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寒苏险些跌倒。
她岂敢啊!
张嘴欲要反驳,想了想,她什么都没说,把红漆木盒放在石凳上,转身出了亭子,穿过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假山,径直离开。
冯淮序的话,令她警醒。
原来她在他眼里,品行高洁,几乎完美无缺。
原来,他喜欢的董寒苏,是个幻象,根本不是真实的她。
这样的喜欢,等他见识了真正的她,发现她刻进骨子里的卑鄙、虚荣、攀龙附凤,幻象破碎,会厌恶她,会后悔娶她吗?
与其来日互相厌憎、怨恨,不如早些分开,还能留给对方美好的记忆。
董寒苏越发笃定,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心底的那一丝遗憾也消失不见了。
*
曦照阁的三楼上,太子立在窗边,亲眼看着董寒苏拒绝冯淮序的书籍游记,又亲眼看着董寒苏把一只红漆木盒还给冯淮序。
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董寒苏果然行事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着实不喜那些不拒、不娶,光凭口头承诺吊着对方,安然享受对方付出的人,比如老四。
至于冯淮序抱着那只木盒,蹲在地上,是不是哭了,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他的视线追随着董寒苏,一直到她入了曦照阁,方才移开。
太子眯起眸子。
老四当真可恨,换个人去经历董寒苏所经历的遭遇,要么早扛不住自尽了,要么疯了。
而董寒苏做完梦之后,好吃好喝好眠,还积极地谋算着朝上爬,原因除了她自己本性良善外,恐怕还因为——她在梦里杀了纪徵,为自己报了仇,或者和纪徵一起同归于尽!
大仇得报,方才心胸开阔!
太子不仅没有觉得她可怕,眼里因兴奋而凝聚起来的火光,还跳跃得越发活泼了。
太子的身畔,乌宝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殿下,寒苏姑娘说了什么,那冯公子,好像哭了。”
太子刹那回神,望向蹲着的那团身影,淡淡道:
“应当是拒了他的三年之约吧。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儿有泪不轻弹,冯家公子还是年纪太小,不经事。”
乌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冯公子这是伤了心了。”
太子偏头,看向他。
乌宝心里发慌,他说错什么了?
太子郁闷。
连近身服侍他的乌宝,都没察觉出他的心思。
董寒苏要何时才能察觉?
“下去吧,方才的事,不要传出去。”
给冯淮序留些体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倘若弄得太难堪,因爱生恨,反倒不美。
乌宝连忙跟着太子下楼。
太子是来看风景的,不成想看到这一幕,大概是觉得晦气吧。
不过,他瞧着前头的太子脚步轻快,貌似心情轻松,甚至有些高兴?
不能吧?
太子律己肃正、纯良正直,怎会喜闻乐见人家有情人决裂呢?
何况,前些日子,那冯家小公子向寒苏姑娘表白心意,太子也没打扰啊。
真要不看好这桩亲事,在冯家小公子说第一句话时,便出面阻挠了。
乌宝摇摇头。