为什么要抢这次的机会。
因为前世她便蓄谋已久的想要找到后山藏着的那张价值巨大的遗留图纸。
余红英就是用这张图纸立了大功,后来成功陷害父亲,我想要申诉都没有门路,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纸伪造的举报信断送了父亲的晋升路。
想抢功劳
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到最后看看到底是谁在抢谁的功劳。
13
次日,军事演习正式开始。
军区后山,乱葬岗。
风穿过嶙峋的怪石和荒草丛,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般声响。
敌军指挥部,蓝旗飘扬。
指挥官正得意部署。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磷火在坟头间幽幽飘荡,忽明忽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味道。
一道黑影,穿着深色的便装,像只受惊的狸猫,借着嶙峋怪石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向半山腰一处被茂密荆棘和藤蔓掩盖的石壁。
黑影手里攥着一把偷来的工兵铲,手电筒的光被一块黑布蒙着,只透出微弱的一圈晕。
正是余红英。
她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秘道入口,应该就在这里……
她喘着粗气,用气声自言自语。
神经质地用手电光扫视着石壁上模糊不清的刻痕。
那是她从一个看守仓库的、喝醉了的老兵嘴里套出来的线索。
她挥舞着工兵铲,疯狂地劈砍着纠缠的藤蔓和荆棘。
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背和脸颊,火辣辣地疼,她却浑然不觉。
恐惧和巨大的贪婪像两只手,死死攥着她的心脏。
突然,工兵铲铛一声,砍在了某种异常坚硬的东西上,震得她虎口发麻。
不是石头!她心头一跳,扒开被砍断的藤蔓,手电光凑近——
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和诡异浮雕的黑色石板,堵在石壁凹进去的一个洞口前!
那浮雕线条粗犷扭曲,隐约像某种盘踞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找到了!
余红英狂喜,差点叫出声。
她奋力去推那石板,纹丝不动。
又用铲子去撬边缘,石板沉重异常,只撬开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土腥、朽木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膻味的阴风,猛地从缝隙里倒灌出来!
余红英被呛得一阵咳嗽,胃里翻江倒海。
但她顾不上了,巨大的诱惑驱使着她。
她侧过身,咬着手电筒,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挤进了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缝隙。
墓道狭窄、低矮、曲折,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手电光柱切割开浓稠的黑暗,照亮两侧粗糙开凿的石壁和脚下湿滑黏腻的苔藓。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巨大的、拱顶的地下墓室出现在眼前。
手电光扫过,四周散落着朽烂的木器碎片和破碎的陶俑,积着厚厚的灰尘。
墓室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石椁!
余红英的呼吸骤然急促,手电光颤抖着聚焦在石椁上。
图纸!秘道图纸!一定在里面!
就在她激动地迈步向前,工兵铲的铲尖即将碰到石椁边缘时——
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气息,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墓室!
嘶……嗬……
低沉、缓慢、带着岩石摩擦般质感的嘶鸣,从墓室最深沉的阴影里响起。
那不是蛇的声音,更像是什么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苏醒的吐息。
余红英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动脖子,手电光柱颤抖着、不受控制地移向那嘶鸣的来源——
墓室最内侧的阴影里,两盏幽黄、冰冷、巨大如灯笼的竖瞳,缓缓亮起!
竖瞳下方,是盘踞着的、水缸般粗细的、布满暗沉如玄铁般巨大鳞片的恐怖身躯!
那盘踞的蛇阵,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墓室!
一条无法想象的巨蟒!
它微微昂起比磨盘还大的三角头颅,幽黄的竖瞳不带一丝感情地锁定了闯入者,分叉的猩红信子缓缓吞吐,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嘶嘶声。
呃……余红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抽气声,双腿一软,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裤裆,骚臭味弥漫开来。
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
余红英忽然举起手里的双鱼玉佩。
眼前逐渐逼近的巨蟒让她心跳不止,她忽然就开始怀疑这块小小的玉佩是否能抵挡的住巨蟒的攻击了……
14
地面上。
剧烈震动持续不止。
一个久不见天日的古墓忽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古墓门轰然倒塌。
一条史前巨蟒破土而出,血盆大口张开!
轰隆!
整辆伪装成岩石的指挥车被囫囵吞下!
烟尘漫天。
全场死寂。
所有枪口都忘了抬起。
巨蟒冰冷的竖瞳扫过吓瘫的敌军。
就在那幽黄的巨瞳微微收缩,庞大的蛇躯开始缓缓舒展,死亡的阴影即将吞噬一切时——
余红英呢!余红英跑哪里去了!
营长震惊的咆哮怒吼响彻整个演习场。
被埋在尘土的余红英举着双鱼玉佩,眼中的恐惧犹如实质。
但她没想到的是,巨蟒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在一点点前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余红英不可置信的想往后跑,正巧看见站在一旁的我,仿佛看见什么希望一样死死的抓住我不放。
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双鱼玉佩才没用的!是你!一定是你了!
我无辜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双鱼玉佩不是你的吗我一个连蛇都害怕的人要怎么对你的玉佩做手脚
余红英也不想想,用这玉佩上残留的气味可以震慑住小蛇,对这种巨蟒又怎么管用
是你!余红英已经吓破了胆,说话开始不受控制,双鱼玉佩是你的!是你在控制蛇,这些都是你在陷害我!
这句撕心裂肺的话传遍了整个场地,所有人都听见了。
15
终于承认了啊
一个清凌凌、带着点南方口音、甚至有点软糯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恐怖:
再晚一点,我怕巨蟒前辈就要把你给吃了呢~
16
前辈,借个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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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红英像被雷劈中。
她看见我不退反进,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只是来邻居家串门!
手里没拿武器,只拎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巨蟒幽黄的竖瞳瞬间转向宋时溪,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倾泻过去!
墓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却恍若未觉,甚至上前一步,拧开了水壶盖子。
一股浓烈醇厚、带着特殊酱香的气息瞬间在污浊的墓室里弥漫开来——是茅台!而且是陈年茅台!
嘶嗬……巨蟒吞吐信子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一丝,幽黄的竖瞳死死盯着那水壶口。
我脸上的笑容依旧温软,声音也放得更柔缓,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带着咝咝气音的韵律,仿佛在与老朋友商量:
您看,打扰您清修,实在不好意思。
这壶‘茅台’,年份还行,您老受累,润润喉行个方便
我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自然地,将水壶倾斜。
一股晶莹剔透的液体汩汩流出,倒在了墓室干燥的地面上,酒香瞬间变得更加浓郁醉人。
那盘踞如山的巨蟒,幽黄的竖瞳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洇开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酒液。
那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嘶鸣,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克制某种来自远古的馋虫。
余红英瘫在冰冷黏腻的地上。
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死死盯着我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宋时溪这个贱人……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巨蟒那水缸般粗细的身躯,极其缓慢地向旁边挪动了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却刚好让开了通往石椁的那条路!
我脸上那抹温软无害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朝巨蟒的方向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凌凌的,带着点奇异的韵律:谢了,前辈。
我看都没看瘫在地上的余红英,径直迈步,步履轻盈地走向墓室中央那口巨大的黑沉石椁,仿佛只是去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余红英的牙齿疯狂打颤,咯咯作响。
身体却像被冻僵在冰窟里,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魔鬼般的女人走向石椁。
我走到石椁旁,并没有费力去撬那沉重的盖子。
只是伸出手,指尖在石椁侧面某个不起眼的、刻着盘蛇纹饰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械响动。
石椁侧面,无声地划开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泛黄的纸张。
秘道图纸!
余红英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是我的!那图纸应该是我的!是我找到这里的!是我差点被这怪物吃掉!
我的!图纸是我的!宋时溪!你放下!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尖叫,整个人像疯狗一样从地上弹起来,不管不顾地朝我扑了过去!
她的手,目标明确地抓向我手中的油布卷!
我早有预料,在她扑倒的瞬间,身体以一个极其灵巧的角度侧身避开。
啊——!余红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踉跄着,一头撞向了旁边那口巨大的石椁!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
余红英眼前一黑,金星乱冒,额角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而我已经拿着那卷油布图纸,退到了几步开外。
我脸上那温软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如同看着一摊令人作呕的垃圾。
你的我的声音很轻。
余红英,你偷窃军情,诬陷同志,擅闯军事禁地,觊觎国家机密,哪一条,不够你吃枪子儿
余红英捂着头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脸,状如恶鬼。
极度的恐惧和功亏一篑的疯狂彻底吞噬了她。
吃枪子儿哈哈哈……她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阴森的墓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癫狂。
宋时溪!你这个妖女!你不得好死!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一起死吧!
17
余红英彻底被逮捕了。
上级关于她的惩罚流程审批。
营长看着暂时被限制了行动的余红英,眼神冰冷,拿出一份文件:
经军区保卫部初步审查,女兵连战士余红英,涉嫌私藏敌特联络工具、豢养危险毒物、严重违反军纪、思想立场存疑,证据确凿。
现决定:开除军籍,移交地方公安机关,依法审查处理!签字!
不!我不签!我是冤枉的!是宋时溪!是那条蛇——
余红英发出凄厉的哭嚎,拼命挣扎,却被两个强壮的卫兵死死按住。
冰冷的手印被强行按在了那份决定她命运的文件上。
余红英被带走的那一天,部队里连长亲自来找我。
他朝我敬礼:宋时溪同志,经组织研究,考虑到你这次的表现……虽然方式很意外,但结果是有利的。
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调你去通讯连学习报务。
这是个技术岗位,好好干,别辜负组织的信任。
我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个意外之喜,远离了原来的环境,也更方便我……做接下来的事。
我立刻站直身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谢谢连长!谢谢组织!我一定努力学习,好好工作!
正好,和余红英之间最后一件事也该解决了。
18
西北戈壁的风,像裹着沙砾的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劳改农场那高耸的、拉着电网的围墙,在昏黄的落日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新来的女犯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麻木地走向那排低矮的砖房。
快走!磨蹭什么!管教干部粗暴的呵斥声在耳边炸响,吓得余红英一个哆嗦,踉跄了一下。
她被粗暴地推进一间弥漫着汗臭、尿臊和劣质烟草味的拥挤号房。
十几个女犯挤在通铺上,浑浊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射向她这个新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麻木和一丝幸灾乐祸的残忍。
哟,细皮嫩肉的,城里来的大小姐吧犯了什么事儿啊
一个脸上有疤、身材壮硕的女人懒洋洋地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余红英吓得一哆嗦,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哑巴了疤脸女人旁边一个干瘦的女人嗤笑一声,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傻了
余红英被推得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痛呼出声:我…我不是敌特,我是冤枉的!是蛇,是宋时溪指挥蛇害我…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蛇宋时溪指挥号房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娘们儿吓疯了吧
还指挥蛇她当自己是白娘子啊
我看是脑子被驴踢了!敌特还装疯卖傻!
嘲笑声像冰雹一样砸在余红英身上。
那个疤脸女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冤枉进了这儿的,十个有九个都喊冤!老娘看你就是欠收拾!
她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揪住余红英枯黄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拽!
啊——!余红英发出凄厉的惨叫,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给老娘记住了!在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管你什么大小姐,到了这儿,就是最下贱的泥!
疤脸女人恶狠狠地在她耳边低吼,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今晚,给所有人把尿桶倒了!刷干净!听见没有!
余红英痛得眼泪鼻涕直流,只能拼命点头。
更恐怖的是她发现每到傍晚,她耳边就会响起莎莎声,像极了蛇趴在耳边乱叫。
她被吓得不敢闭眼,无数种负面情绪啃噬着她脆弱的神经。
啊——!!!
禁闭室里,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致、扭曲变形的惨叫,然后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条小黑蛇在黑暗中游弋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19
千里之外,军区通讯连的报务室内。
滴滴答……滴滴滴答……
我戴着耳机,纤细的手指在电键上快速而稳定地敲击着,神情专注。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和嘹亮的军号声。
一份抄收完毕的电报纸放在她的手边,字迹娟秀工整。
突然,她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耳机里嘈杂的电波声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夹杂了一声极其遥远又微弱、如同幻觉般的凄厉惨叫。
我微微侧了侧头,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缓缓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完美的弧度。
我抬手,扶了扶耳机,指尖落在电键上,继续敲击。
滴滴答……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报务室里回荡,平稳,流畅,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