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季度奖金给家里换台新冰箱后,我以为能换来爸妈一声好。
却没想到,只因没把旧电脑给弟弟,我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薇薇你就是个铁公鸡！你弟不过要台旧电脑,你锁起来当传家宝你的就是你弟的,真是一个白眼狼,养你不如养条狗！
这时我才知道,我妈在意的不是旧电脑,而是在她眼里,家里的一切都是弟弟的。
既然如此,这偏心的爱,我不要了。
1.
我攥着刚发的季度奖金卡,视线掠过一排排型号不同的冰箱。
导购员笑着推荐：这款新冰箱最适合家用,静音还省电。
我摸了摸冰箱面板,心想家里那台老冰箱早就该换了,我妈每次取冻肉都得用菜刀撬,上个月还差点割到手。
就这台了吧,送到我妈那里。我填上我妈那儿的地址,特意和导购员强调,明天下午送,我请假在家等着。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起来,是我妈张桂芬的视频电话。
我接通电话,看到我妈正在厨房做饭,正想告诉她我给家里换了个新冰箱时。
她却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说道：薇薇啊,你弟说他那台卡得要命,上课都没法用,他想买台新电脑......
他上周不是刚买了游戏机吗我一下子皱起眉,再说他那电脑是去年刚换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镜头里突然出现弟弟林浩的脸,他撅着嘴大喊：姐！那电脑卡得要死,老师发的课件都打不开。你那台旧笔记本不是闲着吗给我用呗,反正你都换新款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台旧笔记本还是我刚工作时花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里面还存着一些重要资料。
我特意换了新电池,送去电脑店清理好,换了密码锁,想着偶尔带回家处理文件用。
不行,那电脑我有用。我拒绝得干脆,你要是学习需要,我给你转两千,你去修修你的电脑。
两千够干嘛的！我妈的声音突然拔高,她叉着腰,语气里有些不满,你那旧电脑放着也是落灰,你弟用用怎么了现在翅膀硬了,连台破电脑都舍不得......
妈,那不是破电脑。我深吸一口气,是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里面还有一些重要文件。更何况,这个电脑还有纪念意义……
纪念能当饭吃我妈冷笑一声,越说越不满,我看你就是小气,眼里只有自己！连个旧电脑都不给弟弟！
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导购员站在旁边尴尬地搓手,我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送货师傅搬冰箱时,我妈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老冰箱被抬出去时磕到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响,她这才站起来,冲我喊：轻点！别把墙撞坏了！
我心里憋着气,也没接话,指挥师傅把新冰箱摆好。
调试温度时,林浩从房间里探出头：姐,你那电脑密码多少我同学等着跟我组队呢。
我说了不给。我没回头。
你！林浩气呼呼地冲过来,妈都说了让你给我,你凭什么不给
因为那是我的东西。我按下冰箱的冷藏键,新冰箱启动时只有轻微的声音,比老冰箱安静太多,你想要可以自己攒钱买,或者用我给你转的两千修电脑。
谁稀罕你的破钱！林浩伸手就要抢我桌上的电脑包,那电脑本来就该给我！你都工作了,我还是学生,你当姐姐的不该让着我
我侧身躲开,把电脑包抱在怀里。
我妈扔下毛衣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林薇薇你是不是有病一台旧电脑而已,你弟都开口了,你非逼着他难堪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东西！
旧电脑也是我的。我的指甲掐进包带,从小到大,我的东西哪样没被他抢过我的画笔被他掰断,我的自行车被他骑坏,我攒钱买的相机被他摔了镜头,你每次都只会说‘他还小’,让我让着他,这次我不会再让了。
我妈一噎,随即更生气了,抓起茶几上的苹果就往地上摔：现在你跟我算旧账我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穿,你就这么报答我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当初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盆里！
我抱着电脑包站在原地,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新冰箱微弱的嗡鸣。
2.
我妈摔门进了卧室,林浩哼了一声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蹲下身捡苹果的时候,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生日。
那天我模考进步了五十名,放学时特意绕去蛋糕店,用攒了两周的早饭钱买了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回家时却撞见我妈给林浩拿着肯德基,炸鸡的香味飘了满屋子,林浩举着新游戏机冲我炫耀：妈给我买的,庆祝我王者上星耀！
我把蛋糕藏在身后,小声说今天是我生日。
我妈正往林浩嘴里塞薯条,头也不抬地说：多大个人了还过什么生日浪费钱。你弟这游戏机才三百,你那蛋糕能当饭吃
后来蛋糕放在冰箱里忘了吃,等我想起时已经发霉。
就像那句没对我妈说出口的我也想你对我说句祝生日快乐,在心里烂成了灰。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拿起一看,是闺蜜发来的截图。
林浩的朋友圈刚发了张游戏截图,配文新皮肤get,就差台流畅的电脑冲段位了,定位是家里的客厅。
我盯着那张截图里的游戏界面,气得手都在抖。
他说电脑卡得打不开课件,转头就在朋友圈晒新皮肤
我点开和林浩的聊天框,上周他给我说要交补课费,我立马转了三千过去。
现在看来,那钱怕是全砸进游戏里了。
你还有脸玩游戏我踹开林浩的房门,他正戴着耳机打得热火朝天,屏幕上满是特效。
林浩摘下耳机瞪我：你干嘛！吓我一跳！
不是说电脑卡得打不开吗我把手机怼到他面前,这三千块补课费,就是让你买皮肤的
他眼神闪烁,却还是梗着脖子嘟囔道：劳逸结合不行啊再说那电脑真的卡,打游戏卡得要死......
所以你要我的旧电脑,就是为了打游戏我拔高声音,林浩,你都十七了,能不能懂点事
我怎么不懂事了他突然站起来,比我还高半个头,不就是台破电脑吗你不给就不给,找什么借口！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见不得你好我气笑了,去年你说要学摄影,我把攒了半年工资给你,结果你拿去换了游戏机,我跟你计较了吗上个月你把我平板摔了,屏幕全碎,我让你赔了吗
那都是你自愿的！谁逼你了他梗着脖子喊,你是我姐,这是你应该做的！
这话像根针,扎进我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从小到大,你是姐姐这四个字,我听到的次数太多了。
林浩抢我的零食,我妈说你是姐姐,让着点。
林浩撕我的作业,我妈说你是姐姐,别计较。
林浩把我攒钱买的吉他弦弄断,张桂芬说你是姐姐,多大点事。
我转身去客厅拿电脑包,刚摸到拉链,我妈就从卧室冲出来,死死按住我的手：你要干嘛带着电脑跑林薇薇我告诉你,今天这电脑你必须留下！
凭什么我甩开她的手,这是我的东西,我想带走就带走。
你的东西她冷笑一声,从抽屉里翻出户口本拍在桌上,你户口本还在这呢！没嫁人就是家里人,家里的东西就有你弟一份！
我看着户口本上自己的名字,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三十年,我好像从来不是林薇薇,只是林浩的姐姐。
一个负责给他铺路,给他让资源,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工具人。
这电脑我锁了,密码只有我知道。我把电脑包背在身上,他要是真需要学习设备,让他自己挣去。
我妈气得脸都红了,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往地上砸。
咔嚓的一声吓得我一哆嗦,她指着门口吼：滚！你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这种铁公鸡！
我咬着牙拉开门,身后传来林浩的哭喊：妈！她真走了！我的电脑......
接着是我妈的安慰：别哭儿子,妈给你想办法,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门砰地关上,我站在楼梯间,抱着沉甸甸的电脑包,突然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3.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两晚,我妈没给我打电话,倒是家庭群里炸开了锅。
最先发难的是三姑,她发了段一分钟的语音,尖着嗓子说：薇薇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弟正是长身体学东西的时候,一台旧电脑而已,你给他怎么了当姐姐的就该疼弟弟,你这心思也太狭隘了！
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现在出息了在大城市上班,就忘了家里的亲人你妈把你养大多不容易,你就这么气她
林薇薇,不是我说你,太自私了。林浩还小,你当姐的多帮衬是应该的,别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我翻着聊天记录,看着家族群里的聊天记录,越来越感到心寒。
这些人所谓的亲戚,在我打工攒学费,林浩拿着妈妈给的零花钱买游戏机时,劝我男孩要富养。
在我加班到凌晨,我妈打电话让我给林浩转钱买球鞋时,跟我说你挣钱就是给家里花的。
现在他们倒成了正义使者,隔着屏幕对我指指点点。
姐,你真不给我电脑啊林浩在群里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我同学都笑话我,说我姐是铁公鸡......
我妈立刻跟上：他昨天哭了半宿,说上课跟不上进度,都是因为没电脑。林薇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把电脑送回来,别耽误我儿子前途！
我看着耽误前途四个字,突然想起高考那年。
我考了一本线,我妈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偷偷改了我的志愿,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我早就去了本地的专科。
而林浩今年高考刚过三本线,她东拼西凑给了十万块,说什么都要让他上个本科。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相册,把早就存好的截图一张张往群里发：林浩朋友圈的游戏截图,他用补课费买皮肤的账单,我给他转钱的转账记录。
第一,我打字,他要电脑是为了打游戏,不是学习。第二,我过去三年给家里转了十五万,足够买十台电脑。第三,我的东西,我有权决定给谁用。
群里瞬间安静了。
过了几分钟,三姑发了句：一家人,何必把账算这么清......
我不算清,谁替我算我回得飞快,他用我的钱买游戏机时,你们怎么不说一家人现在他抢我的东西,你们倒来教训我了
我妈的私聊突然弹出来：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亲戚们都看着呢！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不孝
孝不是让我成为弟弟的垫脚石。我回她,妈,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你对我和林浩,真的公平吗
她没回,倒是家庭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是爸爸发来的。
他很少说话,每次家里闹矛盾都装没看见,这次却破天荒地发了句：薇薇,你妈不容易,让着点你弟。
我盯着这句话,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爸爸永远都是这样,只会在我被欺负时说让着点,他好像从来都不记得,我也是他的女儿。
爸,我打字,小时候家里穷,只有一个鸡蛋,你和妈让给林浩吃,说他是男孩要长身体。我发高烧,你说工作忙,让我自己去诊所,却请假陪林浩去游乐园。我攒钱买的第一双运动鞋,被林浩弄坏了,你说再买一双就行,可你知道那是我打了半个月工才买的吗
现在你让我让着他,可谁让过我
消息发出去后,群里彻底安静了。
连一直跳得最欢的三姑都没再说话。
我退出群聊,把手机调成静音。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拼了命想得到的家人认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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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三早上,我正在开早会,前台突然发来消息：林姐,你妈妈在大堂等你,说有急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妈从来没来过我公司,这次突然上门,准没好事。
推开会议室门,果然看见我妈坐在大堂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布袋,见我出来就立刻站起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薇薇,妈给你带了点东西。
她把布袋往我怀里塞,一股酸馊味飘了出来。
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盒过期的牛奶、几袋潮了的饼干,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
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牛奶,妈特意给你留的。她拉着我的手往电梯走,这毛衣也是,你穿了好几年,扔了可惜,给你带来在公司披披......
妈,这牛奶过期了。我把布袋推回去,毛衣我早就不穿了,你拿回去吧。
她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拉下脸：你就是嫌弃妈带来的东西林薇薇我告诉你,别以为在大公司上班就了不起了,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
周围同事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我沉默了片刻,拉着她往楼梯间走：有什么事你说,别在这闹。
我闹她甩开我的手,声音尖得刺耳,我是来求你把电脑给你弟！他昨天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就因为别人笑他没电脑打游戏！你要是不把电脑给他,他出事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愣了一下：他打架跟电脑有什么关系你不该教训他吗
教训他我妈瞪我,他还不是因为你小气！要是你把电脑给他,他能跟人起冲突林薇薇你真是个丧门星,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过心！
这一幕让我想起八岁那年,林浩抢我的糖葫芦摔了一跤,我妈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哭着辩解,她就把我关在阳台,让我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出来。
那天我在阳台站了整整一下午,看着林浩坐在客厅里吃我没吃完的糖葫芦,眼泪把袖子都哭湿了。
电脑我不会给的。我深吸一口气,他打架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跟我没关系。
你再说一遍我妈扬起手就要打我,跟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我没躲,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你打吧。打完这巴掌,我们就彻底断绝关系,以后你和林浩的事,我再也不会管。
她的手停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有同事上下楼,好奇地往这边看。
她终于放下手,恶狠狠地说：你行！林薇薇你真行！翅膀硬了就不认妈了是吧我今天就死在你公司门口,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逼死亲妈的！
她说着就往大堂冲,我赶紧拉住她。
拉扯间,布袋里的旧毛衣掉了出来,露出里面缝补的补丁。
我突然认出,这件毛衣是我上初中时穿的,袖口磨破了,我妈没给我买新的,而是把林浩穿小的毛衣袖子剪下来缝上去,让我在学校被笑了整整一年。
你还记得这件毛衣吗我捡起毛衣,声音发颤,你说衣服能穿就行,可那年冬天,你给林浩买了三件新毛衣。
我妈的脸白了白,嘴硬道：男孩子怕冷......
我也怕冷啊。我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妈,我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从来没心疼过我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物业打来的,说我住处的门被撬了,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我心里一紧,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我妈在身后喊：你去哪电脑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我没回头,因为我知道除了林浩没人会去撬我家的门。
这个家,早就被偏心蛀空了,我再怎么修补,也填不上那些年的窟窿。
5.
我赶到住处时,警察正在楼道里做笔录。
邻居阿姨拉着我说：薇薇你可回来了！刚才你弟带着两个人撬你家门,被我们看见了,他还说我姐的家就是我的家,真是气人！
林浩蹲在墙角,低着头玩手机,看见我来也没抬头。
我妈急着跟警察解释：误会！都是误会！这是他亲姐家,小孩子不懂事,就是想拿点东西......
撬锁叫不懂事我打断她,指着被撬变形的门锁,这是入室盗窃,警察同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林浩这才慌了,抬头瞪我：姐,你至于吗我就是想拿电脑！
拿我冷笑,经过我同意了吗撬我家门,还敢说拿
警察叹了口气说：都是一家人,还是调解一下吧。年轻人,你跟你姐道个歉,把锁修了。
我不道歉！林浩扭过头,那电脑本来就该给我！
我妈赶紧打圆场：警察同志,他道歉他道歉！锁我来修。薇薇,你就别追究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盯着她,他撬我家门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
我转身对警察说：我不接受调解,该走程序走程序。另外,我要换锁,并且申请限制他进入我的住处。
张桂芬急了,拉着我的胳膊就哭：薇薇你别这么狠心！他是你亲弟啊！你把他送进警察局,他这辈子就毁了！妈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她真的就要往下跪,被警察拦住了。
我看着她撒泼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累。
这些年,她总是这样,用眼泪逼我退让,而我每次都傻乎乎地妥协,以为退让能换来一点偏爱,却只换来更加无理的对待。
锁我自己修,这次我不追究,但如果有下次,我绝不手软。
我对警察说完,转身进了屋,反手锁了门。
门外传来张桂芬的哭喊和林浩的咒骂,我靠在门板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账本,那是我上大学后开始记的,里面一笔一笔记着我给家里的钱,和林浩花掉的钱。
给妈妈转的2000,她说买营养品,后来发现给林浩买了球鞋。
给家里换了洗衣机,花了3000,我妈说还是姐姐懂事,转头就把旧洗衣卖的钱给了林浩。
林浩摔了同学的手机,我赔了5000,我妈说他还小,你这个当姐姐的担着。
我给爸爸买的按摩椅,被妈妈搬到林浩房间,说他打游戏累,需要按摩。
账本越翻越厚,我的眼泪也越流越多。
原来这些年,我这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给爸妈的偏心做垫脚石,希望爸妈能多看我一眼。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我妈发来的微信：薇薇,妈知道错了,你别生你弟的气。电脑你要是实在不想给,就算了,妈给你转点钱,你把锁修了。
我点开转账记录,她只转了200块。而换一把指纹锁,至少要1500。
我没领钱,也没回消息。
打开购物软件,直接下单了最贵的指纹锁。
然后我翻出林浩的微信,拉黑了他。
接着是我妈,犹豫了一下,也拉黑了。
最后是那个吵吵嚷嚷的家庭群,退出并删除。
做完这一切,我把账本锁进抽屉,看着空荡荡的微信列表,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卸下了背了三十年的重担,终于能挺直腰杆走路了。
6.
林浩的升学宴定在八月中旬,我妈不知道从哪弄来我的新手机号,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我接了,她在那头哭：薇薇,就算妈求你了,你来一趟吧,亲戚们都等着呢,你不来妈没面子......
我本不想去,但朋友劝我：你该去,不然他们又要说你不懂事。去了把话说清楚,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到的时候,林浩正举着新手机跟亲戚们炫耀：我妈给我买的最新款苹果,一万多呢！
我妈坐在主位上,见我进来就扯着嗓子喊：薇薇来了！快坐快坐！
亲戚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端起水杯,三姑就凑过来：薇薇啊,你这孩子就是倔,不就是台电脑吗跟你弟置气这么久,你妈都快愁白头发了。
三姑,我放下水杯,如果是你女儿的电脑被儿子抢,你会让她让吗如果是你女儿辛苦攒的钱被儿子拿去买游戏皮肤,你会说男孩子要富养吗
三姑噎了一下,讪讪地走了。
开席前,我妈站起来致辞,举着酒杯说：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儿子的升学宴,别看他考得一般,但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不像有些人,读了那么多书,心思却不正......
话里的矛头直指我,亲戚们窃窃私语,我却非常平静。
等她说完,我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一张张摆在桌上。
有我被林浩撕坏的奖状,有被他摔坏的相机,有我给家里转钱的记录。
大家可能觉得我小气,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但这不是一台电脑的事。从小到大,我的新衣服是林浩的旧衣服改的,林浩的零花钱是我打工攒的,林浩的游戏机是用我的学费买的。
我妈总说我是姐姐,可姐姐就该被无止境压榨吗姐姐就该一直让弟弟吸血吗
我指着桌上林浩的新手机：这手机一万多,是我妈用我去年给她的养老钱买的。而我毕业那年,想买台笔记本电脑,她跟我说女孩子用不着那么好的电脑,最后我自己打工赚钱才买上。
林浩的脸涨得通红,我妈站起来想抢照片,被我拦住了：妈,你总说我自私,可自私的到底是谁你把所有的爱和钱都给了儿子,却要求女儿无条件付出,这公平吗
你胡说！我妈的声音发抖,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你小时候我也抱过你......
抱过我不代表爱我。我看着她的眼睛,爱不是嘴上说说,是在她发高烧时送她去医院,是在她被欺负时站出来保护她,而不是永远说弟弟还小。
周围一片安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有几个跟我同龄的表姐偷偷给我竖大拇指,爸爸坐在那里,头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个家的聚会。我把照片收起来,以后林浩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我欠你们的生恩,这些年转的十五万早就还清了,从今天起,我们两清。
我转身往外走,我妈在身后哭喊：林薇薇你给我回来！你这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
我没回头,走出饭店时,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原来撕破脸皮没那么可怕,承认自己不被爱也没那么难。
最难的是,明明被伤得千疮百孔,还傻傻地抱着期待不肯放手。
7.
九月初,我正在外地出差,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网贷平台的催收员：请问是林浩的姐姐林薇薇吗你弟弟欠了五万块网贷,留的紧急联系人是你,麻烦你尽快督促他还款。
我皱起眉：他的债务跟我没关系,你们别打给我。
可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姐姐,肯定会帮他还的。催收员的语气带着威胁,如果你不还,我们就去你公司和住处张贴催收通知......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号码。
没过几分钟,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次她换了个号码：薇薇！你弟欠了五万块！人家要上门催收了！你快想想办法！
我没钱。我语气平静,让他自己想办法,或者你们用那二十万养老钱还。
上次收拾住处时,我翻到一张我妈藏起来的存折,上面有二十万存款。
你怎么知道......我妈的声音发虚,随即又硬气起来,那是养老钱！不能动！林薇薇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他是你亲弟,他要是被催收的找上,这辈子就完了！
他完不完,关我什么事我想起林浩朋友圈晒的最新款游戏机和球鞋,他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后果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还
他还小！不懂事！我妈又搬出这套说辞。
他十八了,不小了。我冷笑,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打工攒学费了,怎么没人对我说我还小。
我想起高三那年冬天,我发着39度的高烧,还在刷题,我妈进来给林浩送水果,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头晕得厉害,说想去医院,她不耐烦地说：别小题大做,吃片退烧药就行,别耽误你弟睡觉。
结果我烧到半夜抽搐,还是邻居听见动静送我去的医院。
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我妈赶到医院,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怎么样,而是骂我耽误了她睡觉。
妈,我声音发颤,我发高烧差点烧坏脑子的时候,你在哪现在林浩自己作死欠了钱,你倒来求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我妈才小声说：那时候......是妈不对......
太晚了。我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催收电话还在源源不断地打进来,我索性关机。
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我突然觉得很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有勇气说不,庆幸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用委屈换爱的小女孩了。
晚上手机开机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是爸爸发来的：薇薇,你弟知道错了,你帮他这一次,以后我们再也不麻烦你了。
我回了句：爸,公平一点吧,他的人生,该自己负责了。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删掉了爸爸的号码。
有些关系,断了才是解脱。
8.
十月中旬,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妈住院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家属签字。
我愣了一下,问医生：她儿子呢
医生说：我们联系不上她儿子,她只给了你的联系方式。
我最终还是去了医院,我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见我进来就红了眼眶：薇薇,你来了......
签字在哪我没看她,径直问护士。
签完字出来,我妈拉住我的手：薇薇,妈知道错了,以前是妈偏心,妈对不起你......你别走,陪妈几天好不好你弟联系不上,妈一个人害怕......
她的手很凉。
我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带我去赶集,给我买过一块糖。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可后来,这块糖被她亲手换成了给林浩的巧克力。
我请了护工,费用我出。我抽回手,但我不能陪你,我升职了,要去外地办公,明天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出差她急了,你要走你就这么不管我了我可是你妈！
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这些年,我管得还不够吗你生病,我请假照顾你。家里缺钱,我省吃俭用寄回去。林浩惹事,我一次次擦屁股。可你们呢你们关心过我吗
我知道你不爱我,更爱林浩,这没关系。我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但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我也需要被爱,需要被公平对待,这些你给不了,我只能自己找。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哭了起来。
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手机一直在震动,是我妈发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薇薇,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小时候你每次都能吃两碗。
你弟联系上了,他说他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薇薇,你别丢下妈......
我看着这些消息,心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再也弥补不了。有些偏爱刻进骨子里,就再也改不了。
我关掉手机,把它塞进包里。
那些年我拼命追逐的母爱,那些我以为必须得到的认可,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